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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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最讓他光火的便是周自恒。 試卷按成績下發(fā),第一名毫無懸念是孟芃芃,而最后一名,也毫無懸念是周自恒。 語文老師沉聲念了周自恒的名字:“周自恒,七十七分?!?/br> 周自恒從座位上走到講臺邊,安安靜靜地立在臺階下,等候語文老師的發(fā)落。 “你知道班上語文平均分是多少嗎?”武老師下眼角垂著,耷拉出一段皺紋,眉頭深鎖。 “知道?!敝茏院泓c頭,“一百零七分?!?/br>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叫回蕩在整間教室里。 試卷并不難,注重基礎知識,連一貫吊車尾的白楊都咸魚翻身,考了一百一十分。 “三十分!整整三十分!”武老師拍著周自恒的試卷,上頭紅筆勾劃的分數(shù)醒目張揚,“你一個人,拉低多少平均分?” 分分分,學生的命根。 三十分,足夠周自恒死去活來三十次了。 武老師比周自恒矮許多,短小精悍,但氣勢壓倒一方天地。 周自恒垂著頭,沒有做出任何反駁。 “你看看這道題,你看看啊,請賞析王勃名篇《滕王閣序》中傳世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武老師聲色俱厲,“你寫了什么?讓你賞析,你呢?給我寫一句——” “晚霞真的好美!王勃好有水平?!?/br> 【晚霞真的好美。王勃好有水平。】 這一時刻,終于有學生憋不住,悶笑起來,有了一個人起頭,接著就是笑聲一片。 明玥卻并沒有心思笑,她抿著唇,望著講臺前周自恒的身影。 換了往些時候,周自恒定是會頂撞反駁,懟天懟地,散漫態(tài)度能懟得每一個任課老師都說不出話來,但現(xiàn)在,他并未暗自滴咕半個字,甚至一絲不耐煩的神情都沒有流露。 只是垂著頭,聽從教誨。 十月末的天光略寒,在他白皙的側(cè)臉上落下一點淺淡的影子,長睫微微低垂,顯出一點安靜和恬淡。 好似所有的浮躁都被按下,脊背直成一條線。 他的態(tài)度委實不卑不亢,又有些老實受用,武老師也不好再如何為難他,翻來覆去看他的試卷好幾遍,最后道:“回去把輔導書好好看看,長點記性?!?/br> 周自恒點頭,接過試卷,誠懇地說了一聲:“我知道了,謝謝老師?!?/br> 試卷下發(fā)完畢,武老師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fā)開始在黑板上板書,他經(jīng)驗頗多,每每說到一題都能旁征博引,再延伸拓展,學生打起精神,聽得認真。 周自恒比其余學生聽得更認真許多。 他甚至拿出筆記本在上頭記上筆記,他近段時間改變確實頗多,白楊忍不住再一次瞪大了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覺得他的老大,大概是被穿越了。 “老大,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白楊悄聲滴咕,“還是……”腦殼壞了? 后面這個猜測,白楊沒敢說。 周自恒在筆記本上寫出一段筆記,并把錯題耐心抄上去,就連武老師說得話,他也一字不落記下來。他的字十分好看,工整排列在雙格中間。 周自恒并沒有心思理會白楊,從白楊桌上撿起一本書扔在白楊圓滾滾的腦殼上。 得!又砸他頭。 應該還是他白楊的老大。 但……怎么就轉(zhuǎn)性子要好好學習了呢? 這個問題,白楊絞盡腦汁,也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他趴在桌上一會,下巴圈了幾個圈團在木板上,哈巴狗似的哼赤哼赤,很快一根粉筆飛來,砸在白楊頭上。 白楊如臨大敵,怯怯縮成一團,乖乖拿著筆聽講。 周自恒并沒有笑話他,依舊端正坐,眼神清明,認認真真地聽講。 他這樣的姿勢足足保持了一整天,又或者說,已經(jīng)保持了小一個月。 接連二十幾日的變化,足夠在平靜無波的年級里掀起大波浪,從學生到老師,無一不在談論周自恒的忽然轉(zhuǎn)性。與他的態(tài)度形成佐證的,是他這一次月考的成績排名。 年級六百五十一名。 對于理科實驗一班來說,依舊不起眼。 但他曾經(jīng)排在年級倒數(shù)第二。 那樣一段鮮明的歷史,甚至就在一年以前。 他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 但又似乎什么也沒有變,依舊每日載著明玥上下學,公然在校園里拉明玥的手,晚自習依舊帶著一杯熱騰騰的木瓜奶茶回教室,威風八面的名聲也依舊還在,依舊是無人敢得罪的校霸。 明玥修改數(shù)學試卷的錯題,咬著筆頭,半天摸不清思緒。周自恒翻出一張草稿紙,在上頭一步步演算過程,他的步驟比簡略的解析詳細許多。 正是晚自習,明玥同白楊換了座,教室里都是埋首苦讀的學子,沙沙的筆聲和翻開書頁的聲音充斥房間。 極安靜。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安靜,周自恒講解題目的聲音壓得很低,堪堪只讓明玥聽見。 