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被砸中的宮人捂著出血的額角,抖如糠篩的跪趴在地,“娘娘息怒,娘娘息怒?!?/br> 游嬤嬤慌了神,“娘娘,真的看不出來了,您仔細(xì)看看,仔細(xì)看看?!币贿叞矒岬呐闹渝谋?。 喘著粗氣的太子妃小心翼翼的抬眼,鏡中的女子,妝容精致,然而神態(tài)癲狂,太子妃嚇得往后一仰,迅速扭過臉去。 “娘娘,您靜一靜,沒事了,沒事了!”游嬤嬤不斷摩著太子妃的背。 太子妃覺得眼里火燒火燎的疼,仰了仰臉,面無表情道,“當(dāng)年她就瞧不起我,我只是個普通皇子妃,她是圣寵在身的大公主,我忍。可如今,我都是太子妃了,我是未來的國母,憑什么,憑什么,她敢對我動輒打罵?!碧渝旁谙ド系氖炙浪赖刈Ьo。 游嬤嬤幾乎要哭出來,“娘娘,您別沖動,再忍忍,咱們再忍她幾年,等您做了皇后,她就不敢了?!?/br> “不會的!”太子妃滿臉的不甘,“太子對她言聽計從,縱使我做了皇后也要活在她的陰影之下,不夠的,不夠的?!碧渝壑斜派涑鰪娏业牟桓?,顯得那張保養(yǎng)得宜的透出一股扭曲。 要做太后,而且不能是有名無實的太后,蕭杞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他對泰平濡慕的很,他生母的良娣之位就是泰平建議的。你看,泰平這么早就開始布局了,打算一輩子都壓她一頭嗎? ☆、第33章 未卜先知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 太子妃刁難伍琳瑯之事,縱是小姑娘們這里也得了消息。 姜瑤光就納悶了,這群人是長了順風(fēng)耳不成,我家的事我都不知道呢!不過經(jīng)過小姑娘們不算小聲的竊竊私語,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沐浴在別有深意的目光中的姜瑤光有點抓狂,缺心眼吧,這么明顯,結(jié)仇呢! 姜瑤光糟心的看一眼最活躍的那一撮,低了頭問吃糕點吃的香甜的鄭語,“小語知道為什么人有兩只耳朵卻只有一張嘴巴嗎?” 胖嘟嘟的小姑娘嗷嗚一口吞下手上最后的那塊棗泥糕,歪著腦袋想了想,誠實的搖頭,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啊!” “因為人應(yīng)該多聽少說!” 小姑娘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祖父說多說多錯!” 姜瑤光笑瞇瞇的遞了一塊糕點給她,贊道,“我們小語真聰明,才三歲就懂理了?!?/br> 小姑娘挺了挺胸,“我最聰明了!” 姜瑤光差點要笑出眼淚來。 旁觀的可沒她這好心情了,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無人說,可被當(dāng)事人指出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頓時不少人頗覺臉熱,乍聽到勁爆八卦的興奮之情也冷卻下來,生出一絲羞赧來。 還有那么一波呢,是和姜氏不睦的,姜氏崛起太快,可礙了不少人的眼,自然幸災(zāi)樂禍??杀唤幑膺@么一說,深覺丟人,可又不占理,只得裝的若無其事的散開。 被小伙伴拉著走的聶云湘恨恨的踢了踢地面,“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的暴發(fā)戶,竟敢在我們跟前拿腔作調(diào),簡直不知所謂!” 