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阿愁一聽就郁悶了。因莫娘子認為阿愁是個未嫁的大姑娘,所有有關(guān)生產(chǎn)的事她都避諱著阿愁。阿愁還是拐著彎地從周家小樓里王家阿婆那里打聽到,當世百姓人家生產(chǎn),都只需要請了穩(wěn)婆便好。于是阿愁便想當然地認為那穩(wěn)婆就相當于是后世的產(chǎn)科大夫了(何況,家里這兩位還是王府里養(yǎng)著的專業(yè)“產(chǎn)科大夫”),所以不管是她還是季大匠,全然沒想到還要另備一個更為專業(yè)的大夫…… 虧得此時恰好貍奴進來,聽到這句話后,不用人吩咐,他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貍奴便又扯著個白胡子老頭進了內(nèi)院。 原來阿愁雖沒想到,李穆倒是先一步想到了。只是因為以當世的觀念來看,那生孩子原不過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沒人把這件事當個病癥對待,都覺得只要請個穩(wěn)婆就好,甚至還覺得,貿(mào)然請個大夫在家里坐守是件不吉利的事。所以,雖然李穆早早就把王府里養(yǎng)著的太醫(yī)給請了來,卻并沒有把他和穩(wěn)婆一同送來季家。 那太醫(yī)進產(chǎn)房時,季大匠原還想渾水摸魚跟著一起進去的,轉(zhuǎn)眼就叫穩(wěn)婆給攔了下來。于是季大匠便站在產(chǎn)房的窗下,對著產(chǎn)房里大聲叫道:“三娘,別怕,我在呢,我一直陪著你呢!” 他那略帶顫音的叫聲,惹得活潑的果兒悄悄在心里做了個鬼臉。 很快,大夫出來了。老頭兒原就生了一張看不出悲喜的臉,這會兒只淡淡對那眼巴巴看著他的季大匠說了聲“盡力而為”,便坐下開起了方子。 他一邊開著方子,他帶來的那個小徒弟一邊快手快腳地從藥箱里撿配著藥材。小徒弟這里才剛配好藥,胖丫就一把搶過那藥包,和吉祥雙雙去了灶下熬藥。 那季大匠則在大夫說了那聲“盡力”后,就慘白著一張臉重又回到產(chǎn)房的窗下站著不動了。 眼下這情況,便是一向盲目樂觀的果兒見了,也知道是不怎么妙的。于是她雙手合十,對著天空低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那冬哥原跟個沒頭蒼蠅般隨著季大匠到處亂轉(zhuǎn),這會兒聽到果兒念佛,他忽然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就進了莫娘子平常用來供奉菩薩的耳室里。 阿愁不放心地跟過去一看,卻原來,冬哥是過來給菩薩上香的。 便是阿愁不信佛,這會兒也忍不住跟著冬哥于佛前上了一柱香,且很是虔誠地磕了個頭。 她這里才剛磕頭完畢,就聽到季大匠在那里叫著冬哥。 卻原來,莫娘子在里頭掙扎得有些暈迷了,正暈乎乎地喊著娘。季大匠聽了后,便要冬哥去永福坊把那莫老娘給請來。 阿愁一聽就不樂意了。 自那年莫家人沒能從季大匠這里討到好處后,兩家便除了年節(jié)里季家單方面的走禮外就再沒什么來往了。她很是擔心這會兒請來的不是個幫忙的助手,倒是個添堵的豬頭。 季大匠卻白著張臉道:“怎么著也是她的家人?!?/br> 阿愁忽然就明白到,阿季叔這是在擔憂她師傅過不去這一關(guān),不想讓莫娘子落下遺憾。 她張了張嘴,反對的意見到底沒能說出口去。 此時早已經(jīng)是宵禁時分了。雖然那宵禁不禁婚喪醫(yī)藥,可除非有官府的特別許可,晚間是禁止走馬急馳的。