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云氏抬手冷道:“好了。我都聽到了。你且退下?!?/br> 云氏開口發(fā)話,顏秀禾便沒有再繼續(xù)糾纏的理由,暗自憤慨,轉(zhuǎn)而瞪向顧青竹,云氏冷聲對顧青竹道:“這么說,你是不想每天來請安了?” “沒說不想,只說讓家里所有兄弟姐妹一起來,沒道理母親只受兒媳的禮,不受其他人的禮吧?!?/br> 顧青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并不懼怕云氏。 比起上一世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顧青竹這一世可沒那么好的耐性跟云氏和祁家的姐妹們在府里搞后宅關(guān)系,她們喜歡她也好,不喜歡她也罷,總之合得來就多處處,合不來那也沒有處的必要。 “所以,母親還堅持明天要受大家的禮嗎?” 顧青竹對云氏最后發(fā)問。 云氏氣的直捏手:“你在威脅我嗎?” “不是威脅,就事論事而已?!?/br> 顧青竹不是沒瞧見云氏生氣,也知道云氏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求得就是個面子,若是顧青竹能給她一個臺階下,興許事情就揭過去了,但顧青竹不想這樣,云氏的耳根子太軟,就算這回揭過去,她身邊只要還有那些挑事兒的人在,云氏就是那些人手里的一把刀,專門用來削顧青竹的,這么一把刀,顧青竹若退讓,只會讓刀越來越鋒利,只會讓使刀的人越來越順手。 為了盡量避免今后的麻煩,顧青竹寧愿現(xiàn)在就把矛盾給激發(fā)出來,讓云氏恨上她,反正她也沒打算讓云氏喜歡她。 “你,你簡直放肆!” 云氏一拍桌子,指著顧青竹怒道:“雖然知道你沒有娘教,顧家也是男盜女娼之流,可你既然嫁到祁家,就得守祁家的規(guī)矩,我身為你的婆母,教你規(guī)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br> 顧青竹眉頭蹙起,一旁祁云芝低頭不語,眉角微動,不動聲色的等著看熱鬧,而先前被顧青竹懟的無話可說的顏秀禾也是得意洋洋的在一旁看著顧青竹挨云氏的訓斥。 不用說,云氏現(xiàn)在說的閑言碎語,便是從這兩人口中說出的了。 “母親教我規(guī)矩,的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只是請母親慎言,我與祁暄的婚事是由皇上賜婚的,有圣旨為證,母親說我沒有娘教,這我承認,我娘確實去世的早,除了教我一些做人的道理之外,那些勾心斗角,拐彎抹角的心思一點都沒教過,我也不知道什么樣的仇恨,會讓人在背后那樣中傷我,我們顧家是忠平伯府,縱然品級低微,卻也難任‘男盜女娼’的評價。敢問母親,這個評價是您自己想到的,還是有人與你這般說的?若是您自己想到的,那我想問您,您憑什么這么說顧家?您對顧家有多少了解?若不是您想到,而是別人告訴你的,那我也想問問您,您憑什么相信旁人的話?與您說這些話的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您可曾認真的想過?” 祁云芝和顏秀禾對看一眼,云氏似乎也覺得‘男盜女娼’四個字說的太嚴重了,往旁邊兩個姑娘看了一眼,心中氣難平,并不理會顧青竹的分析之言,固執(zhí)的怒道: “別和我說這些蠱惑之言!你們顧家做的事兒,敢做還怕別人說了?還有誰冤枉了你不成?你和世子成親的確是圣旨賜婚不假,可是你也得知道,這道圣旨是世子替你求來的,并不是因為皇上對你另眼相看而賜給你的,主次要分清楚,你以為仗著圣旨賜婚就能在武安侯府里為所欲為了嗎?只要有我在一日,這種事情永遠都不可能發(fā)生!從前你在顧家如何,我管不著,可你現(xiàn)在進了祁家的門,我便有責任教導(dǎo)你,明日開始,卯時三刻必須到我這里來學規(guī)矩,若有一日不來,便做目無尊長的罪名家法處置?!?/br> 云氏的死腦筋讓顧青竹很是意外,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硪坏狼辶恋穆曇簦?