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溫艾掰弄著身下的瓦片:“醫(yī)毒不分家,我們這些和藥材打交道的人就是實(shí)誠?!?/br> “你實(shí)誠?那天下就沒有口是心非的人了?!弊恳萸渲匦绿上氯ィ涯X袋擱在屋脊上,懶洋洋道,“不過也挺可愛的,哥哥我讓著你?!?/br> 天上的星河慢慢流淌,看了一陣后,溫艾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得趕路?!?/br> 卓逸卿若有所思地望著天空:“你這一回谷,是不是又得窩上一年半載才肯出來?” “你管我?!睖匕扑话?,“帶我下去,趕緊的?!?/br> 卓逸卿躺著不動:“到時候你把我忘干凈了怎么辦?” 溫艾一愣:“說得我合該記著你似的……你不就一路人么……” 卓逸卿側(cè)過頭來盯著他,一字一頓道:“沒良心?!?/br> 其實(shí)卓逸卿要真是路人,那溫艾肯定愿意和他交個朋友,雖然有時候捉弄人挺討厭的吧,但這幾天有他在旁邊陪著,這賞刃大會有趣了不少??墒亲恳萸淦褪悄兄鳎魈炀鸵硎苤貍?,然后被自己撿回去當(dāng)藥人了,關(guān)系太好的話,到時候下不去手啊。 溫艾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劇情,斟酌一會兒后,往卓逸卿的衣襟里塞了個藥瓶。 卓逸卿掏出來一看,喲,還是個玉瓶子呢,里面只裝了三粒藥。他把鼻子湊上去聞了聞,朝溫艾問道:“這是干什么用的?” “止痛,不管內(nèi)傷外傷,都能把痛感鎮(zhèn)下來?!睖匕溃澳氵@么不招人待見,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套上麻袋暴打一頓,這藥你備著是物盡其用。” 卓逸卿把玉瓶收起來貼身放好:“那估計(jì)這輩子我都用不上,不過尹大谷主親自賜藥,我可不敢怠慢。” 溫艾笑笑不說話,你就膨脹吧,早晚要炸。 這個預(yù)言準(zhǔn)得很,一個早晚還沒輪過來,卓逸卿就被炸得滿身是血。 第二天中午,趕路回谷的溫艾在離三尺閣二十里遠(yuǎn)的荒郊野外拾取了一只男主。 卓逸卿倒在血泊里,聽見腳步聲,勉強(qiáng)地掀開了眼皮。 看清楚來人后,卓逸卿還在往外滲血的嘴角往上揚(yáng)了揚(yáng),明明虛弱到不行還在使勁兒調(diào)侃:“想我了?這么快就追過來……” “別說話。”溫艾皺著眉蹲下來,朝身后的護(hù)衛(wèi)打了個手勢,不治立刻上前一步,麻利地展開針袋,溫艾挑了根略粗的針,封了卓逸卿十幾處xue位,給他暫時止住了血。 卓逸卿臉色蒼白,那雙桃花眼卻還是笑意不減:“小可愛針法了得啊呃……咳咳、咳咳……你給我那藥真管用……一點(diǎn)也不疼……” “你嘴能不能閉上?!睖匕瑑芍覆n壓住他的嘴唇,不讓他再繼續(xù)貧,“早知道就該讓你疼得說不出話才好!” 簡單處理傷勢之后,溫艾讓不治不救把卓逸卿搬到馬車上,一路快馬加鞭回了隱仙谷。 第23章 天乾入地坤·四 隱仙谷分為外谷和內(nèi)谷, 門派內(nèi)所有的弟子都住在外谷,平日里有人來求醫(yī)問診也是他們來招待。內(nèi)谷只有谷主和其親傳弟子才有資格住,溫艾的師父也就是上一任谷主早就云游去了,現(xiàn)在這偌大的內(nèi)谷,就他一個人住著。 哦,不對,還要加一個只剩下半條命的卓逸卿。 卓逸卿是真的傷得挺重,就比死人多吊了那么一口氣,溫艾光是給他處理皮rou傷口就花了一個時辰,累得滿頭大汗,然后又馬不停蹄地跑去藥材庫配藥,配好了藥就丟進(jìn)藥罐里開始熬。 一副藥得熬三次,把這三次的藥汁混在一起,然后才算是藥成了。 溫艾在廚房里折騰了一個多時辰, 中途還得時不時地回臥室去看一眼卓逸卿的情況,來來回回跑得直喘氣兒,就差沒像哈巴狗那樣吐舌頭了。 喂藥的時候, 卓逸卿醒過來了一次,朦朦朧朧中看見溫艾那張臉在自己眼前晃,臉頰泛著紅,鼻尖上出了細(xì)汗,粉嫩的嘴唇還半張著一下一下地喘。卓逸卿尋思著自己這是又在春夢里臆想他的小可愛呢,眼睛一閉,到夢里享受去了。 卓逸卿這一睡就睡了五天, 溫艾每天給他換藥熬藥,有時候還得看情況給他扎上幾針,反正是又累又無聊,前面那兩天累過頭了,到了晚上還鬧失眠。溫艾躺在床上想跟系統(tǒng)聊聊天,可系統(tǒng)忙著貪吃蛇呢,隔上好久才回一兩句話。最后溫艾只能默默地背藥典,背到睡著,連夢里面都是一股草藥味。 第六天早上,溫艾把自己洗涮好,端著米湯進(jìn)了卓逸卿的屋子。卓逸卿已經(jīng)醒了,就是皮rou傷太重,一時半會兒還動不了,吃東西只能靠他一勺一勺地喂。 