明玥懵懵懂懂聽他講解,周自恒是個好老師,對明玥有無窮無盡的耐心。 “你好厲害。”明玥理清思路,這般夸贊他。 她的眼睛里都藏著星星和月亮,周自恒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回應:“這道題我也做錯了,所以聽了老師的講解?!彼芴故幊姓J自己的不足。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了一點磁性,微暗的夜里顯出一點成熟。 明玥扇動了一下睫毛,抬眼望著周自恒。 他的眉眼是非常精致的,每一寸都好似工筆畫一般的精細描摹,只是懶懶散散地抬抬眼皮,就有一點俊逸風流傾瀉出來,是先聲奪人的驚艷綺麗,但此時此刻,整間教室鴉雀無聲,燈光通透,他身上散漫的氣息全都收斂,清雋的面龐就被澄澈的光芒靜靜籠罩。 似乎有一場天翻地覆的改變,在他身上發(fā)生。 他像是進入了一個突然的成長期,每一天都在更新自己的思維和靈魂。 他會寫筆記了。大大小小課程都用心聽,按部就班地記下筆記,每一本書都好好翻看,這些書對于他來說,不再是擱置在課桌里的擺件或是扔向白楊的殺器,而是真真正正地被用在了正途上。 他會認真上晚自習了。他似乎不再困倦,不再瞇著眼靠著睡覺打發(fā)時間,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是有意義的。 他也會交作業(yè)了。政治老師第一次看見他的作業(yè),驚訝于他的字跡工整和漂亮框架。 他甚至會主動詢問數(shù)學物理問題,主動走近講臺,仔細聆聽解答。 曾經(jīng)的年少輕狂的周自恒,他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帶著一點乖張,看上去漫不經(jīng)心,有時候吹吹口哨,好似三山五岳都被他一人踩在腳底,驕傲如同日月。 而現(xiàn)在,他也會謙虛認錯,同明玥說一句【這道題我也做錯了?!?/br> 好像有一場看不見的春雨,下在了周自恒的世界里,之后草長鶯飛,萬物復蘇,所有的一切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生機盎然。 明玥許久才回神。 而周自恒繼續(xù)翻看語文試卷,面前還擺著一本語文書。 【晚霞真的好美。王勃好有水平?!窟@樣一個賞析解答成為今日的笑料,周自恒并沒有惱火,背下了教材解析上一大串標準答案。 這位年過花甲的武老師并不知道七十七分對于周自恒的意義。 在這一次月考之前,他的語文甚至沒有考過過六十,能讓他動筆的只有選擇題,而這一次,周自恒把所有的空都填滿,作文的八百字一字不差。 “你在背書嗎?”明玥用手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 周自恒笑著點頭:“在背《短歌行》。”他的語文可以說是非常不好,答題不得其門,抓不住解題思路,但這背誦課文就能拿下的默寫分數(shù),他兢兢業(yè)業(yè)在攻克。 “我覺得這首詩寫得很好。”周自恒抓住她的手指尖,再順著捏了捏她的手背,放開。 “所以曹cao也好有水平。”明玥鄭重對周自恒道,隨即做了一個鬼臉。 “好像是這樣沒錯?!敝茏院阆肓讼耄侧嵵鼗卮?。 他認真的模樣極可愛,明玥不由看呆,之后低著頭轉(zhuǎn)移話題:“所以在《短歌行》里你最喜歡哪句?是‘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嗎?” 周自恒這樣驕傲的人,大概是會喜歡這一句的。 但他并沒有點頭,而是沉默,片刻后歪頭,一字一句道:“我喜歡‘明明如月,何時可掇’?!?/br> 那皎潔的月亮,什么時候才可以摘取呢? 明玥臉上有一層桃花色,回答他:“什么時候都可以?!?/br>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二更很晚,不要等了 ☆、第63章 豈上望夫臺(五) 第六十三章. 明玥臉上有一層桃花色, 回答他:“什么時候都可以。” 她是個特別容易臉紅害羞的女孩, 和江南的水一樣柔和秀氣, 周自恒最受不了她羞答答的可人模樣, 更何況她又說著坦誠的愛慕語句。 周自恒不敢親她,只是再一次揉了揉她的長發(fā)。 她的發(fā)絲又軟又細,勾纏著他的手指, 和她人一樣乖巧。 明玥雙眼都彎成月牙,露出兩個小酒窩, 長長睫毛好像扇子。 【我心中的月亮,什么時候可以摘取呢?】 【——什么時候都可以?!?/br> 但我舍不得。 周自恒在心里這樣說。 古人擅詩書, 寫得《滕王閣序》、《短歌行》都美, 但對于周自恒來說,明玥才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一本詩書。 似乎每翻開新的一夜, 就能收獲一份驚喜, 周自恒想要用長久的時間去慢慢的,一點一滴地, 挖掘?qū)儆谒拿篮谩?/br> …… 【我知道他打架、沖動,他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缺點, 他不夠好, 不夠優(yōu)秀,他是一個壞男孩的典范, 】 【我也知道,他只是還沒有完全長大,還不懂得怎樣去變成一個男人, 但我其實愿意等,也相信,他會成為一個好男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