/br> “那從明日開始,我也隨青竹一同來聆聽母親教誨好了?!?/br> 祁暄穿著巡城的鎧甲,手里托著一份冒著熱氣的小籠包子走進主院花廳。 將手里的小籠包子遞到顧青竹面前:“就知道你起來不會吃早飯,福興記的小籠包,剛出爐的。來人,去給世子夫人拿碟醋過來。” 顧青竹看著那只冒著熱氣兒的籠屜,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祁暄是嫌云氏不夠生氣,故意拿著這個來氣人的吧。 果然往云氏看去一眼,云氏的臉色簡直比鍋底都要黑了。 祁暄毫無所覺般,將頭上的頭盔取下,拋給門外站著的李茂貞,自己在顧青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替她將筷子從筷子套里拿出來,遞到面前,外頭丫鬟果真取了一碟酸唧唧的醋過來,一時間花廳里的氣味可就復(fù)雜了。 顧青竹放下筷子:“我不餓?!?/br> 她把筷子放下,祁暄就把筷子拿起來,重新塞回她手中,堅定道:“怎么會不餓,你昨兒晚上就沒多少,今兒早上就只喝了杯水吧。我在外頭巡城,瞧見福興記的小籠包子剛出爐,馬不停蹄給你送回來了,快吃快吃,可香了?!?/br> 他喋喋不休,旁若無人的解釋這小籠包子的來歷,也不管旁人看的受得了受不了,顧青竹雖然有當面跟云氏吵架的打算,可這并不意味著她會借祁暄的手來氣云氏。 顧青竹始終不肯動筷子,祁暄沒法子,只能拿過筷子,親自給她夾了一只蘸上香醋,用碟子等著送到顧青竹嘴邊。 “我真不……唔。” 顧青竹的話沒說完,就被祁暄將包子塞到嘴里,被迫咬了一口,花廳里的rou香就更明顯了。顧青竹吃著噴香的小籠包子,簡直沒臉去看云氏的臉。 終于云氏忍無可忍,一拍桌子,對祁暄和顧青竹道: “你們眼中可還有我在?” 顧青竹看向祁暄,這話她還真沒法回答。 祁暄看著顧青竹開始吃,才把筷子重新給她,然后轉(zhuǎn)身,對云氏腆著臉一笑:“娘,這一大早的,您發(fā)什么脾氣,對身子多不好?!?/br> “我發(fā)什么脾氣?你瞧瞧她都被你慣成什么樣了。成親第四天,連請安都沒有,睡到日上三竿起,我好不容將她請過來,她卻絲毫不尊重我。我這正教訓的好好的,你來這么一出,什么意思?是打定主意要替她撐腰,不要我這個母親了是嗎?” 云氏覺得若只是顧青竹一個人的問題,那她最多教訓她一段時間也就夠了,可是現(xiàn)在兒子明顯把魂兒都丟在這女人身上了,她就不能坐視不理,看著兒子執(zhí)迷不悟下去。 妻子可是寵,但是不能無法無天。 祁暄看向顧青竹,顧青竹正在咬第二口包子,對于云氏的指責,充耳不聞,也不想與祁暄解釋,他愛怎么誤會怎么誤會去。 “娘是說讓青竹每天卯時三刻過來請安是嗎?這我聽見了,明兒開始,我陪她一起來便是。母親教訓兒媳,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氖聝?,可是,兒子也不免要多問一句,母親當年嫁到祁家來的時候,祖母可曾要母親每日卯時三刻去給她請安?” 第131章 祁暄的話在花廳中回響, 顧青竹夾著包子驚訝的抬頭,祁暄這是想跟云氏正面交鋒了。居然連祁家老夫人都抬了出來。 云氏臉上的表情特別精彩, 沒想到兒子居然會問出這種話來。 祁暄仿佛沒看出云氏的不高興, 繼續(xù)說道: “據(jù)我所知, 當年母親嫁入祁家時,祖母并沒有讓母親日日卯時三刻過去,祖母是母親的婆母, 她既然能體貼母親初為人婦的艱辛,為何輪到母親你做婆母的時候, 卻不能體諒自己的兒媳?”祁暄的目光對上云氏,神情特別鄭重,話鋒一轉(zhuǎn):“不過, 若是母親執(zhí)意如此, 那我與青竹也無話可說,明日起便卯時三刻過來。最后問一句, 母親是認真的嗎?” 云氏看著兒子,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內(nèi)心的心情,是悲傷,是憤怒?想到兒子居然把自己和顧青竹相比,她和顧青竹的情況能一樣嗎? 可是兒子既然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份兒上, 云氏若還堅持教訓顧青竹的話,勢必要與兒子成為對立面, 那樣一來, 豈非正中了顧青竹的意, 將她與兒子生疏了。 “既然你這么護著她,連你祖母都搬出來了,那我還能說什么?” 云氏決定為了兒子,還是要從長計議,不能一下子中了別人的計,兒子現(xiàn)在對她正新鮮著,所以什么事兒都以她為先,云氏現(xiàn)在與顧青竹正面相對,兒子必然要插手,做的太過的話,反而是她這個做娘的咄咄逼人。 祁暄爽快點頭:“那兒子便多謝母親寬厚了。” 轉(zhuǎn)身走向顧青竹,顧青竹胃口不好,只吃了一個多點,便放下了筷子,祁暄有些失望:“早上得多吃些才行?!?/br> 顧青竹起身到云氏面前,躬身行禮:“多謝母親理解。若無其他事情,青竹便告退了?!?/br> 對云氏行完禮,顧青竹轉(zhuǎn)身便離開主院花廳,祁暄如影隨形而出?;◤d里,顏秀禾待他們走遠,聽不見了之后,才湊到云氏身邊低語: “姨母,您看我說的沒錯吧,表哥現(xiàn)在眼里就只有表嫂一個人,就跟中了邪似的,從前表哥對您多尊重啊,現(xiàn)在他竟然為了表嫂與您這般說話,可見表嫂是個多么厲害的人。” 云氏閉上眼睛,盡量不去想這些。 兒子從小便文武雙全,是世人稱頌的好男兒,云氏一心想給他娶個同樣出色的媳婦,可怎么也沒想到,那孩子被鬼迷了心竅,娶了顧青竹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祁云芝往顏秀禾瞥了一眼,顏秀禾垂目,兩人對云氏告辭以后,便湊在一起離開了。 云氏在廳中越想越生氣,便往書房去找祁正陽說道此事,將事情原委與祁正陽說了之后,想讓丈夫給自己評評理。 “你說這姑娘是不是邪門兒,暄兒什么時候?qū)ξ疫@樣說過話?” 云氏說到這里,傷心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眼眶紅了一圈,祁正陽看在眼中,無奈安慰: “你哭什么。多大點事兒。他說的也沒有錯啊,當年母親確實沒讓你日日請安,你卻用這個來給青竹立規(guī)矩,有些站不住。” 云氏沒什么主見,雖然還算識大體,可有些事兒就是繞不過彎來。 果然,聽了祁正陽的話,云氏就怒了:“我,連你也拿我與她相比,我當年嫁給你的時候,是我們云家那一輩最出色的姑娘,我的母親對我教導(dǎo)有嘉,我循規(guī)蹈矩,熟讀女則,女戒,從未做過半點出格的事兒,誰提起我,不說我端莊賢惠,可暄兒娶回來的是什么樣的人?她悍名在外,顧家又是那等男盜女娼之輩……” 還未說完,云氏的話就被祁正陽打斷: “不是,你越說越過分了,什么叫男盜女娼?顧家再不濟那也是伯爵府邸,這話誰跟你說的?你在我面前說說就罷了,若你在外面這般說,人家都能以此拿捏你的錯處,參你一本,嚴重的話,還可以參我一本,這種話,我不希望再從你嘴里聽到第二次?!?/br> 云氏啞口無言,知道這話不對,卻忍不住要說。歪著身子,暗自垂淚,祁正陽無奈過去,擁住她的肩頭: “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就是擔心青竹那孩子把暄兒帶壞了,是不是?我跟你說,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嚴重,就算你不相信青竹那孩子,可暄兒你總得相信吧,從小到大,他何時被人帶歪過?倔的跟頭牛似的,連我這個做父親的都難以cao控他,你卻還擔心他被一女子帶壞。” 云氏吸了吸鼻子:“正因為是女子,所以我才擔心。溫柔鄉(xiāng),英雄冢,再理智的男人瞧見美貌女子都是糊涂的,暄兒是我兒子不假,可他也是男人,是男人就脫離不了這劣根性。若是等到他被人害了,那時候你再后悔就遲了?!?/br> 祁正陽一生納了三個妾,兩個是婚前啟蒙的通房,只有一個是因為對方美貌才納回府中的,便是這一個,讓云氏計較了一輩子,逢事就拿出來說道一番,并且把這種思維,擴散到全部男人身上。 “這不是還沒怎么著嘛。你不要把人總想的那么壞。我看青竹這姑娘不錯,我派人去她開醫(yī)館的朱雀街上打聽過了,實實在在的開醫(yī)館替人看病來著,醫(yī)術(shù)很不錯,人品也很好,周圍一些買不起藥的窮苦人家去,她好些都是半賣半送的。就算顧家傳出她不好的名聲,讓別人誤會,可咱們既然和她做了一家人,就得實事求是,不能被一些惡意中傷的流言所蒙蔽了。” 