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且不說樓下那王師娘母女二人,只說阿愁。 開了如今專屬于她的那間房門,將王家兩姐妹和孫楠讓進屋后,阿愁便笑道:“我這里可沒茶水招待你們,你們隨便坐吧。” 阿愁的房間,比莫娘子的房間要略小一些。那正對房門處,是一扇不大的窗戶。窗前一張書案,書案前一張高背椅,書案旁是阿愁的床,床尾處是一個衣箱,衣箱旁一個洗臉盆架——這,便是這屋里所有的東西了。 而,雖然阿愁這房間小得都再放不下一張小桌,那坐在床沿邊上的四丫和來弟仍是十分羨慕,因為她倆如今依舊睡在一張床上,且那不大的房間里擠著她們姐妹和王阿婆五個人,平常起床時都得分著批次,不然屋里連站都站不下。 “等大jiejie嫁了,我就搶了大jiejie的床,把二jiejie趕去跟你睡?!彼难緦淼馨l(fā)著狠道。 來弟冷哼一聲,道:“到時候看誰搶得過誰!” 見她們姐妹跟斗眼雞似地對上,阿愁趕緊扯開話題,道:“你們大jiejie的婚期到底定了沒有?” 頓時,孫楠又笑了起來。坐在高背椅里的她伸手就去擰阿愁的臉,道:“我倒要看看,你的臉皮怎么這么厚,說起這什么嫁啊娶的,竟都不知道臉紅!” 四丫立時幫著阿愁,笑話著孫楠道:“怎的就不能提了?難道楠jiejie你以后就不嫁人了怎的?” 卻是說得孫楠的脖子也跟著紅了,從那高背椅上向四丫撲了過去,笑罵道:“叫你胡說!” 來弟趕緊讓開地方,走到阿愁身邊,對她悄聲笑道:“前兒有人來給這丫頭提親了呢。” 偏這話叫孫楠聽到了,她立時一跺腳,罵了聲:“你們沒一個好人!”便臊跑了。 阿愁站在門口看著她紅著臉沖回家去,不由就搖頭笑了。想著后世滿大街唱著什么“我愛你”、“你愛我”,再看看如今這些連提到“婚期”二字都臉紅的小姑娘們……真單純啊! 偏她正想著“單純”二字,就聽到四丫嘻嘻笑道:“你別光說她呀,那天我可聽到,前頭宋家大郎說要找人向你提親呢?!?/br> 阿愁那原本彎成月牙狀的小瞇縫眼兒立時就瞪圓了,扭頭看向來弟——那四丫比她要小一歲,來弟卻只比她大了一歲,今年才不過十三歲而已! 看著來弟飛快也紅了的臉,以及那不自然的神色,阿愁不由就想起,好像打她剛來九如巷的時候起,那老虎灶上的宋家大郎就總跟來弟混在一處玩耍的……這么想著,她眼前不由就閃過當年她跟秦川青梅竹馬的往事來。 只是,那時候她好歹十五歲了,這來弟才十三而已……剛才說誰單純來著?! 她這里分神之際,來弟已經(jīng)報復地往四丫身上亂擰了一陣后,也轉(zhuǎn)身咚咚咚地跑了。 這會兒屋里只剩下四丫和阿愁兩個,她二人才終于可以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直到這時,阿愁才知道,那招弟的婚期定在了九月里。 招弟今年已經(jīng)十七了。其實她早在十三四歲時就跟王夫子的一個學生訂了親的,可因王夫子家里只他一個人有進項,且家里孩子還多,負擔重,王夫子又是個好面子的,總想著要替女兒備下一份像樣的嫁妝,便生生拖了一年。依著王夫子的意思,如今他手頭的錢依舊不寬裕,該要再拖上一年,等招弟十八再嫁人的。虧得去年王夫子因想要納妾的事徹底惹惱了王師娘,叫王師娘如今在家里再不像之前那般溫馴,一陣哭鬧后,才終于令王夫子不得不改了主意。 “不然,我大姐又得被生生拖上一年。便是我那大姐夫不會說什么,我大姐那未來的翁姑心里不定也要有想法了呢!” 說到自家那個書呆子父親,四丫一臉的不以為然。卻是又湊到阿愁跟前,笑道:“我阿娘的事,還多虧了你呢。