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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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的!”郭信抬手擦了把鼻血,甕聲甕氣地回應(yīng)。 先前來的那支冷箭力道甚足,雖然被盾牌及時擋了一下,余力依舊推著盾面兒,砸得他眼前金星亂冒。所以他現(xiàn)在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坐騎,還不如聽從潘美的建議,去搜搜偷襲者在樹林里有沒有什么遺落之物,再順藤摸瓜弄清楚他們的身份。 二人一個負責持刀警戒,一個打起火把仔細搜索。沒花多長時間,果然有了發(fā)現(xiàn)。只見半尺厚的積雪中,大大小小丟了四個麻布包。每一個里邊,都塞滿了衣服、鞋襪、被褥、枕頭、茶壺、木碗等日用之物,其中一個,里邊居然還倒出了一口鐵鍋。鍋沿邊緣,殷紅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壞了,是契丹人!大人他們危險!”郭信的臉色,在看到衣服鞋襪等物時,就開始發(fā)青。待看到連鐵鍋也被裝進了麻袋,立刻跳起來,縱身直奔戰(zhàn)馬,“快,咱們快追上去,把大人追回來。是契丹兵,契丹兵偷偷南下了!” “你怎么知道是契丹兵?如果是契丹兵,剛才為何只有一個人放箭?”潘美雖然足智多謀,見識卻遠不如郭信豐富,愣了愣,一邊在后邊跟著猛跑,一邊大聲追問。 “這是契丹正軍精銳的標準建制,一名正兵,一名輔兵,一名打草谷!”郭信三步兩步?jīng)_到自己的戰(zhàn)馬旁,飛身而上,強忍著陣陣暈眩大聲補充。 “打草谷,什么叫打草谷?”潘美也飛身跳上坐騎,與他并轡疾馳,聲音被夜風吹得忽高忽低。 “正兵負責殺人,輔兵負責給正兵背盔甲,抬云梯,照看戰(zhàn)馬,從死尸上割腦袋記功!”郭信的聲音,因為過度緊張已經(jīng)變了調(diào),不管潘美問的重點是什么,一股腦地介紹?!爸劣诖虿莨?,是契丹那邊專有的兵種,負責到民間搶掠,募集一切可能用的物資?!?/br> “那就是專門搶劫了!為何叫打草谷這么怪異的名字?!”潘美聽得似懂非懂,瞪圓了略顯單純的眼睛繼續(xù)刨根究底。 “因為,因為在契丹人眼里,咱們,咱們就是草谷!”郭信牙關(guān)緊咬,從喉嚨里發(fā)出一連串憤怒的咆哮。 注1:發(fā)一大章,祝大伙中秋愉快。 注2:近日有人論證,契丹軍紀律嚴明,并不sao擾百姓。打草谷指的不是搶劫,而是契丹軍中的一種編制。呵呵,這就讓酒徒想問了,他們名字是打草谷,那草谷又是誰? 第五章 草谷(六) “奶奶的,該死!”潘美嘴里也發(fā)出了一聲低低的咆哮,雙腳同時再度用力磕打馬鐙??柘碌奶一嫳凰叩盟奶憬惶骝v空,風馳電掣般,朝著鄭子明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將過去。 郭信擔心鄭子明等人因為辨別不出對手的身份而吃虧,也把胯下坐騎的潛力壓榨到了最大。然而,即便如此,二人也是足足追了小半個時辰,才終于在坐騎倒地吐血之前,看到了目標的蹤影。 “你們倆可算追上來了,大人正準備派弟兄回頭去找你們倆呢!”沒等二人放緩坐騎速度,擔任外圍警戒的陶大春已經(jīng)舉著角弓迎了過來,先是微微一喜,隨即迅速將角弓壓低,帶著幾分沮喪的表情招呼。 “抓到那幾個家伙了么?他們有可能是契丹人,契丹正軍!”潘美根本就沒注意到陶大春的表情,一邊繼續(xù)由坐騎帶著往前沖,一邊大聲提醒。 “抓到了!”陶大春點了點頭,高聲回應(yīng),臉上卻依舊看不到半點作戰(zhàn)獲勝的興奮,“的確是如假包換的契丹兵,馬上本事了得。逃命途中,還傷了咱們這邊四個弟兄!” “啊——!”郭信聽得心中一驚,追問的話沖口而出,“傷到了誰?大人他沒事兒吧!傷得嚴重么,有沒可能救回來!” “大人沒事兒!”陶大春搖搖頭,非常沮喪地補充,“可那四名弟兄,有兩個當場就不成了。還有兩個,從馬背上摔下來斷了腿,估計養(yǎng)好傷后,也無法再上得了戰(zhàn)場!” “該死!”潘美低聲唾罵,翻身跳下,提著一把橫刀走向人群,“賊人呢,死了沒,沒死就給我留一刀。老子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鐵打的,怎地如此囂張!” “死了倆,還剩下一個!你來得正好,這廝正跟大人裝啞巴呢!”一名親兵紅著眼睛回過頭,大聲控訴。 “讓我來!”沒等潘美做出答復(fù),郭信已經(jīng)從他身邊一閃而過,“交給我,大人。我專門跟人學過如何審問俘虜,半個時辰之內(nèi),絕對讓他把小時候偷看別人洗澡的事情都供出來!” “我給你打下手!”潘美這回沒故意挑郭信的毛病,拎著刀,快步追上。 他先前被“我們就是草谷”這句話刺激得不輕,所以心中發(fā)了狠,要讓俘虜后悔活著來世上一遭。然而還沒等將手中的橫刀舉起來,耳畔卻忽然傳來了鄭子明的聲音,“別費事了,這種連人話都不會說的東西,你即便把他千刀萬剮,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來。順子,直接拖到路邊找個大樹把他掛上去。記得剝光了衣服,讓其他契丹狗賊看看,這就是做強盜的下場!” “是!”李順兒難得有一次表現(xiàn)機會,大聲答應(yīng)著上前,從地上拽起捆在契丹俘虜雙腳處的繩索,用力朝路邊猛拖。 “阿巴亥,阿巴亥,要隔阿巴亥巴林斗其……”先前還緊閉牙關(guān)一字不說的契丹人,嘴里猛地爆發(fā)出一連串驚恐的尖叫,仿佛即將被拖進屠宰場的豬樣般,扭動掙扎不停。 “勇士?你這種連別人家飯鍋都要搶的狗賊,也好意思自稱勇士?”郭信常年跟隨柴榮走南闖北,多少懂得幾句契丹話,上前狠狠踢了俘虜兩腳,大聲唾罵。 “巴林斗其,烏拉哈,巴林斗其。巴林斗其喔啊,拔地波爾,不卡拉比!”被俘的契丹人叫嚷得愈發(fā)大聲,仿佛自己蒙受了多大的冤枉一般。 “奶奶的,你搶劫殺人還有理了不是?既然誰弱誰該死,你現(xiàn)在輸給了我們,就老老實實去死。別臨死之前還給自己找那么多借口!”郭信聞聽,眼睛里頭的怒火更盛,舉起橫刀,用刀背朝著俘虜身上猛抽。 “郭指揮,他說的是什么?他說的是什么?你別把他給打死了,大人說過,要剝光了活活凍死他!”潘美不懂契丹話,見郭信怒不可遏,追上前幾步,一邊詢問一邊提醒。 “他說,他是契丹勇士,就該走到哪吃到哪!那幾個被殺的人活該,誰叫他們沒本事保護自己和家人!”鄭子明接過話頭,主動給大伙充當翻譯。話語里,冷靜遠遠多過了憤怒。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潘美聞聽,肚子里也瞬間騰起了半丈高的怒火,追上去,跟郭信一道,用刀背朝著俘虜身上猛抽。 那俘虜吃痛不過,嘴里忽然發(fā)出一聲大叫,“啊——”。