祁正陽的話,云氏并沒有聽進去,她這個年紀的女人就是這樣,與丈夫商量的意思,并不是來聽丈夫分析對錯,她要的就是丈夫無條件的安慰,若是祁正陽能與她一起說幾句顧青竹的壞話,云氏心里還沒這么難過,可偏偏不僅兒子被迷惑與她為敵,丈夫也站在外人那邊,這才是讓云氏真正生氣的地方。 既然丈夫這里得不到認同,那云氏就算與他多說也是白費,甩了袖子離開書房,來如風去如電,弄得祁正陽也很被動,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 顧青竹和祁暄走在一起,跟了一路,顧青竹停下腳步,無奈轉(zhuǎn)身對祁暄問:“你不是在巡城嘛?!?/br> “是啊。巡城呢?!逼铌驯е^盔說道:“待會兒還得去呢?!?/br> “那你去吧,我認識路。”顧青竹心情有點復(fù)雜,祁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伸手摟過顧青竹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想太多,我娘就是個沒主心骨的人,耳根子軟,別人說了什么,她便信什么。現(xiàn)在她對你這樣,是吃醋,養(yǎng)了這么大的兒子,忽然跟別的女人跑了,心里總歸有些不如意的。等她過了這陣子就好了?!?/br> 顧青竹耳邊聽著祁暄的話,幽幽嘆息: “我沒怪她。你用不著解釋這么多?!?/br> 祁暄看著顧青竹的側(cè)臉,忽然傾身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顧青竹眉頭蹙著,沒好氣看向他,只見祁暄嘿嘿一笑:“夫人這樣子真好看,一時沒忍住?!?/br> 顧青竹煩躁的將祁暄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擼下來,快步往前走去,祁暄跟著粘過去,一眼便猜透了顧青竹的想法: “哎呀,我今兒也不是故意要和她頂撞的,就是氣不過。她根本不知道,你是我死皮賴臉非要娶回來的女人,還以為是你勾引了我,我若不表態(tài)的話,她就不知道我的態(tài)度,在祁家,欺負你就是欺負我,誰敢欺負你,我跟誰沒完?!?/br> “你以為你這么一來是幫我?你娘什么脾氣你不知道嗎?吃軟不吃硬,我跟她之間好解決,無非就是她喜歡我和不喜歡我的差別,可你摻和進來,性質(zhì)就變了。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呢?!?/br> 顧青竹走的很快,邊走邊說,她確實有點怪祁暄插手,這樣一來,云氏不會怪祁暄,卻會把氣撒到顧青竹身上,顧青竹倒是不怕她,就是嫌麻煩,若祁暄不插手,她頂多跟云氏鬧翻,今后還少點麻煩。 “我就是看不得你受委屈?!?/br> 祁暄跟在顧青竹身后,可憐兮兮的說道。顧青竹沒理他,祁暄把人送到滄瀾居以后,才無奈將頭盔戴起,回去巡城了。 顧青竹回到滄瀾居,紅渠迎出來:“世子夫人回來了??汕埔娛雷恿耍俊?/br> 顧青竹板著臉進門:“瞧見又如何?” “瞧見就好。世子先前回來沒見著您,聽說您被夫人喊去了主院,氣急敗壞就趕了過去,手里還托著一籠屜的包子,奴婢瞧著,世子的手都燙紅了。” 紅渠跟在顧青竹身后將先前祁暄回來的景象說出來,顧青竹在屏風后換衣裳,聽到這里手中動作遲緩下來,過了一會兒才恢復(fù),紅渠聽里面沒動靜,繼續(xù)說道: “世子對您可真好,從前奴婢還擔心過世子沒那么好相處,您嫁過來要吃虧什么的,可這幾天世子對您的態(tài)度,那真是好的沒話說。” 顧青竹重新?lián)Q了一身淺粉色的外衫走出屏風,低頭系著繩結(jié),不理會紅渠喋喋不休的推薦,等她說完之后,顧青竹才開口道 “去讓門房準備馬車,我要去仁恩堂?!?/br> 紅渠驚訝:“現(xiàn)在去仁恩堂嗎?可是夫人那邊能同意嗎?” “她不同意我也得去,我是嫁到祁家的,又不是關(guān)到祁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br> 第1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