之前我阿娘總覺得,她沒能給王家留下一個種,是她對不住王家的列祖列宗,所以不管我阿爹說什么,我阿娘都再不敢反駁上一句??删拖衲阏f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沒道理我阿爹往田里灑個女娃兒的種,倒指望著長出個男娃兒來。那地肥不肥,許該怪地有問題,播什么種,就該怪那播種之人才是!也是我阿娘如今想通了,這才硬氣起來。” 阿愁不由就笑了起來,指著四丫道:“我不過問了個婚期就被你們笑成那樣了,你再聽聽你現(xiàn)在說的話!” 四丫吐著舌尖笑道:“這不是背著人嘛,當著人,我可不會傻到像你那樣不知避諱?!庇制仓斓溃骸捌鋵嵨乙恢倍紱]想明白,憑什么女孩兒家就不能提那個婚呀嫁的。明明一個個長大了都是要婚嫁的,做都做得,說卻說不得……” 說到這里,她忽地神色一正,按著阿愁的手道:“拜托你一件事兒。二jiejie的事兒?!?/br> “怎么?”阿愁問。 比起一早就訂了親的招弟,如今正值十五的盼弟那婚事則有些不順。王夫子雖家底不厚,卻總自恃書香門第,一般二般的人家輕易不肯去結(jié)親。去年時,由媒人做媒,倒是曾看上某個家里開私塾的??蓛杉叶伎煲涠耍瑓s是不知怎么,叫那家兒子在某次上門時看到了韓二,于是這樁婚事就這么黃了。 這原也沒什么,買賣不成仁義在。偏轉(zhuǎn)眼那戶人家就往樓上韓家提親去了。這也罷了,偏那韓二明明看不上那家的家底,卻借口說什么不能壞了盼弟的姻緣給拒了。 這話便有些過分了。盼弟跟那人原只是在議親,被韓二這么一說,倒像是兩家已經(jīng)定了親一般。偏這話傳到那家兒子耳朵里,那家渾不吝的兒子不怪韓二如何,反倒怪是盼弟攔了他的姻緣,只在外頭到處宣揚著盼弟長得如何之丑等等等等,氣得四丫帶著二木頭偷偷去蒙了那人一回黑麻袋??呻m出了氣,盼弟長得丑的名聲卻這么傳了出去。 而事實上,盼弟長得并不丑,只是王家的女兒都像她們的爹,生得偏黑了些而已。 四丫嘆著氣道:“我二jiejie什么情況你也知道,我阿娘托宋老娘幫著尋了門親事,今兒下午那邊就要來人相看。我就想,你能不能幫我二jiejie拾掇拾掇?就像上次你幫我拾掇的那樣?!?/br> 雖說市井百姓都認為,未滿十三歲的女孩兒不該涂脂抹粉,可這卻攔不住小姑娘們都喜歡玩那化妝的游戲。且阿愁還是學這一行當?shù)?,所以她曾給四丫畫過一個妝容,叫四丫很是滿意。 阿愁聽了,心頭不由就是一動。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簡直天生就該是個匠人,聽到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便是一陣手癢。 只是,如今她還只是個學徒。便不說她還沒滿師,這樓里可還有個正經(jīng)梳頭娘子呢。 “這……”阿愁猶豫道,“我?guī)煾怠?/br> 四丫看看她,忽地狡黠一笑,卻是不提她看不上莫娘子那落伍的手藝,只道:“我阿娘總說,沒出閣的姑娘家不該涂脂抹粉,她才不肯給我二jiejie花這個錢呢。倒是你,難道我們幾個玩鬧,你也好意思跟我要那梳頭錢?!” 阿愁眼一亮,頓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跟著彎眼笑道:“是呢,玩鬧而已!” 第九十三章·初戰(zhàn) 吃完了午飯, 莫娘子和王師娘等人都照著老習慣去午睡了。 見樓里都沒人走動了, 四丫才找了個借口, 悄悄將盼弟給誆上了樓。 