米湯是溫艾特意吩咐弟子熬的,又濃又稠,聞著特別香。他舀起一勺仔細(xì)地吹了吹,然后才送到卓逸卿的嘴邊。 卓逸卿配合地喝下去,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溫艾。 溫艾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把勺子往他嘴里大力一塞:“看著我做什么!趕緊吃,我早上起來還沒填肚子呢?!?/br> 卓逸卿偏了偏頭,避開溫艾又送上來的一勺米湯,沖他抬了抬下巴:“你吃?!?/br> 溫艾:“我不喝這個,我留著肚子等會兒吃包子去?!?/br> 卓逸卿“嗯”了一聲,加快了咽米湯的速度。 到了換藥的時候,溫艾才真覺得卓逸卿醒了還不如不醒,先前他還昏迷不醒的時候,溫艾把人給扒光了換藥也不覺得有什么,治病救人嘛,沒什么好避諱的。可現(xiàn)在卓逸卿清醒了,有意識了,溫艾這手就有點(diǎn)下不去了。 糾結(jié)一會兒后,溫艾讓卓逸卿靠坐在床頭,先把他上半身的藥給換了,然后才伸手去解他的褲腰帶。 相比于胸背上交錯縱橫的刀痕,卓逸卿的下半身倒是只被傷了幾刀,可那群殺手也是挺厲害的,以一個非常刁鉆的角度在卓逸卿右腿的大腿根上劃了兩刀,傷口不深,但是位置尷尬。 溫艾跪坐在卓逸卿大開的兩腿間,把他的右腿曲起來,露出腿根的傷口,俯下身解開繃帶開始換藥。 這個姿勢真的很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卓逸卿居高臨下地看著溫艾略顯匆忙的動作,嘴角無聲地?fù)P起。 溫艾飛快地?fù)Q好了藥,趕緊把頭從卓逸卿的腿間抬起來,紅紅的臉蛋不知道是低頭太久充血導(dǎo)致的,還是給羞出來的。 又過了些時日,卓逸卿的手腳可以動彈兩下了,溫艾開始在他的房門上掛鎖,就是進(jìn)進(jìn)出出的有點(diǎn)不方便。 這一天溫艾推門進(jìn)來,卓逸卿正好在屋內(nèi)慢悠悠地練習(xí)走路。 溫艾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得出結(jié)論:“能下地了。” 卓逸卿沖他豎起大拇指:“多虧小可愛照料得周到。” 溫艾一言不發(fā)地從他身邊繞過去,從床底下拖出一大坨用布蓋住的東西,卓逸卿好奇地走到旁邊來探頭看,溫艾一反手,正好用鐵環(huán)扣住他的腳脖子。 卓逸卿眉毛一挑,抬腳晃了晃右腳上的鐵鏈:“這是在玩什么?” 溫艾二話不說,“咔噠”一聲,把卓逸卿的左腳也給鎖上了。 “這么直接。”卓逸卿順勢在床邊坐下,笑著道,“怕我跑了?你放心,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走。” 溫艾站起來,用一對鐵環(huán)把卓逸卿的手也都銬起來,拽著鏈條一拉到底,確定埋在地下的鐵鏈頭堅(jiān)固無損,這才抱著手臂對卓逸卿道:“這鏈子是隕鐵打造的,戴上之后內(nèi)力就會被封住。你可以在這間房內(nèi)自由活動,但是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卓逸卿試著運(yùn)功,發(fā)現(xiàn)真氣滯澀,幾乎是凝固了起來。 他嘴角的笑淡了一些,但語氣依舊曖昧:“你是不是想把我關(guān)在這里做壞壞的事?” “你哪兒來那么大的臉???”溫艾譏笑一聲,“我把你撿回來是因?yàn)槲倚枰粋€內(nèi)力深厚的藥人?!?/br> 卓逸卿的嘴角平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內(nèi)力淺薄,你當(dāng)時就不會救我了?” “差不多吧?!睖匕掳拖肓讼?,“可是你如果內(nèi)力淺薄,早在我到之前不就已經(jīng)魂歸西天了嗎?” 卓逸卿眼里的笑意徹底消失,半晌過后,他兀自勾了勾唇角:“小可愛,我會讓你知道,囚禁天乾——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br> 天乾有多危險溫艾暫時是不知道,但他發(fā)現(xiàn)天乾的身體素質(zhì)是真的好,自我修復(fù)能力一級棒。卓逸卿之前那是半邊身子都沉進(jìn)了忘川河里的人,現(xiàn)在不過大半個月,內(nèi)傷外傷竟然基本都好全了。 不過既然好全了,咱們就要來走一走劇情了。 任務(wù)提示里寫到,尹千霜每日取走卓逸卿半碗血,用來研究能令人武功盡失的毒藥。 溫艾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又拿上一個空碗,噠噠噠跑進(jìn)了關(guān)押卓逸卿的屋子。 