隨即,雙腿猛地向回一收,將李順拽倒于地。隨即,又是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沉腰曲膝,“呯”地一聲,將捆在腳上的繩索掙成了數(shù)段。 “想跑,沒那么容易!”潘美先是被嚇了一愣,隨即追上去,揮刀便剁。 那契丹俘虜雙手被皮索反捆在背后,無法搶到兵器格擋還擊。雙腳和身體,卻靈活得令人瞠目,躲、閃、騰、挪,轉(zhuǎn)眼間,令潘美的攻擊盡數(shù)落空。抽冷子,還飛起一腳過來,直奔潘美心窩,試圖臨死之前,再拉上一個墊背。 “呯!”郭信怕潘美吃虧,搶上前一步,抬腿撩在了俘虜?shù)哪_腕子上,將此人撩得倒飛數(shù)尺,摔了個仰面朝天。 “我叫你跑,叫你跑!”李順也終于從地上爬起來,一個縱身坐在了俘虜胸口處,揮起拳頭朝此人臉上亂打。其他親兵緊隨其后,也圍攏過去,亂腳齊下,轉(zhuǎn)眼間,就將俘虜給打得口鼻出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徹底一動不動了。 “別,別打了,他死了,真的死了!”李家寨傀儡寨主李順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憤怒之下闖了大禍,跳起來,揮舞著雙手大聲喊叫。 眾親兵聞聽,趕緊收腳。再看那名契丹俘虜,雙眼緊閉,滿臉是血,口鼻處,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呼吸。 這下,眾人可是有點兒傻了眼。如果要想讓俘虜死的話,先前追殺時,就可以將其亂箭攢身。好不容易抓到了活口,什么有用的消息還都沒問出來,就失手將其打死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又何必費那么大的勁兒! 正忐忑不安間,卻聽到自家巡檢大人鄭子明笑著說道:“死了就死了,沒關(guān)系。留著他原本也沒什么用。他們?nèi)齻€,頂多是偷偷越境過來劫掠財物的散兵游勇。真正的契丹大軍,不可能已經(jīng)渡過了拒馬河!” “這?是,大人!”眾人齊齊扭頭,對鄭子明的說法將信將疑。 往年間,也有契丹強盜偷偷摸過拒馬河殺人越貨,但通常都是在易縣、霸縣這些緊鄰著漢遼邊境的地段,很少深入到定州這么遠。只有大規(guī)模契丹兵馬入侵之時,其斥候才可能提前搜索百里,以免大隊人馬在向前推進的途中遭受到漢軍的伏擊。 可若是大規(guī)模契丹兵馬入寇,易縣那邊,卻不該看不到任何報警的烽煙。畢竟義武軍在夏天時,光是烽火臺,就沿著拒馬河修了三十余座。里邊的守軍沒勇氣迎敵,點燃了烽煙再逃命,至少會有一點兒。 “人雖然死了,罪卻不能消!”鄭子明悄悄向大伙使了個眼色,繼續(xù)一邊向前走,一邊大聲補充,“還是老樣子,把他衣服剝光了,尸體掛在路邊樹上去。明天若是找到了被他們害死的苦主,我這個巡檢司,也算對地方上有個交待!” “是!”眾人被鄭子明的小動作弄得滿頭霧水,迅速掃了一眼已經(jīng)“死去”的俘虜,有氣無力地答應(yīng)。 “只可惜了,這廝一句漢話都不會!”鄭子明沖著大伙笑了笑,走到尸體旁,用腳尖點著此人的肩窩補充,“否則,留他一命也不是留不得。以他這種身手,無論放在哪里,都必然是個精銳。只要熬上個三五年不死,混個指揮使當也很輕松!” 說罷,帶著幾分惋惜,就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忽然間,地上的死契丹人,卻再度“詐尸”。