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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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搖搖頭,眼睛往下看了看:“孩子小名兒叫阿餳?哪個(gè)餳呀?” “膠牙餳的餳……”鐘薈直起身,把老太太的手放到肚子上,“阿婆,他已經(jīng)會(huì)動(dòng)了。” 姜老太太瞇了瞇眼睛:“小崽子莫要鬧你阿娘……” “他鬧著呢,”鐘薈笑著道,“往后得讓太婆婆好好管教,若是不乖就拿拐棍兒抽他?!?/br> “這還沒生呢……你就想著打他……我連你阿兄小時(shí)候都舍不得打……”姜老太太說著,眼角流出兩行濁淚,“太婆婆老咯,不知道還等不等得到那一天……” “說什么呢!您一定能長命百歲。”鐘薈一邊替祖母拭眼淚,一邊倔強(qiáng)地道。 “阿嬰啊……”姜老太太又道,“你二叔和二兄……我那日夢到你阿翁了,嗚嗚嗚的說什么也聽不清,我……” 姜老太太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 “阿婆,二叔和二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回來的,您莫要胡思亂想,”鐘薈喉嚨里一哽,勉強(qiáng)笑了笑,安慰她道,“您乖乖把病養(yǎng)好,不然他們在西北又要牽掛?!?/br> 姜老太太不說話了,不過顯然是不信她的話。 “阿婆,您累不累?”鐘薈見她露出疲憊之態(tài),揣測著大約是說話說久了累著,便起身道,“您先睡會(huì)兒,我去同阿兄他們說點(diǎn)事兒?!?/br> 姜老太太情不自禁地抓住孫女的手。 鐘薈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阿婆莫怕,我和郎君說好了,回家來住一陣,天天陪著您?!?/br> “那怎么成……”姜老太太口是心非,嘴上這么說著,眼里卻忍不住流露出欣喜來。 鐘薈看著越發(fā)心酸:“阿婆我去去就來?!?/br> 說著站起來,一轉(zhuǎn)過身便落下淚來。 鐘薈出了屏風(fēng),同三娘子說了幾句姊間的體己話,然后去外院找姜曇生。 姜曇生正在堂屋里和衛(wèi)琇寒暄,見了鐘薈站起身走到門口:“阿妹,你怎么來了?阿婆醒了么?” “嗯,”鐘薈面無表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阿兄,我有話要問你。” 姜曇生心里一凜,背上出了層冷汗,他這二妹心明眼亮,什么事都瞞不住他。 衛(wèi)琇站起身對鐘薈道:“我去看看老太太,你仔細(xì)著些,有什么事差人來叫我?!?/br> 鐘薈點(diǎn)點(diǎn)頭:“我叫下人帶你去松柏院,老太太剛說了好一會(huì)兒話,別叫她累著了?!?/br> “我省得?!毙l(wèi)琇撫了撫她的肩頭。 衛(wèi)琇一走,鐘薈便對局促不安的姜曇生道:“阿兄坐?!?/br> 又對一旁伺候的書僮道:“替我去廚房傳一碗熱牛乳來,出去的時(shí)候把門帶上?!?/br> 書僮領(lǐng)了命,轉(zhuǎn)身出了門,依言闔上門。 鐘薈開門見山地對姜曇生道:“阿兄,到底怎么回事?是誰把二叔和二兄的消息告訴阿婆的?” 姜曇生看了看門扇,頹喪地?fù)u搖頭,不知該如何說好。 “你不說我也知道,”鐘薈擰眉道,“是不是如意院那位?” 姜曇生像是吞了黃蓮一般,苦著臉扯扯嘴角:“阿兄沒想瞞著你,也知道瞞不住你?!?/br> “她如今在哪里?”鐘薈壓抑著怒氣問道。 “前幾日阿耶做主,把她悄悄送到隆慈庵去了。” “她把阿婆害成這樣,就這么輕輕巧巧地往尼寺里一送......”鐘薈冷笑道。 姜曇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阿耶知道以后也是氣得不行,可三娘這兩年要說親了,八郎眼看著也大了,過幾年論資定品,若是讓人知道有個(gè)德行有虧的阿娘......” 聽他一提三娘子和八郎,鐘薈一時(shí)間啞口無言,半晌無力道:“總不能就這樣算了,阿婆她......” 她雖然這么說,心里卻也明白,曾氏再怎么卑鄙歹毒,都是三娘子和八郎的生母,除非不顧三娘子的婚事和八郎的前程,否則也只能送到尼寺里拘一輩子了事了。 要不就狠下心腸來要曾氏的命,然后報(bào)個(gè)病死,可她偏又罪不至死,何況姜景仁本就不是什么狠戾之人,壓根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鐘薈和姜曇生相對坐了一會(huì)兒,心里越發(fā)堵得慌,索性起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姜家人知道她要回來住,早把她未嫁時(shí)與大娘子一起住的小院子打掃拾掇干凈了,又換上了簇新的帷幔和被褥。 鐘薈在小院子里四處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叫住一個(gè)正在給梅花修枝椏的奴婢道:“你去松柏院一趟,把白姨娘叫來?!?/br> 那婢子放下手里的活,應(yīng)了一聲“是”,便急忙去松柏院傳令了。 蒲桃不一會(huì)兒便到了。 她捋了捋松綠色襦衫上的褶子,若無其事地道:“二娘子叫妾過來有什么事?” 鐘薈冷冷掃了她一眼,請她進(jìn)廂房里就座,把一旁伺候的婢子支開,從案上端起八角描金白瓷茶碗,抿了一口林檎麨茶,淡淡道:“白姨娘近來忙里忙外,又要伺候老太太,實(shí)在是辛苦了?!?/br> “這些都是妾的分內(nèi)事?!逼烟也槐安豢旱氐馈?/br> 鐘薈搖了搖頭道:“白姨娘真是過謙了,聽說那日老太太昏厥,多虧你遇事沉著,叫我阿耶趕緊策馬入宮求姑姑,這才趕在宮門下鑰前請了醫(yī)官回來,若是拖延到第二日,恐怕神仙都難救,你是我們姜家的恩人?!?/br> “二娘子言重了,妾不敢當(dāng)。”蒲桃低下頭道。 鐘薈放下茶碗,站起身走到蒲桃跟前,揚(yáng)手重重打了她一巴掌,非但把她打得偏過頭去,自己的手掌也震得發(fā)麻,鐘薈兩輩子第一次掌摑人,這才發(fā)覺恨到極點(diǎn)唯有親自動(dòng)手才能略微解氣。 蒲桃用手捂著臉,半邊臉火辣辣的生疼,她一聲不吭跪坐在地上,姿態(tài)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