聲音不大,可架不住眾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這一片,且她氣性上頭也沒把聲音控制在嘀咕的程度上。 聶云湘自己還不覺,被同行的捏了下手,才覺出異樣來,登時臉色變了變。 姜瑤光騰地起身,逼視聶云湘的眼,聲色俱厲道,“少年時,我祖父苦學(xué)文武藝,你們尸餐素位。天下大亂了,我祖父在前線浴血奮戰(zhàn),你們偏安一隅醉生夢死。時至今日,我祖父光宗耀祖,封妻蔭子。你卻說我們家不過是憑著運氣才走到今日,你說你是不是有病!” 小姑娘又羞又惱又氣,口不擇言,“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 姜瑤光cao起手邊的溫牛乳就潑過去,橫眉立目,“你再說一句試試!” 兜頭被潑了一身牛乳的聶云湘驚叫一聲,這下子遠(yuǎn)一些的人都被吸引過來了。 “你辱我全家,我若是無動于衷,枉為人!”姜瑤光提高了聲音,務(wù)必讓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不殺了這只雞儆猴,是不是阿貓阿狗都要挑釁她一回。 聶云湘摸了兩手黏黏膩膩的牛乳,不燙人,可她的臉火辣辣的疼。 前晉那會兒,聶氏便是官宦世家。大周建立之后,京城舊時門閥不是逃了就是死了,世家凋零。當(dāng)今便廣邀地方望族進京,聶氏是頭一波響應(yīng)的。原以為聶氏能更上一層樓,不想丟了大本營不說,在京里也是不上不下的尷尬人。要不是他們家姑奶奶是靜妃,靜妃膝下還有延熹郡王,聶氏都收不到參加榮王婚禮的請?zhí)?/br> 可五十年前,姜氏還在地里刨食呢,要不是走了狗屎運,遇上當(dāng)今,現(xiàn)在指不定怎么不堪!兩相對比,能不羨慕嫉妒恨嗎? 擱平日,也就心里酸兩句??烧l讓姜氏擋了他們的道!西北邊防大動,空出不少實缺,邊關(guān)清苦卻最容易出政績。她爹有心爭一下左領(lǐng)府將軍,上下活動了好幾個月,眼看就要成了,姜氏卻殺了出來,最后被姜家老三截了胡,你說你虐不虐,虐不虐! 虐的旁人都看不過眼了,明顯和聶云湘一伙的小姑娘氣勢洶洶的開口,“縱有什么,你好好說理,動手潑人是什么道理!你怎么如此野蠻!” “講道理也要看和什么人!她咒我全家,我沒去她家門口撒狗血辟邪,已經(jīng)夠給面子了!”見慣了金老夫人神功的姜瑤光,哪能怕兩個連臟話都不會罵的小姑娘。 “瑤光年幼不懂事,聶姑娘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我在這里替她向你賠個不是?!?/br> 姜瑤光看著一臉深明大義的姜怡妧,用的是看白癡的目光。這貨是打哪兒蹦出來的。 莫說她,就是旁人的神色也古怪極了,還有人同情的看了姜瑤光一眼。 聶云湘立馬順著臺階往下爬,“好在姜家有個知禮的。”說著就要遁。 說不過人家,罵不過人家,理好像也是自己虧,笨蛋才留在這繼續(xù)丟人現(xiàn)眼。 “我姜氏自然知禮懂恥,不像聶姑娘,連圣上都敢編排。”姜瑤光冷冷的瞅著她。 聶云湘一個趔趄,崩潰,“我哪有,你誣蔑我!” “我姜氏僥天之幸,得遇圣上,這才有機會鯉魚躍龍門,平步青云。聶姑娘說我們家卻是走了狗屎運,難道不是對圣上不敬?!?/br> md,你個熊孩子,我還收拾不了你。我們家就是暴發(fā)戶,怎么了!蠢貨,本朝最大的暴發(fā)戶是皇家。 聶云湘眼睛都快瞪出來,委實沒想到姜瑤光這么刁鉆,居然扯起了皇帝的大旗。圣上那是你能隨隨便便拿來過口的嗎。 圍觀了始末的諸女窒了窒,盯著姜瑤光軟乎乎白嫩嫩的包子臉,愣是看出不好惹這三個字。 “瑤光肯定是誤會了,聶姑娘豈會有這意思?!苯鶌€再次出聲,看著姜瑤光的目光含著一分不滿。 