猛地一個滾翻爬起。用肩膀當作鐵錘,狠狠撞向了他的胸口。 這下如果撞結(jié)實了,鄭子明即便不死,肋骨也得折斷十幾根兒。然而他卻早有防備,只是輕輕一側(cè)身,就令契丹人必殺一擊落在了空處。緊跟著抬起大腿,朝著對方露出來的后背猛地一抽,“呯”地一聲,將此人抽出了一丈多遠,滾在雪地上,慘叫連連。 “住嘴!”寧子明追上前去,厲聲斷喝,“既然是精銳狼騎,這點苦難道都忍不得么?” 說來也怪,他用得是標準的漢話,還帶著一點點汴梁腔。對方聽了之后,慘叫聲卻嘎然而止。只是已經(jīng)發(fā)白雙唇,還有額頭上的大顆大顆冷汗,還在證明著此人這回真的受傷不輕。先前的慘叫,全然不是在故意裝可憐。 “我給了你偷襲機會,你依舊失了手。證明你本事不如我,你可心服?”寧子明抬起腳,踩住此人的肩膀,冷笑著追問。 “無阿拉,庫伊力可,赫赫!”契丹武士臉色微變,咆哮著努力掙扎。一身力氣卻使不出來多少,額頭、鬢角、脖頸等處冷汗?jié)L滾。 “說漢話,你既然聽得懂,就別裝。否則,我只能把你先剝光了衣服掛在樹上!”鄭子明將眼睛一瞪,不怒自威。 “阿巴亥,阿巴亥!”契丹武士一邊掙扎,一邊尖叫,最終,還是放棄了努力。瞪圓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鄭子明,喘息著道:“你這樣做,不是英雄所為!” 這回,他說得是漢語,竟然字正腔圓,毫厘不差。很顯然,是進入過中原不知道打劫過多少回的慣犯! “我只是個地方巡檢,原本也不是什么英雄!”鄭子明根本不在乎此人的激將法兒,腳上微微用力,繼續(xù)大聲警告,“并且我耐心有限,沒功夫陪著你在雪地里挨凍。我問什么,你最好就回答什么,否則,我保證讓你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去!死了之后也成為大伙嘴里的笑柄!” “阿巴亥,阿巴亥!”契丹武士再度大聲尖叫,隨即,咬著牙,瞪著眼睛,咆哮般補充,“我們,我們的十萬大軍,就,就在拒馬河邊上。你要是殺了我,待大軍抵達此地,就殺人,屠城,一個不留!” “狗賊,老子現(xiàn)在就先剮了你!”潘美聽他說的惡毒,提著刀子就往上沖。鄭子明卻笑著拉了他一把,搖搖頭,大聲道:“別聽他胡吹!誰家斥候探路,還要帶著輔兵和打草谷?這分明就是個吃不飽飯的窮鬼,餓瘋了,才會偷偷摸摸跑到咱們家門口來!” “估計連路都不認識,否則也不會跑這么遠!”郭信跟鄭子明配合時間比較長,多少猜到了一點兒巡檢大人的心思,于是也走上前,順著對方的口風補充。 果然,那契丹勇士聽在耳朵里,臉色再度大變。一邊掙扎,一邊憤怒地反駁道:“你們才是窮鬼!你們才吃不起飯!你家大爺乃耶律敏,乃大遼征南大將軍耶律劉哥帳下宿衛(wèi)統(tǒng)領(lǐng),若不是有重任在肩,誰稀罕過河來搶你那幾件破衣服!” “原來是耶律統(tǒng)領(lǐng)啊,失敬,失敬!”鄭子明要的,就是對方主動自報家門。將腳掌略微松了松,拱著手說道。 “哼!”契丹勇士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將頭側(cè)到一旁,大聲冷哼。 “不知道耶律統(tǒng)領(lǐng),偷偷潛到我定州來,有何貴干?”鄭子明絲毫不以對方的失禮為意,笑了笑,和言語色地追問。 “哼!”回答他的,又是一聲冷哼,耶律敏緊閉嘴巴,再也不肯上當受騙。 “不妨讓我來猜上一猜!”鄭子明笑了笑,依舊和顏悅色,“萬一猜對了,耶律統(tǒng)領(lǐng)也不用再覺得對不起你家主人。你肩負重任,卻沒有帶夠路上的零花錢,也沒有來得及更換衣服,說明你走時一定非常匆忙。而鄭某追了你二十余里地,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人幫你,則說明你們過河來的人并不多,也沒有經(jīng)過仔細組織。偏偏你的上司,又是什么征南大將軍耶律劉哥……” 說道這兒,他心中微微一動,有個手持巨弓,身高過丈的契丹悍將模樣,瞬間在眼前浮現(xiàn)。 是韓晶的叔叔,曾經(jīng)準備將她娶回家的耶律留哥!契丹軍中第一射雕手!此人雖然窮兇極惡,卻不能算是狼心狗肺。至少,他在惱羞成怒之下,依舊舍不得朝晶娘放箭。雖然晶娘最后還是因他而死! “耶律留哥遭報應(yīng)了!”聲音帶上了幾分低沉,鄭子明快速補充,“他肯定出了事情,才臨時把你派過了拒馬河。說,你此行究竟擔負著什么任務(wù)?你此番偷偷南下,到底要聯(lián)絡(luò)誰?” 第五章 草谷(七)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耶律敏兩眼圓睜,滿臉驚慌,一邊掙扎一邊大叫著否認,“我只是個侍衛(wèi),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寧子明笑了笑,輕輕揮手。 李順和郭信兩個心領(lǐng)神會,上前倒拖起耶律敏,大步就朝路邊走。須臾來到一棵歪脖兒樹下,把繩子頭朝樹上一甩,便將人往上吊。 “狗賊,快殺我,快殺我。士,士可殺不可辱?!币擅糁缹Ψ浇酉聛砭鸵獎冏约旱囊路堕_嗓子大聲求死,“速殺我!士可殺不可辱!” “你不過是個偷鍋賊,算哪門子士?”鄭子明牽著戰(zhàn)馬跟過來,冷笑連連,“順子,剝了他的衣服。仲詢,你帶人去撿些干材,在下面點個火堆兒烤著他,別讓他死得太快了?!?/br> “唉!”李順兒難得有表現(xiàn)機會,立刻從腰間拔出橫刀,一刀切斷了耶律敏的腰帶。 潘美心中依舊為“草谷”兩個字氣憤不已,也痛快地拱了下手,帶領(lǐng)著幾名親兵去周圍撿干柴,誓要讓被俘契丹強盜也嘗一嘗不被當作人類的滋味! 那被頭朝下倒吊在契丹親兵統(tǒng)領(lǐng)耶律敏,腰帶既斷,皮甲衣服倒卷,肚皮后腰等處,立刻被寒風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卻依舊不肯服軟,扯開嗓子,破口大罵,“賤民,孬種,你們今天殺了我,改天一定會被我大遼的兵馬殺個人芽不落。到那時,老子的仇就報了,老子在地底下等著你們!” “老子先將你暴尸一個月,然后挫骨揚灰!”李順兒惱恨他罵得惡毒,撿起半截腰帶,朝著此人露在外邊的肚皮和后背處猛抽。鄭子明見了,卻又笑著低聲阻止,“順子,算了。跟一個馬上就要死掉的家伙計較什么?你去替我傳令給周圍各家堡寨,近日有契丹細作南下探路。凡是能抓到他們,無論死活,無論正兵、輔兵還是打草谷,一律賞錢三十吊。按個算,見人頭就兌現(xiàn),本官絕不拖欠!” “是!”李順悻悻地丟下半截腰帶,快步走向戰(zhàn)馬。鄭子明望著他的背影,大聲補充,“縣衙那邊也通知到,臨近的易縣、雄縣、霸縣,也替老子把消息傳出去。老子就不信了,抓到的契丹人就個個都不怕死,誰也不肯開口!” “遵命——!”李順翻身上馬,雙手抱拳,拖長了聲音回應(yīng)。