偏永福坊和仁豐里幾乎處于廣陵城的對角線上,等莫老娘走著趕過來,只怕天色都得亮了…… 正這時,貍奴又過來了,聽說冬哥要去永福坊,忙自告奮勇道:“我來駕車,我身上有王府的令牌?!憋@然是李穆又一次想到了前頭。 等莫老娘被接來時,莫娘子依舊沒能生產(chǎn)得下來。 阿愁原以為,以莫老娘的潑辣和無賴,不定她得不顧莫娘子而先跟季大匠撕扯起來,不想莫老娘剛聽到莫娘子在產(chǎn)房里的聲音,臉色頓時就變了,只匆匆拿手指點了女婿兩下,便不管不顧地卷著衣袖進產(chǎn)房幫忙去了。 阿愁生怕她進去后說什么不好聽的,忙也擠到產(chǎn)房的窗下聽著。 就聽得莫老娘在莫娘子床邊大聲叫著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的莫娘子,一邊還大聲罵道:“你個沒用的三娘,老娘當年生了你們五個都沒事,你不過是生了一個,怎么就搞成這模樣了……” 罵到最后幾個字時,卻是帶上了哭聲。 莫娘子聽到莫老娘的聲音后,倒是清醒了一些,很是驚訝地叫了聲“阿娘”。 莫老娘含淚道:“你個不聽話的討債鬼,這是叫人的時候嗎?趕緊把你肚子里的討債鬼給卸了貨!有什么話,咱娘兒倆以后慢慢說!你阿娘我生了五個都沒事,你生一個有什么難的。加把勁,阿娘在這里呢,別怕!” 直到天光大亮,那產(chǎn)房里才終于響起一聲響亮的嬰啼。 聽著如此響亮的嬰啼,阿愁頗有些詫異,她還以為莫娘子遭遇難產(chǎn),孩子生下來也要被憋壞了呢! 顯然季大匠也跟她是一樣的想法,便是產(chǎn)房里還沒有報出平安,他已經(jīng)兩腿一軟,癱坐在了窗下,嘴里一邊隨著果兒等幾個喃喃念著“阿彌陀佛”。 果然,片刻后,家里幫傭的老娘先從產(chǎn)房里探頭出來報了個喜,道:“是個小哥?!?/br> 待穩(wěn)婆收拾妥了產(chǎn)婦和嬰兒,將小小襁褓抱出產(chǎn)房,這才正式向季大匠報了個“母子平安”的消息。 此時阿愁她們早興奮地圍上去對著那皺巴巴的小餃子一陣打量了。倒是季大匠,竟跟忘了這兒子一般,一個勁地要往產(chǎn)房里伸頭。 只是,他才剛將頭探進產(chǎn)房里,就遭遇莫老娘一個不客氣的大耳光。 那“啪”的一聲脆響,直接將季大匠從產(chǎn)房里扇了出來。 莫老娘卷著衣袖,紅腫著雙眼從產(chǎn)房里出來,指著季大匠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從頗具哲理的“為了你們男人延續(xù)香火偏要我們女人受苦受累”,到咬牙切齒的“教唆女兒不認爹娘”,再到胡攪蠻纏的“只見年禮不見人”,直把季大匠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莫老娘在產(chǎn)房里時,阿愁還以為她終究是改了性情,如此一聽,便知道,莫老娘依舊還是那個莫老娘。 這兩年,雖然季大匠夫婦明面上看似跟莫家僅維持著個表面上的關(guān)系,其實私底下,季大匠常常偷偷幫著莫家介紹生意的。 而莫家世代木匠,要說手藝不佳,卻也未必。生意不好,不過是因為他們所住的永福坊原屬貧民窟,左右鄰居多是“今日有酒今朝醉”的渾人,一家子也受了影響,不想著腳踏實地地靠自己提高生活質(zhì)量,總想著靠偏門財路罷了。 自斷了從季大匠夫婦這里打秋風(fēng)的念頭后,加上季大匠介紹來的生意,漸漸的,叫莫家的生意有了些起色。而人往往就是如此,看不到希望時,很容易就會隨波逐流,從而一路往下。一旦看到希望,便有了向上的動力。漸漸的,莫家的生意雖然算不得怎么好,但至少一家子的生活再不像之前阿愁看到的那樣捉襟見肘了。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落入貧困之地時,“百事哀”的又何止是夫妻。