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頓了一頓,她拿眼一掃那早先入選的二十個女孩,卻是冷冷一笑,又道:“結果如何,只看各人本事了,大家都好自為之吧?!?/br> 原本四個里頭挑一個,這競爭就夠激烈的了,如今多了五個,變成了五個里頭挑一個…… 感覺到那些被岳娘子挑起情緒的女孩們看過來的不善目光,阿愁不由就垂下眼簾——這位岳娘子喲…… 當然,她才不信岳娘子那所謂的“惜才”一說。挑人的事又不是臨時決定的,早于年前就籌劃著了,入選的條件肯定是早就敲定了的,哪可能到現(xiàn)在再來后補。至于說是林娘子的話勸動了岳娘子……阿愁就更不信了。 忽然,一旁的林巧兒湊到阿愁耳旁小聲道:“虧得我到底還是把那天二十六郎最愛找著你說話的事告訴了岳大娘家的菱兒,這才沒耽誤了你。”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草根出身的阿愁倒是多少能夠理解下層人士對上層人士一種本能地巴結??扇粽f是因為這個原因,就算大家都認為她之前的“陪聊”就只是“陪”聊而已,以岳娘子對上位者的那種逢迎,便只是出于“打狗看主人”,她也不會在初選時以那種刻薄的言論來淘汰掉她了…… 總之,可別說她人小心眼兒多,阿愁就是怎么想怎么覺得此事怪異呢。 她那邊凝眉沉思時,那雖然被她修得不再突兀,卻多少還是呈著一點不明顯八字型的眉尖,不由就叫她挑成了一個很是醒目的八字形。配著她那不自覺細瞇成兩道彎彎小細縫的眼兒,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萌態(tài)。 她這模樣,不由就勾得林巧兒的眼向她的臉上看了過去,然后笑道:“你這眉,看著倒有些像是天生的‘愁眉’呢?!?/br> 阿愁沒聽明白。 見她一臉懵懂狀,林巧兒帶著驚奇道:“你竟不知道什么是‘愁眉’?都流行了好一陣子了呢。不過聽說最近京里重又流行起‘蛾眉’來,可又比之前多了些細微的變化。我娘正教著我呢,你師傅呢?可開始教你沒?”又湊到阿愁耳旁小聲道:“聽說今兒那兩位姑姑過來,不僅要考較梳頭的功夫,也要考較妝容搭配的?!?/br> 阿愁眨巴了一下眼,“哦”了一聲。 林巧兒不滿地推了她一下,道:“‘哦’什么‘哦’呀?!我跟你說,你師傅若是還沒來得及教你這新‘娥眉’的妝法,你就依著以前的老妝法來畫,便是不出彩,至少不會出了錯。”頓了一頓,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皺眉看著阿愁道:“對了,你入門才不到兩個月,你師傅可有開始教你妝容沒?” 阿愁默了默,這才憨笑道:“還沒開始呢?!?/br> 雖然莫娘子也多少帶著教了阿愁一些當世妝容的皮毛知識,可到底還不曾真正開始授課。何況,許是因為莫娘子自小就侍候著一個老寡婦梳妝,她于妝容上原就不怎么精通,便是她所精通的那些發(fā)式,也往往是保守古板的式樣。 “這可怎么辦?!”林巧兒又是一陣皺眉。 這會兒,岳娘子正于上首宣布著,比試將于辰正時分正式開始。阿愁聽了,便笑道:“試試唄,該怎么辦怎么辦……” 正說著,就聽得廳上那早關起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撞了開來。那人喘著氣道:“對不住,家里出了點子事。來晚了。” 阿愁扭頭一看,不由一陣驚訝。 來的,是王大娘母女兩個。于二人的身后,便再沒旁人了。 阿愁忙扭頭往廳上掃了一圈,見果然沒那黑妹,她的眉頭不由就揚了起來。 果然,便有人問著王大娘道:“怎么就你來了?