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盧珂房間窗臺上的痕跡又該怎么解釋呢？

    艾晴單手支著下巴，走出書房，來到隔壁的主臥室。她看著地板上的幾處證物點，尤其是藥瓶掉落的位置，還有床頭柜上的玻璃水杯。

    為什么應(yīng)該放在床頭柜上的藥瓶，會落在離床這么遠(yuǎn)的地方？不是應(yīng)該感覺到心臟不舒服，直接從床頭拿藥吃嗎？那么就算藥瓶掉落在地板上，也不可能掉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一定要下床才能撿到。

    如果是有人故意趁著沈太太晨跑離開之后，潛入這個房間，給沈成注射了氯化鉀，然后拿開藥瓶，拖延沈成病發(fā)時的自救時間，那么他又是如何避過別墅內(nèi)那些傭人的眼睛的？

    艾晴長長嘆了口氣，很多問題都沒辦法想明白。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花園，草坪中央種植著一顆非常高大的銀杏樹，這個天氣金黃色的銀杏葉隨風(fēng)飄落，襯著綠色的草坪，景色格外迷人。

    這個老頭，花園設(shè)計得倒是挺自然美的。

    艾晴抿了抿唇，暗暗想著。突然，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低頭檢查著下側(cè)的窗框，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然后又看向上方，同樣沒有什么痕跡。

    她以為自己想錯了，正遲疑著，看到了臥室的天花板正中央吊著一盞非常精美的金色水晶吊燈。

    “這個嗎？”

    艾晴把方凳搬到吊燈下方，站上凳子，查看吊燈上的金屬支架。果然，在上面發(fā)現(xiàn)了被繩子摩擦過的痕跡。

    如果用這個方式，就不需要爬窗子，也可以進(jìn)入這個房間了。

    “小晴，你這樣大的動靜，我很難做的。”吳俊毅聽到了她搬凳子的聲音，看著她大大咧咧，夸張的舉動，忍不住抱怨。

    艾晴抿了抿唇，雙手合十著向他道歉：“對不起，不過我可能知道兇手用什么手法進(jìn)入這個臥室的了?！?/br>
    “真的？”吳俊毅原本就非常崇拜她的父親，所以對于艾晴這個小輩也是非常照顧的。

    艾晴笑了笑，快步跑到樓下，來到那顆銀杏樹前，朝著樹木上方的枝叉上看了一眼，雙手抓住樹干，好像做體cao高低杠那樣，蕩上了第一個樹叉處，接著繼續(xù)向上爬，直到到達(dá)最后一個枝杈處才停了下來。

    她清楚地看到了樹干上被繩子勒過的痕跡，那一圈的樹皮都被磨掉了不少。

    于是，她給施國平打了電話：“大哥，無論如何不要讓盧珂離開，更別讓她去洗手間，我很快就到！”

    ☆、115 審訊室的對峙（三更）

    艾晴從樹上下來，找別墅的傭人拿來了梯子。她想自己爬上這棵樹并不容易，那么盧珂這樣的四十多歲的女人，不可能不借用任何輔助的東西，直接爬到綁縛了繩子的位置。

    果然，她在長梯上發(fā)現(xiàn)了盧珂房間窗欞上一樣的泥土，另外還有一小段鞋印。

    艾晴可以肯定她利用了這個方法，在萬虹出去晨練之后，進(jìn)入了沈成的臥室。于是，她直接讓正在現(xiàn)場做傭人筆錄的姜曉雯開車跟自己一起回去警視廳。

    施國平一看到她出現(xiàn)，連忙迎上前，問道：“小晴，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難道盧珂跟沈老的死有關(guān)？”

    艾晴點頭，走進(jìn)監(jiān)查室看著四間審訊室內(nèi)萬虹、呂瓊、周寬和盧珂的反應(yīng)。

    “他們說了什么嗎？”

    “沈太太一直哭，基本什么都問不到?！笔﹪秸f著這幾個人的表現(xiàn)，“呂瓊是律師，在我們沒有證據(jù)之前，也是保持緘默，問什么都不開口?！眹@了口氣，只覺得給律師做筆錄是最累的。

