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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亂世宏圖在線閱讀 - 第119節(jié)

第119節(jié)

    注1:祖州,今內(nèi)蒙古巴林左旗。遼國早期上層貴族紛爭不斷,失敗者大多數(shù)都會被送到祖州軟禁。如耶律阿保機的皇后術(shù)律平,阿保機之子耶律李胡,大惕隱耶律留哥,都曾經(jīng)被軟禁于此。

    注2:馬延煦,遼國馬氏一族的翹楚。其父馬胤卿為后晉刺史,被耶律德光俘虜。耶律德光憐其才而赦免了他。從此馬氏一族成為了了契丹人的千里馬,在幾次南下戰(zhàn)爭中都不遺余力。

    第七章 勁草(三)

    “那李家寨的兵馬再多,也不過是一群鄉(xiāng)勇爾!”根本不理睬眾人臉上的表情,副軍主馬延煦手按劍柄,沿著佛堂的臺階緩緩而上?!凹畟€營的精銳,只為了去對于一群烏合之眾,諸位將置我大遼國的軍威于何地?況且眼下積雪贏尺,騎兵根本無法派上用場。去得越多,所需的糧草輜重越巨,還不如留在后面養(yǎng)精蓄銳!”

    “這,這,馬副軍主此言甚是!”

    “如此,如此天氣,的確,的確不利于騎兵行動!”

    “不光是天氣,地形也不利于戰(zhàn)馬奔行!”

    “副軍主此言的確說到了點子上,這鬼天氣……”

    眾將佐臉色微紅,訕訕地出言附和。

    大家伙都是老行伍了,揣著明白裝糊涂沒問題,一語被人道破了玄機之后,卻不能繼續(xù)咬著牙死扛。否則,丟失的只是自己的顏面和聲望,對別人造不成任何妨礙。

    只有軍主蕭拔剌,見馬延煦一回來,就搶了自己對議事的主導(dǎo)權(quán)。不由得心中涌起一陣煩躁,用手用力拍了下桌案,大聲斷喝,“肅靜!此乃中軍要地,不是相撲場。爾等無緣無故,就開口胡亂說話,是不是太不把軍法放在了眼里?來人,給馬副軍主看座,他冒雪趕路,想必累得不輕,急需坐下稍事休息!”

    “遵命!”親兵們心領(lǐng)神會,大聲答應(yīng)著,跑去取扳座位。

    蕭拔剌卻又迅速換了一幅面孔,手扶著香案的邊緣欠了下身子,客客氣氣地問道:“馬指揮回來了?弟兄們前些日子的繳獲可平安運過了拒馬河?雪下得如此大,弟兄們身后的全家老少明年也許就得憑著這些繳獲過日子呢!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有你在,本軍主真不知道該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誰!”

    作為這一路兵馬的軍主,他對自己的副手馬延煦始終心懷忌憚。所以在分派任務(wù)時,特意把坐鎮(zhèn)后方,替大軍轉(zhuǎn)運糧草輜重和劫掠所得的“重擔”,壓在了此人的肩上。本以為可以用這些復(fù)雜繁瑣俗事,將此人徹底絆住,永遠沒機會跟自己爭鋒。誰料李家寨這邊剛剛吃了一場敗仗,姓馬的就像蒼蠅般就聞著味道趕了過來。

    “末將幸未辱命!”副軍主馬延煦非但鼻子好使,對付內(nèi)部傾軋的能力,顯然也得到了其父馬胤卿的幾分真?zhèn)鳎挥昧硕潭趟膫€字,般將蕭拔剌的一記殺招化解于無形。

    “噢?”不但蕭拔剌,在場的幾個契丹小將軍也紛紛瞪圓了眼睛,驚呼出聲。

    他們的劫掠所得,非但包括金銀細軟,還有若干價值不高,卻在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雜七雜八,如油燈,鐵鍋,鏟子,碗碟等,以及大批的青壯男女。冰天雪地中,將這么大一批物資和這么大一批心懷怨恨的奴隸運往幽州,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稍不留神,人財兩失都極有可能。

    “家父聯(lián)合南院樞密使韓大人,從皇上那里討到了一個恩典。此番打草谷所得男女,只要態(tài)度恭順,平安抵達幽州后,便可被視為大遼國的子民。男丁每人授田十五畝,女子授田十畝。”仿佛早就猜到眾人的表現(xiàn),馬延煦笑了笑,帶著幾分得意補充。

    話音剛落,臨時充當中軍帳的佛堂內(nèi),立刻炸了鍋。眾契丹和幽州將佐,一個個瞪圓了眼睛,擼胳膊挽袖子,恨不得立刻將剛才說話的人碎尸萬段。

    “姓馬的,你,你們父子兩個不得好死!”

