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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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象他說這話時嚴(yán)肅認(rèn)真的樣子,笑得前仰后合。越過a.j.的身影望去,她看見陳亦辰坐在走廊那邊的位子,也許恰好是他倒霉,身邊坐的不是美女大學(xué)生,而是穿著樸素的大媽。大媽不斷向他熱情地推銷:小伙子,吃個茶葉蛋?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連連禮貌地推辭,最后還是盛情難卻地接了一個。 她奇怪地問a.j.:“shane為什么不自己開車?” a.j.撇嘴:“誰知道。他說他駕照過期了,沒去補(bǔ)辦,誰知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br> 窗外的景致慢慢變化,離開市內(nèi)擁堵的街道,建筑物逐漸稀疏,變成青瓦白墻的江南民居,一幢一幢,錯落站在公路遠(yuǎn)處綠色的田野中間。有時路旁有盛開的油菜花地,黃燦燦的一片又一片,妖嬈多姿地躺在黛青色綿延的群山腳下。直到車鉆進(jìn)蜿蜒的山路,古道外的浙川村就到了。 下車陳亦辰一言不發(fā)背起她的大包,她覺得不必推辭了,說了聲謝謝,改背了陳亦辰的小包。他們穿過一條大約兩三公里的水泥路,轉(zhuǎn)眼進(jìn)了山。去藍(lán)天凹的路并不遠(yuǎn),但一路上坡,幸好他們幾個都體力不錯,很快遙遙望到遠(yuǎn)處開闊的高地。 頌頌盡忠盡職地做好導(dǎo)游的工作,把她知道的歷史傳說統(tǒng)統(tǒng)說一遍。坐在路邊上休息時,a.j.遙望遠(yuǎn)處的山峰問:“今天能上清涼峰嗎?” 她說:“這次怕是來不及了。上清涼峰要找向?qū)?,上山下山要一整天?!闭f起來奇怪,比起其他地方的名勝,清涼峰的海拔算不得很高,但這一定是一座有魔障的山峰,每年都有人喪生在那里。 a.j.頗覺得遺憾。她指著前面的山路笑說:“清涼峰背面有個湖,坐落在山谷里,很少有人知道,但據(jù)說風(fēng)景極美,我第一次來時聽客棧的伙計(jì)說了個神話,仙女下凡,遇到趕考的書生,各種海誓山盟。后來書生考中狀元,娶了宰相的女兒,仙女回不去天上,在山谷里哭干了眼淚,就得了這個湖。從此誰只要在這湖邊哭過一次,一輩子都不會再流眼淚?!?/br> 記得那是大一第一次來古道時聽當(dāng)?shù)厝酥v的。那時候她問,那個湖叫什么,伙計(jì)說,我們當(dāng)?shù)厝硕冀醒蹨I湖。她又問,那山谷叫什么?;镉?jì)撓頭,說沒名字,同行的人說,那果斷得叫絕情谷啊。 冷不丁一旁的陳亦辰問:“那個眼淚湖,你去過了?” 其實(shí)她有點(diǎn)想不起來。她記得走過徽杭古道,而且不止一次,有些記憶卻變得模糊,記不起來細(xì)節(jié)。她凝神想了一想,頭隱約作痛,只好放棄,說:“大一暑假來過,記得那年湖邊出了事故,有人投湖自盡,清涼峰被封了,最后沒去成?!?/br> 這一路順?biāo)鞜o事,只在路過藍(lán)天凹時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山下村里有小賣部,頌頌去買了三個蘋果,賣東西的大娘打量她半天,忽然說:“姑娘,你不認(rèn)識我了?。壳皫啄昴愕竭@里來,我們還見過咧?!?/br> 她傻眼,只好含糊其辭地說:“是吧,大娘。” 大娘咧嘴笑:“對啊,上回子你想上清涼峰,還落蠻大的雨,是我兒子給你領(lǐng)路的咧。” 她是真的不記得。轉(zhuǎn)眼大娘又打量起陳亦辰:“這個小伙子看著也蠻面熟的?!标愐喑匠聊徽Z,a.j.自言自語:“不能吧,shane哪能來過這種地方?” 大娘凝神思索片刻,終于得出結(jié)論:“你是明星吧?是不是那個電視劇里演國、民、黨副師長的?就是后來被打死的那個?!?