一旦延熹郡王繼位,聶氏便青云直上,得罪了他們不是給自己樹一強敵,怪道日后姜、聶兩家勢如水火。姜后不得帝愛,恐怕也有這個原因在里頭。 再看一眼狼狽不堪的聶云湘,這些年一直覺得姜瑤光乖巧可愛,就是那日反潑了金老夫人一身粥也只想著是巧合。 今日再看,還真不好說。如此倒是與上輩子的姜后吻合了,那可是敢令人摘了皇帝寵妃釵環(huán)脫了衣裳,把只著里衣的穆貴妃摁在長凳子施以杖刑,最后皇帝還抓不到把柄發(fā)作的女人。想到這里,姜怡妧不禁抖了抖。 姜瑤光/氣的肝疼,生吞了她的心都有,搞清楚你姓姜不姓聶!這要不是她姑姑,不想被人說姜氏兩府不睦,她都想直接罵人。 與之相對的,聶云湘簡直要愛死姜怡妧,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姜怡妧會幫她,反正受益的是她就對了,聶云湘握著姜怡妧的手,連連點頭,“就是,我怎么會有這種心思?!?/br> 姜瑤光目光涼涼的看姜怡妧一眼,對聶云湘道,“你什么心思,大家都不是聾子瞎子,明白著呢!” 聶云湘一臉血,怎么話從她嘴里出來聽著就是不對味呢。 姜瑤光快刀斬亂麻,“今兒是榮王大喜的日子,我不與你一般見識,省得攪了喜慶。只是你好自為之,若下次再叫我聽見你誹謗我們家,休想善了。” 聶云湘漲紅了臉,張了嘴就要駁,被身旁的伙伴拉住了。可別再丟人現(xiàn)眼了,姜怡妧第一次開口時順著臺階下了不好,非得逞一時口舌之快,看吧,又被繞進去了!你說得過人家嘛! 走了一個主角,這戲也就沒法再唱下去了,圍觀黨心滿意足的四散而開,眼神若有似無的在姜怡妧和姜瑤光之間打轉(zhuǎn),期待姑侄倆能撕起來??礋狒[不嫌事大,從來都是國人本性,古今概莫如是。 姜瑤光自然不肯讓人看笑話,若無其事的坐回去,不忘掃一眼姜怡妧,示意她別亂走。她可不想讓姜怡妧再有機會說一些漲他人威風(fēng)滅自己志氣的話。倘姜怡妧執(zhí)迷不悟,姜瑤光暗暗磨了磨牙。 幸好,姜怡妧收到了姜瑤光的腦電波,姜瑤光不悅,姜怡妧不明白嗎。她心里明白的很,只心里有一桿自己的秤,所以寧愿得罪姜瑤光也要示好聶云湘。 可這不表示她不怕,尤其是想起了前世的姜后,姜怡妧心里如同揣了只兔子,惴惴不安,硬著頭皮走到姜瑤光身邊。 原以為姜瑤光會發(fā)脾氣,不想一炷香下來她都只是忙著投喂鄭語,甚而還有心思向她介紹點心。 落在姜怡妧眼里倒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腦海中掠過當(dāng)年種種傳聞,姜怡妧心慌意亂,猶豫了半響,咬著唇小聲解釋,“聶姑娘言語不當(dāng),可長生這樣掃她面子,可不是與她結(jié)仇,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況也讓人覺得你太厲害了,女兒家落這么個名聲不好!” 前世,帝后失和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誰叫姜后連皇帝的強也要。不得帝愛,無子嗣,皇帝還在打壓姜氏,她死的時候,姜氏風(fēng)光還在,可這風(fēng)光能維持多久!做臣子的還能強過皇帝不成。 姜瑤光撩她一眼,“眼睜睜看著別人侮辱家族無動于衷,你以為這是寬宏大量,別人只當(dāng)你膽小懦弱好欺負(fù)。” 姜怡妧臉色一白,欲言又止,“可聶氏……” “聶氏又如何?”姜瑤光見她說了半截話,問。 姜怡妧低頭捏著手指,“就算如此,你也不能直接潑人牛乳啊,不是把人得罪狠了?!?/br> “她說那話,怎么不怕得罪我!”姜瑤光匪夷所思的看著她,聶氏有什么了不起?聶氏?姜瑤光在腦中將聶氏的關(guān)系理了理,沒覺得哪里值當(dāng)姜怡妧這樣忌憚了。 