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挺哈哈笑了笑：“感謝小師妹關(guān)照。我沒家沒口，一個外地人，過生日只好到小師妹這兒來蹭飯。”他揚一揚手里的盒子：“呵呵，自備生日蛋糕?！?/br>
    頌頌笑說：“我給你備酒啦?！?/br>
    宋挺皺眉：“又是你那種黑櫻桃伏特加？那是小姑娘才喝的酒?！?/br>
    頌頌說：“怎么會，有客人來，我才專門準備了原味的伏特加?！?/br>
    宋挺殷勤地陪頌頌去廚房里拿東西，范羽朝陳亦辰使了個眼色，拉開陽臺門，走到外面。

    天正在慢慢黑下來，寒氣漸升。三樓的陽臺很高，陽臺外是一棵枝杈高大的梧桐，剛剛發(fā)了新芽，仍然光禿禿的。他看見范羽站在陽臺的欄桿前，目視遠方，緩緩掏出煙，點亮，在暗灰的暮色里深深吐出一口煙霧，才回頭看著他問：“怎么回事？”

    他淡淡說：“什么怎么回事？”

    范羽一聲冷笑：“我以為你早就躲回美國去了?，F(xiàn)在是什么意思？”

    他不理會，只問：“頌頌怎么會受傷失憶？”

    范羽低下頭去，目光聚焦在樓下遠處的黑暗中，慢慢彈掉手上的煙灰：“頌頌沒和你說？她從三樓樓梯上摔下去，一直摔到一樓?！?/br>
    他追問：“從家門口，三樓樓梯一直摔到一樓？”

    范羽抬眼：“對?！?/br>
    “你看見了？”

    “我不在場，當時沒人在場，不然也不會讓意外發(fā)生?！?/br>
    “有人目擊？”

    “也沒有……”

    “頌頌失憶，什么也不記得，當時又沒人目擊，你們?yōu)槭裁茨敲纯隙ㄋ龔募议T口三樓一直摔到一樓？”

    對面的范羽猛然皺眉：“你到底想說什么？”

    他說：“我只想知道事實?！?/br>
    范羽冷冷“哼”了一聲：“頌頌知道全過程。我們難道有什么理由騙她？再說這關(guān)你屁事？”

    他鎮(zhèn)定地說：“我覺得關(guān)我事，這事我也付有責任，我做我應(yīng)該做的。”

    范羽一揚眉，笑了：“關(guān)你事？頌頌還認得你？你和她的事早了結(jié)了，頌頌既然都不認不出你是誰了，你應(yīng)該做的不是滾遠點兒？”

    他也冷下臉：“我應(yīng)該做什么，似乎也不勞你關(guān)心?！?/br>
    三句話不和劍拔弩張，還好這時候有人打開陽臺門，頌頌探進頭來問：“你們怎么在外面吹風？”

    范羽笑了笑說：“我抽根煙?！?/br>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陳亦辰。他頓了頓，只得說：“……正說你大師兄公司的網(wǎng)絡(luò)安保技術(shù)呢。”

    頌頌笑說：“開飯了，邊吃邊說?！?/br>
    一頓飯吃得令人郁結(jié)。陳亦辰本來也不愛說話，連范羽也變得沉默寡言，整頓飯只聽見宋挺在話嘮：“小師妹，手藝又見長啦，這牛柳炒得，嘖嘖，香滑可口嘛，快趕上一品香了。還有這青菜也不錯，葉子上那么大個洞，一看就沒農(nóng)藥，哈哈。還有白灼蝦，我吃遍大江南北，就屬小師妹你這個版本水平最高！”

    頌頌說：“呃，其實白灼蝦就是水里一抄，一點技術(shù)含量沒有?！?/br>
    宋挺“嘖”了一聲：“那也得掌握好火候，你大師兄平時根本不吃蝦，除了你煮的白灼蝦.......呵呵，這種水平，達標可以嫁人了啊，你師兄我鑒定完畢?！?/br>
    頌頌低頭笑了笑，在酒杯里添上可樂，一仰頭一飲而盡。范羽的手機這時候在桌上振動起來，他起身去接電話。

    頌頌往酒杯里倒?jié)M第二杯伏特加可樂，亦辰坐在對面，忍不住說：“這樣喝對身體有害……”