    “至于周寬，倒是有回答，但是沒有什么可疑。”視線移向盧珂，眼神帶著一絲厭惡，語言中透著明顯的怒氣：“就這個盧珂，盧法官，從我進(jìn)去就把我從頭到尾訓(xùn)斥了一遍，說得我感覺自己都無顏見江東父老了?！?/br>
    艾晴聽了他的闡述，不覺輕笑出聲，“那我也去讓她訓(xùn)斥一通吧。”起身離開，走近了盧珂的審訊室。

    “要我說多少次，你們有時間在這里審問我，不如先去把證據(jù)找出來。知不知道，把我這樣的合法公民關(guān)在這里，是在浪費我們大家的時間！”盧珂一看到來人是艾晴，氣焰比之前更加囂張了，完全沒辦法放在眼里，“而且現(xiàn)在竟然還讓你這么一個小姑娘來審問我，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為什么可笑？我是警方的特邀案件調(diào)查員，可以對任何疑犯進(jìn)行審問。”艾晴的態(tài)度淡淡的，并沒有因為她的那些話而生氣，語調(diào)從容溫和，給人的感覺就是一記重拳落在了大一堆棉花上，毫無效用。

    “小丫頭，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法官，你這么跟我說話，不會怯場嗎？”盧珂滿是嘲諷的說道，“而且，你們根本就沒有證據(jù)證明我是兇手，這么把我扣押在這里，我完全可以投訴你們?yōu)E用職權(quán)，放著真正的兇手不去抓，浪費我寶貴的時間?！?/br>
    她低頭看了一下手表，接著道，“原本我今天有個案子要開庭，卻因為你們不得不延期，給案件當(dāng)事人造成的困擾和損失，是無法用言語衡量的。真的追究起來，他們也可以投訴你們警方浪費納稅人的時間和金錢?！?/br>
    艾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她，那種眼神淡淡的，卻讓人莫名心虛。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看著我干什么？”盧珂不喜歡她的眼神，很不自在，顯得非常心浮氣躁。

    艾晴依然沒有說話，繼續(xù)那樣看著她。直到她低頭避開自己的眼神，才開口道：“盧小姐，不管你說什么，法官犯法同樣有罪，而且是不可饒恕地重罪的?！?/br>
    ……

    盧珂的臉色有了細(xì)微的變化，蹙眉道：“你想說什么？”

    “是你在沈太太離開房間，出去晨練之后，潛入了沈成的臥室，對不對？”艾晴的眼睛凌厲地逼視著她，語調(diào)不緩不慢，卻非常清晰有力。

    ☆、116 藥物殘留（四更）

    艾晴的話，讓盧珂的臉色轉(zhuǎn)白，心虛地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胡說什么，沒有證據(jù)的話，我可以告你誹謗的！”

    “您先別著急，讓我慢慢說給你聽?！卑绨芽焖贈_洗的現(xiàn)場的幾張照片放到她面前，說：“這是在你房間的窗欞上發(fā)現(xiàn)的一些泥土，正好是花園里草坪下的泥土?！?/br>
    “那又怎么樣？”盧珂不覺得一點點泥，就可以說她是兇手。

    “在一個每天都有傭人打掃的別墅里，客房的窗欞上怎么會留下泥土？”艾晴的嘴角揚著淺淺的弧度，說，“而且，我已經(jīng)向麗姐確認(rèn)過了，你的客房入住之前，她已經(jīng)讓人妥善地整理和打掃過一遍，并且是她檢查之后，確定干凈整潔了，才讓你住進(jìn)去的。所以，這上面留下草坪上的泥土，絕對是你從外面爬進(jìn)房間造成的?！?/br>
    “我想你在看到沈太太離開別墅去晨運之后，就拿出早就藏在房間里的鞋子穿上，從窗口爬出去，來到花園中央的銀杏樹下，用早就放在樹下的梯子爬到了樹上，將自己帶來的一捆麻繩接在你事先綁好的釣魚絲上，好像山頂纜車的鋼鎖那樣，把綁在樹枝和沈成臥室吊燈上的一圈釣魚絲全部替換掉?！?/br>
    “接著你就利用這條銀杏樹和臥室吊燈搭建起來的空中橋梁爬進(jìn)了沈成的臥室。”艾晴說著她的手法，卻被盧珂打斷。

    “別開玩笑了，這樣的繩子懸掛在半空中，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不會，因為當(dāng)時是凌晨五點左右，按照現(xiàn)在的天氣，五點的天還很黑，你又穿著黑衣，根本沒人會注意?！卑缰苯诱f出來沒被發(fā)現(xiàn)的原因。