那莫老娘當初之所以那么對待莫娘子,卻并不是她對莫娘子全然沒有為母的慈愛,不過是因為家里的窮困早磨滅了她心里的柔軟罷了。如今家里境遇改善了,便是莫老娘心里依舊計較著利益得失,在這生死之間,她到底還是疼惜女兒的,所以才在看到女兒為了那拐走她的男人難產(chǎn)險些丟了小命后,莫老娘毫不客氣地甩了那女婿一個響亮的大耳光。 那季大匠頂著臉上鮮紅的五指印,抱著兒子進產(chǎn)房里去跟莫娘子卿卿我我了。阿愁等不被允許進產(chǎn)房的小姑娘們則依舊留在外面。吉祥等幾個都嘰嘰呱呱地議論著這一夜的緊張,阿愁帶著解了緊張后的困乏聽著,忽然就感覺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扭頭看到,卻原來是貍奴悄無聲息地過來,沖著別院的方向呶了呶嘴。 阿愁便知道,這一晚,李穆也在隔壁一直陪著她沒睡。 等她悄悄溜到隔壁別院里時,就只見李穆正坐在書案后面批閱著一摞文書。 過世的老廣陵王只知道吃喝玩樂,將所有公務(wù)都丟給了刺史去管。李穆卻是個勤勉的親王,封地郡內(nèi)的諸事雖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他總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的。 見阿愁過來,李穆推開那些案牘,很是輕浮地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阿愁坐上去。 阿愁立時白了他一眼,看著他有些熬紅的眼道:“你不必陪著我熬夜的。” 李穆伸手將她從書案旁拉過來,環(huán)在懷中道:“也不僅是陪你熬夜,要做的事太多了。我正在整理前世的那些事。咱們既然到了這里,而且還要在這里過一輩子,好歹總要讓日子得過舒坦一些才是。就算不能把這里樣樣都整得和前世一樣便利,能改進的地方總要改進一二。特別是醫(yī)療。萬一將來你生產(chǎn)的時候也遭遇這種驚險,我可受不住?!?/br> 阿愁卻不由想到前世原因不明的不孕,嘆道:“也許這一世我也不能生呢?” 這么說著,她不由就想到,按照大唐律法,李穆是可以正大光明擁有一個正妃兩個側(cè)妃的。至于那不入戶籍的姬妾,則更是沒人管的事…… 她抬起頭,和李穆的眼對在一處。見他笑得一臉賊模樣,她便知道,她的那點醋意全叫他看在眼里了。 于是她威脅地一瞇眼,伸手便不客氣地擰住他的雙頰,用力往兩邊扯著,低喝道:“就算我不能生,你也休想讓別人給你生孩子!是你把我弄來的,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你斷子絕孫也是你自己活該!” 李穆再沒想到阿愁會被莫老娘的兇悍所感染,忙不迭地護住雙頰,連道:“不敢不敢?!?/br> 直到阿愁松了手,他才摟著她笑道:“說句實話吧,前世時我就沒有覺得我的基因好到必須傳承下去。而且,”他低下頭,以唇輕輕摩挲著她的唇,“我是你一個人的,你也是我一個人的,我可不想你把心分到別人身上,哪怕是我們的孩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滿月 話說, 自李穆從京城千里奔喪回來后, 直到他耍心機把郭家兄妹弄去別院前,他一直都不曾見過阿愁。 所以,他和阿愁的那點“jian情”, 至少對于莫娘子夫婦來說,他倆都是一無所覺的。 就算后來李穆利用郭家兄妹常來別院里小住,且每回他一來,阿愁就總往別院跑,夫妻二人也沒怎么起疑——不管怎么說,阿愁身上還擔著個“供奉”的差使呢。 