你家徒弟呢?” 王大娘喘息定,嘆著氣道:“那孩子,是個沒福氣的,病了呢?!庇钟`著一張笑臉,道:“論本事,我們家嬌嬌的本事可要比黑妹強了太多,不過是那天因為緊張才失了手。偏黑妹是個沒福氣的,再不能去侍候夫人,我就想著,不如叫嬌嬌代替了她……” 她話還沒說完,梳頭娘子間就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卻是不用回頭,阿愁就聽到耳旁響起好幾聲的冷哼,以及林娘子直爽的聲音:“那孩子不會是被你打壞的吧?!” 王大娘臉色一變,擺著一副要吵架的架式,叉著腰沖林娘子嚷道:“你怎么能含血噴人呢?不信你們去我家里看看,她可是不是真病了……” “胡鬧!”岳娘子揮手沖王大娘喝道:“你是把這事當兒戲了怎的?!你徒弟病了,便換你女兒來。那這里的人,是不是都可以隨意換了?!” 王大娘的臉色又變了一變,到底不敢跟岳娘子正面對上。偏王小妹那里怕不能就此入選,早急紅了眼,在她娘身后用力拉著她的衣袖。 王大娘反手揮開她女兒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對岳娘子笑道:“行首這話說的是,倒是我想差了,人選自是不好隨便換。不過,不是可以再加人嗎?昨兒我在家時就已經聽人說了,行首跟夫人府上又爭來了四個名額。我看了一下,這里竟有五個人呢。那增加的四人里面,原該是沒有阿莫家阿愁的吧?可今兒她也來了。想來是行首惜才,不愿意錯過行里哪怕有一點能耐的人才。既然連她都能再得個機會,行首也該愿意再給我家嬌嬌一個機會才是,不然可就太不公平了?!?/br> 她抬著一張皺紋縱橫的老臉,沖岳娘子一陣討好的笑。 而她雖然討好地笑著,她這話底下隱藏的意思,卻是令岳娘子和另幾個娘子看向她的眼眸忽地都尖利了起來。 岳娘子正要喝斥于她,不想那廳門口忽然又傳來“咕咚”一聲響,似有人摔倒在門檻上的聲音。眾人順聲扭頭看去,就只見王大娘家的那個小徒弟黑妹,正一身狼狽地趴在地上。見眾人都向她看過來,小姑娘一低頭,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王大娘跟前,垂著個腦袋向王大娘行了一禮,訥訥道:“我、我晚了?!?/br> 顯然王大娘沒料到她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看著她不禁一陣呆怔。 她還沒反應得過來,那王小妹早已經尖叫一聲,伸手推著黑妹道:“你怎么跑出來的?!” 黑妹被她推得往后晃了晃,卻是仍低著頭道:“你們走后,我覺得我燒得沒那么厲害了,想著不能叫師傅失望,就硬撐著趕來了?!?/br> “哈!” 忽地,不知哪里響起一個人肆無忌憚的冷笑聲。 原本被這一幕戲劇性場景給驚住的眾人,頓時全都下意識扭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那聲音似乎是打臨著東廂的一排雕花板壁下發(fā)出的。那里正三三兩兩地站著幾個人。且,這會兒那幾個人竟也在前后左右的四處張望著,似乎是連她們也沒聽出來,這聲音到底是她們當中哪個發(fā)出的一樣。 眾人張望時,岳娘子卻似乎并沒有聽到那聲冷笑一般,只狠狠瞪著王大娘師徒一陣冷笑。 一時間,廳上安靜了片刻。就在岳娘子吸著氣,欲要開口說話時,廳外忽然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轉眼間,便打廳門外急急奔進來一個看著似乎還不到十歲年紀的小子。 