    “鬼扯！你說的這個方法，必須是老師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否則根本不可能把繩子換掉，而且你說的釣魚絲，我又是什么時候綁上去的？你剛才還說別墅的傭人每天都會進(jìn)行打掃的，怎么可能看不到釣魚絲?！彼岢鲑|(zhì)疑，覺得艾晴的推斷漏洞百出。

    “首先，你說的窗戶問題，我之前已經(jīng)問過麗姐了。她告訴我，沈老房間的窗戶總會開一條縫，這樣使得屋內(nèi)空氣流通，對他的心臟病有利。其次，你說的放置釣魚絲的時間，就是昨晚，你剛到別墅之后，趁著呂瓊用一樓的洗手間時，故意去用二樓的洗手間時安置好的。”艾晴在發(fā)現(xiàn)了吊燈和銀杏樹干的痕跡之后，就找別墅女傭麗姐詢問過這兩件事了。

    “因為釣魚絲很細(xì)，你又是把它安置在窗框的上方的，所以拉上窗簾之后，根本就沒人會注意到，接著你只要等第二天早上，把釣魚絲拉到銀杏樹的位置，綁上麻繩替換就行了?！?/br>
    “證據(jù)，”盧珂聽了她的話，明顯有點心慌了，“你說了這么多，有什么證據(jù)？”

    艾晴抿了抿唇，說：“證據(jù)，應(yīng)該早就被你丟進(jìn)醫(yī)院的垃圾箱，或者廁所了吧?！焙诹恋乃鴮Ｗ⒛曋?，“我記得當(dāng)時剛到醫(yī)院，你就借口去了洗手間。”

    “笑話，沒有證據(jù)，你還敢說這些，我絕對要告你誹謗！”盧珂冷笑著，態(tài)度十分囂張。

    “你先別這么激動，我還沒有說完呢。”艾晴笑了笑，接著道：“我想，你在空中攀爬用了不少時間吧？”

    ……

    艾晴看著她的略微不自然的反應(yīng)，繼續(xù)說，“所以，當(dāng)你進(jìn)入沈成臥室，回收回繩子之后，沈老差不多睡醒了。你就趁著他還沒有真正醒來之前，給他注射了氯化鉀，但是當(dāng)你想拿走他床頭的藥瓶時，看到他緊捂著心口坐了起來。你慌了，就朝著遠(yuǎn)離床鋪的方向倒退，不讓他拿到救心丸?！?/br>
    “原本想要呼叫的沈老，因為心臟衰竭過快，根本沒辦法喊出聲。他只能下床追著你拿藥，而你為了做出他吃了藥，但是依然心臟發(fā)的假象，把藥瓶里的藥都倒了出來，只把空瓶子留在他面前的地板上?！?/br>
    “到這一步，一切都按照你的計劃進(jìn)行著，偏偏在你想離開房間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沈太太回來了。于是，你躲在了房門后，并且把那幾顆倒出來的藥放在了衣服口袋里！”艾晴的眼神滿是自信，望著她一字一頓道：

    “而我的證據(jù)就是，你口袋里應(yīng)該還殘留著治療心臟藥物的痕跡?！?/br>
    ☆、117 止瀉藥丸

    117

    艾晴的話，讓盧珂下意識地垂眸看向自己外套的口袋，左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切，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彼雌鹨粋?cè)的唇角，冷叱一聲，道，“還躲在門后？真這么做的話，師母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艾晴抿了抿唇，似乎是透出了一絲淺笑，“不會發(fā)現(xiàn)的。因為門是朝著房內(nèi)內(nèi)側(cè)推開的，而當(dāng)沈太太推開的瞬間，注意力早就落在了倒地的丈夫身上。她的大叫聲驚動了別墅里的傭人，還有我們，所以那個時間大家都會直接沖進(jìn)房間查看沈老的情況的，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門后的人。”這是很多兇手慣用的手段，因為當(dāng)注意力被更為緊迫的人或物吸引的時候，很容易忽略掉角落的東西。