便是后來李穆主動對季大匠提出,要讓王府穩(wěn)婆過來幫莫娘子接生, 他二人也只當這是大王對季大匠多年勤懇的一種獎賞,全然沒有想到那俊俏得過了分的大王會對他們家這其貌不揚的養(yǎng)女有什么歪心思。 直到莫娘子生完了孩子, 夫妻二人再說起那晚的驚險時, 這才恍然明白到, 大王在那一晚幫了他們家多大的忙。 俗話說, 世間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從墻縫吹進屋里來的風(fēng), 人們沒有感覺到時,便不會注意到那條裂縫的存在,可一旦注意到,人們立時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墻上有道縫! 這就是季大匠和莫娘子在產(chǎn)房里欣賞完自家新生的兒子, 卻聽說阿愁一個招呼沒打就跑去別院給大王道謝時,心頭升起的想法——家里墻上有縫! 只是,夫妻倆怎么想都沒辦法在廣陵王和他家小養(yǎng)女之間劃上個等號。二人悄悄交換了一下看法后, 便都覺得,只怕是他倆想多了。要知道,那二人打小就廝混在一處的,若真要有什么事,早些年間就該有苗頭了,也不至于叫他倆到這時節(jié)才看出端倪。 這么想著,夫妻倆也就安了心。 很快,莫娘子做完了月子。照著習(xí)俗,夫妻二人決定給小裕哥兒辦一個隆重的滿月禮。 裕哥是孩子的乳名。事實上,季大匠原想要照著冬哥的名字,給這出生在春天里的孩子起名叫作春哥的,卻遭遇到阿愁的強烈反對。 這裕哥的小名,是周家小樓里的“樓長”孫老給起的,取意一生富足之意。至于那大名,因為習(xí)俗里都認為,不滿三歲的孩子魂魄經(jīng)不起擾動,大名都要等孩子滿三歲后再由家里長輩取名,或者等再過兩年孩子該開蒙的時候,由那有文化的起蒙先生幫著取名。 那季大匠是出身慈幼院的孤兒,自小缺少親情的他,一直十分渴望能有個自己的家。娶了莫娘子后,對生育常識了解甚少的季大匠只當年過三旬的他是不可能再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了。不過他也沒什么可遺憾的,因為他膝下已經(jīng)有了一雙聽話又懂事的養(yǎng)子養(yǎng)女。所以季大匠從來沒想過,他還能擁有流著自己血脈的親生孩子。 如今中年得子,季大匠頓時覺得,這是滿天神佛在補償他幼年時經(jīng)歷的一切苦難。為了酬謝多年來眾親友鄉(xiāng)鄰對他們夫婦的扶持幫助,不差錢的他便決定辦一場隆重的滿月宴。 可算了算要宴席的賓客名單,季大匠發(fā)愁了。需要他們夫婦感恩的人實在是太多,便是加上阿愁那邊的小樓,居然家里也擠不下那么多的客人。 于是季大匠便想著,要不他干脆包下城里最好的杏雨樓來辦這場滿月酒好了。 可至少在李穆剛剛做上廣陵王的這頭一年里,那杏雨樓還不是誰有錢就能包得下的酒樓。所以,他這想法才剛一說出口,還不等莫娘子反駁,他自己就給否了。 接下來,他又想了好幾家遠近聞名的酒樓,卻都叫莫娘子給否了。以莫娘子的看法,在外面包酒樓,一則燒錢,二則也缺了些人情味。循規(guī)蹈矩慣了的莫娘子認為,他們該和鄰居們保持一致,請個大廚來家里辦席。便是來的客人多,也不過是分批次坐席也就罷了。若是請朋友們?nèi)ゾ茦浅詽M月酒,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歡迎朋友來家里一般。季大匠卻覺得,那么多的客人來家里,會叫剛剛出了月子的莫娘子受累。且分批次坐席,誰先誰后也是個難題…… 他倆各執(zhí)一詞時,阿愁在一旁逗弄著搖車里揮舞著藕節(jié)般小胳膊的裕哥兒,唇邊不禁綻出一絲微笑。 