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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亂世宏圖在線閱讀 - 第112節(jié)

第112節(jié)

    此際雖然正值亂世,武貴文賤,可一個地方五品巡檢,也管不到朝廷正式任命的七品縣令頭上。所以鄭子明自己,起初也被孫山的舉止給嚇了一大跳。然而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端倪,笑了笑,上前將對方胳膊托起,大聲說道:“孫兄這么說,是在趕我走么?那我還是改天于城中擺了席面兒,再派人來請孫兄吧!免得孫兄一口一個大人,把我叫得渾身都不自在!”

    “別,別,別!大人,鄭兄,鄭老弟教訓(xùn)的是,下官,為兄著相了!”縣令孫山微微一愣,趕緊擺著手就坡下驢。話說得雖然結(jié)結(jié)巴巴,臉上的熱情,卻比火焰還要熾烈?!罢垼系苣氵@邊請,為兄派人去訂了席面兒,咱們哥倆今日一醉方休!”

    “這就對了,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老兄你剛才胡亂客氣些什么勁兒!”鄭子明笑了笑,故意裝出一幅抱怨了口吻嗔怪。

    “是,是我想多了,想多了!”縣令孫山是何等玲瓏人物,立刻順著對方口風(fēng)表態(tài),“咱們同地為官,原本就該親如一家。老弟請,咱們進(jìn)去說話!”

    “孫兄先請!”

    “賢弟請!”

    “孫兄……”

    “賢弟……”

    二人你推我讓,最后終于胳膊挽著胳膊,好像有三輩子交情般同時邁步跨過了門坎兒。然后在小吏和衙役們的前呼后擁下,穿過正堂,來到專門供縣令與地方頭面人物打交道,或者與親朋好友往來的二堂,分賓主落座,喝茶敘話。

    郭信、陶大春和美少年潘美,也被眾差役請到了與二堂只有一墻相隔的房間內(nèi),由師爺和各房主事陪著閑聊。不多時,從城內(nèi)最好一家酒樓訂的兩桌頭等席面兒送到,賓主之間又客氣了幾句,兩個屋子里頭的人便陸續(xù)開始推杯換盞。

    轉(zhuǎn)眼九過三巡,縣令孫山自己喝得有些耳朵熱了。就放下了酒盞,壯著膽子問道:“賢弟冒著大風(fēng)雪前來縣城,想必有正經(jīng)事找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你放心,只要力所能及,愚兄絕不跟你含糊!”

    “如此,鄭某就先謝過孫兄了!”鄭子明當(dāng)然不是為了喝酒而來,聽孫山此言,也將酒盞輕輕放穩(wěn),于矮幾后坐直了身體,笑著拱手,“不瞞孫兄,小弟我那李家寨,數(shù)月前僥幸被朝廷升格成了軍寨,編制是有了,但錢糧甲杖,至今卻沒見到任何蹤影。而偏偏最近又老有不開眼的蟊賊前來襲擾,每次惡戰(zhàn)之后,需要治療撫恤的傷患,又得一大堆。因此,最近小弟手頭上就有些吃緊!”

    “???原來是這事兒,賢弟你怎么不早說!”孫山聞聽,先是故作驚詫狀,隨即大笑著揮手,“此事兒簡單,包在為兄身上。不就是一些錢糧么,賢弟你說個數(shù),為兄明早就派人裝車給你送過去!”

    他是誠心想巴結(jié)對方,順手給自己也刨一條后路出來。所以只要不是逼他立刻表態(tài)站隊,其余什么要求都能商量。反正錢和糧食又不用他自己掏,府庫里挪用一些,回頭再跟地方上的士紳們攤派一些,肯定能湊得出。

    誰料鄭子明卻絲毫不領(lǐng)情,不待他話音落下,就又大笑著擺手,“孫兄,孫兄誤會了。鄭某今日也不是為了向你化緣而來。你又不是富豪,多少錢糧,最后還不得再攤派到當(dāng)?shù)匕傩疹^上?這樣做一次兩次沒關(guān)系,次數(shù)多了,鄭某和孫兄,難免就成了眾矢之的!”