    “之后，你在確定了房門外沒有人之后，就從門口走出去，直接進(jìn)了隔壁的書房，把自己的鞋子和回收的麻繩從書房的窗戶丟了出去，讓它掉落在自己的所住的客房的窗戶下面。”頓了頓，看她的唇動了動，知道她還想反駁，便接著說道，“這個舉動看似很大膽，可其實別墅內(nèi)外的人都在為沈老的情況懸心，根本不可能留意到這些?！?/br>
    “之后，你就裝著好像剛從樓下房間上來，跑到了沈老的臥室，等救護車到了以后，便借口說回房間拿包，把窗外的繩子和鞋子撿回來，放進(jìn)包里，接著挎著包出門。到了玄關(guān)處，你隨手打開鞋柜門，其實是讓柜門遮擋你的動作，把包里的鞋子放到地上，就算巧妙的完成整個犯罪過程?！卑缣裘伎聪蛩砼缘目姘Z調(diào)不緩不慢，“尤其，我知道你的挎包非常大，絕對可以裝下那條三十多米長的繩子?！?/br>
    她的推理，就好像是一場案件重演，讓人完整地看到了盧珂犯案的全部過程。

    “怎么樣，還不承認(rèn)嗎？”

    盧珂用力抿了抿唇，似乎是已經(jīng)沒有任何狡辯的理由了。

    “說吧，你為什么這么做？另外，你把注射用的針劑丟在哪里了？”艾晴知道她口袋里的藥品殘留已經(jīng)足夠落案起訴她謀殺沈成了。不過，氯化鉀那種藥品隨便丟棄會造成污染，所以還是明確的找到并且標(biāo)注出來會比較好。

    “針劑？”盧珂蹙眉，不太明白道：“什么針劑？”回憶了一下，記起艾晴剛才的推理中說過給沈成注射了氯化鉀溶液。

    可是，她并沒有做過！

    “我沒有做過，你別隨隨便便給我灌上謀殺老師的罪名！”盧珂的回答非常堅定，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糊里糊涂地給人背了黑鍋。

    “如果是這樣，我就請法證人員拿你的外套和挎包去化驗了?！闭f著，艾晴起身開門，讓法證部的人進(jìn)來取證。

    盧珂立刻變得緊張起來，直接道：“不，不是這樣的！我確實像你說的進(jìn)了老師的房間，可是我并沒有給他注射什么氯化鉀！我沒有殺他！”

    “這個等化驗過你衣服口袋里和挎包里的藥物成分就一清二楚了?！?/br>
    “我真的沒有殺人，我進(jìn)去的時候老師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了！我以為瓶子里沒有藥了，就打開查看。結(jié)果就聽到師母回來了，此時再把藥裝回去根本來不及了，只好放進(jìn)外套口袋里。但是，我絕對沒有給老師推注過什么氯化鉀，更沒有殺人！”她不想成為真正兇手的替罪羊。

    艾晴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說話，等法證人員取證離開之后，才對著盧珂道，“如果你不愿意承認(rèn)，那么就等著法證那邊的鑒定結(jié)果吧?！逼鹕?，準(zhǔn)備離開。

    “我沒有殺人！沒有殺老師，我進(jìn)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那樣了！”盧珂對著她叫囂，極力否認(rèn)自己是兇手。

    艾晴沒有說話，輕輕關(guān)上審訊室的房門，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是吳俊毅給她的電話。

    “吳sir，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藥瓶內(nèi)側(cè)的藥物經(jīng)過鑒定，發(fā)現(xiàn)并不是治療心臟疾病的藥物。”吳俊毅公式化的陳述一個事實。

    “那是什么？”

    “跟心臟藥物外形相似的棕色小顆粒藥丸，成分是用于止瀉的?！?/br>
    ……

    ☆、118 新的線索（二更）

    藥瓶里裝的竟然是止瀉藥??？

    艾晴沒想到法證科得出的結(jié)果會是這樣的。明明盧珂所做的已經(jīng)足夠讓沈成死于心臟病發(fā)了，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地進(jìn)行換藥？

    這樣的一份鑒證報告，讓她覺得整個案子又回到了原點。

    “小晴，你怎么了？”施國平想來接收盧珂去拘留所，發(fā)現(xiàn)艾晴站在門口，表情若有所思。

    “沒什么。”艾晴回神，看著他道，“大哥，你來這里干什么？”

    “帶盧珂去拘留所啊，法證在她外套口袋里檢測到了跟藥瓶里的藥丸相同的成分，另外她的挎包內(nèi)側(cè)邊沿也殘留著氯化鉀的成分。”施國平覺得這個證據(jù)已經(jīng)夠明顯了，加上艾晴剛才推理的手法，足可以將她定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