前世里,凡是人家家里有什么大事,人們都習(xí)慣了直奔酒樓,已經(jīng)甚少有人會將親友請到自家去折騰了。一來,是誰家都沒那么大的地方;二來,客人走后,打掃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捎谶@一世里卻是不同的。比起草草吃一頓應(yīng)酬般的酒宴,人們更愿意付出精力來維持彼此間的情感交流。 于是阿愁抬頭笑道:“干嘛不讓酒樓把酒菜送來家里?這不就兩全其美了?至于坐席,分兩天請客也沒關(guān)系吧?” 那莫名爭執(zhí)著的夫妻倆都愣了愣,然后都笑了起來。季大匠笑道:“怎么竟忘了還有這法子了。” 不過,裕哥的滿月酒最終還是沒有用到那些酒樓菜館。 雖然不管是照著廣陵王如今的身份,還是他正守著的孝,他都不可能來季家吃這一頓滿月酒,作為管著李穆產(chǎn)業(yè)的供奉,季大匠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大王遞上一份請柬。而叫季大匠沒想到的是,廣陵王竟親自召見了他,且還親切地詢問了他家里辦滿月酒的打算。然后還提了建議,只說既然季家地方不夠,那么那天他可以把隔壁屬他私人所有的那間別院借給季家暫用,酒菜也由別院的廚房做。 季大匠聽了,頓時把頭搖得跟裕哥的潑浪鼓一般,連道:“不敢。” 年輕的大王卻笑道:“你我是鄰居,相互幫助原是應(yīng)該的?!?/br> 等回到家里,季大匠把這件事告訴莫娘子后,夫婦倆心里感激之余,都不免又想起那句“無事獻殷勤”的話來。 可回頭看看自家養(yǎng)女,依舊還是怎么想怎么覺得那想法太過不靠譜…… 直到滿月酒那天,原和季家沒有任何交集的宜嘉夫人突然上門道賀。 而雖然大王慷慨表示,他可以將他私人的別院出借給季家,季大匠夫婦在阿愁的勸說下也同意了,可到底不敢隨便讓人去李穆的別院里,便只把徐大匠等同樣都是為李穆辦事的人安排在了別院那邊吃酒,又借用了別院的廚房和胖丫師徒來承辦酒宴也就罷了。 所以,當宜嘉夫人來到季家門前時,正站在門口迎著客的季大匠險些以為,這是宜嘉夫人的車夫一時頭暈走錯了門。 直到隨著宜嘉夫人一同來道賀的英太太上前道喜,季大匠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不迭地將人讓進二門。 阿愁看到宜嘉夫人,以及隨后身著的洪白兩位姑姑時,也是大吃了一驚。她也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來,她家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跟宜嘉夫人有交情。 那宜嘉夫人別有用意地看看她,只笑盈盈地道:“遲早都是親戚。” 阿愁一怔,臉上忽地燎起一片火燒云,惹得洪姑姑當場就笑出聲兒來。 宜嘉夫人借口要看孩子,拉著莫娘子進了內(nèi)室去密談。便是幫著阿愁接待客人的吉祥也看出什么不對了,頓時扯了扯阿愁的衣袖,道:“夫人來干嘛的?” 阿愁心說,大概是來提親的吧,可嘴里卻不好告訴人去,便笑著牽強附會道:“大概是大王身上有孝不方便來,便請宜嘉夫人代為來道賀的吧?!?/br> 一旁有客人聽到,覺得這個解釋在理,轉(zhuǎn)眼間,便把這個解釋宣揚了出去。 正此時,周家小樓里的老鄰居們都來了。阿愁趕緊迎了上去。 幾年不見,周家小樓里的老鄰居們變化倒并不大。孫老依舊充著那“樓長”的身架,王夫子夫婦依舊是文雅從容,只除了兩家如今已經(jīng)結(jié)了兒女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