    “那,那倒也是!”被人一句話就戳破了心中算盤,孫山臉色微紅,拱起手,訕訕地回應(yīng),“可,可除了這樣,愚兄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去弄錢。若是,若是脫下這身官袍,卻,卻又怕……”

    “孫兄不要為難,鄭某也沒想過讓你重cao舊業(yè)!”寧子明再度猜到了對方的想法,搶先一步笑著打斷,“況且周圍幾個縣也是孫節(jié)度治下,咱們倆假扮強(qiáng)盜去搶劫,不是故意往節(jié)度使大人臉上潑墨汁么?”

    “那,那是!”孫山點點頭,苦笑不止。剛才他沒勇氣直接說出來的話,正是扮作強(qiáng)盜去別處打家劫舍。反正只要出了定縣地面兒,影響的便是別人的政績,跟他本人沒半點兒干系。

    “不胡說了,孫兄,小弟此番前來,是想跟你商量,在縣城旁邊開一座槯場!”分不清孫山到底是在跟自己裝傻,還是真傻,鄭子明不想繼續(xù)繞圈子,干脆選擇直來直去。“年關(guān)過后就會開春兒,屆時會有大批的商販從定、易兩地經(jīng)過,需要攜帶和補(bǔ)充的貨物,也數(shù)以萬計。你我與其老是想著從當(dāng)?shù)匕傩丈砩险ビ?,倒不如建個存放和交易貨物的槯場,飲這源源不絕的活水!”

    第五章 草谷(四)

    “啥?做買賣,你居然要跟我搭伙去做買賣?”孫山嚇了一大跳,頭瞬間搖成了撥浪鼓,“不成,不成,那種辱沒祖宗的賤業(yè)怎么能cao!巡檢大人,子明賢弟,你如果缺糧草金銀盡管給我說個數(shù),只要缺口不大,我會想盡任何辦法幫你。但若是讓孫某cao此,cao此賤業(yè),你,你還不如直接拿起鐵鞭來給我個痛快!”

    “做生意怎么就成了賤業(yè)了?我結(jié)拜兄長郭榮不是做了十五六年茶馬生意么?他可是郭樞密院之子!”沒想到對方的反應(yīng)居然如此激烈,鄭子明瞬間也是一愣,滿頭霧水。

    “那,那郭榮是為了替他義父補(bǔ)貼軍用,才屈身商賈。屬于,屬于大大的孝道,外人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什么來!而你我若cao持此業(yè),子明賢弟,你聽為兄一句話,咱們哥倆兒這輩子的名聲就徹底完蛋了!”孫山繼續(xù)用力搖頭,滿臉惶急,仿佛做生意比他原來做強(qiáng)盜,或者現(xiàn)在過貪官,還見不得人一般。

    鄭子明心里,卻沒那么多條框約束。見此人言行迂腐,忍不住冷笑一聲,撇著嘴道:“做生意不偷不搶,怎么就會壞了名聲?況且又不是要你我親自去卷起袖子賣貨,騰出一片空地,蓋一排倉庫,再派人維持一下秩序而已。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去易縣找別人搭伙便是。他們那邊的何縣令還欠著我一份人情呢,這次剛好給他個機(jī)會還了!”

    “這,這,子明老弟,子明老弟,你且容我再想想,容我再好好想想!”縣令孫山既不愿跟鄭子明把關(guān)系弄得太僵,又舍不得自己的“官聲”,苦著臉,不停地拱手。

    對方春天時在易縣挺身殺賊的故事,他曾經(jīng)聽說過。所以知道所謂“去易縣找人搭伙”,并不是一句虛言。而那易縣縣令何晨跟他卻不太對脾氣,萬一此人跟鄭子明搭伙做生意做熟了臉,再偷偷給孫某人下點兒爛藥,孫某人多留一條退路的打算,可就徹底落到空處。