    “姓馬的,我等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禍害我等?”

    “姓馬的,你還我錢來?”

    “姓馬的,今天有你沒我,有我……”

    按照眼下大遼國的規(guī)矩,將士們非但沒有任何軍餉可拿,出征時的戰(zhàn)馬和口糧,大部分都得靠自己擔負。所以打草谷所獲,乃是在座每名將佐本年度的最大進項。直接關(guān)系到其身后全家老小的生活水準。而馬延煦的父親幾句話,就把將士們好不容易掠到的奴隸給奪了去,如此破家之恨,大家伙豈能跟他們父子善罷甘休?

    “諸位稍安勿躁!且聽馬某把話說完!”一片雷霆般的怒罵聲中,馬延煦的表現(xiàn)卻極為平靜,笑著將手朝四下壓了壓,緩緩補充,“每畝地每年糧賦五斗,兩斗歸官倉,三斗歸他們的原主人。而你們,則是他們的原主人,哪怕今后戰(zhàn)死,子孫亦有權(quán)繼續(xù)向他們及他們的子孫討要供奉!”

    這幾句話的聲音不高,卻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卡住了在場所有契丹將領(lǐng)的嗓子。而在場的幽州將領(lǐng),臉上的憤怒也瞬間消失不見,代之的,則是深深地迷惘。

    最近二十幾年來,遼國的疆域迅速擴張。新增加的國土面積之巨,連遼國朝廷自己,都來不及拿出一個確切統(tǒng)計數(shù)字。而這些土地分給契丹將士之后,大部分都會被拿來放牛放羊,產(chǎn)出極其微薄,遇上一場稍大的雪災(zāi),就會血本兒無歸。

    雖然也有一些聰明的契丹人,已經(jīng)開始學著中原的地主那樣,逼迫搶來的中原奴隸,替他們開荒種田。但由于奴隸主的過度嚴苛,以及其他種種原因,這些奴隸直到逃走或者被虐待至死,也交不出幾石糧食來。反倒不如將其押回幽州之后就迅速賣掉,好歹也能落下一筆現(xiàn)錢。

    現(xiàn)在好了,朝廷一聲令下,此番打草谷所抓獲的奴隸們,就全都變成了大遼國的農(nóng)夫。有了土地和盼頭的他們,輕易不會再冒險逃走。而農(nóng)夫們每年所繳納的糧賦,其原主人自動獲得一大半兒。這相當于農(nóng)夫們手里的田地,名義上屬于他們自己,實際上仍然受其契丹主人的控制。而大遼國朝廷,也從每年上繳的田賦中獲得了巨額的糧食。

    皆大歡喜!誰都沒損失!反正大遼國的土地多得根本不可能分完,光是幽州和遼東,就足夠分上一百年!

    “恭喜馬將軍,令尊憑此良策,定能一舉成為大遼柱石!”所有將佐中,韓德馨的反應(yīng)最為機敏,第一個打破了沉默,拱起手向馬延煦示好。

    “韓指揮客氣了,此良策非家父一人所獻,令叔父,也于其中居功至偉!”馬延煦一改先前倨傲,笑著拱手還禮。

    他今天根本不是沖著韓德馨兄弟倆而來,先前的一些激烈言辭,也只是后續(xù)話題的引子。所以,既然對方主動示好,他就沒必要再給自己樹敵。更何況,馬氏和韓氏,將來在遼國朝堂上,還少不得互為依仗。

    “恭喜馬將軍!”“恭喜副軍主!”其余一眾幽州軍將領(lǐng),也紛紛向馬延煦道賀。回首的瞬間,以目互視,卻都在同僚的眼睛里頭,看到了深深地佩服與不甘。

    均田令不是什么新鮮玩意兒。凡是讀過幾天史書的人都知道,當年大唐之所以能于隋末大亂后迅速恢復(fù)元氣,靠得就是這一記良策??芍朗且换厥聝?,有勇氣將其改頭換面之后獻給遼國皇帝,并賭遼國皇帝會接受,則是另外一回事情。畢竟此策對于先前以放牧和劫掠為生的契丹人來說,等同于移風易俗。

    自古以來,敢給君王獻策移風易俗的人,要么死無葬身之地,要么名留史冊。成為前者的機會,往往是后者的十倍。所以不甘心歸不甘心,在場的幽州軍將佐,卻無人不佩服韓、馬兩家族長的勇氣。佩服他們敢于拿自己的項上人頭,賭回了各自家族上百年的富貴榮華!