直到進到阿愁的房間里, 盼弟才知道四丫打的什么主意, 頓時就漲紅了臉。 見她扭扭捏捏, 四丫惱了,咬牙道:“難道你想一直背著個‘丑’的名聲?!你后頭可還有三姐跟我還有小妹呢!” 阿愁不由就看了四丫一眼, 心里一陣好笑。當年這丫頭可哭著喊著說不肯做個女孩兒的, 如今說著婚嫁之事, 竟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了。 “二jiejie放心, ”她也跟著勸道, “我肯定叫人看不出來你做了妝容。便是實在不行, 大不了你洗把臉去?!?/br> 王家?guī)讉€姐妹中,老大招弟最是沉穩(wěn), 老三來弟最有主意, 四丫最為活潑,只老二盼弟看著最無特色,可阿愁卻知道,她最是心細, 最會照顧人了。 將盼弟按在窗前的書案旁,阿愁翻出自己那一系列的寶貝, 先是不客氣地指使著四丫去老虎灶上打來一壺熱水,又問清了王師娘替盼弟準備的見客衣裳,便一邊根據(jù)盼弟的膚質(zhì)調(diào)配著面膜, 一邊在腦海里勾勒著她想要的造型效果。 等四丫打回了熱水,見盼弟躺在阿愁的床上,四丫不禁一陣好奇,“你怎么睡下了?”她問著她二姐。 盼弟苦笑道:“你問她呀。” 阿愁也不搭理這姐妹二人,只提著那水壺兌著熱水,心里則是一陣暗暗嘆息??上笆赖乃m然經(jīng)常泡美容院,可對那些美容器具幾乎一無所知,便只能似是而非地用一些土法子來擴張毛孔,潔凈肌膚了。 那四丫看著阿愁將那一堆散發(fā)著中藥味的糊糊糊了她二姐一臉,不由更糊涂了。阿愁見自己調(diào)的面膜有多,于是便把四丫也拉過來,三人臉上全都抹了面膜。 點起線香后,三人并頭擠在阿愁那張小床上。閑聊中,許是想到了之前的事,四丫便忍不住躺在那里咒罵起對門的那個韓家老二來。 “那天我就覺得奇怪了,明明在天井里就能聽到我們家里有男客,偏她像什么沒聽到一樣闖進來,且還打扮成那種狐sao模樣。我就說她沒安好心,偏阿娘跟你們一個個都不信!”四丫冷哼道,“只當別人都瞎了眼,再看不出她那齷齪的心思!她不過是怕二jiejie你搶在她前頭結(jié)親,叫她和她那給人做妾的jiejie一樣遭人恥笑罷了!” 聽她抱怨到這里,阿愁才想起來,那韓柳兒和盼弟一樣,如今也是十五歲。于是她好奇問道:“不是向她提親的人家挺多的嗎?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定下來?” “哼,”四丫又冷哼了一聲,“這山望著那山高,到了那山又怕沒柴燒。她就盡挑著吧!總有一天,她只能落得她jiejie一樣的下場。” 她忽地翻身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盼弟和阿愁道:“我只奇怪著,當初韓枝兒哭著喊著要給那人做妾時,她們家里怎么就不攔著?那韓枝兒是個沒腦子的,不知道其中厲害也就罷了,韓柳兒可是一肚子的算計。還有那韓大娘,怎么竟都不管?!那韓柳兒可是一心想往高處飛的,如今有這樣一個jiejie,那講究個門風的人家,誰還敢娶她?誰又愿意家里沾上這樣一門不光彩的親?” 對于這個話題,自認為不是土著的阿愁沒敢隨便發(fā)言。因為在她的認知里,她以為古人并不覺得給人做妾有什么不妥,可事實上,似乎大家都頗有一種“笑妾不笑娼”的傾向。她給戲子做妝容可以,別人都認為這是一種生計,可家里若有人給富人做了妾,市井間則認為這戶人家是貪慕虛榮之輩,門風不正之家。 