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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都歲時記(暴發(fā)戶日常)在線閱讀 - 第191節(jié)

第191節(jié)

    “白蒲桃,你問問自己的良心,這些年老太太有沒有虧待過你,”鐘薈捂著小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坐回榻上,“我不管你和曾氏有多少恩怨,你要報什么仇我不攔著你,可你若是再拿姜家其他人作伐,休怪我不留情面!”

    蒲桃抬起頭,一言不發(fā)地望了她一會兒,眼里不見畏懼,也看不到半點悔恨,眼神空空蕩蕩的毫無情緒。

    “有那心思的是夫人,妾不過是與她行個方便罷了,”蒲桃笑著道,“不過衛(wèi)夫人請放一萬個心罷,妾從未想過要害誰,待我將仇報了便離開姜家,也省得衛(wèi)夫人這樣的貴人牽腸掛肚?!?/br>
    鐘薈想起她夭折的那個孩子,心驀地一軟,嘆了口氣道:“都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么?”

    “衛(wèi)夫人如今也有了身孕,”蒲桃涼涼的眼神從鐘薈的小腹上劃過,“若換了你,你能放得下么?”

    鐘薈不自覺地用雙手護住肚子,身子往后縮了縮,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懼。

    蒲桃莞爾一笑:“衛(wèi)夫人莫怕,妾又不是瘋子,也不想把命搭上,你打我那一巴掌,是我該受的。妾這樣的螻蟻,即便來一百個一千個,衛(wèi)夫人也是抬抬腳就能輕易碾死,留著命比什么都要緊,我不會自尋死路的?!?/br>
    鐘薈不置可否:“如今曾氏不在府上了,你打算把她如何?”

    蒲桃輕輕笑出聲來:“衛(wèi)夫人明知故問,你瞞著郎君和大郎私下把我叫來,難道不是指望著我對付曾氏?”

    第186章 重逢

    有二娘子每日陪著說話, 侍奉湯藥,姜老太太逐漸活泛了一些, 那種行將就木的氣息慢慢退去,也有了展顏舒眉的時候,只是每每提及幼子和孫子,難免要傷心落淚。

    鐘薈在姜家暫住卻是苦了衛(wèi)琇, 他每日從宮城出來,總是先到姜家, 陪鐘薈待上一會兒, 用了晚膳,這才依依不舍地乘著犢車回府。

    他腹部的傷口雖說已經(jīng)愈合, 但傷口又深又險, 還未將養(yǎng)好便一路舟車勞頓,回到洛京之后每日都要入宮面見天子,更遑論朝會一站就是一早晨。

    鐘薈怕他來來回回地奔波, 便去稟了老太太,索性讓他也在姜家住下了。

    跟著夫人回娘家住自然不合規(guī)矩, 旁的世家看在眼里, 自然要笑姜家粗鄙無禮,再嘆一句衛(wèi)十一色令智昏,丟了祖上的顏面。

    衛(wèi)十一郎向來不怎么在乎外間的看法, 安之若素地每日進出姜家,閑來無事還陪著夫人坐著犢車招搖過市,去金市的鋪子里買果子挑蜜餞, 引得洛京城里的百姓爭相觀看,都道衛(wèi)十一郎夫婦離了京都,連春花秋月都失色了。

    衛(wèi)氏夫婦一回京,連清河公主選駙馬一事也沒那么引人矚目了。

    鐘薈一回京便住回姜家,與鐘家的家人們還未能見上一面,只能托衛(wèi)琇捎信去問候,過了一旬,待姜老太太的身子好轉(zhuǎn)了些,這才趁著她午后小憩的當兒,坐了犢車往鐘家去了,只道去探望一下常山長公主。

    鐘禪還在中書省,鐘夫人一收到女兒回來的消息,已經(jīng)急不可耐地出了后院,常山長公主聽說好友回京,也跟著一起出來相迎。

    四周有下人在,鐘薈不能撲到母親懷里,連阿娘都不好叫一聲,還得裝模作樣地行禮,鐘夫人把著她的手臂將她扶?。骸靶l(wèi)夫人別多禮,你有了身子,萬事須得小心……”

    說著說著聲音便打起顫來,背過臉去拿帕子拭眼淚。

    常山長公主仍是那嬉皮笑臉沒正經(jīng)的模樣,只是比鐘薈離京時豐盈了一些,原本瘦削的臉頰上都長了些rou,變得柔和圓潤起來。

    鐘薈覺得有些異樣,將她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驚喜道:“啊呀!莫非……”

    常山長公主笑著挽起鐘薈的胳膊:“前幾日才診出來的,想派人給你送信來著,想著還是當面看你吃驚的模樣好頑兒,便作罷了。我要當阿娘了,真是唬了一跳!”

