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俞氏道,“這事想急也急不來,且看緣分罷?!?/br> 說著說著,紀(jì)氏帶著五個女兒過來,皆是蘇繡月華錦衫配散花百褶裙,發(fā)髻也是大同小異,唯獨(dú)姜十五娘發(fā)間多插了一支碧玉玲瓏簪,顯出她嫡女的金貴,這一身打扮,叫人眼前一亮,。 俞氏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贊了幾聲。這幾個姑娘年歲漸長,是該多帶她們交際應(yīng)酬,要不養(yǎng)在深閨人不識,到時候誰來求娶。 一群女人不管老少,坐在一塊說些家常,衣料首飾,熱熱鬧鬧了好一會兒。 俞氏瞧了瞧更漏,“問一聲前頭,是不是該出發(fā)了?!?/br> 不想四姑娘可憐巴巴的瞅著俞氏,“盈盈也要去,要去!” 俞氏神色一晃,她不嫌棄四姑娘丟人,她只怕四姑娘在外頭受了委屈,在鎮(zhèn)國公府,她能保證沒有人敢嘲笑她,起碼明面上沒人敢,可外人她無法保證。 “盈盈走了,你的小烏龜可不就要餓肚子了,你舍得嗎?”大姑娘笑吟吟問,捏了一塊糕點(diǎn)遞到她嘴邊,另一手還拿帕子接著,以免粉屑落在衣上。 四姑娘張嘴咬了一口,歪了歪頭思考,等嘴里食物咽盡才不舍道,“那我不去了,小烏龜會餓壞的,我不吃東西就會餓?!?/br> 大姑娘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盈盈在家喂小烏龜,阿姐去看看那兒有什么好吃的,給你帶回來可好?” 四姑娘眼睛亮起來,拍著手掌道,“好吃的,好吃的。” 二姑娘悄悄松了一口氣。 安置了四姑娘,兩房人一起出發(fā)。 皇帝幼子榮王娶妻,娶的還是慶國公原家的女兒,在京的簫家人都要來,包括皇帝自己,這場婚事注定是冠蓋云集。 到了昌平街,果見車如流水馬如龍,因一家馬車故障,還造成了交通堵塞。頗費(fèi)了點(diǎn)時間,姜氏的馬車才到了榮王府門前。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王府長吏與女官迎上來。 客套了幾句,正要入內(nèi),便聞人群喧嚷起來,隱約聽見太子二字。 好了,這下也不用想著走了,太子來了,不請安就想走,你幾個意思! 門口一行人都外迎幾步,姜瑤光拉著她娘的手占據(jù)一視眼開闊之地。 太子在侍衛(wèi)攙扶之下下馬,不是太子體弱,而是他太——胖了!姜瑤光在他隨時就要瓜熟蒂落的肚子上打了個轉(zhuǎn),很有拍一拍的沖動。 蕭家的人,縱使說不上男俊女俏,可也都在平均線之上,太子長成這樣真心也挺不容易。再掃一眼太子身側(cè)的蕭杞,以及東宮諸子女容貌。 論娶個漂亮媳婦的重要性! 大腹便便更像個鄉(xiāng)紳的太子叫起眾人,對淑陽郡主道,“孤還以為來遲了,鄭表妹也才到,看來孤來的不遲不遲!哈哈!”赴宴何時到,里頭很有學(xué)問。如眼下門口這一波,都是與榮王關(guān)系不甚親近的朝中實(shí)權(quán)大佬。 被點(diǎn)了名的淑陽郡主不得不福了福身道,“遇上意外臣妹等便遲了一些。”你是太子可以壓軸,我們哪敢和你比肩。還有雖然我是你表妹,但是我公公這個將軍國公,李相,賀相都在,你難道不該率先招呼,禮賢下士??! 淑陽郡主都覺得有點(diǎn)糟心了。 還有更糟心的呢,淑陽郡主一福身,她身后的伍琳瑯便這么撞進(jìn)太子眼簾,太子瞬間就愣住了,明顯地讓人完全無法忽視那種。 淑陽郡主悚然一驚,顧不得冒昧,略略側(cè)了一步擋在伍琳瑯面前,“太子先請?!?/br> 太子視若罔聞,整個人呆呆的立在那,目光虛虛的望著原來的方向,神游天外。 在場不少人的神色已經(jīng)古怪起來。 