    “我找當(dāng)?shù)厝舜致怨烙嬃艘幌?,每年由定、易兩州販往燕云和遼東的貨物,價值絕對已經(jīng)超過了百萬,并且還有逐年上漲的趨勢。每年商販從幽州帶回來的貨物,價值比運出去的更高。而朝廷雖然有收復(fù)燕云之志,短時間內(nèi),卻是力不從心。所以在定縣城外開一座槯場,絕對是穩(wěn)賺不賠的好買賣!”鄭子明了解孫山的性子,知道此人耳軟心活,所以也不逼著此人立刻做出決定,只是將rou眼能看得見的好處,一一列出?!叭羰窃倌軠?zhǔn)備一些金銀,囤積一些貨物,讓商販們有機(jī)會在此做最后的補(bǔ)充,或者在此拋售他們認(rèn)為已經(jīng)多余的貨物,賣高買低,則收益還要翻倍?!?/br>
    那縣令孫山,聽到往來貨物價值高逾百萬,眼睛已經(jīng)開始放光。待又聽到“高買低賣,收益翻倍”八個字,先前所擔(dān)憂的什么“官聲”,什么“前程”,也迅速黯然失色。迅速抬起頭,將目光與鄭子明的目光對正,咬了咬牙,低聲道:“若是不向民間加稅,便能令府庫充足,將士糧草輜重?zé)o缺,孫某個人的榮辱又能算得了什么?!只是開這樣一座槯場的話,不知道你我兄弟都要各自干些什么?起初的投入,又是多少?”

    “投入不會太大,找一座已經(jīng)沒人住的莊子。把里邊清理干凈,把破房子修好,充當(dāng)庫房,然后再撿這兩年最緊俏的北銷貨物,每樣備上一些就行了!”寧子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笑了笑,非常認(rèn)真地解釋,“莊子我已經(jīng)看好了,就在城外十五里,靠近滱水的地方。房子我也可以派人過去修整清理。至于人手,你我兩家各自負(fù)責(zé)招募一半兒。除此之外,孫兄只需行一道公文,證明此槯場為經(jīng)官府準(zhǔn)許所辦,再準(zhǔn)備三萬到五貫銅錢做本金便可。待槯場開好,衙門便可以派人來收取貨物交易的厘金,而小弟則派兵丁負(fù)責(zé)維持里邊的秩序,保護(hù)槯場的安全,并護(hù)送來槯場安歇交易的商販,平安抵達(dá)拒馬河畔通往幽州的橋梁和渡口!”

    “怎么?咱們,咱們還要派人給商販做鏢師?”孫山聽得似懂非懂,只抓住最后一句詫異地追問。

    鄭子明心里早有準(zhǔn)備,笑了笑,輕輕點頭,“定縣雖然距離拒馬河不過百十里路,可最后這百十里路,往年卻是出岔子最多的路段。咱們既然開了這座槯場,收了商販們的厘金,索性就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贈他個一路平安!”

    既然是三州巡檢,光是蹲在定州一地,就太憋屈了。手下的兵丁,也必須經(jīng)常拉出去,真刀實槍地跟不同的對手過過招。而縱橫于拒馬河兩側(cè),專門靠吸商販血漿而生的各路蟊賊,則是最佳練手對象。以前找不到合適理由和機(jī)會收拾他們,這次,剛好拿保護(hù)商隊做為借口。

    此外,把槯場開設(shè)在定縣的好處還有,這里距離漢、遼兩國的默認(rèn)邊境,還有百十里路程。不像易縣,跟幽州就隔著一條拒馬河。萬一槯場的生意太紅火,引起了遼人的窺探,百十里路途,則可以為定縣這邊贏得充足的預(yù)警時間。而遼國那邊的領(lǐng)兵者若是不想引發(fā)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對深入漢境百里的行為,也會慎重考慮。

    當(dāng)然,這些臺面下的理由,鄭子明是不會直接跟縣令孫山說的。至于孫山日后能否自我領(lǐng)悟,領(lǐng)悟到多少,則悉聽其便。反正只要槯場開起來,有了源源不斷的進(jìn)項,易縣的大小官吏們,就絕不會讓這只“會生金蛋的母雞”輕易被人殺掉。屆時,縣令孫山想要反悔,也是孤掌難鳴。