    “嗯,嗯哼,嗯嗯嗯,哼哼……”一連串咳嗽聲忽然響起,軍主蕭拔剌單手掩住嘴巴,身體伏在香案上,肩膀不停地抽動。

    眾契丹和幽州將佐們,這才意識到大伙剛才不小心又跑了題。紛紛紅著臉站直了身體,閉緊嘴巴,目光落在自己的靴子尖處一動不動。

    兩位主將彼此之間關(guān)系很差,他們心里頭都非常清楚。換做平時,他們也理所當然地,傾向于具有契丹血統(tǒng)的那一方。然而,馬延煦先前的那幾句話聲猶在耳,馬氏家族在可以預(yù)見的時間內(nèi),就要飛黃騰達。此時此刻,再冒冒失失地于兩位主將之間站隊,就絕非聰明人所為了。

    唯一不受咳嗽聲干擾的,還是副軍主馬延煦,只見他笑著朝四下拱了拱手,緩緩補充道:“均田令下后,那些被活捉的中原奴子,個個感恩戴德。幾乎不用再拿刀槍逼迫,自己就巴不得早日抵達幽州。所以,此番轉(zhuǎn)運繳獲的物資人口北返,極為順利。軍主大人的,還有諸位袍澤的,都全部如數(shù)送到了幽州,并且已經(jīng)交給地方官府登記造冊!”

    “謝副軍主!”

    “副軍主威武!”

    “馬將軍威武!”

    “馬軍主……”

    登時,有人又忍不住心中喜悅,拱著手歡呼出聲。

    蕭拔剌聞聽,心中愈發(fā)不快。用手狠狠拍了下香案,大聲呵斥:“夠了,不過是幾車破爛,幾個男女而已,至于令爾等如此瘋狂么?我契丹……”

    下意識地頓了頓,他快速改口,“我大遼男兒,走到哪里,還打不到這么一點兒草谷?無關(guān)緊要的廢話都別說了,從現(xiàn)在起,說正經(jīng)事!馬將軍,你剛才聲稱,三個營兵馬就能拿下李家寨,本軍主可曾聽錯?”

    “正是!”副軍主馬延煦笑了笑,坦然承認。

    “你可以愿意親自領(lǐng)兵?”蕭拔剌咬了咬牙,聲音瞬間變冷。

    “馬某正有此意!”副軍主馬延煦繼續(xù)拱手,臉上的笑容依舊。

    “你剛才還說,契丹騎兵不堪一用,只愿意帶幽州軍前去?”蕭拔剌的眉頭忽然一皺,兩眼里射出刀一樣的光芒。

    這話,可問得有些陰損了。當即,有幾個反應(yīng)機靈的幽州軍將領(lǐng),就悄悄向馬延煦搖頭示警。

    此番南下,契丹大惕隱耶律屋質(zhì)和南院樞密使韓匡嗣二人在兵力部署方面,可謂是煞費苦心。幾乎每一路人馬,都是由五個營頭契丹兵和五個營頭的幽州兵搭配而成。就指望大伙能通過共同打草谷,增進彼此之間的了解和感情,進而逐漸行成戰(zhàn)場上的默契。所以包括軍主蕭拔剌之內(nèi)的大多數(shù)將佐,都在刻意地忽視契丹人和幽州漢人之間的差別,雖然他們在骨子里,從未將兩者視為同類。

    而馬延煦如果像先前一樣說契丹騎兵在大雪天發(fā)揮不出戰(zhàn)斗力,就等于跳進了蕭拔剌挖好的陷阱。雖然他完全是在實話實說,可蕭拔剌只要在上報時稍微添油加醋,就可以將他的話與兩位大人物的決策對立起來,讓他渾身是嘴巴都分辨不清楚。

    “眾所周知,騎兵的攻擊力,在平地乃為步卒的十倍?!币苍S是看到了幾個好心人的示警,也許是本能使然,馬延煦只是將契丹兩個字省略,就再度將蕭拔剌的招數(shù)化解于無形,“然牛刀殺雞,卻未必能顯其利。如此天氣和地形,用騎兵不如用步兵。此乃末將本意,還請軍主大人切莫曲解!”