姜怡妧張了張嘴,賭氣似的低下頭。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誰能想到就在啟元二十一年皇帝駕崩,太子繼位。次年蕭杞意外身亡,幾年后,無子的新帝不得不過繼延熹郡王為嗣。 一人得道雞犬飛升,聶氏的輝煌在后頭呢。 ☆、第34章 泰平公主 泰平公主是個彪悍的女人,這點毋庸置疑。誰說不是,被她襯托的不像男人的男人們都要跟你急。 泰平公主與靖安侯育有二子,長子俞斯年,年而二十有五,娶妻江氏,生二子;幼子俞斯時,時年十八,尚未娶親。沒個適齡的女兒或?qū)O女,一直是泰平公主無法言說的遺憾。 眼下這個彪悍的女人正在和俞氏閑話。 俞氏半真半假的嗔姜瑤光,“你這孩子氣性倒大,可不是給人添麻煩了?!?/br> 姜瑤光觀俞氏模樣就知道她并無怪罪之意,遂皺了皺鼻子,“要不是她說話不中聽,我才懶得理她呢!” 瑯琊長公主點頭,“可不是,這哪兒能怪我們長生。你啊,就是脾氣太好!凡事都求個四角俱全。”別說她外孫女占理,就是不占理,瑯琊長公主也覺得她孫女做的都是對的,就是這么不講道理。姜瑤光三觀能這么正(?)也挺不容易! “以德報怨,何以報直,人家都打上門了,還講什么客氣?!碧┢焦髦v的更不客氣。 幸好泰平公主口中的人家已經(jīng)以不適的理由帶著女兒躲羞走了,要不然要無地自容了。 泰平公主看姜瑤光頗順眼,瞧著軟軟糯糯,骨子里帶著蕭家女兒的彪悍,甚好。泰平公主朝姜瑤光招招手,揉著姜瑤光的頭發(fā),“再遇上這樣的人,連理都不用與她講了,這等糊涂人是聽不懂的,只管教訓(xùn)就是,疼了她就不敢了。” 瑯琊長公主撫了掌笑,對著有點被震住的姜瑤光道,“聽你表姨的話錯不了,那可是字字珠璣,句句良言。你看看她可曾受過委屈?!?/br> 坐在下面的人臉色瞬間就有那么點不好了,這兩位太歲就夠人受得了,可別再來一個。打量姜瑤光,慶幸她不姓蕭,就是厲害也沒這兩位底氣重不是。 姜瑤光抿了嘴笑。 遠(yuǎn)處的二姑娘望著那處花團錦簇,其樂融融,姜瑤光靠在淑陽郡主懷里嬉鬧,眼中一熱,忙低頭擦眼淚。 見狀,蕭九娘詫異,不禁問,“你這是怎么了?” 二姑娘眨了下眼睛,眼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大顆大顆滴下來。 蕭九娘趕緊上前,遞了錦繡帕問,“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說啊,可不是要急死我?!?/br> 二姑娘抽了抽鼻子,哽咽,“今天是我娘生日,我想我娘。” 蕭九娘與二姑娘同窗五載,是以知道一點鎮(zhèn)國公府的事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二姑娘。又聯(lián)想到自身,她生母不過是個宮人,太子妃又是那性子。“其實,我也很少能見我姨娘,怪想她的?!?/br> 二姑娘頓了頓,淚眼蒙蒙的看著她。 蕭九娘扯了扯嘴角,笑,“我姨娘是什么身份,哪有做庶女的見天兒往姨娘身邊跑的道理。” 看著二姑娘愕然的模樣,蕭九娘倒生出那么點羨慕來,二姑娘唯一的不圓滿就是胡氏被關(guān)禁閉。本質(zhì)上,也是個沒有受過丁點兒委屈的小姑娘,如她,太子之女,可太子女兒十幾個,嫡出的就有四個,太子妃也不是個寬厚人,風(fēng)光在外頭罷了。 “就是我二哥,別看他姨娘是良娣,可溫良娣最是謹(jǐn)小慎微的一個人,輕易不肯出東宮,縱是二哥也不怎么見。你覺得你娘出不了門苦,可你家有苛待你娘嗎?有限制你見娘嗎?你需要掩飾對母親的渴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