另一側(cè)姜五郎的臉已經(jīng)逐漸發(fā)黑,在他就要做什么的時候,被姜進(jìn)摁住了,鎮(zhèn)國公警告地瞥一眼小兒子,往前踏了一步。 這時候,姜瑤光放開淑陽郡主的手,一蹦三跳的跑到太子跟前,扯了扯他的袖擺仰著腦袋一派天真無邪,“太子舅舅,我今天是不是特別漂亮?”踮著腳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這花是九姨給我的,九姨說是您給她的?!庇腥诵⒕刺樱痪殴髯仓?,于是毫不客氣的打劫了。說起來太子對下面的弟妹還是很不錯的。 這么大動靜,太子要是還回不了神,姜瑤光也束手無策了。 幸好太子三魂六魄回歸了部分。 “啊!”太子神不守舍的撫了撫姜瑤光的頭,幸虧還有點(diǎn)急智,“當(dāng)時看著就好,沒想戴在小長生身上這么好看?!?/br> 姜瑤光羞答答的捧著臉,“因?yàn)槲液每绰铮 ?/br> “你這丫頭好厚的面皮。”淑陽郡主笑罵,若無其事地上前捏了捏女兒的手,隱晦瞪她一眼,死丫頭,嚇?biāo)牢伊?,回頭和你算賬。 姜瑤光緊了緊皮,可那是我親親五嬸,總不能讓人看咱們家笑話吧! 太子不自然的笑了笑,徑直往內(nèi)走。連太子妃沒跟上都沒注意,太子妃好懸沒有咬碎一口銀牙, 太子妃路過姜氏一行人時,腳步稍稍一頓,側(cè)目狠狠的剜了低眉順眼,面更似嬌花的伍琳瑯一眼,妖妖嬈嬈活脫脫就是賈氏再生。 這夫妻倆,也是絕配了! 姜瑤光如是想。 ☆、第32章 婚禮鬧劇 王府內(nèi)是端王妃在招待內(nèi)眷,太子妃,未來國母,身份不得宜,只能她頂上,端王挺高興,然而端王妃并不,她要這體面干嘛,她就想守著兒子好好過日子??伤羰歉艺f一個不字,端王就能生吃了她。端王妃內(nèi)里愁腸百結(jié),待人依舊優(yōu)雅和煦,令人如沐春風(fēng)。單這一點(diǎn),端王甩了太子一條街。 同樣不高興的,還有姜氏諸人,面上喜氣洋洋,實(shí)際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被太子在門口那么一鬧,還有甚心情。姜瑤光雖然扯了張遮羞布蓋上去,可也只能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當(dāng)時在場的有幾個眼瞎耳聾,不等明天,該知道都知道了。 最郁悶的那是太子,要是別個,沖上去揍一頓,對方也沒處喊冤,非禮勿視,圣賢書白讀了? 只是已成既定事實(shí),再多懊惱也無用,免得再被人看笑話。 婚禮正兒八經(jīng)是在黃昏時舉行的,是以當(dāng)下大家都還很閑,女眷們便聽?wèi)虼虬l(fā)時間。 瑯琊長公主居上座,太子妃稍次,泰平公主次之,其后是端王妃,再是各位公主按著序齒坐了。 太子妃臉色也不大好,方才那一出,那是活生生打她的臉,更是讓她想起了賈氏在世的光景。 臺上的花旦婉轉(zhuǎn)嫵媚,花容月貌,太子妃聽的心煩氣躁,她原就不愛這勞什子玩意,道,“整日里聽這個也怪無趣的?!?/br> 下面人便迎合了幾聲。 太子妃挑了挑唇,不懷好意的看著遠(yuǎn)處的伍琳瑯,揚(yáng)聲,“聽說姜五夫人撫得一手好琴,不知我等今日可有耳福?!?/br> 頃刻間,此地落針可聞。 就是那幾個想討好太子妃的都不敢應(yīng)承了,私下里,展示技藝那是彩衣娛親,這大庭廣眾之下獻(xiàn)藝,可不就是……把伍氏當(dāng)做臺上的戲子了。 伍琳瑯握著茶盞的手有些抖,氣的。伍氏書香門第,百年望族,就是晉衰周興的混亂時代都沒傷到元?dú)?。比起朝中勛貴名門,并不差哪兒。只伍氏一直在山東那一畝三分地上活動,鮮少有族人在京為官罷了,遂顯得低調(diào)。 “臣妾兒媳不過微末技藝,自娛自樂罷了,不敢獻(xiàn)丑。”