小子作著小廝打扮,他跑進廳里,卻是目不斜視地直直跑到岳娘子身旁,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么。 岳娘子的眉頭先是一挑,仿佛很是詫異的模樣,然后便笑著低低回了那小廝一句什么。小廝作了一揖,便退出廳門,又按著原路,順著大廳往東而去。 別人不認得那孩子,阿愁卻是隱約認出,那小廝看著很有些像是二十六郎跟前侍候的那一個,好像是叫作北魚來著。 和總隨身帶著好幾個仆役的二十七郎不同,那二十六郎似乎并不喜歡人近身伺候,所以阿愁只見過那小廝一兩面而已。 而,若是她沒有認錯人…… 嘶! 阿愁不由就悄悄倒抽了一口氣。 就是說,剛才那聲怪笑,很有可能就是王府里那位貪玩成性的二十六郎所發(fā)出來的?! 如果說二十六郎在這里,那么,一向跟二十六郎焦不離孟的二十七郎……離著還遠嗎?! 想到那位廿七郎,卻是不由就叫阿愁想到除夕那天,那孩子怪異的舉止來。 雖然這位二十七郎君和周昌一樣,總不自覺地叫她想到秦川,可不同的是,阿愁發(fā)現(xiàn),那只單有著一張秦川臉的周昌,總叫她感覺一陣懷念,可那明明感覺上更像秦川的廿七郎,卻莫名就令她有些……不快。 前世時,秋陽和秦川剛結婚不久,秦川曾帶她出席過一個慈善拍賣會。秋陽在那個拍賣會上看中一只清朝彩釉瓷瓶——卻不是因為它值錢,而是因為那瓷瓶看上去很有些像當年她奶奶用來插雞毛撣子的那只瓷瓶。所以秦川便以高出市場五倍的價錢幫秋陽拍了下來。 結果,沒到兩天,那瓷瓶就叫秦川的一個堂侄給打碎了。 便是后來秦川的那位堂兄替兒子賠回來一只一模一樣的瓷瓶,可于秋陽來說,它也已經再不是原物了。 當初,為了這只彩釉瓷瓶,她曾跟秦川鬧過好一陣子別扭。那傻瓜就是不懂,為什么長得一模一樣的罐子,在她眼里就是不一樣…… ——真是個笨蛋! 阿愁悄悄走著神時,只聽岳娘子那里對王大娘冷笑道:“你可真是撞了大運,遇到貴人了?!庇职涯峭跣∶蒙舷乱淮蛄浚溃骸靶辛?,你也一并來吧?!?/br> 第五十七章·貓膩 不管那東廂的板壁后藏有什么貓膩,也不管她是怎么被添進這后補名單里的,阿愁這會兒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她是借了誰的力才擁有了這樣一份“幸運”。她更不會清高到去拒絕這樣一份“幸運”。比起去摸清這“幸運”的來路,她更寧愿實際點,牢牢抓住這個機會。至于其他的事……以后總有機會知道的。 不過,到底她也算得是走了“后門”的,所以,當她和王小妹等人再次被帶進上一次比試的那間后廳時,便是總以兩世人自詡的她,這會兒也忍不住一陣緊張得手心冒汗。 聽著之前岳娘子的話,叫阿愁誤以為,夫人府上的那兩位姑姑得到辰正時分才會過來。直到她們被領進后廳,看到那廳上正一左一右坐著兩個華衣麗服的中年婦人,阿愁這才意外又不很意外地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二位早到了。 ——所以說,板壁后面發(fā)出那個怪聲的,大概果然就是王府里那兩個閑極無聊的小郎君了吧…… 跟在岳娘子身后進了后廳,阿愁借著向兩位姑姑行禮之際,那眼風悄悄往廳上掃了一眼。叫她有些意外的是,廳上除了兩位姑姑外,便只有幾個大大小小的丫鬟了,卻是并沒有看到那兩位王府小郎。 猜錯了嗎?她想。 上首,那兩位華衣麗服的婦人都是三四旬左右的年紀,且保養(yǎng)得都很好。猛一看去,說是二旬左右也有人肯信。 左首那位,看著似乎年紀更年長一些,身上穿著一件中長的松綠色對襟暖袍,衣襟袖口處鑲著一圈深棕色皮毛,卻是不知是什么動物的皮毛。此人中等個頭,身材微微有些發(fā)了福,一張圓圓的臉上五官柔和,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印象。