    “嗯,嗯哼,嗯哼,嗯嗯……”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蕭拔剌俯身于桌案,痛苦不堪。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頂頭上司耶律留哥卷入了謀逆案中,如果不是大惕隱耶律屋質(zhì)地對他們這些曾經(jīng)做過耶律留哥嫡系的人另眼相看,如果馬延煦的父親未在新皇帝耶律阮面前炙手可熱,就憑著此人敢對自己不敬,蕭拔剌便能將其碎尸萬段。而現(xiàn)在,于此非常時期,他卻只能忍,忍得嘴里發(fā)苦,肚子里煙熏火燎。

    “軍主如果身體不適,不妨多休息休息!切莫挺著,萬一小病挺成了大病,反倒不美!”偏偏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湊上前,好心安慰。

    “嗯,不妨事,不妨事!”蕭拔剌直起腰,喘息著擺手。

    此時此刻,他再也沒心思去考慮自己派兵去攻打李家寨到底是不是個良策。更沒心思去考慮,耶律赤犬和韓德馨哥兒兩個,究竟對自己說了多少實話。從頭到腳,每一根血管里,都充滿了憎惡。恨不得立刻將馬延煦推出去,亂刀剁成rou泥。

    自己的刀,肯定不能用。蕭拔剌雖然憤怒,卻沒完全失去理智??戳艘谎壅驹谧约好媲埃荒樀靡獾鸟R延煦,他忽然笑了起來,不停地點頭:“好,好,馬將軍的話非常在理,讓我聽到后眼前不覺就是一亮。這樣吧,三個營頭不夠穩(wěn)妥,我把四個營的幽州軍都給你,你帶著他們?nèi)ツ孟吕罴艺?。我就繼續(xù)在這里,安營扎寨,同時等著你的好消息!”

    “謝軍主!末將正有此意!”馬延煦毫不客氣地上前一步,躬身領(lǐng)命。

    “如此,你可愿意立軍令狀?”蕭拔剌抓起一根令箭,卻不立刻交給馬延煦,而是看著對方眼睛,目光中充滿了挑釁。

    第七章 勁草(四)

    北風卷著雪粒子,打在凍了冰的光板兒羊皮襖上,叮當作響。

    羊毛皮襖下,幾張長滿凍瘡的面孔緩緩探了出來,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又迅速縮了回去。面孔的主人艱難地從積雪中拔出雙腿,深一腳,淺一腳,朝李家寨方向移動。一個個累得筋疲力竭,卻不敢在雪野里做絲毫耽擱。

    快了,沒多遠了,天黑之前保證就能趕到。

    快了,到了李家寨就安全了。那里出了一個大英雄,身高一丈二,腰圍九尺八,手持一百四十斤大鐵鞭,一鞭子打下去,將契丹強盜連人帶馬都砸成rou醬……

    “噗通!”有一個穿著羊皮襖的女人滾翻在雪地上,像秋后的麥秸捆子一樣,被風吹著滾出老遠。

    “孩兒他娘!”“娘親……”幾個穿著羊皮襖的人哭喊著撲過去,將摔倒者攙扶起來,拖曳著,繼續(xù)跟在其他羊皮襖的后面緩緩移動。

    向西,向西,西面不光有巍巍太行,可以擋住契丹人的鐵蹄。

    西面還有一個李家寨,李家寨有個巡檢司衙門,衙門里有個豪杰名叫鄭子明……

    呼呼——呼呼——呼呼……

    白毛風呼嘯,吞沒一串串兒穿著光板兒羊皮襖的身影。

    光板兒朝外,羊毛朝里,一片布都沒有的羊皮襖,是典型的塞外民族打扮。但最近數(shù)十年,隨著契丹人不斷南侵,并且徹底吞并了燕云十六州。一些塞外民族的服飾,也在河北、河東等地,漸漸流傳開來。

    比起什么什么左衽右祍,老百姓更在乎的是緩和、便宜和實用。正如他們不在乎朝廷的名號是唐、是漢,皇帝行李還是姓朱邪,更在乎的,是朝廷能不能讓大家伙兒安安心心地種地、織布、養(yǎng)孩子,不必每時每刻都擔憂禍從天降。(注1)

    然而,現(xiàn)實卻總是跟天空中的白毛風一樣冰冷。

    五十年前那會兒,據(jù)說中原豪杰瞪一瞪眼睛,契丹人的祖宗耶律阿保機就會嚇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四十年前那會兒,據(jù)說盧龍節(jié)度使劉仁恭以三郡之地抵擋契丹舉國,激戰(zhàn)連年卻絲毫不落下風。