    “那,那,那可是太,太便宜商販們了!”此時此刻,縣令孫山所想的,卻根本不在寧子明所偷偷關(guān)注的范圍之內(nèi)。而是根據(jù)自己人生經(jīng)驗,推算出了另外一番誘人的成果。

    作為曾經(jīng)的山賊頭目,他對邊境上那些“同行”的來歷,再清楚不過。有的是專職的蟊賊,有的則為附近一些堡主、寨主帶人假扮,還有的,則干脆就是商販們自己!

    某些商販覺得所攜帶的貨物不夠充足,又拿不出錢來購買,干脆就扮作強(qiáng)盜洗劫同行。反正做行商北上販貨者,幾乎每年都有兩成左右有去無回,無論死在誰手里,官府都沒力氣去追究!

    “表面上,是商販們占了咱們的大便宜。但這事兒得看長遠(yuǎn)效應(yīng),時間越久,知道這條路安全的人就越多。慕名改道而來的商販也就越多!”鄭子明的話繼續(xù)傳來,依舊不疾不徐,聽在縣令孫山耳朵里,卻猶如醍醐灌頂。

    長遠(yuǎn),這件事的確長遠(yuǎn)無比!非但能給合作雙方帶來滾滾紅利,而且會讓主事的官員,贏得商販們眾koujiao贊。而全天下能干干凈凈賺錢,并且賺完了錢還落個好名聲的事情,統(tǒng)共才有幾樁?落在自己手邊還用力往外推,傻子才會那么干!

    仿佛看見一條鋪著金光的大道,在自己面前徐徐展開??h令孫山全身上下熱血沸騰,頭腦反應(yīng)也變得無比靈敏,“此事太過重大,光是咱們兄弟倆來做,恐怕力有不逮。最好能拉上幾家地方士紳,大伙齊心協(xié)力,讓我定縣槯場,成為邊境上最大,最好的一座。誰人也效仿不得,盜匪個個看著流口水,卻不敢碰其分毫!”

    “你我兩家總計占六成干股,另外四成,孫兄可以再找四到八家有眼光的士紳均分?!编嵶用鳟?dāng)然知道利益均沾的道理,笑了笑,低聲給出了解決方案?!安⑶夷阄覂扇?,也不用自己出面來承擔(dān)此事。各自指派一位信得過的掌柜頂在前面,各自幕后cao縱便可!”

    如此,連孫山先前最介意的“名聲”影響,都徹底抹除了。如何不令縣令大人喜出望外?頓時,瞪著亮晶晶的眼睛,孫山拼命點頭,“就這樣,就這樣,拉人入伙的事情,包在為兄身上。賢弟盡管放心,年關(guān)之前,資金,人員,都會全部到位。咱們哥倆聯(lián)手,一定給過往商販,給定縣父老,把這件事辦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如此,就有勞孫兄了!”鄭子明舉起酒盞,遙遙相邀。

    “自家兄弟,不必客氣!干了!”孫山將袖子一甩,擺出自己的本來模樣,豪氣萬丈地舉起酒盞與鄭子明手中的舉盞在半空中相撞。

    接下來的酒宴,賓主雙方都吃得無比盡興。推杯換盞間,便敲定了槯場開設(shè)的大致細(xì)節(jié),并且將雙方頂在前面的掌柜人選也推了出來,約定由他們具體去負(fù)責(zé)執(zhí)行。

    酒足飯飽之后,鄭子明起身告辭。縣令孫山非常熱情地帶領(lǐng)全縣官吏,一路將客人送出了城門之外。直到全體客人都上了馬,身影被漸漸降臨的夜幕所吞噬,才戀戀不舍地返回縣衙。

    待其他官吏帶著醉意散去,孫山卻又命人拿冷水伺候著自己洗了臉。隨即,將師爺召到身邊,低聲交代:“今天的事情,你替我寫一封信,連夜送往節(jié)度大人府邸。馬上過年了,我這做晚輩的沒啥東西能拿出來孝敬他老人家,好歹也做些實際事情,讓他能多少開心一下!”