/br> 大家才紛紛釋然地笑。a.j.用他的怪中文逗大娘:“阿姨,您看看我,我演機(jī)器人,在那個電影transformer(變形金剛)里?!?/br> 過了藍(lán)天凹,他們踏上前去野豬塘和清涼峰的山路,人一下子少下來。山風(fēng)獵獵,輕輕說一句話似乎都有回聲。傍晚他們在野豬塘的草地上安營扎寨,可惜天公不作美,毫無征兆地飄起了小雨。a.j.哀嘆,說好的篝火晚會呢?說好的火烤棉花糖呢?說好的漫天繁星呢?哀嘆完畢,大家只好各自鉆進(jìn)帳篷等長夜過去。 黑夜?jié)u漸沉寂下來。晚上很冷,雨點(diǎn)撲簌簌打在帳篷頂上,躺在地上寒氣逼人。頌頌想寫日志,打開手機(jī),才想起來這里沒有信號。她關(guān)掉手機(jī),眼前一片漆黑,頭又不合時宜地隱隱痛起來,這樣的夜晚,大概很難入睡。 不知睜著眼躺了多久,帳篷外忽然亮起一點(diǎn)微光。她打開帳篷的拉鏈,看見陳亦辰打著手電出來,低低扣著防雨服的帽子,就著手電的微光翻自己的背包。 “喂,”她壓低了聲音叫他,“找吃的?要不要棉花糖?” 他望向她的方向,遲疑了一刻,最后走過來蹲在她的面前。他低眼說:“我找?guī)У奈募?,有些資料還沒看完?!?/br> 她沒料到有人會把工作帶到帳篷里,忍不住笑話他:“陳總,您這算不算ocd?是不是一天不工作就渾身癢癢?” 他尷尬地笑了笑,停了停才說:“不是ocd,是焦慮癥,一閉眼就做噩夢,況且a.j.在里面打呼嚕,我睡不著?!?/br> 她并沒太留意他的話,只是感同身受地感嘆:“我也睡不著?!边@樣的天氣來露營,完全是找虐的節(jié)奏,何況她還要應(yīng)付頭疼的侵?jǐn)_,要是有一瓶黑櫻桃伏特加就好了。 他在黑暗里研判她的臉色,忽然說:“我?guī)Я丝人蕴菨{?!?/br> “???”她不明就里。 他停了停說:“咳嗽糖漿當(dāng)然能止咳……其實(shí)大多也有鎮(zhèn)痛的作用?!?/br> 就著手電的一束燈光,他在包里翻出一個藥瓶交給她。她想也沒想,打開藥瓶仰頭要喝,又被他“哎!”的一聲又搶了回去。她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他神情認(rèn)真地指著瓶子上的標(biāo)簽:“一次兩茶匙?!蓖A送S诌z憾地說:“可惜我忘了帶茶匙,不過a.j.包里好象有個湯匙,我回去找一找?!?/br> 她笑著又一把搶回來:“哪那么麻煩?”說罷已經(jīng)仰天咕咚了一口。說實(shí)話她從來分不清哪種是茶匙哪種是湯匙,不過看見陳亦辰一臉無奈的神情,忍不住拍他的肩:“放心,就幾口咳嗽糖漿,喝不死人?!?/br> 天氣又黑又冷,他蹲在帳篷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防雨外衣,帽檐低低壓在頭頂上,露出一對沉沉的黑眼睛,眉毛上還掛著水珠。她忽然覺得其實(shí)肚子是挺餓的,反正也睡不著,干脆翻出包里的餅干和棉花糖,叫他進(jìn)來帳篷里一起吃。她一邊啃餅干一邊說網(wǎng)上不知哪里看來的冷笑話:“話說,孫子想教奶奶使用互聯(lián)網(wǎng),奶奶說什么也提不起興致。好不容易兩個人坐在電腦前,孫子說:‘奶奶,你就試一試,互聯(lián)網(wǎng)是個好東西,不管你想問什么,我都能替你查到答案?!棠虒⑿艑⒁?,半天說:‘那好吧,你就幫我問問互聯(lián)網(wǎng),你二姑最近好不好?’” 他只微微笑了笑。她不屈不撓地又說:“話說,程序員他老婆叫程序員下了班去超市買水果,告訴他:‘買十個橙子,如果有西瓜,就買一個。’結(jié)果程序員下班回來,只買了一個橙子。老婆發(fā)飆:‘不是叫你買十個,你怎么只買了一個?’程序員特別委屈,說:‘因?yàn)槌杏形鞴涎?!’?/br> 這回他抿了抿嘴角,忍俊不禁。其實(shí)他笑起來很好看,眉眼柔和,給人溫潤和煦的錯覺。她忽然有種這個帥哥易調(diào)戲的感覺,做出感慨的樣子:“看看,這么冷的笑話,只有你們程序員聽得懂。” “話說,”她繼續(xù)說:“該程序員去洗澡,老婆給新買了洗發(fā)水。