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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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頭人挑挑眉毛, “你小子姓顏?你爹是顏本益?” 阿媛心道, 看來這些人是有備而來, 連青竹哥的身份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不等顏青竹回答, 帶頭人道:“你爹是傘幫的人, 你自然也是傘幫的人。咱們匠人都是一代傳一代的手藝,你敢說你不是傘幫人?真是忤逆!” 聽到此處, 顏青竹捏緊了拳頭, 強自壓下怒火, 寒聲道:“我爹當年乃是被迫入了傘幫,傘幫偷師學(xué)藝在先,背信棄義在后。我爹早就不屬于傘幫, 我就更與你們傘幫沒有關(guān)系?!?/br> 帶頭人目光一凜, “你敢說出這等瘋言瘋語!我告訴你, 一日入得傘幫, 沒有幫主首肯, 哪能輕易就退出了。你現(xiàn)在仍是我們傘幫的人,當受我們差遣!” 站在后面的人也道:“就是!你私自在這里建作坊,按照幫規(guī), 當罰錢五百文!” “不錯!不交罰款,我們就拆了你的作坊!” “按幫規(guī)罰你,天經(jīng)地義!” 阿媛驀地感到一絲好笑,說來說去,原來就是為了五百文錢。這個所謂傘幫,看著氣勢洶洶,內(nèi)里到底是有多寒酸落魄,連五百文也要敲詐。 顏青竹道:“好,你們要按傘幫的規(guī)矩罰我,那就先讓你們的幫主親自來找我。如果幫主說我該認罰,我就把罰錢親手交給幫主?!?/br> 他這么一說,幾個漢子倒愣怔了。半晌,終有一人走到帶頭人旁邊道:“姜大哥就是我們的頭兒,你把錢交給他就行?!?/br> 眾人紛紛附和。 顏青竹向帶頭人道:“哦?姜大哥您就是幫主?” 帶頭人驀地有些臉紅,“不是……我不是幫主。”又咬咬牙,鼓足氣道:“你少廢話,把錢交給我就行。幫主哪有那么多時間找你一個小傘匠?!?/br> 顏青竹道:“那可不行,要交我就交給幫主。你們是傘幫什么人?我憑什么交給你們?” 幾個漢子都捏緊了拳頭,怒不可遏。 阿媛心想,要是他們敢動手,她就馬上叫喊起來,正在這時,卻見王山泉與幾個附近的匠人都拿著鋤頭,錘子,火鉗等工具趕了過來??磥磉@些漢子鬧出的動靜太大,附近的匠人都被驚動了。 頓時,顏青竹的作坊前站滿了人。 “怎么了?要幫忙嗎?”帶頭的王山泉急切道,又瞥了瞥幾個像鐵柱般立在那里的漢子。 顏青竹笑笑,“王大叔,你們泥瓦匠有沒有什么幫派組織,不許你在這里私建作坊?” 王山泉一聽就明白,這是遇到吃爛錢的人了,他道:“老子十多歲就入了行,從沒聽說過這等事!” 顏青竹又問旁邊拿著錘子的徐鐵匠,“徐大叔,你呢?” 徐鐵匠隨意地揮了揮手中的鐵錘,“我只聽說過茶幫,鹽幫,馬幫,老子一個打鐵的,哪有什么幫派。” 顏青竹沒再一一問下去,看向那帶頭人,道:“你聽見了?人家都是無幫無派的。你們說你們是傘幫,讓我怎么相信?還是叫你們幫主親自過來說吧!” 那幾個漢子見顏青竹有幫手,一時不敢發(fā)作,帶頭人道:“好你小子,我們走著瞧!”撂完狠話,便帶著一干人匆忙離開了。 王山泉等人看著他們走遠,忙問顏青竹具體情況,等顏青竹將事情講完,眾人皆說這幫人太過猖獗,只怕不會就此罷休。 王山泉道:“誰在自己行當里沒遇到過仗勢欺人的事兒?這正是我們抱團取暖的時候。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咱們還一起過來,叫更多人!” 