那頭似染過一般漆黑發(fā)亮的青絲,卻是沒有依著當下的流行盤成高髻,而只低低于脖頸后面盤了個極低調的低髻。那發(fā)髻上雖只簡簡單單插著三根長長的一丈青碧玉簪,可若是細心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那三根發(fā)簪插的位置極是精妙,怎么看怎么叫人覺得偏一點都是種遺憾。 右首那位,則恰跟這位的低調正好相反。那婦人看著要比那圓臉婦人略年輕一些,身上穿著一襲輕薄的艷紅色窄袖齊腰短襖,下面是略淺一個色調的撒花高腰襦裙,肩上則裹著條略深一個色調的絲綢繡花披帛。這一身高調的艷紅色,直襯得她那長眉鳳眼更顯張揚。她于頭上盤著個飛翹的靈蛇髻,卻是沒有用任何釵環(huán)發(fā)簪,只于發(fā)根處插著把月牙型的象牙發(fā)梳,以及于那靈蛇髻上稀疏點綴著幾粒大小不等的珍珠粒子——看著不由叫人聯(lián)想到“月朗星稀”一詞來。 聽著岳娘子跟二人的招呼,阿愁才知道,那圓臉婦人姓白,那鳳眼婦人則是姓洪。之前阿愁就聽林娘子和莫娘子提過,這二位也都是打宮里出來的,原是宜嘉夫人的徒弟。出宮后,因都不愿意叫家里給隨便配了人,這二人便都學著宜嘉夫人自梳了。如今那二人,一個管著夫人的府邸,一個管著夫人名下的那些產業(yè)。 看著那一靜一動的二人,阿愁原于心里默默猜著,該是那圓臉的白姑姑管著內宅,那鳳眼的洪姑姑管著外事才是,結果后來她才知道,她竟猜反了,管外事的竟是那透著一身文靜的白姑姑,倒是那看著就一身活力的洪姑姑,才是府里的內管家。 岳娘子陪著那兩位姑姑在堂上敘話時,像阿愁這樣打從眼尾處偷偷偷窺著那二人的,可不在少數。 顯然那兩位姑姑也知道這一點,卻也不曾加以阻止,且還借著跟岳娘子說話之機,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底下那二十六個小姑娘。 “就是說,”洪姑姑沖著底下站成兩排的小姑娘們一抬下巴,道:“如今一共二十六個人?!?/br> “是?!痹滥镒有Φ溃骸安艅偂?/br> 她話還沒說完,洪姑姑便抬了抬手,止住岳娘子的話,道:“不妨事,這也是我的意思。昨兒我們兩個就商量了,若是單叫她們在自己頭上做活,到底受了局限,也看不出個真正的好歹來。倒不如叫她們分作兩組,相互在彼此身上做個妝容出來,這樣也能叫她們更好的施展各自的手藝。原還想著,偏你們挑了個單數過來,要不要先去掉一個,如今倒恰是正好。” 這般說著,她忽然很是奇怪地看了岳娘子一眼,倒把岳娘子看得一陣莫名其妙。 不過洪姑姑也沒解釋,只從那椅子上站起身來,卻是背著個手,跟個男人似地踱著小方步,從頭到尾,一個個地把阿愁等人一一打量了一遍,又走回眾人的面前,頭也不回地沖著原本立在她身后的一個小丫鬟招了招手。 那丫鬟趕緊上前,于洪姑姑的面前半蹲下身來,手里高高舉著一只黑漆朱砂底的木匣子。 洪姑姑背著手,探頭往那匣子里看了看,道:“這里一共備了二十六根簪子,一共十三種,每種各兩根。你們依次上來摸了,摸到同樣簪子的便為一組,彼此相互給對方做個妝容發(fā)式出來。要求是:做出來的發(fā)式妝容,要襯出你們手里那根簪子的特色。還有,雖然每一組兩個人手里的簪子都一樣,做出來的妝容發(fā)式,卻不許一樣,若重了,這一組的人都要淘汰掉。你們可聽清了?” 見阿愁等人都乖乖應了,那洪姑姑這才轉身又坐回八仙桌旁,卻是隔著那八仙桌,跟白姑姑小聲說了句什么。 白姑姑點點頭,抬手向身后的一個丫鬟示意了一下。 那丫鬟便拿著一塊大紅綢布上前,罩在那裝了簪子的木匣子上。 