結(jié)果老婆在浴室門口等啊等,等了一整天還沒見人出來。最后聽里面有人喊,快來人啊,有人洗頭洗太久暈過去了。” 她充滿懸念地停下來,他微微笑了笑,問:“為什么?” 她得意地笑:“因?yàn)橄搭^水瓶子上的標(biāo)簽寫:‘將少量洗頭水置于頭上,揉搓,沖洗,再重復(fù)?!瘺]說什么時候停止,他當(dāng)然重復(fù)停不下來啊?!?/br> 講程序員的笑話大概都是這一類,嘲笑程序員們思維過于邏輯,不論常識,什么都講究按照說明書按部就班,比如湯匙茶匙,必須辨?zhèn)€清楚。她等著他笑,沒想到他繃著臉,略一思索,忽然說:“這不可能?!彼龁枺骸霸趺床豢赡??”他說:“一瓶洗發(fā)水用完,程序就該出錯,顯示‘resourot found’(資源不存在),哪能洗上一整天。” 她也被逗樂,嘿嘿地笑,他才笑說:“這是計(jì)算機(jī)系大一新生入學(xué),第一堂課老師就會講的笑話。這樣黑我們程序員,也太沒新意了?!?/br> 他說這話時目光閃爍,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表情,不嚴(yán)肅認(rèn)真,也不禮貌疏離,似乎帶一點(diǎn)早識破她的小得意,笑得嘴角飛揚(yáng)。帳篷里只有他手電的一柱燈光,照得人臉色慘白詭異。四周也沒有別人,但不知為什么他們不約而同地壓低了笑聲。外面是蒼莽群山,夜晚萬籟俱寂,只有帳篷頂上淅淅瀝瀝的雨點(diǎn)聲,還有他們兩個低低的偷笑聲??人蕴菨{似乎真有鎮(zhèn)痛的作用,她的頭疼去了大半。有那么一刻,嚼著甜得發(fā)膩的棉花糖,她很想問,他又沒感冒,怎么會想到帶咳嗽糖漿來?但想了想背后所有可能的答案,又想到他曾說elle ne sera jamais (她永遠(yuǎn)不會),覺得自己蠻無聊的,停了停,終于還是忍住沒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jane櫻桃的地雷。明天繼續(xù)。 第18章 車廂中的吻(3) 第二天風(fēng)停雨歇,三人部隊(duì)繼續(xù)朝終點(diǎn)進(jìn)發(fā)。 下了藍(lán)天凹山勢便一路向下,青山疊翠,懸崖峭立,很有漸入佳境的感覺。路過上雪堂,下雪堂,又穿過石階重疊的江南第一關(guān),古道另一端的出口很快就在眼前。 出口的伏嶺鎮(zhèn)坐落在群山之間,鎮(zhèn)外是大片大片金燦燦的油菜地,鎮(zhèn)里有連綿不斷的青灰色屋頂。建筑皆是典型的徽式民舍,古樸清爽,鎮(zhèn)邊一條小河淌過,安靜祥和。 他們在鎮(zhèn)上短暫停留,吃了飯,坐鄉(xiāng)村中巴去逛了明代戶部尚書胡富、兵部尚書胡宗憲的族祠。a.j.仰望胡氏宗祠的灰色大牌樓無限神往:“頌頌家不是也有祖宅?不知有沒有那么氣派?” 頌頌也仰望:“肯定比不上吧,我家祖祖輩輩都是做學(xué)問的讀書人,沒出過什么當(dāng)官的?!?/br> a.j.回頭問:“shane家是大家庭,來頭挺大吧?” 說到家里人都引以為傲的家世,亦辰總有種莫名的抵觸,所以只說:“能有什么來頭?最起碼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br> a.j.又說:“前幾年聽說你父親參選議員,還是熱門人物??墒呛髞碓趺春鋈挥譀]了消息?” 他談?wù)務(wù)f:“他去了西非,繼續(xù)做傳染病防治工作?!?/br> 最后他們又坐鄉(xiāng)村中巴輾轉(zhuǎn)到了績溪縣城,登上回h城的火車?;疖囋谕黹g出發(fā),窗外夜色深沉,車廂里卻亮如白晝。一排面對面六個座位,他們?nèi)齻€占據(jù)了一排,對面的一排是三個旅游的女大學(xué)生。 a.j.很熱心地用美式中文和對面的美眉聊旅游,聊理想,交流照片,頌頌給交流照片的美眉讓座,然后離座不知去了哪里,剩陳亦辰和對面的另兩個美眉微笑著互瞪。終于是他經(jīng)不住尷尬的眼波攻勢,倉皇找藉口站起來。 