    頌頌不以為意地笑：“沒事兒，我酒量好?！?/br>
    范羽回來時，頌頌已經(jīng)喝到第三杯。她把酒杯倒?jié)M伏特加和可樂，卻被范羽一把擋下了。他一皺眉：“少喝兩杯?！?/br>
    她朝宋挺扮了個哭臉，笑說：“大師兄還那么兇?！闭f著還是放下了酒杯。

    亦辰忽然覺得無趣，早知道是頌頌師兄的生日宴，他似乎不該留下來。他一個來送東西的，根本與他們不相干，頌頌禮貌性地邀請一句，他怎么就當了真？不得不說范羽說得有理，他應(yīng)該做的，難道不是滾遠點？

    吃完飯他最先告辭，頌頌送他到門外。這時候是半彎新月月，樓道口的窗外月朗星稀，和那晚的繁星滿天截然不同。他的手插在褲兜里，發(fā)現(xiàn)口袋里還有她冰箱里卸下來的燈泡，想說哪天買個一樣的來給她裝上，略一猶豫還是作罷。

    最后她和他告別，笑了笑說：“老郭今天還問起你，說改天要請你喝酒?！?/br>
    其實他根本只過單色調(diào)的生活，除了被頌頌帶著，從不踏足酒吧之類的場所，所以只是說：“......那就改天。”

    銀色的月光撒在她肩頭。她眸光閃動，在黑夜里朝他揮了揮手，他停了停，轉(zhuǎn)身下樓。

    第16章 車廂中的吻（1）

    he khat when he kissed this girl, and forever wed his unutterable visions to her perishable breath, his mind would never romp again like the mind of god. so he waited, listening for a moment loo the tuning fork that had been struck upon a star. then he kissed her.

    f. scott fitzgerald, the great gatsby

    他知道當他吻了這個女孩，并把他那些難言的憧憬和她短暫的呼吸永遠結(jié)合在一起，他的心靈就再也不會像上帝的心靈一樣自由馳騁。因此他等了一等，想再傾聽一會兒那在星上敲響的音叉。然后他吻了她。             《偉大的蓋茲比》

    忙碌的時候，時光飛逝如電。最近公司在競標某全球大銀行集團的一個云項目，對數(shù)據(jù)安全要求極高。ceo有意收購的s公司，正好運用了最新的數(shù)據(jù)加密技術(shù)，能做到既安全又節(jié)省網(wǎng)絡(luò)資源。亦辰為研究對方的技術(shù)核心忙得不可開交。

    不知為什么，他在三月間還是去了一趟那家“烏龜”酒吧。大概因為不是周末，酒吧里沒什么人，墻上的數(shù)字變成了185。老郭端了一杯湯力水給他，坐在他對面，抽出一支煙，在昏黃的燈光下慢悠悠說起自己的事：“看見那個數(shù)字沒？醫(yī)生說，如果熬過五年，就算康復(fù)。那只綠毛龜我女兒送我的禮物，也快五歲了，我和它是龜兔賽跑，比誰跑得更慢些，別那么快跑到終點?！?/br>
    他問：“你女兒呢？”

    老郭說：“跟她媽移民去了新西蘭。當年我確診，想也沒必要連累別人，干脆離了婚。如果有那么一天，墻上的數(shù)字變成零，說不定能去新西蘭看看她們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禍兮旦福，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只是可憐那只綠毛龜，萬一我不在了，沒人照顧。你那天也見到了，我那些病友，也都是過了今天不知有沒有明天的主兒，頌頌是個好姑娘，到時候只好托她幫忙?！?/br>
    他只好笑笑，不知該怎么應(yīng)答。老郭停了停，直截了當?shù)乜粗?，最后說：“我記得你?！?/br>
    其實那天他和頌頌一起進來，老郭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令他猜到幾分。老郭果然說：“那天你們在醫(yī)院鬧得挺兇，很多人看熱鬧。那時候我已經(jīng)住院了，也來圍觀過。后來頌頌住院，又正好和我一個樓層。她和一大群病友都玩兒得不錯，大概只有我，住院時間長，知道些她失憶前的事?！?/br>
    老郭停下來，點燃夾在指間的那一支煙，并不吸，只頓了頓說：“不過她這種情況，我和她大師兄一樣，不忍心告訴她過去的事。頌頌也許永遠都想不起來，她大師兄也已經(jīng)在著手一些準備,打算在適當?shù)臅r候，以委婉的方式告訴她?！?/br>
    陳亦辰問：“所以你才不假裝沒見過我？”