    “是,東翁!”師爺雖然最初在隔壁陪陶大春等人吃酒,卻在安排雙方具體執(zhí)行人的階段,被孫山叫到了身邊,所以對合伙開辦槯場的事情已經(jīng)了解得很清楚。此刻聽了孫山的吩咐,立刻拱了拱手,鄭重領(lǐng)命。

    “記得如實寫,把對方的要求,和我這邊的答復(fù),都原封不動寫在信里!不必像以往寫公文糊弄上司那樣,想盡辦法去糊弄!”孫山卻對他多少有些不放心,又快速補(bǔ)充。

    “是,東翁!”師爺愣了愣,再度拱手。隨即,又快速朝窗外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提醒,“東翁,如果真的如實寫,老大人那邊,會不會對您有些看法?畢竟,此事您未曾稟告,就已經(jīng)與那鄭子明把事情先做了。而那巡檢司,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又是朝廷安插在義武軍地盤上的一枝楔子!”

    “你盡管如實寫就是!”孫山笑了笑,挺胸拔背,與先前未見寧子明時的頹廢模樣,判若兩人,“把賭注壓在其中一方,終究不如兩頭下注穩(wěn)妥。這槯場開起來,雖然會養(yǎng)肥鄭子明,老大人跟郭威之間,誤會也就徹底消除了。今后是皇上跟郭允明贏了也好,是顧命大臣們贏了也罷,這邊境上,總得有個能干的人看著!而咱們義武軍,無論哪一方贏,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第五章 草谷(五)

    他雖然表面上看似粗鄙,內(nèi)地里心思卻極為慎密。在決定跟鄭子明合伙開槯場的同時,已經(jīng)將此舉背后所帶來的利弊,反復(fù)衡量了個通透。

    他的族叔孫方諫軍雖然也算是一方節(jié)鎮(zhèn),可無論跟郭允明等人所代表的朝中新晉勢力相比,還是跟史弘肇、郭威、楊邠等任何一個顧命大臣的勢力相比,都顯得弱不禁風(fēng)。被人隨便拍一巴掌下來,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所以,鑒于自身情況,眼下對孫方諫,對義武軍內(nèi)的一眾大小頭目而言,最好的選擇,還是兩頭討好,兩頭都不得罪。否則,冒冒失失卷入兩派之爭,恐怕沒等看見爭斗結(jié)果,自己就已經(jīng)灰飛煙滅。

    此外,對于鄭子明本人,孫山也頗為看好。春天的時候少年人還只是個吃刀頭飯的鏢師,到了秋天,就已經(jīng)成為了聯(lián)莊會的會首。將李有德苦心經(jīng)營了多年的基業(yè),輕而易舉地就收入了囊中。如今到了冬天,當(dāng)初的小鏢師已經(jīng)成三州巡檢,五品高官,并且其身背后還站著一個當(dāng)朝樞密做靠山。倘若給他三年五載的時間,天!照這個速度……

    “東翁,東翁,信已經(jīng)寫好了。還請您稍稍過目!”耳畔猛然傳來師爺?shù)穆曇?,將孫山的思緒,從某個不知名的所在快速拉回。

    接過已經(jīng)被吹干的信紙,他低頭迅速檢視。很快,就把內(nèi)容盡數(shù)閱讀完畢。先笑呵呵地夸贊了師爺幾句,以示鼓勵,然后,用手指點了點信末的空白處,低聲吩咐道:“不錯,非常不錯!但這里,最好再加上一句。“晚輩觀那鄭子明其人,絕非池中之物。我義武軍既然耐于郭家雀之顏面,不能辣手除之,不如趁其羽翼未豐,深結(jié)厚納??v使其日后大器未成,我義武軍所失,不過是些許錢糧細(xì)軟。若其日后一飛沖霄,則我義武軍上下二十年之內(nèi),又高枕無憂矣!”