雖說是班午夜列車,但車廂里仍然滿座。他越過過道上諸多障礙物來到車尾,看見頌頌趴在地上找東西。她抬頭,看見他,對他說:“我的耳釘?shù)袅艘恢??!?/br> 他也蹲下來幫她找。她沒告訴他什么樣子的耳釘,不過他記得,是一顆銀色的星星,很小很亮。可惜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過道里光線尤其不好,頭頂只有昏黃的一盞燈,不知道有沒有二十瓦,他們兩個頭碰頭彎著腰,人影交疊,光線愈發(fā)暗淡。 最后還是他在角落里找到那只耳釘。他把耳釘放在她的掌心里,她笑了笑了然地問:“你來尿遁?” 他也笑了笑,算是默認(rèn)?;仡^一看,乘務(wù)員正好從對面推了小車來賣零食,堵住了過道。既然暫時不方便回座位,他們干脆站在昏暗的過道里聊起天來。 不知為什么想到白天參觀過的宗祠,他就說起小時候的事。他人生最初的記憶大概是站在曾祖父的大書桌前背祖訓(xùn)和《三字經(jīng)》,背完了還要釋義。有一次曾祖父考他“犬守夜,雞司晨,茍不學(xué),曷為人”是什么意思,他說狗只會晚上守夜,雞天亮了會叫,狗要是學(xué)不會雞叫,怎么能變成人。為此他被竹條打了手板,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好幾個鐘頭,還一整天沒飯吃。那時候他大概還沒書桌高。 頌頌聽了大笑,然后說:“我也常被導(dǎo)師罵?!彼f起考研究生時的事,那時候面試考生十幾個,導(dǎo)師只有一個名額,面試時導(dǎo)師就出了一道題,給十分鐘翻譯時間。 她在手機(jī)上翻出過去的日志給他看,一首美國詩人艾米莉迪金森的詩: it's all i have t today – this, and my heart beside – this, and my heart, and all the fields – and all the meadows wide – some ohe sum could tell – this, and my heart, and all the bees whi the clover dwell. 他低眼看她的手機(jī)屏幕,自上而下,視線路過她的側(cè)臉,看見她眼眸低垂,睫毛輕顫。也許是靠得太近,他仿佛又聞到那種玉蘭花的清香,雖然玉蘭早已過了季。難道那是頌頌的香水?雖然只有隱隱的一縷,但縈繞在空氣里,一樣鬧心。 她問:“這是迪金森很有名的短詩,你一定讀過吧?” 他回過神來。大學(xué)中庸他大概還能背得下來,和他談西洋詩那完全是對牛彈琴。他遲疑著說:“……前幾句耳熟,好象是在哪個朋友的婚禮上,聽到過新娘的誓詞這樣寫……” 她又指給他看她的譯文: 我把一切帶給你 這一切,連同我的心 這一切,我的心,和所有的曠野 還有所有開花的草甸 你要數(shù)一數(shù) 如果我忘掉 總數(shù)會有人知曉 這一切,我的心,和所有居住在 三葉草叢中的蜜蜂。 說起愉快的事她總是眉飛色舞:“那時候我可樂壞了,十幾個考生就我一個人被錄取,讓我得意了整整一暑假。沒想到開學(xué)第一天導(dǎo)師把我叫去罵了一頓,罵我根本就是亂翻,句子長短節(jié)奏不好,韻也壓得亂七八糟,‘fields’譯成曠野實(shí)在太牽強(qiáng)了好不好,還有什么‘開花的草甸’,原文哪有一個‘花’字?信達(dá)雅三個字,最重要的‘信’字根本被我無視是不是?這樣的譯文發(fā)表出去要誤人子弟。真是當(dāng)頭給我一盆冷水,我委屈,問,那為什么就要了我,難道別人比我翻得更離譜?導(dǎo)師說,no!從技術(shù)角度講好幾個人比我譯得高端,只是他喜歡我的第一句。所有人都譯成‘這是我今天帶來的全部’。只有我一個人譯成這樣:‘我把一切帶給你’。很任性,但最符合原詩的意境?!?/br> “我把一切帶給你”,讓他想起其他地方看到過的句子:我所有的美麗與哀愁,都是屬于你的,所以我揮一揮衣袖,什么也帶不走。 他默然不語,她自顧自說得很高興:“我小時候可是個過目不忘的學(xué)霸,一直以為將來可以坐聯(lián)合國翻譯室的頭把交椅,只要夠努力,做個同聲傳譯那是必須的。