    “都顯懷了怎么才知道?”鐘薈納悶道,“你自己沒察覺異樣?”

    “沒有啊,”司徒姮把懷里的金手爐塞給鐘薈,“有陣子總想著吃,又貪睡,我還道是吃多了長的rou,還是前幾日進宮看我阿娘時一個老宮人瞧出不對勁來,叫來醫(yī)官把了脈,道差不多有三四個月身孕了……”

    “你不覺得噁心氣悶吃不下東西么?”鐘薈詫異地望著榮光煥發(fā)的司徒姮。

    “吃得比原先還多呢,”常山長公主愁容滿面,雙手握著腰比劃了一下:“腰都粗得跟宣德的柱子一般了,也不知生產(chǎn)完還能不能細回來?!?/br>
    又看了看鐘薈的腰:“我還罷了,你可千萬要細回來呀?!?/br>
    鐘夫人走在前面,哭笑不得地聽著兩人一路上的談話。

    到了正院,常山公主對鐘薈道:“我去吩咐他們弄點你愛吃的糕餅來,你在此處稍等我一會兒?!?/br>
    說著向鐘夫人行了個禮,轉(zhuǎn)身走出屋子,還體貼地將門闔上。

    鐘夫人按捺了許久,終于有機會同女兒獨處,一把將她攬在懷里便開始掉眼淚,好一會兒才喃喃地道:“我的阿毛總算回來了,總算回來了,怎么瘦成這樣兒……”

    “阿娘……”鐘薈也伏在她懷里泣不成聲。

    “莫哭莫哭,”鐘夫人趕緊拍著女兒的背道,“你有了身孕,哭了傷身?!?/br>
    鐘薈慢慢止住眼淚,平復心緒,這才和母親說起青州的見聞來,青州被圍那段時日的艱險自然是輕輕帶過。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鐘夫人吩咐下人打了水來,親自絞了帕子幫女兒把臉揩凈。

    “我的事……長公主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鐘薈想起方才她特意尋借口出去,讓他們母女單獨在一處說話。

    “阿姮這孩子看著大大咧咧,實則心思細膩,你和阿晏去青州前在家里住了有一陣子,總有些蛛絲馬跡,怕是那時候就起疑了,她也一直沒去問你阿兄??晌蚁胫仁且患胰耍滞氵@樣親厚,單單瞞著她實在過意不去,便同她說了。你不會怪阿娘吧?”鐘夫人拉著她的手道。

    “我怎么會怪您呢,是不該瞞著的,”鐘薈想了想道,“也是顧忌著她那層身份……”

    “阿姮待人至誠,難得是有赤子之心,你阿兄能娶到她是福分,”鐘夫人嘆道,“生在司徒家可惜了。”

    想了想又埋怨道:“對了,你阿兄怎么這會兒還沒到!阿妹回來也不知走快些!”

    話音剛落,門外便有下人進來稟報大郎來了。

    鐘夫人還真冤枉了他,鐘蔚這樣多走一步路都嫌麻煩的人,一聽到meimei回來的消息便屈尊紆貴地出了院子,半道上冷得直哆嗦,這才發(fā)覺竟然忘了披裘衣便沖了出來,趕緊遣了僮仆回去拿,一來一回這才耽擱了。

    按照鐘薈如今明面上的身份,鐘蔚說起來還是個外男,在外頭要見meimei一面不容易,話不能說一句,連多看一眼都是失禮,只有在自家院子里關(guān)起門來,兄妹倆才能敘一敘舊。

    鐘蔚眼眶也微微發(fā)紅,惟恐叫阿娘和meimei看出來到妻子跟前去說嘴,甕聲甕氣地打趣meimei:“青州水土不好么?去了一趟變得這樣丑!”

    剛巧這時候常山長公主進屋來,笑著嗔道:“我都不嫌你生得丑,你倒嫌起二…… 十一娘……啊呀!我都不知道該叫什么好了!”

    鐘薈瞞了她這么多年,難免有些慚愧:“怎么順口怎么稱呼便是了……你別怪我一直隱瞞才好……”

    “這有什么,誰會把這樣的事兒掛在嘴上啊,”常山長公主大方地揮揮手,旋即嘆了口氣,“唉……可惜了,本來想同你和衛(wèi)十一郎結(jié)個兒女親家,如今這樣只好作罷了……我說姑表親有什么,偏你阿兄覺著別扭……”

    “說不定是一對表兄弟或者表姊妹呢。”鐘夫人安慰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