岳娘子見了,便上前招呼著阿愁等人一一上前,于那匣子里各摸出一根簪子來。 一時間,雖然有兩位姑姑在場,這些未來的梳頭娘子們仍是克制不住地一陣悄聲議論。那已經摸到簪子的,都相互找著跟自己配對的人;還沒輪到上前的,也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別人已經摸到的簪子。 站在阿愁身旁的林巧兒也趁機悄悄碰了碰阿愁的手,幾近無聲般悄聲道:“既然不許跟人一樣,那后面做的那一個,可就得為難了呢?!?/br> 阿愁眨了一下眼,沒有接話。她大概算得是這些學徒當中入門時間最短的一個了。至于該怎么根據首飾來搭配發(fā)式,莫娘子可還沒有教過她呢。她只于莫娘子帶著她出門給人梳頭的頭一天里,曾看到她師傅給流金巷的方大娘設計過一款搭配她那珊瑚簪子的發(fā)式而已…… 她這里帶著忐忑看著那一點一點向著那木匣子縮短的隊伍時,那上首的洪姑姑和白姑姑,則隔著八仙桌在悄聲說著話。 “可真是,”洪姑姑悄聲道:“阿梁早干嘛去了?偏到這會兒才說。”又道,“依著我早年間的脾氣,非得當場給那老貨一點教訓,看她還敢這般糊弄著我們!” 正品著手里香茗的白姑姑看她一眼,悄聲嘲著她道:“好不容易這幾年穩(wěn)重了一些,你還想再活回去怎的?何況,阿梁的話也未可全信,她跟老岳不對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br> “我倒是更信她!”洪姑姑冷笑道:“夫人之所以點頭讓她們添人,原就單為了平衡她和老岳之間那點矛盾的。就是說,那五個名額,等于是單給她那一幫人的,偏如今里頭夾進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她能服氣才有鬼!何況阿梁的話你也聽到了,那竟還是個慈幼院里出來的!我跟你打賭,里頭肯定有什么貓膩!也不知道那一家人給老岳塞了多少好處,才叫她敢這般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她扭頭看看那站在木匣子旁監(jiān)視著女孩子們摸簪子的岳娘子,冷笑著又道:“也難怪去年的錦旗會落到別人手上,我看她的心思盡都放到歪處去了,會里頭不亂才怪!” 白姑姑則一臉淡然地道:“退一萬步說,便是老岳真?zhèn)€兒夾私了,又如何?最后挑中誰,還不是你我說了算?!?/br> 洪姑姑眨了眨眼,笑道:“這倒是?!?/br> 頓了一頓,她忽然笑道:“你說,我們小郎是不是也到了‘君子好逑’的年紀了?才剛他突然替王家那丫頭說話,我還當他也知道憐香惜玉了呢,后來想想,那丫頭比起團拜那天,特特被小郎找去說話的那個小姑娘可差遠了?!闭f著,卻是忍不住就往白姑姑身邊更湊近一點,壓著聲音道:“你說,今兒小郎非鬧著要跟我們來,是不是知道今兒那姑娘也在?” “胡說什么呢!”白姑姑睨她一眼,笑道:“今兒明明是那二十六郎臨時起的意,到你這里,怎么倒成了我們小郎的主意了?” 雖然因著廿七郎的皇室血脈,叫宜嘉夫人不能明著過繼了他,夫人身邊的人卻是沒一個不清楚,這位小郎將來就是她們的家主,所以兩位姑姑也把李穆當成自家孩子一般看待著。 那洪姑姑則又感慨道:“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新年一過,我覺得我們小郎好像一下子就長成個大人了呢。原本看著多少還帶著一團孩子氣,如今竟叫我再不敢拿他當個孩子般逗弄著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