仿佛自家巡檢,真的有資格管轄漢遼邊界上的所有州縣一般。 那耶律敏雖然對其主人忠心,卻畢竟只是個底層軍官,哪里可能對龐大復(fù)雜的漢國官制了解太多。聽鄭子明說得煞有其事,頓時停止了叫罵。瞪圓了眼睛,大聲喊道:“你,你這狗官,也忒歹毒!我家耶律將軍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要壞……” “本官只是盡自己的一份職責而已,談不上跟誰有仇!”鄭子明冷笑著撇撇嘴,大聲回應(yīng)。“你若是遼國的地方官,斷然也不會放任漢國的細作在你的地盤上跑來跑去!” “你分明就是想討好韓匡嗣!你們這些狗官,莫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們向來都是拿兩份俸祿,漢國一份兒,幽州那邊又一份兒!”耶律敏被倒吊的時間稍長,腦子有些不太好使,反駁的話脫口而出。 “你是說,耶律留哥是被韓匡嗣所害?”鄭子明立刻咬住了他的話頭,大聲追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耶律敏瞬間恢復(fù)了警覺,再度扯起嗓子大聲求死,“殺我,速速殺我!” “你不說就算了!”鄭子明看了他一眼,冷笑著搖頭,“念你已經(jīng)告訴了耶律留哥被害的份上,我先留你一條命。明日一早,把你遞解回幽州。想必,還能落一份不小的人情!” “狗賊,你不得好死!”耶律敏眼眶瞪得幾欲裂開,掙扎晃動身體,試圖用腦袋去撞鄭子明的小腹,“身為漢國官員,卻一心去巴結(jié)遼國南院樞密使,你,你這吃里扒外的狗賊,早晚不得好死!” “我吃里扒外?那你呢,你身為耶律留哥的親兵,卻偷偷潛入漢國境內(nèi),不知道要勾結(jié)誰,你和我有什么區(qū)別?”以鄭子明此刻的身手,豈會被他撞到。輕輕一側(cè)身就避了開去,隨即抬腳勾住此人的后脖頸,冷笑著反問。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奉了我家將軍的命!”辯白的話,脫口而出。說過之后,耶律敏才意識到自己再度上當受騙,瞪起已經(jīng)開始流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鄭子明,恨不得用目光將對方千刀萬剮。 “你別忙著瞪我,我先替你歸納一下吧!”鄭子明笑了笑,半蹲下身子,看著耶律敏的眼睛總結(jié),“耶律留哥被人害了,此事韓匡嗣脫不開干系。你是奉命潛入漢國替耶律留哥找?guī)褪?,或者找人替他報仇。來得人肯定不止是你們?nèi)齻€,應(yīng)該分了好幾波。但走得都非常倉促,根本來不及帶足盤纏,也來不及仔細謀劃該怎么走!” “你,你是,你是一個魔鬼!魔鬼!”耶律敏又是憤怒,又是害怕,閉上眼睛,淌著猩紅色的淚水回應(yīng)。 “我不是魔鬼,真的,我也跟幽州韓家沒任何瓜葛!”鄭子明微微一笑,和顏悅色地解釋,“否則,我早就在各個路口設(shè)卡幫忙拿人了,也不會半夜差點兒被你一箭射死!相反,我跟韓匡嗣老賊還有大仇,如果你真的是想給他找麻煩,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 “你……?”耶律敏早就被他一連串打擊折騰得頭暈?zāi)X脹,睜開眼睛,遲疑著追問。“你,你不是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