    “是!”師爺聽得兩眼發(fā)直,木訥地答應(yīng)著,抓起毛筆,將孫山的口授內(nèi)容寫在了信末。待落下了最后一個字,又猶豫著抬起頭,低聲提醒,“東,東翁,這么說,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太,太看重那姓鄭的了。他,他現(xiàn)在雖然有些成就,畢竟,畢竟還是借郭家雀兒的勢。即便換了其他年青人……”

    “你以為那郭家雀的勢,是隨便一個人就肯借予的么?”孫山微微冷笑,快速出言打斷?!耙蜩F就得自身夠硬,是爛泥絕對扶不上墻。師爺,你再仔細(xì)想想他這一年來的作為,看看他身邊所結(jié)交的人,還有他手下所倚重的人,就明白我今日的話沒錯了!”

    說罷,也不理睬師爺?shù)臐M臉困惑。又笑了笑,徑直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夜色已深,星光格外璀璨。

    璀璨的星光下,鄭子明、陶大春、郭信和潘美四個,帶領(lǐng)著一小隊親兵,策馬匆匆向西而行。

    最近接連發(fā)生的兩場戰(zhàn)斗,雖然規(guī)模都不算大,程度也都不算激烈。卻如同兩塊磨刀石,將大家伙兒都磨得鋒芒畢現(xiàn)。特別是潘美,短短一個月內(nèi),從外觀形象到內(nèi)在氣質(zhì),都有了脫胎換骨般的飛躍,乍一眼看上去,與先前簡直偌判兩人。

    可無論形象和氣質(zhì)怎么改變,“潘小妹”的綽號,卻已經(jīng)徹底叫開了。非但陶大春和陶三春兄妹,在沒有外人的場合下,絕不肯改口。就連跟他原本不太熟悉的郭信、李順等人,也把綽號當(dāng)成了他的真名,叫得無比脆生。有幾次潘美甚至被叫得惱羞成怒,將二人約到演武場上,大打出手。然而第二天雙方見了面兒,郭信和李順兩個頂著兩只烏青烏青的眼眶,依舊喊其綽號如故。令潘美氣得直咬牙,卻拿二人半點辦法也沒有。

    唯獨沒叫過他綽號的,只有鄭子明一個。也不知為何,他從第一眼見到潘美,就對此人欣賞有加。從不為潘美年紀(jì)比自己還小,就看低了此人。也從不為潘美曾經(jīng)對陶三春心懷愛慕,就將其列入登徒子之列。

    相反,如今寨子里無論大事小情,鄭子明最喜歡跟其商量的那個人,就是潘美。哪怕有好幾次潘美所提的建議,都明顯臭不可聞,他也只是笑笑了之。下一次,還會把此人請到自己身邊來,像臥龍鳳雛般躬身求教。

    人,都是需要尊重的。特別是潘美這樣從小心高氣傲,卻又從未曾找到過機(jī)會證明自己與眾不同的家伙,對別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尤為敏感。當(dāng)發(fā)現(xiàn)鄭子明是真心地拿自己當(dāng)個少年英杰,而不是玩什么“千金市馬骨”的伎倆之后,潘美終于收起了最初的“攪局”心態(tài),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地替對方謀劃了起來。雖然偶爾因為陶三春的選擇,心中依舊感覺悵然若失,但公私之間,卻始終做到了涇渭分明!