    老郭笑了笑，似乎觀察指尖煙霧繚繞，最后說：“你兩次來，我看頌頌都挺高興。我是從死亡線上爬回來的人，比誰都想得開。人生和這支煙燒得一樣快，何必把時間浪費在不痛快上。”他在煙霧后注視他：“我倒是好奇，你現(xiàn)在是什么打算？”

    亦辰實事求是地回答：“我覺得頌頌的事故，不是事故那么簡單。”

    老郭神色一閃：“確實是個事故，她從三樓樓梯上摔下來，顱內(nèi)出血?！?/br>
    他搖頭：“我去她家看過，我不信她能從三樓順著樓梯一直摔到一樓?！?/br>
    老郭揶揄地看他一眼，掐滅了一口沒吸的煙頭：“聽范羽說，你和頌頌的事早了結(jié)了。我雖然不知道事故的詳情，但勸你一句，有些事，還是不必刨根問底的好。”

    確實如此。他和頌頌的事已了結(jié)，頌頌有她大師兄照顧，似乎過得也多姿多彩。他何必湊這個熱鬧，純屬自尋煩惱，該如范羽說的那樣，滾得遠一點。

    轉(zhuǎn)眼到了四月初，a.j.忽然又求上門來。a.j.說：“頌頌說油菜花什么的終于開了，我們說好了這周末去徽杭古道，你得把車借我?！?/br>
    他斷然拒絕：“我的車不外借?！?/br>
    a.j.就惱了：“shane y. ，你就是故意的吧？我和頌頌出去走走，你為什么老是百般阻撓？”

    他說：“我的車從來不外借，談不上故意阻撓你，我沒那個閑工夫來阻撓誰?！?/br>
    a.j.強詞奪理：“借給我能叫外借嗎？明明是內(nèi)借。你不借不會是吃醋吧？我早知道你對頌頌動機不純?！?/br>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和a.j.這類中二青年纏夾不清，漠然說：“行啊，給你一個機會，一盤定勝負，棋下贏我就借給你?！?/br>
    a.j.拍案而起：“這還不是阻撓？我從小到大，除了快棋，從來沒贏過你！”

    他已經(jīng)在棋盤前坐定，你愛下不下的態(tài)度：“那就五分鐘快棋，和棋算你贏，三十步之內(nèi)將不死你也算你贏。”

    a.j.覺得這還算有戲。從小到大，他都是坐不住的小孩，不論大賽小賽，只顧殺個痛快，不管贏棋輸棋，永遠是最先從賽場出來的那個。而shane 恰恰相反，下棋有大局觀，步步為營，計算精確，每場都下到終局，所以幾乎每次都最后一個下完，但幾乎每次都贏。

    如果要贏shane，只能是快棋，至少撐到三十步還是可行的。他坐下來，搶著把白棋轉(zhuǎn)到自己面前，咬牙說：“行，你別后悔?！?/br>
    他出e4王前兵，shane 走c5，是他慣常用的西西里防御，雙方你來我往，開局都走得飛快，進入中局時兩人都還剩四分多鐘。

    剛?cè)胫芯?，shane 忽然抬眼瞟了瞟他桌上放的手機：“你的手機該換了?！?/br>
    他不明所以地一頓：“為什么？”

    shane 盯著棋盤不抬頭，只說：“你還沒聽說？最近有人發(fā)現(xiàn)，你這個型號手機的自帶cao作系統(tǒng)有backdoor**?！?/br>
    “切，我一個無名小卒，誰有那個時間來黑我的手機。”

    “至少別在手機里存銀行賬號和密碼。”

    a.j.狐疑地拿起手機仔細端詳：“至于嗎？有那么嚴重？”

    shane“嗯”了一聲，仍然低著頭沉思，a.j.這才驚覺，只顧著閑聊，自己的鐘無端端已經(jīng)空走了半分鐘，來不及多想，連忙挪了一步白格象。他看見shane低頭笑了笑，從后翼沖馬，他的白格象立刻陷入了被捉雙的局面。