俞氏淡淡的望著太子妃。 若平日太子妃還會見好就收,畢竟俞氏是俞太傅的女兒,兒媳婦是淑陽郡主,侄媳婦是泰平公主,姜氏亦是人才濟(jì)濟(jì),再不濟(jì)已經(jīng)是慧佳郡主的蕭宓也要阻止她親娘犯蠢,然而今天蕭宓抱恙未能前來。 可誰叫嫉妒的女人毫無理智可言呢,遂太子妃不依不饒,“夫人何必自謙,好不好咱們聽一聽不就知道了。嘖嘖,看來本宮人微言輕,請不動姜五夫人大駕了?!蹦羌軇菔遣话盐榱宅樶斏蠍u辱架不罷休。 “你不愛聽?wèi)蚰蔷统鋈マD(zhuǎn)轉(zhuǎn),我卻是愛聽的!”瑯琊長公主抬眼掃了掃太子妃。這個蠢貨,別人巴不得外人忘了自己的蠢事,她倒好,深怕別人記不住。太子被傳出覬覦臣妻難道與她有什么好處! 太子妃被刺了一句,噎的難受,再看瑯琊長公主聚精會神的望著戲臺子,竟是丁點(diǎn)都不在意她的模樣,頓覺面上無光,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半張臉都憋紅了。 瑯琊長公主瞥到她的臉,厭惡的收回視線。姜氏讓她不是怕她,是給東宮面子,省得外人以為姜氏與太子失和,她倒好,上趕著讓姜氏和東宮離心離德。 七公主饒有興致的看著太子妃變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太子娶了這么個蠢貨,真是大快人心??! 更衣歸來的泰平公主神色自若,也沒坐下,對太子妃道,“你隨我去看看,新房可還有要添的東西?!?/br> 太子妃當(dāng)下就白了臉。 蝎蝎螫螫的像什么樣!泰平公主心中不悅,然面上聲色不露,“吉時要到了,前前后后都是五弟妹在忙,咱們做嫂子和長姐的總不能丁點(diǎn)不沾手?!?/br> 太子妃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臉,無意識的捏著袖口,佯裝鎮(zhèn)定,“長姐言之有理!” 太子妃的內(nèi)心是歇斯底里的,細(xì)看可發(fā)現(xiàn)她的腿肚子都在抖。 實(shí)在是泰平公主積威太重。 元后二子二女,長子便是英年早逝的前太子英烈親王,長女正是眼前這位,打小是當(dāng)做男孩來養(yǎng)的,跟著父兄上過戰(zhàn)場,也管理過一方政務(wù),戰(zhàn)功政績都有。她的封號全稱是定國泰平公主,定國,全大周就她一人。 等大周建立,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立起來,名義上她是退了,然她和駙馬靖安侯俞赫一直駐守在邊關(guān),雖無名卻是實(shí)打?qū)嵤治哲娬髾?quán)的。 英烈親王去世那會兒,皇帝可不像現(xiàn)在只有三個兒子,而且一個比一個一言難盡。那會兒延熹郡王的親爹恭王還沒死,恭王個人素質(zhì)還是不錯的,起碼比活著這三只強(qiáng)。 皇帝呢,是有點(diǎn)偏向恭王的,不過礙著他前頭還有兩個嫡出的兄長,不好決斷。是泰平公主說服了他爹,把自己親弟弟拱上東宮之尊。 太子對胞姐的敬重可想而知,是以太子妃要是惹了泰平公主,泰平公主可不吃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套,她會當(dāng)場收拾了,事后太子知道,太子妃還得落一身不是。 你說太子妃能不憷她嗎?遇上泰平公主,太子妃就跟遇上天敵似的。一聽說泰平公主回京,太子妃就嚇得三宿沒睡好。 待兩人走了余下諸人不著痕跡地互相瞅瞅,都默契的好像沒有發(fā)生這一回事兒,繼續(xù)著先前的話題。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太子妃跟在泰平公主身后,眼見越走越人煙稀少,連自己要被殺人拋尸的念頭都冒出來了。