我文學(xué)底子不好,做夢都沒想過要改攻筆譯,還是文學(xué)作品的筆譯。”她眼神一閃,神色忽然淡下來,斂去眼中些許光芒:“這大概是我醒來后記得的第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這之前,記得的只有醫(yī)院里的消毒水味兒,茫然無盡的白天和晚上,整天整夜的頭疼。記得我出院那年夏天,就自告奮勇去南湖音樂節(jié)幫忙,開始還好好的,結(jié)果臺上燈光一亮,我頭一暈,干脆直接暈倒。那時候覺得真絕望啊,學(xué)了那么多年的外語,付出那么多努力,結(jié)果理想就‘啪’的一聲,象一個肥皂泡,破了,就沒了?!彼匦Γ骸艾F(xiàn)在雖然改了行,但偶爾接大會的翻譯做,算是給自己一點(diǎn)挑戰(zhàn)吧。” 他不知該說些什么。這兩個月來,她從來都是笑意盈盈的樣子,仿佛世上沒什么不高興的事,現(xiàn)在她這樣看著他,仍然是笑著,只是那笑容如一朵霜花,薄而且脆,好象稍稍一碰便會在指尖融化消失,讓他禁不住想到她過去的樣子。 和他這樣一句話也搭不上的人聊天一定是件無聊的事。她轉(zhuǎn)眼已經(jīng)恢復(fù)了常態(tài),探頭往車廂里望,回頭朝他笑:“你可以回去了,我看照片應(yīng)該看得差不多了。我去找找鏡子,好把耳釘戴回去?!?/br> 他不知為什么忽然拉住她:“我?guī)湍愦?。?/br> 她錯愕地抬頭看他。那一刻他覺得簡直無地自容,就象你按了電子郵件的發(fā)送鍵,然后趕緊按“回收”!“回收”!可是怎么也收不回來。 他的窘態(tài)一定值得同情。她低了低頭,抿著嘴角,復(fù)又抬眼,攤開手掌把耳釘交給他,大大方方地說:“好啊。” 他就著過道里那點(diǎn)昏暗的燈光幫她戴耳釘。她仰著頭,拉開耳垂告訴他耳洞在哪里。他比她高不少,半蹲著身子才能平視到她的耳朵。他當(dāng)然平生從未做過此等事,馬上一陣手忙腳亂。她稍稍一動,他的手一顫,針頭就不知戳到了哪里。 “戳到你了吧?痛不痛?”他急得一頭汗。 她卻笑到快斷氣,頭自然而然地垂下來,幾乎要靠在他肩上,半晌好不容易止住笑,才抬起頭,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你放心戳,就拉著這兒,看準(zhǔn)了,一下就進(jìn)去了?!?/br> 他不得不屏息凝神。車廂里的燈光是暗暗的黃色,窗外有一望無際的黑色蒼穹,耳邊充斥火車有節(jié)奏的律動聲,空氣里忽遠(yuǎn)忽近地飄著一縷玉蘭花香。耳垂似乎很小,他合攏指尖剛剛可以拈住一點(diǎn),一點(diǎn)涼涼的感覺,和想象中一樣柔軟細(xì)膩。那枚耳釘也小,他以最大的定力將耳釘穿過耳洞,合上后面的扣子。 象遙遠(yuǎn)天際的一顆星,就一丁點(diǎn)銀色的亮光,襯著小巧的耳垂,美得讓人暈眩。他輕輕捏了捏,安穩(wěn)妥當(dāng)。 就那么捏著,他望著她,忘記放手。時間一點(diǎn)一滴地過去,然后凝固在那里。他暗暗希望她怒斥你快放手,或干脆給他澆一盆冷水。偏她也沒有,也望著他,嘴角微揚(yáng),笑了笑。 梨渦淺笑,象蝴蝶顫動的雙翼,輕輕撩動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他的腦袋“嗡”地一熱,低頭吻下去。 先是嘴角,再是嘴唇,由淺及深。那觸覺柔軟甘甜,帶著她的體溫,讓他情不自禁地想深入一些,再深入一些,仿佛被一個浪頭席卷,漸漸沉沒,最后忘情地迷失在漫無邊際的狂潮中。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頌頌。她輕輕推開他,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阿阿阿阿阿金、?的地雷和木槿默默的營養(yǎng)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