    他在心里咬牙，好啊，太陰險了，不就是聊天分散對方注意力？他也會。想到這里，他嘿嘿一笑，抬頭建議：“shane,其實你要是不放心你的車，可以一起來。就這周末，周六一早出發(fā)，周日晚上回來?！?/br>
    沒想到對方連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漠然說：“我哪有那個時間？”停一停又加上：“背包客？算了，我覺得還是寫代碼更有趣?！?/br>
    a.j.故意猙獰地笑：“荒郊野外，共處一帳，你怎么不擔心我對頌頌做點什么？”

    這下shane倒是頓了一頓，但瞬間已經(jīng)抬手落子，淡然說：“我看你沒戲，再說關(guān)我什么事？大家都是成年人，擔心也輪不到我?！?/br>
    他驚訝萬分：“shane y. ，你國際好青年的社會責任感呢？怎么忽然都被狗吃了？”

    shane沒回答，只默默笑了笑，一伸手將自己的王后拉到邊線，抬眼說：“checkmate。”a.j.低頭一看，頓時追悔莫及。他的王還躲在兵陣之后，竟然一個沒注意，已經(jīng)被黑方的馬和后打了個猝不及防。

    從來喜歡下到終局才把對方逼到角落里將死的陳亦辰，竟然談笑間將他悶殺在中局，太陰險了，太郁悶了，總共才24步而已。

    后來周四下午，頌頌接到a.j.的電話。原本的計劃是他們兩人開車去浙江昌化，從那里上徽杭古道，到了安徽績溪再坐長途汽車回到昌化取車。a.j.說計劃稍有改動，shane 這個別扭的家伙不舍得把車借給他開。她說這樣也行，他們可以坐大巴到臨安，從浙西出發(fā)，走到安徽，然后直接坐火車回h城。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從h城坐火車到績溪，再沿古道上山，夜宿廣闊的藍天凹，第二天下山回到臨安。她更喜歡另一種行程，先到臨安，逆行上山，這樣中午就能到藍天凹，然后去離古道不遠的野豬塘宿營。比起驢友眾多的藍天凹，野豬塘是更安靜的宿營地，清晨也可以上清涼峰看日出，一路上溪水纏綿，人跡罕至。

    她和a.j.約在長途汽車站前見面，她背著二十多斤重的行李下出租車，一眼看見站牌前站著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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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對backdoor的解釋：繞過安全性控制而獲取對程序或系統(tǒng)訪問權(quán)的方法。在軟件的開發(fā)階段，程序員常會在軟件內(nèi)創(chuàng)建后門以便可以修改程序中的缺陷。如果后門被其他人知道，或是在發(fā)布軟件之前沒有刪除后門，那么它就成了安全風險。

    作者有話要說：　　鑒于大家都希望快一點，咱們明天繼續(xù)更哈。

    第17章 車廂中的吻（2）

    a.j.首先迎上來，似笑非笑地說：“看，我一聲召喚，就來了個幫你背帳篷的，你可以盡情感謝我?！?/br>
    不知為什么她并不十分意外，只是笑：“早知道我把三角架什么的都背來了！shane自己沒有帳篷要背？”

    a.j.一臉郁結(jié)：“他這個宅男怎么會有帳篷？他說我那個是雙人帳，夠我們兩個人用了?！?/br>
    暫時還不需要人力背行李，所有東西都放在汽車的行李架上。從h城到古道入口長途汽車大約三個小時，中間換一次車。車上大多是去旅游的年輕人，很多大學生，車廂里歡聲笑語不斷。她坐靠窗的位置，a.j.坐在她外面，滔滔不絕地講各種笑話奇談，其中他講到shane小時候的笑話。

    a.j.說：“記得有一年去參加州里一年一度的中學生國際象棋錦標賽，shane得了第一名。那時候還專門設(shè)立了一個女子獎項，冠軍是個才貌雙全的大美女。下了領(lǐng)獎臺美女跟shane說，我把電話號碼留給你，以后我們可以通過網(wǎng)絡(luò)切磋棋藝。你是男子組第一，我是女子組第一，我們是這個州棋下得最好的兩個人，好有緣份哦。你猜shane怎么回答？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男子組？沒什么男子組啊。你是女子組第一，我是男女混合組第一。我們不是下得最好的兩個人吧，如果男女一起排名，你連前十名也排不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