卓逸卿正坐在窗邊作畫,手腕上沉重的鐐銬似乎并沒有影響他的狀態(tài),溫艾站在旁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卓逸卿原來畫的是外面院子里晾曬草藥的場景,畫風(fēng)得還挺寫實(shí)的。 兩盞茶的功夫后,卓逸卿終于擱了筆,他轉(zhuǎn)過頭,看到了溫艾手里的刀和碗,明知故問道:“在我旁邊守那么久,想做什么?” 溫艾看了看卓逸卿的手,又看了看桌案上的畫,手里的匕首越攥越緊,最后一言不發(fā)地跑出去了。 第二天,溫艾又拿著一個空碗噠噠噠地跑進(jìn)來,從藥瓶里抖出來一顆藥丸,用手托著伸到卓逸卿面前:“吃?!?/br> 卓逸卿沒有拿,低下頭聞了聞,鼻尖快要戳到溫艾的手心,癢得溫艾特別想用指甲給自己撓一撓。 “聞什么聞,聞出是毒藥你也賴不掉啊?!睖匕箝_卓逸卿的嘴巴,把自己的手給拍上去,將藥丸直接拍進(jìn)了卓逸卿嘴里,完了手還不肯撤開,捂著他的嘴防止他吐掉。 卓逸卿眼里閃過一絲戲謔,伸出舌頭用力地在溫艾手心上打了個圈兒。 溫艾短促地叫了一聲,閃電般地縮回了手。 “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割下來?”溫艾在衣服上狂擦手,白嫩的手心磨得紅通通的。 卓逸卿用手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信啊,如果你敢動刀子的話。” 溫艾提起旁邊的茶壺往手上淋水,頭也不抬地反駁道:“你別激我啊我跟你說,不然我真能干得出來?!?/br> 卓逸卿張開嘴剛想說個什么,忽然喉頭一甜,吐出一大股鮮血。 溫艾立馬扔開茶壺,用空碗接住卓逸卿吐出來的血,差不多收集了半碗之后,卓逸卿也不怎么往外吐血了。 “擦擦?!睖匕恿藟K干凈手帕給卓逸卿,自個兒端著碗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在劇情里面,尹千霜在一個月內(nèi)研制出了可以吞噬內(nèi)力的毒藥,溫艾也必須在這個時限內(nèi)弄出成果,然后給男主灌下去。 一整個下午,溫艾都把自己關(guān)在藥室里研究毒方。 第二天,溫艾又喂了卓逸卿一粒昨天那種藥丸,然后捧著碗巴巴地等著他吐血,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像個等著發(fā)糖的乖巧小孩。 卓逸卿忍不住戳了戳他飽滿的額頭:“這么喜歡我的血?” 溫艾不假思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卓逸卿瞇起那雙招人的桃花眼:“你就是不鎖著我,我也愿意每天割半碗給你?!?/br> 溫艾堅(jiān)定地?fù)u頭:“你這暗示得也太明顯了,死心吧,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你趁早做好老死在谷里的準(zhǔn)備。” “老死?”卓逸卿笑著往椅背上一靠,“這么說你是打算和我廝守百歲了。” 溫艾扣住他的后腦勺,把他的頭給摁下來垂著:“你別仰著,等會兒血全流脖子里了?!?/br> 話音剛落,卓逸卿就吐血了。 溫艾趕緊用碗一滴不漏地全接?。骸澳憧茨憧?,還好我及時吧!” 他的語氣里邊兒帶了點(diǎn)小驕傲,卓逸卿聽了,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嘴角一咧,露出一口被血染紅的牙齒。 溫艾跟他離得近,猝不及防地被他驚悚了一下,碗里的鮮血差點(diǎn)沒浪到地上去。 溫艾不會做飯,一日三餐都是外谷的弟子做好了送進(jìn)來,溫艾一般都和卓逸卿一起吃,這會兒兩人坐在飯桌前,送飯的弟子正一樣一樣地往桌上端盤子。 卓逸卿很快就看出了今晚的菜色不一般,紅棗蒸山藥、糯米棗、爆炒豬肝、白切豬肝、番茄豬肝湯……甚至連米飯里面都摻了黑豆。 全是補(bǔ)血的食材。 等到送飯的弟子退出去后,卓逸卿挑著眉毛問:“想給我補(bǔ)血?” 溫艾點(diǎn)點(diǎn)頭,順手把自己面前的炒豬肝推到卓逸卿面前:“吃唄,每天半碗血呢,我怕你到時候被我榨干了,我上哪兒再找這么好的藥人去啊?!?/br> 卓逸卿樂了:“那這么說我在你這里還挺珍貴了?” 溫艾正抓著燒雞上的雞腿往外拔,抽空瞥他一眼:“是啊,你比我還稀罕呢,你看看這一大桌菜,除了這盤燒雞,基本就沒我什么事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