眾人紛紛應(yīng)是。 一來,大家都是百工村的人,互幫互助的情意理應(yīng)有,二來,若百工村里的匠人被外面的人欺負到頭上,甚至被拆了作坊,那便有了他們這群人都好相欺的印象。 鎮(zhèn)上不好立足,每個百工村的匠人都很珍惜這里和平共處的局面,幫顏青竹,也就是幫他們自己。 顏青竹與阿媛一一向他們道謝,眾人方拿了家伙離開。 這天中午,阿媛在百工村多待了一個時辰才回去。心里擔心那些人會再找上門來。還是顏青竹寬慰了她幾次,她才顧念著家里的生意,離開了。 晚間,兩人在家里吃過飯,在洗碗刷碟的空檔,阿媛就忍不住問道:“若是他們再找上你,怎么辦?” 正在燒熱水的顏青竹趕忙走過來,摟住了她,“別擔心。那些人成不了氣候,百工村那么多人,還怕對付不了他們?” “那他們真是傘幫的嗎?公公以前是傘幫的?”阿媛問。以前她聽顏青竹幾次提到過傘幫,可若沒發(fā)生今天的事,她從沒打算過細問。 她知道,匠人行當里是有類似的組織的,一些有門路的匠人會成為工頭,帶領(lǐng)其他匠人去做活兒,也會從其他匠人身上抽取回扣。 但幫派的話,應(yīng)是有很多規(guī)矩要遵守的,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匠人就能加入,有的甚至會搞出歃血為盟這種鄭重其事的儀式。工頭可以有很多個,而幫主肯定是只有一個的。 阿媛印象中,鎮(zhèn)上還沒有哪個行當有過這么雄厚的勢力,厲害到能成立幫派。 顏青竹撇撇嘴,不屑道:“說真也真,說假也假?!?/br> “別賣關(guān)子了!”阿媛急道。 顏青竹方道:“你別急,這事說來話長。” 說罷,便悠悠道來,“我家不是汐州本地的,是潭州遷過來的。我爹在潭州也是匠戶,我祖父母早逝,只有我爹這根獨苗。當時匠戶是不允許置地置田的,因而匠籍的管理比農(nóng)籍松懈。我爹聽說汐州這邊多雨,又富庶,想著一個人在潭州也過得窮困,便跟著一個同鄉(xiāng)過來闖蕩。 汐州這里傍著大運河,機會確實多,我爹來了幾年,小有積蓄,便娶了我娘,在南安村那處山腳下修了個小房子住下,之后便有了我。我爹技藝好,在鎮(zhèn)上有了口碑,那時的傘幫便找了過來。我爹獨自做工,有時候也會遇到人家欺負,心想入了傘幫,能得庇佑也好。 當時還交了幾錢銀子才入得進去。哪知這傘幫**不堪,入前入后不是一個嘴臉,在外受了氣不僅沒人管,在幫里還有人明目張膽偷學(xué)我爹的手藝。我爹不甘心再受傘幫管制驅(qū)使,便賣了山下的房子,帶著我和我娘搬到了南安村?!?/br> 阿媛皺眉,“沒想到你們是這么來到南安村的,從來沒聽你提過呢??磥?,我們這些外來戶,都有不為人知的經(jīng)歷呢。” 顏青竹點頭道:“當時的傘幫已是靠騙取幫眾的入幫費度日,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如今的情況更加不堪。剛才那幾個人,竟沒一個是傘匠,就算是傘幫的,也不過是打著旗號來訛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們沒一個是傘匠?”阿媛好奇道。 顏青竹笑笑,攤開自己的雙手,“看手就知道啊?!?/br> 阿媛吸吸鼻子,又補充道:“他們身上也沒有桐油味兒?!?/br> “貓鼻子?!鳖伹嘀衲罅四笏∏傻谋亲?,又道,“傘幫確實是存在的,也曾經(jīng)盛極一時。你可知,如今我送傘的那幾家傘行,老板都是當年傘幫的匠人呢?!?/br> 阿媛有些驚訝,“你是說,柳老爺……付老板……他們當年都是傘幫的人?” 顏青竹道:“不錯。我爹是沒趕上好時候,他入傘幫的時候,傘幫剛好經(jīng)歷了一次分裂。