雖然知道四丫這是替自己抱不平,作為jiejie,盼弟仍是教訓了四丫一句:“別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做甚?!?/br> 四丫忽地就笑了,道:“你這話,可不就是那時候韓枝兒回孫老的話嘛。”又抬頭對阿愁笑道:“可惜那時候你不在家,倒沒看到那場好戲。孫老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直說韓家敗壞了我們周家小樓的風氣呢。我只好奇著,韓家大娘被孫老罵成那樣,竟也沒肯松口。她原不是那種硬氣的人呢。” “其實……”盼弟說了兩個字后,忽然收住口。 阿愁看看她,頓時撲過去,笑道:“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得不說,就愛八卦的本性來說,其實她真的不比那被判流放的王大娘好了多少。 盼弟抬眼看看她,沒出聲兒,只暗示地拿手在腹部畫了個圓弧。 “?。?!”四丫立時驚呼了一聲,卻是被盼弟一把給捂住了嘴。 三人聽了聽隔壁莫娘子的動靜,四丫壓低聲音小聲道:“真的假的?!” 盼弟原不想說的,可一時沒忍住,到底還是說了。既然說了,她也就不再有所保留了。 于是她也學著四丫的模樣盤腿在床上坐了,對二人道:“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外頭的人都是這么說的。說韓大娘原也是死都不肯同意,可正因為出了這樣的事,她才不得不點頭的??偛荒苷?zhèn)€兒逼死自己的女兒吧。唉,”又嘆著氣道:“韓大娘也是個可憐人呢?!?/br> 那韓大娘自來是個綿軟的性情,才叫她那兩個女兒都長歪了。 阿愁心里默默一嘆,又好奇問道:“那韓柳兒呢?她怎么竟也同意了?” 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韓家,真正能做主的,其實是這歲數(shù)最小的韓柳兒。 “誰知道呢?!迸蔚車@了一聲,扭頭看看那線香,道:“這東西還要敷多久?” 四丫則好奇問著阿愁:“有什么用?” 阿愁回頭看看那線香,笑道:“時間到了。”又答著四丫,“不過是保濕的,外帶有一點點白嫩的效果罷了。” “真的?”四丫不太信。等三人各洗了臉,再相互一看時,四丫不禁就驚嘆了,道:“竟還真白了一些呢!”又忙跟阿愁討要那配方。 阿愁嘆道:“你別想得忒美了,這只是一時的效果,等明兒就又那樣了。”想著后世那些吹翻天的廣告,阿愁可不想騙人。不過,她要的原就只是這一時的短暫效果罷了。 等細細給盼弟勾了眉,又著重畫了眼,再看時,盼弟那原本有些平淡的五官,卻是忽然就顯出一點不一樣來。具體哪里不一樣,四丫雖說不出來,卻能感覺得到,她二jiejie真?zhèn)€兒變漂亮了。 于是這孩子激動地抓住阿愁的胳膊就是一陣亂搖,“你到底怎么做的?教教我們!” 阿愁不禁一陣自得的笑。這是她頭一次全然依著自己那融合了后世理念的手法給人做妝容。于是,她也不管四丫姐妹兩個是不是聽得懂,便反轉(zhuǎn)過化妝刷的筆桿,指點著盼弟的臉道:“當今人們都只重個唇妝,竟沒人重視這眼妝。要知道,眼睛才是心靈……呃,眼睛其實比嘴更會說話。而且,二jiejie長得最好的就是這眼睛了。我給二jiejie描了眼線后,你看她這眼睛看上去是不是更黑更亮了?還有鼻影,是不是襯得二jiejie的鼻子更挺了?二jiejie的唇原就偏厚,倒不用特別突出唇妝。這就叫作突出優(yōu)點,淡化……呃,總之,你看看,若不仔細看,應該看不出來二jiejie是上過妝容的吧?” 