    三十年前那會兒,契丹人大舉南侵,李存勖以五千兵馬迎敵,打得耶律阿保機落荒而逃,麾下將士死傷盡半。

    二十年前,契丹戰(zhàn)馬再度殺過長城,萬里長城猶在,卻不見一家中原豪杰旗號。

    待到近十年、五年,乃至現(xiàn)在,契丹人南下打草谷就成了家常便飯了。非但燕云十六州盡染腥膻,拒馬河、漳河、乃至黃河,都漸漸擋不住草原人的馬蹄。

    日子越來越朝不保夕,老百姓們當然對朝廷和官府就越來越不信任。倒是對地方上的豪杰更敬重一些。甭管后者是占山為王的綠林大盜也好,結(jié)寨自保的鄉(xiāng)下粗胚也罷,好歹他們吃了老百姓的供奉,在契丹人來打草谷之時,沒臉裝作視而不見。雖然,他們所能提供的保護,也非常有限,甚至僅僅是讓人心里頭有個依靠,現(xiàn)實中往往不堪一擊。

    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冒出來一伙敢擋在契丹強盜戰(zhàn)馬前,且有本事?lián)醯米〉暮澜?,就無法不令萬眾矚目了。故而李家寨鄉(xiāng)勇大敗契丹人的消息,以比白毛風還快的速度,轉(zhuǎn)眼就傳遍了整個定州。

    消息傳開的最直接后果是,在戰(zhàn)斗結(jié)束后的第三天上午,義武軍節(jié)度使孫方諫的信使就冒雪而至,強烈邀請巡檢司衙門擇日遷往定縣城內(nèi),與城里的義武軍左廂第二軍一道,“保境安民,共御外辱!”

    隨信使同時來的,還有五百貫足色通寶,一千石糧食和兩萬支雕翎羽箭。充分體現(xiàn)了節(jié)度使孫大人的誠意和居住于定縣城內(nèi)的一眾士紳名流們?nèi)摹?/br>
    消息傳開的另一個不那么直接的后果是,方圓兩百余里,凡是平素沒資格受義武軍保護,或者對義武軍已經(jīng)徹底失去信心的平頭百姓,迅速扶老攜幼朝李家寨逃難。頭兩天每日還只是二三十戶,百十號人;第三天就變成了每日七八十戶,三五百人,并且迅速朝每日百二戶,六七百人靠近。如果老天爺不繼續(xù)下雪,預(yù)計用不了十日,就能將李家寨填得無處立錐!

    可憐那李家寨,原本自己不過才兩百余戶人家,千把丁口,一時間,哪里接納得了如此龐大的人潮?所有空屋子,包括小半個巡檢司衙門都騰了出來,依舊不夠讓逃難而來的百姓盡數(shù)有屋頂遮擋寒風。所有鍋灶,一天到晚不定地開火,依舊無法讓逃難者每人每天都能吃上一頓飽飯。到最后,連原本隸屬于聯(lián)莊會,位置相對更靠近太行山的馮家莊、潘家寨、張家寨等村子,也敞開了寨門開始接納難民,才勉強化解了燃眉之急。但距離徹底擺脫了麻煩,卻依舊差著十萬八千里。

    “活該,讓你一肚子婦人之仁!讓你把自己當成活菩薩!”仿佛巴不得看鄭子明的笑話,潘美一邊腳不沾地的忙前忙后,一邊小聲嘟囔。

    雖然一直下不了狠心,棄家鄉(xiāng)父老和巡檢司的眾袍澤而去,他卻始終都認為,自己那天對鄭子明的指責沒錯。成大事者,就必須殺伐果斷,就必須硬得起心腸。對敵人要狠,對自己人也要狠??紤]任何事情,都必須從利弊著眼,而不能受困于是非善惡,或者心中的感情。

    而感情這東西,也最是不靠譜。君不見,自古以來,為了權(quán)力或者錢財,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妻白刃相見的例子比比皆是。誰曾聽說過哪個英雄豪杰,一輩子都跟親朋故舊和家里的女人都有始有終。

    “其實,其實我覺著,大人他這樣挺好的!”李順兒最近立下的功勞較多,膽子也越來越大,聽潘美肚子里始終怨氣不散,湊上前,壓低了嗓子開解,“他連那兩個契丹狗賊都不忍殺,自然輕易不會對身邊的弟兄下狠手。否則稍不留神就被推出去打板子,或者一刀砍了腦袋。他即便做了大將軍,執(zhí)金吾,咱們這些人心里頭也不踏實!”

    “滾,哪涼快哪呆著去,老子跟你說不明白!”潘美抬起腳,一腳將李順兒送出半丈多遠?!袄献佑玫弥銇碇v道理?這根本就不是一碼子事兒!別再跟著老子,煩著呢!”

    “這,這咋就不是一碼子事兒了?”李順兒用力揉了幾下屁股,滿臉不服不忿。然而,終是不敢再跟潘美去爭執(zhí),以免被外人看了笑話。

    后者踢他屁股的時候,腳上收著力,他自己能清晰地感覺出來。況且隔著鎧甲和棉衣,即便踢得再狠,也不會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