柳老爺,付老板這樣的人,他們不甘心只做能糊口的匠人,便湊了本錢在鎮(zhèn)上買了鋪子,做了商人。剩下的傘匠是不屑如此的,他們繼續(xù)做工,他們的希望是有了錢,能有辦法置田做農(nóng)人,而不是商人?!?/br> 阿媛感慨道:“那是十多二十年以前啊,剩下的人有這種想法并不奇怪,哪怕在今天,朝廷已把匠戶,商戶,農(nóng)戶都列做良籍,一些人也還抱著從前的想法。比如,南安村的人就是這種想法?!?/br> 顏青竹嘆了口氣,抿唇道:“可是,一念之差,之后的生活便是千差萬別。” 阿媛也甚認同,“是啊,付老板如今在鎮(zhèn)上有兩處宅院了,柳家更是鎮(zhèn)上首屈一指的富戶。那些留在傘幫的人,后來恐怕并不好過吧?” 顏青竹道:“有一部分人,后來也退出了傘幫,但他們沒有本錢,只能去做工,所以……可能就是在付老板,柳老爺這樣先離開的人的作坊里做工。還有一部分人,后來存夠了錢,也托到關(guān)系改了戶籍,買了田地,做了農(nóng)人?;蛘撸裢跎饺@樣,娶了農(nóng)家女,自然就做了農(nóng)人。剩下的人,留在傘幫,就做了吃爛錢的那一類。我只是沒想到,傘幫十多年了,還在變本加厲做這種事。” 阿媛忽而想到什么,道:“我記得你說過,張平和黃力就是傘幫的?今天這些人找上門來,不會和他們兩個有關(guān)系吧?” 顏青竹想想,道:“這個不好說。倒是那個張平有按時把錢送到監(jiān)市鋪,我每月都有去拿的?!?/br> 阿媛道:“他表面上賠你錢,那是他惹不起監(jiān)市鋪。背地里卻找了傘幫來對付你,這不是沒有可能?!?/br> 顏青竹聽她這么說,也有了幾分懷疑,卻又不想她太擔心,便不再接這話題,只一再寬慰她。 第二日,中秋節(jié)。顏青竹本打算與阿媛一起回南安村,與石寡婦共同過節(jié)。 阿媛卻擔心那幫人又找上門來,中秋節(jié)百工村有很多傘匠都會回家,一旦他們二人離開了,作坊又沒有人幫忙照看,出了意外他們可趕不回來。 顏青竹覺得,那些人倒不至于大過節(jié)的找上門來,但怕阿媛?lián)?,便答?yīng)了她今日先不回南安村。 中午,阿媛送飯,見半日過去,仍舊沒發(fā)生什么事,便安下心來。 顏青竹打開食盒,見食盒里除了飯菜,還放著一個金黃的酥皮月餅。 “你做的?”顏青竹笑問。 阿媛白了他一眼,“都知道家里沒烤爐,還問?明年你才能吃到我做的?!?/br> 顏青竹咬了一口,忙道:“太甜了,不如家里那個豆沙餡好吃。還好只帶了一個,否則我膩得吃不完了?!?/br> 阿媛嘻嘻一笑,“有了對比,終于知道我做的好了吧?” “娘子做的一直是最好的。”顏青竹笑道,“不過我粗心了,忘記讓你多帶些過來。昨天那幾個匠人來幫忙,我們還沒有謝過人家?!?/br> 阿媛輕哼了一聲,“不用等你說,我來時都送過了,你這個是剩下的?!?/br> 顏青竹委屈地抓了抓后腦勺,“原來我吃人家剩的呀?” 阿媛故作得意地笑著,又問:“對了,我送月餅給王大叔的時候,看到他在旁邊蓋新房,兩個女兒也過來幫忙了。是要一起住過來嗎?” 顏青竹點頭道:“邱氏要把兩個女兒嫁出去,兩姐妹不愿意,就來投奔王大叔了。王大叔還想把小蛟也接過來,但邱氏死活不同意?!?/br> 阿媛并不覺得意外,“邱氏從來把女兒當草,把兒子當寶。她如今被休,恐怕就指望著兒子長大了孝敬她,怎么可能把兒子給王山泉?” “你說的對,倒是那個孩子還小,要是一直跟著邱氏,只怕長大了就是個沒出息的禍害。王大叔要搶回兒子,還得多加努力。”顏青竹道。 二人談笑著,時間不覺流逝。阿媛?lián)淖鞣贿@里出事,推說家里那處今日沒什么生意,大家都買月餅去了。 顏青竹知她心思,也不點破。