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莊宇目露嫌棄：“從尸體里長出那么惡心的怪物？”

    沈桐兒松了口氣：“終于聽到這種正常的評價了?！?/br>
    莊宇這才失笑：“怎么，你覺得自己也很惡心嗎？”

    沈桐兒不再答話，她沒想到莊宇知道自己的來龍去脈。

    “不必緊張，其實我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超乎你的想象，對你的了解也比你以為的要深厚?！鼻f宇端坐在她面前：“自數(shù)千年那場大洪水后，我們的先人就失去了與長天原的聯(lián)系，只留下很多關(guān)于家鄉(xiāng)的記載與塵世探索種種，而我們的世世代代，也都在為回去而付出你無法想象的努力。”

    沈桐兒量他根本找不到火融膏，轉(zhuǎn)著大眼睛說：“所以只要我把白鹿燈留下，等到小白好起來，就可以全身而退嗎？”

    莊宇沒有明確回答，只看著神秘的白鳥道：“恕我直言，它活不了多久了?！?/br>
    “不會的，小白不可能死掉?！鄙蛲﹥好摽诙觯骸八攀钦嬲郎纳　?/br>
    ——

    車隊幾乎是馬不停蹄，直至天色完全灰暗下去，才找到處還算安全林地休息。

    他們做事比較規(guī)矩而從容，大有先祖風(fēng)范，隊伍氣氛也不似鹿家那般壓抑。

    沈桐兒發(fā)現(xiàn)自己并幫不上忙，便在車?yán)锿低档匚菇o了白鳥一些魂塵，而后抱著它冰涼的身體喃喃自語：“小白，快醒過來吧，我應(yīng)付不來這些人啊，鹿笙現(xiàn)在終于慘死了，莊宇又會把我們怎么樣呢？”

    白鳥的頭和翅膀都耷拉著，給不出半點反應(yīng)。

    沈桐兒俯身把臉埋在它傷痕累累的羽毛上，呼吸著它熟悉的味道，露出虛弱的微笑。

    正在這時，莊宇忽然掀開車簾。

    沈桐兒緊張?zhí)ь^。

    莊宇拿著盤瓜果：“你需要吃點東西嗎？”

    “多謝?！鄙蛲﹥侯h首。

    莊宇把盤子放在她的手邊，然后保證：“這些年我們?yōu)榱吮Ｗo景元宮，殺掉了不少異鬼，那些魂塵對我族毫無意義，如果你需要便拿去吧?！?/br>
    沈桐兒還是點頭。

    莊宇仔細看她的眉眼：“你當(dāng)真是從沈明燭身體里爬出來的嗎？”

    ”你還真是什么都知道?！吧蛲﹥撼姓J：“是又如何，我不是她?！?/br>
    “沒什么，只不過我的曾祖父很懷念明燭娘娘的風(fēng)采，留下不少關(guān)于她的記載，才覺得好奇?！鼻f宇依然態(tài)度冷靜：“不過無需多想，我知道你本質(zhì)上和沈明燭是兩個人，至于為何知道這么多，是因為鹿家和朝廷的絕大多數(shù)事情，都在我們的監(jiān)控之內(nèi)?！?/br>
    沈桐兒也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單純的小姑娘，她為避免失言，選擇不講話是最明智的。

    毀掉長天原的罪魁禍?zhǔn)渍茄矍暗陌坐B，這是誰都不了解的真相。

    事實萬一被狂熱地愛著家鄉(xiāng)、想回到家鄉(xiāng)的莊宇知道，后果就沒這么輕易了。

    “有件事，或許應(yīng)該盡快告訴你?！鼻f宇從衣服里掏出張宣紙：“現(xiàn)在大街小巷都貼著這個，是天光門發(fā)出來的?！?/br>
    沈桐兒驚訝地望向畫上的自己，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成了通緝犯。

    “是季祁時間所剩無幾，別忘記這個首領(lǐng)的御鬼師血緣。”莊宇重新把宣紙疊上：“也許他只是想見你最后一面?！?/br>
    沈桐兒想起十六歲時與季祁的相識，難免因為這個消息而恍如隔世。

    但她望向懷里的蘇晟，終于還是道：“現(xiàn)在我沒時間去思考那些?！?/br>
    ——

    深夜的營地鴉雀無聲，盡管沈桐兒非常擔(dān)心蘇晟，卻還是因為抵御不住大戰(zhàn)后的疲倦而蜷縮在車子的角落里打起瞌睡。

    白鳥就臥在旁邊，被異鬼攪得稀爛的肚子仍舊滲著鮮血。

    蓮燈火焰雖微弱、卻又無比明亮。

    沈桐兒不知道的是，蘇晟并沒有失去神志，只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發(fā)出聲音。

    每次氣力用盡的時候就要變回最節(jié)省力氣的蛋，這是羽族的特質(zhì)。

    但他現(xiàn)在不能變回去，不能再給桐兒增加負擔(dān)。

    所以此刻的苦撐成了與本能的拉鋸戰(zhàn)。

    就在思緒渾渾噩噩的時候，蘇晟莫名感覺到一股意外的溫暖，那溫暖甚至趨走了體內(nèi)支離破碎的痛苦。

    恍然睜眼，除了片純粹的黑暗外，還看到位發(fā)著光的美麗女子靜坐車內(nèi)。

    “……”蘇晟還完好的一只眼睛充滿了詫異。

    女子彎起朱唇：“怎么，晟兒已經(jīng)不認得我了嗎？”

    蘇晟：“……”

    出現(xiàn)的是沈明燭，她依舊保持著幻影的姿態(tài)，慢慢地走到蘇晟面前想要觸碰卻不能。

    蘇晟終于開口：“你……還活著？”

    “我沒有消失，只是換了種方式存在著，可以說沒有死吧?！鄙蛎鳡T嘆息，動人的眸子里流淌出憐憫的神色：“這些年，你受苦了?！?/br>
    蘇晟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我總隱隱地感覺，你沒有那么容易煙消云散，原來是真的，太好了?！?/br>
    沈明燭彎起嘴角：“這次我是來帶你走的，我會教你種方法離開這個荒唐的世界，晟兒來與我團聚如何？”

    蘇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些話，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問：“當(dāng)初拋棄我，你后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