四丫對著盼弟的臉一陣猛點頭。 一直沒被允許照鏡子的盼弟頓時一陣心癢難耐,正想伸手去拿那倒扣在桌子上的鏡子,卻是叫阿愁將她重又按回到椅子里。 阿愁一邊解著她的長發(fā)一邊道:“我再給你重新梳著發(fā)式,等一下我跟你下樓去,你換了衣裳我再看看,要不要調(diào)整些什么?!?/br> 等做完全部妝容,阿愁左打量右觀察,覺得沒毛病了,這才將桌子上的鏡子遞給盼弟。 當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盼弟立時就怔住了,不敢相信地低喃道:“這……是我?!” “是呀是呀,”四丫雀躍道:“二jiejie從來沒這么好看過?!庇譁惖浇幙粗?,“連湊到這么近,都看不出來阿愁動了什么手腳呢?!痹倥ゎ^沖著阿愁一豎拇指,“你真的可以滿師了!” 阿愁不由抿唇一笑。不會化妝的四丫就跟前世總看不出她有沒有抹口紅的秦川一樣,其實眼力有限。可不得不說,憑著當今這些粗陋的工具,做成這樣的妝容,阿愁自己也已經(jīng)很滿意了。 “走吧,”她笑道,“我們下樓幫二jiejie搭配衣裳去?!?/br> 三人回到樓下,王阿婆和招弟都已經(jīng)午睡起了。見盼弟進來,忙著要去隔壁幫王師娘準備招待客人的王阿婆也沒仔細看盼弟,只提醒著盼弟,“一會兒客人就要來了,你趕緊換了見客的衣裳吧?!闭f著,她便出去了。 那招弟正穿著鞋,因盼弟進來時是背著光的,她一時也沒有注意到盼弟有什么變化,只覺得跟在盼弟后面的四丫那擠眉弄眼的神色有些古怪。 倒是依舊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的來弟先看出了什么不對,只愣愣地看著她二jiejie。四丫見狀,忙撲到床邊,沖她一陣擠眉弄眼豎手指地示意她別吱聲兒。 而直到這時,招弟才知道四丫拉著盼弟干什么去了。幾人頓時圍著盼弟一陣打量,直把盼弟看得抬不起頭來。 那王師娘給盼弟挑的衣裳,同樣是時下最流行的紅配綠。偏王家姐妹都生得黑,那大紅色只會襯得她們更黑,更別提那令阿愁眼睛險些抽筋的災難級翠綠了。 在做妝容前,阿愁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一點,且她也知道,那衣裳是不能換的——因這是喜事,所以必須得大紅——不過裙子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之前她就早想到,和盼弟一般高的來弟有一條藏青色的裙子,因她抱怨那個顏色太老氣,所以都沒穿過幾水。于是阿愁擺著余小仙那種不容別人置疑的強硬口吻,硬是逼著盼弟違了母命,換上那老氣的藏青色裙子,又翻出王家阿婆利用那條裙子剩下的一點料子做成的披帛,借著招弟的巧手,將幾個女孩兒積年收集的各色絨花,挑了那艷而不俗地縫在那條藏青色披帛上,最后還派四丫去后頭周娘子家里偷了兩朵紅艷艷的石榴花插在盼弟的發(fā)間。這般拼拼湊湊,等王師娘那里招呼著盼弟出來迎客時,連王師娘自己看著自己的女兒都是一陣呆怔。 躲在屋里的四丫立時捂著嘴偷笑道:“我阿娘怕是要認不出二jiejie了呢?!?/br> 招弟猶豫半晌,紅著臉,湊到阿愁耳旁,小聲道:“到那天,你……能不能也幫幫我?” “哪天?” 阿愁故意裝傻,抬頭逗弄著那準新娘,卻是換來準新娘一個不客氣的腦兜兒。 “你竟也跟四兒一樣學壞了!”某人羞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