    數(shù)日前在通往李家寨的無名山谷中,全殲“郭家軍”的戰(zhàn)斗,大部分便是出自潘美的謀劃。隨后將前來趁火打劫的某支莊丁一網(wǎng)撈盡,大部分也是出自潘美手筆。這兩場戰(zhàn)斗的結(jié)果,都堪稱完美。非但將巡檢衙門自身的損失,降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給外界帶來的震撼,也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前面若干場戰(zhàn)斗的總和。

    如今的巡檢衙門,在外人眼里,絕對成了一個神秘且可怕的龐然大物。任何膽敢招惹這個龐然大物的勢力,最后下場都是尸骨無存??梢哉f,眼下的定州地面上,鄭巡檢的威名,已經(jīng)令人聞之色變。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不斷地上升,早晚必能止小兒夜啼。

    “潘小妹兒,你說,開槯場真的能日進(jìn)斗金么?”走夜路最是無聊,既沒有什么風(fēng)景可看,又被倦意侵襲得頭腦昏沉。所以很快,就有些人開始尋找沒話找話。

    “郭指揮,莫非最近又覺得筋骨酸澀了,需要潘某幫忙松上一松?”潘美立刻就被撩撥得心頭火起,瞪圓了眼睛大聲回應(yīng)?!叭羰侨绱耍魅找辉?,小校場上潘某恭候。”

    “去,郭指揮,去,弟兄們打好了酒水等著你凱旋而歸!”幾個親兵唯恐天下不亂,扯開嗓子,在旁邊大聲攛掇。

    “軍中不以私斗為勇!”然而郭信吃過一次打,卻已經(jīng)學(xué)了乖。知道潘美年紀(jì)雖然小,拳腳功夫卻遠(yuǎn)在自己之上。除非真正將其當(dāng)成仇敵以性命相搏,否則,自己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干脆將脖子一縮,大言不慚地談起了軍律來!

    “嗤!”潘美見其不敢接招,立即揚起鼻孔,朝著天空長長地噴出一道白霧。

    “我只是,只是覺得,你的主意有些過于一廂情愿了?!惫疟慌嗣辣强桌锇l(fā)出的聲音,弄得好生難堪。偏偏又不能真的跟對方去拼命,喘了幾口粗氣,繞著彎子打擊道:“過往貨物價值百萬,百中取五,亦是五萬。有五萬貫銅錢,都夠把定縣官庫給堆滿兩次了。你說這么好的發(fā)財辦法,多年以來怎么就沒人能想得到呢?即便是別人沒想到,見到了咱們這邊開槯場能賺錢,人家豈不會照葫蘆畫瓢?屆時定、雄、莫、霸各州,到處都是槯場。誰還瘋了,非得要從你這里走!”

    “嗤!”回答他的,依舊是一聲冷哼外加一道白霧。潘美的頭高高地抬起,就像一只開了屏的孔雀般驕傲。

    在距離縣城十五里滱水旁開一座槯場,最早便出自他的提議。在他看來,對付定縣令孫山這種貨色,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睜開眼就能看得見的利益,將其牢牢地跟巡檢司衙門捆在一起。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寧子明對這個提議,重視程度竟無以復(fù)加。居然以最快的速度,將其補(bǔ)充完善;以最快速度,制定出了所有具體細(xì)節(jié)。并且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將其規(guī)模和預(yù)期收益目標(biāo),都足足放大了五倍。

    所以,潘美才不在乎郭信和質(zhì)疑與詆毀。有鄭子明這樣的智勇雙全的上司理解自己的謀劃,并全力支持自己將謀劃付諸實施,已經(jīng)足夠了。不用跟某些蠢笨如牛的家伙計較言語上的短長,更沒心情去教某些蠢笨的家伙學(xué)本事。

    “你,你除了用鼻孔噴煙兒,還會不會點兒別的?”連番數(shù)次被人蔑視,郭信有些下不了臺。提起馬韁繩朝潘美的肩膀撩了一下,繼續(xù)憤怒地質(zhì)問,“潘小妹,大人可是一直拿你當(dāng)手足兄弟相待!你要是給出錯了主意,過后大人即便不予追究,我看你還有什么臉面,往弟兄們面前站!”

    “潘某有沒有臉,半年之內(nèi)自然見分曉。倒是你,郭指揮,大人也拿你當(dāng)自家兄弟一般,而你……”潘美這次沒有繼續(xù)冷笑,轉(zhuǎn)過臉,反唇相譏。誰料話剛剛說了一半兒,胯下戰(zhàn)馬忽然高高地?fù)P起了前蹄,“噫噓噓——”,將他的后半句話,瞬間吞沒在嘶鳴聲中。

    “吁——!吁——!”潘美再也顧不上跟郭信斗嘴,雙腿緊緊夾住戰(zhàn)馬的肚子,騰出一只右手在戰(zhàn)馬脖頸上輕輕安撫,“勿慌,勿慌,有主人我在呢?什么事情咱們倆一起扛著!”