明明是冬日,額上卻出現(xiàn)了汗珠。 “長姐!”太子妃壯著膽子開口。 不妨泰平公主毫無預(yù)兆的轉(zhuǎn)身,劈頭就是一個耳光,直打得太子妃頭暈?zāi)垦?,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身子,太子妃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她,音調(diào)都變了,“長姐?” 泰平公主嗤笑一聲,“在其位謀其政,你若做不好這個太子妃與我說一聲,另選一個就是?!?/br> 太子妃臉?biāo)⒌木桶琢?,抖著嘴唇道,語句破碎不堪,“長姐……何出此……言?” “要一個公侯府邸出身名門的夫人當(dāng)眾為你撫琴!你好大的威風(fēng)。一個女人想狂,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娘家有本事,你算哪一種?” 太子妃的臉,白了青,青了紅,紅到幾欲滴血,忍不住辯駁道,“我不過隨口一……” 在泰平公主的逼視下,太子妃后半截話自動消音。 “我不管你有意無意,你且記著,沒有太子你什么都不是。再讓我知道你敗壞東宮名聲,別怪我心狠手辣,我不是太子,不會被你哭兩句就心慈手軟?!碧┢焦骼淅涞?。 太子妃為她話里的冷意打了個寒噤,她知道,泰平公主不是隨便說說的,這個女人她真的敢。 “帶她去收拾下?!碧┢焦魑⑻掳椭噶酥改沁叺男≡?,臨走之前警告,“我不想聽見老十婚禮上再出現(xiàn)什么不著邊際的謠言。” 太子妃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隨行的宮人面面相覷,還是游嬤嬤站了出來,輕推了下太子妃,“娘娘,奴婢為您補(bǔ)妝?!?/br> 太子妃的眼淚奪眶而出,氣得全身在抖,“挨打的是我,我還得不讓別人知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游嬤嬤趕緊道,“娘娘莫哭,莫哭!”被人看出來就不好了。太子妃在榮王婚禮上落淚,明兒就有亂七八糟的話傳出去。 太子妃硬生生把眼淚憋住了,只屈辱萬分地咬著一口牙。 游嬤嬤見她委屈隱忍的模樣,頓覺心疼??商┢焦饔幸痪湓捳f得對,一個女人想狂,要么自己有本事,要么娘家有本事。泰平公主是皇帝最寵信的女兒,自己功勞赫赫,她自然可以張狂。反觀太子妃呢,穆家不拖后腿就好了,她自身又不著調(diào),哪斗得過泰平公主。 太子妃進(jìn)了小院,屋里恰有一梳妝臺,其實(shí)泰平公主手下捏著分寸,那一巴掌聽著脆響,實(shí)則不重,只為震懾罷了,略略撲點(diǎn)粉就瞧不出來。 太子妃凝視鏡面,入眼便是左臉那一鮮紅的掌印,“會不會化妝,這么大一塊怎么還在?!?/br> 化妝的宮女面面相覷,驚疑不定的看著太子妃,又不敢多言,加重了一層粉。 可太子妃怒不可遏,狠狠打了她們一下,“我留你們干嘛,連這等小事都干不好?!?/br> 宮女們連忙跪下,“娘娘,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br> “胡說!”太子妃幾乎把臉貼到鏡子上,指著自己的左臉,“哪里看不出來,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什么,這么明顯一掌印,你說看不出來。你巴不得我被笑話是不是,她欺負(fù)我,連你也想欺負(fù)了?!?/br> 暴怒的太子妃將臺上瓶瓶罐罐劈頭蓋臉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