這日直到收工,仍舊風平浪靜,阿媛方放下心來。 回到家中,顏青竹將廳堂里的八仙小桌搬到天井處。阿媛沏了壺香氣四溢好茶,又端了盤酥松甜軟的月餅。夫妻二人相對而坐,望月閑談,倒也自在。 直到過去五日,傘坊那邊也再沒有人找麻煩,阿媛便徹底放心了。大抵那些傘幫的人欺善怕惡,見到百工村人多勢眾,不敢來犯。 因著中秋節(jié)未陪石寡婦共度,二人心中有些歉意,這日便買了些東西,打算前去南安村。 卻是不巧,正打算出門,焦三柱帶著秀兒上門了。 二人帶著一捆茶簍,抱著一卷布匹。茶簍是焦三柱編的,他父親從前就是做這個手藝的,焦三柱趁著空閑編了十幾個,想讓顏青竹幫忙找找買家。至于布匹,是石寡婦托焦三柱帶來的,也是幫忙找買家。 秀兒也從包袱里掏出幾樣繡品,阿媛見了,不由感嘆,原來秀兒的繡功這般好,比起她娘也差不了多少了,當下便對秀兒多了幾分相親之意。 于是這日便不好的再提上山的事情,顏青竹帶著焦三柱去了收購茶簍的地方,阿媛與秀兒去布莊問了布價,又帶著秀兒去了柳巧娘從前常去的一家繡莊。 繡莊的老板見是熟人帶來的,也沒使勁壓價,倒給了個合理的價格,又說以后有了新花樣,只管拿過來。 秀兒高興得有些雀躍,回去的路上,話也多了起來,阿媛倒從未見過她那般開朗的模樣。想來這才是她真實的樣子,從前的怯懦或許只是被生活壓迫而來的。 晚飯在家中一同吃過后,焦三柱急于告辭。阿媛體念秀兒挺著大肚子,夜間行船頗不安全,便留他們住下。焦三柱看看秀兒,沒再推辭。 夜間閉門熄燈,月色皎潔,透過薄薄的白窗紙一片朦朧。 阿媛與顏青竹躺床上親昵了一陣,阿媛克制著自己的喘息聲,低聲道:“今晚上還是不要吧,這房子怕是不隔音,兩間房臨著,讓人家聽到可不好?!?/br> 顏青竹嘆口氣,翻身睡到自己的被窩,心里嘀咕著,早知道讓焦三柱他們睡天井對面的那間房。 隔壁的焦三柱和秀兒卻是另一番景象。 秀兒懷了身孕,焦三柱哪敢折騰,再說自從秀兒到了家里,他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很久沒有心思做那種事情。 今日茶簍賣了好價錢,實在出乎焦三柱的意料,此刻,他躺在床上,撫著秀兒的肚子,喜滋滋地道:“原來這個茶簍的價錢不比顏青竹的傘便宜,看來我爹這門手藝不錯的,可惜爹走得早,我們姊妹幾個,也就我得了這手藝。以后可以多編些,沒準兒這手藝比種地值當!” 秀兒輕蹙了眉頭,忙道:“你可千萬別這么想,這就快到秋收時節(jié)了,還是節(jié)省些體力,免得到時候忙不過來?!?/br> 焦三柱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是說往后農(nóng)閑的時候,可以多編一些。沒準兒,真能賺不少錢。你想想,這竹子后山砍的,又不花一分錢本錢,而且我編一個竹簍的時間,比顏青竹做一把傘的時間可省多了。今天去了茶莊,才知道原來人家就要我編的這種茶簍。這還只是一家茶莊,整個汐州,整個江南,這得多少茶莊茶商需要這種竹簍呀?我覺得,青竹說得對,我就應(yīng)該回家發(fā)動弟弟meimei都來做這個。你看他們都還小,做農(nóng)活根本不得力,但編茶簍,熟能生巧,不需要多少力氣……” 焦三柱越說越帶勁兒,整個人臉上都蒙上了興奮的顏色。 秀兒卻從床上扶著肚子坐了起來,秀氣的臉上竟有些從未見過的陰沉。 “三柱,我當初跟你好,就是因為你老實,沒有什么花花腸子。你如今說這些話,是想去做篾匠了么?什么叫農(nóng)閑的時候?若是你多種些東西,哪有閑的時候?”秀兒的聲音竟帶了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