    “擺開隊形,警戒!”郭信也顧不上繼續(xù)撩撥潘美。手按刀柄,在馬背上快速轉(zhuǎn)身,“雙龍陣,將大人護(hù)在中間。若是有情況,就直接掩護(hù)大人沖過去!”

    “是!”眾親兵低聲答應(yīng),迅速調(diào)整坐騎,沿著官道列成兩縱。一左一右,將鄭子明牢牢地夾在了兩支隊伍中央。

    寒冷的曠野里,沒有任何敵軍出現(xiàn)。頭頂上的星星大得如拳頭,冰冷的星光照下來,與地面上積雪的反光一道,將方圓二十余步范圍內(nèi),照得任何物品都清晰可辨。

    這種環(huán)境下,偷襲很難起到效果。而正面廝殺,除非對手?jǐn)?shù)量超過這邊十倍,否則以鄭子明、陶大春、郭信和潘美等人的本領(lǐng),最后誰吃掉誰真的很難說。迅速用目光將周圍檢視了一番,大伙提到嗓子眼的心臟,又緩緩開始下落。眼角的余光,則多少分出一些來給了正在安撫坐騎的潘美,帶著幾絲幸災(zāi)樂禍。

    很顯然,潘美這次的過于驕傲,連他胯下的戰(zhàn)馬都忍受不了了。所以才在他跟郭信斗嘴的時候,斷然“倒戈”。正當(dāng)大伙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之際,二十步外某棵樹后,忽然傳來低低的一聲,“嘣”,緊跟著,一道寒光閃爍,直撲剛才發(fā)號施令的郭信面門。

    “啊——!”眾親兵想要出手相救,卻已經(jīng)來不及。張大了嘴巴,齊齊閉上了眼睛?!爱?dāng)啷!”又是一聲脆響,將他們的心臟從絕望中撈回,猛然睜開雙目,大伙驚喜地看見,一面秀氣的包銀圓盾恰恰護(hù)住了郭信的腦袋,有一只狼牙箭釘在盾面上,尾羽不停地顫動。

    “路左三十步樹林,左偏半丈遠(yuǎn),齊射!”鄭子明的聲音忽然響起,不帶絲毫猶豫。

    憑借艱苦訓(xùn)練出來的本能,眾人迅速收回目光,從腰間抽出騎弓,朝著命令所示方向發(fā)起反擊。

    倉促之間,哪里提得起什么準(zhǔn)頭?然而畢竟有二十幾張弓,羽箭制作得又極為精良,只是兩輪齊射,就將偷襲者的身影從樹林中給逼了出來,騎著三匹戰(zhàn)馬,落荒而逃!

    “圍上去,一個都別放走!”鄭子明又是一聲令下,策馬追向了偷襲者。眾親兵唯恐自家主將有閃失,也紛紛策馬跟上,一邊悄悄護(hù)住鄭子明的兩側(cè),一邊將隊形像大雁般展開,朝著偷襲者左右包抄。

    “多謝了!”郭信從自己臉上抓起那面救了命的銀盾,輕輕丟還給潘美,頂著兩道被砸出來的鼻血大聲致謝。

    這種像大姑娘嫁妝般精致的護(hù)具,除了潘美之外,誰都不會用,也用不起。所以無須費神去猜,他都知道該感謝誰。

    “不必客氣!”潘美接住小盾,滿臉驕傲地?fù)u頭?!艾F(xiàn)在去追,咱們也幫不上忙。不如一道把林子搜上一搜。那三個人連誰是主將都沒分清楚,未必是存心奔著大人來的。他們剛才跑得又很惶急,樹林里也許會留下什么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