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她當不了宋府的家,也沒有以德抱怨的胸襟,能當做什么都未曾發(fā)生過。 宋惋芯頓時噎了噎,在眼里包著的淚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好半會才掏出帕子擦拭。聲音還是那樣可憐又無助:“是我來的時機不對,可meimei若有一丁點的辦法,也不會來找大姐的。” “大姐,我娘親要與父親和離!父親又要到西什么的蠻荒地去,你叫我以后可怎么辦啊?!?/br> 惋芷神色明顯一愣,即刻心里又計較開來。 二嬸娘要和二叔父和離?! 她以為宋惋芯是來做說客的,不曾想居然是別的事,可二嬸娘昨天為了分家不都又請了娘家人,又撒潑的。不過一晚,說和離就和離? “我也不清楚大伯為什么就生了父親的氣,連帶我們這些侄子侄女也不待見,娘親又要和離,父親一到任上我們是連個著落都沒有了?!彼瓮镄静桓铱蓿黄嗥嗟睦^續(xù)說著。 惋芷斂了斂神思,奇怪的道:“雖然我能同情你,可我又不能阻止你父親上任,也不能夠勸服你母親,你找我有何用?”父親怎么處理她二叔,自己只有支持的,難道聽她哭一哭還去拆臺不成? “大姐…連你也跟著惱了我嗎?”宋惋芯不可置信的看她,她的態(tài)度實在有些奇怪了。 惋芷瞥她一眼,手指在小幾敲了敲,透過窗扇的陽光映在她側(cè)顏,給神色嚴肅的多又添一分莊重。好半會她才道:“我想我該惱的,若不然你給我說說玉蘭總找你是做什么,我斟酌一下你要不要受這個連坐?!?/br> 這話如石頭砸落水面,掀起了宋惋芯心里的風暴,驚得她連坐都坐不住,站起來慌亂道:“玉蘭做錯事與我有什么關(guān)?” 惋芷神色猛然就沉了下去,宋惋芯才反應自己說錯話了,對方根本沒有提玉蘭錯犯了…她怎么就…… 自己這個堂妹果然什么都知道,惋芷想到往日對她的好,心頭涌起了怒意站起身:“你也不必要再說什么了,我父親為何生氣,你自家去問我那好二叔?!?/br> 宋惋芯這會才真的明白家里是出了什么事,為什么娘親寧可和離也要離開她父親。 她父親對長房做下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可為什么父親與娘親一句都不曾提。 “大姐,大姐!”宋惋芯慌張著就撲上前去拉她的袖子,“我父親就算是做了錯事,可也不能讓我這做子女也代著受過啊,我馬上就要及笄了,大伯父難道就真要這樣毀了我一生嗎?!” 不提婚嫁之事,惋芷還沒有那么生氣,現(xiàn)在是真的被氣笑了。 她二叔父利用自己婚事來謀前途和他女兒的親事,父親沒有將這事昭而告之已是手下留情,現(xiàn)在反倒她父親是冷血無情之人了,那她險些被毀一生的呢?!他們下手時就難道沒有想過,這也是會毀了自己一生?! “玉竹,去叫了護衛(wèi)來,將二小姐送回去!你再幫我送信給我父親,告訴他今日二小姐所說的每一句話?!蓖镘魄嘀槼槌鲂渥?,她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 宋惋芯被她的強勢也震住了,在家中她是會端長姐的架子,卻沒有這么厲害的。是因為如今她嫁了有出息的夫君了? 是了,她昨日聽說徐四爺?shù)昧藭嚢袷祝龠^了殿試就是狀元郎了吧。 宋惋芯又環(huán)視一圈這五闊的正房,真真是富貴不過,所以她宋惋芷就是沒有嫁給徐世子,也過上好日子了?! 她憑什么就能安心的過好日子! “宋惋芷,你就見死不救嗎?!”宋惋芯有些歇斯底里的吼了出來,“你做過的那些事,你在徐家就真的能過得那么心安理得嗎?!” 她突然就發(fā)難了,惋芷被嚇一跳,玉竹反應最快,沖上去就捂了她的嘴。金釧銀釧皆垂了頭。 “二小姐,二老爺與二夫人要和離你焦急我能理解,可你卻跑不該跑我家太太這來說瘋言瘋語。你們還愣著做什么,到前院喊了護衛(wèi)過來!”玉竹澄清著又朝金釧二人大聲,兩人這才忙不跌退出去要尋護衛(wèi)。 惋芷被她這出鬧得兩脅都氣得生疼,一張明艷的小臉青白交雜,她怎么就忘記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是包藏禍心的宋惋芯。 她后悔讓人進侯府了。 正是鬧騰之時,才出了屋的金釧拔高的聲音傳了進來?!霸S嬤嬤,您怎么來了,太太就在里邊正見娘家的姐妹呢?!?/br> 玉竹是真的害怕起來,太太剛才就把季嬤嬤都支開了,怎么老夫人身邊的人又來了。 那邊許嬤嬤已經(jīng)笑著說:“是老夫人讓我來看看,說請了太太的姐妹一塊兒去聽戲?!?/br> 她的婆婆真是盛情難卻,惋芷深呼吸口氣,將臉上的怒意收了,看向像是碰見救星一樣的堂妹。 “宋惋芯,你若敢再胡言,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br> 宋惋芯也不想鬧大,鬧大了她一樣討不了好,她今日來就是想求惋芷幫忙自己親事,剛才也是被她氣急。 如今看她宋惋芷也是怕以前的事被揭露的,她正好拿捏著,再能見到徐老夫人,又還有別的世家夫人在,指不定她今日就能被人瞧上——就算看不上也沒有關(guān)系,她還可以讓宋惋芷給她與徐世子搭線! 那個風光霽月的徐世子,便是做妾她都愿意的。 宋惋芯情緒變得雀躍,拉下玉竹的手滿口應道:“大姐,只要你在徐老夫人面前說我?guī)拙浜?,我一定會守口如瓶!?/br> 惋芷也知道自己是被拿捏住了,只冷眼看她。 金釧不敢再阻攔許嬤嬤,怕引起懷疑,只得給她打了簾子請她進去。 許嬤嬤進來客客氣氣的給惋芷行禮,見著嬌柔纖細的宋惋芯眼睛一亮,滿口夸贊,再又把徐老夫人的話復述。 惋芷面上已經(jīng)看不出什么了,笑著說:“勞煩許嬤嬤你跑這趟了,我給堂妹再說兩句體己,就帶她給娘和各位夫人請安去。” 許嬤嬤笑盈盈說不勞煩應當?shù)?,很給面子的先去回話。 見人走了,宋惋芯又露出急色,惋芷卻道:“二meimei再稍坐一會,外邊的客人都是勛貴世家,我再給你尋樣好看的步搖?!?/br> 說著,她朝玉竹招手往臥室去。 “太太,您還真的帶她去見老夫人!二小姐分明在威脅你!”玉竹氣得跺腳。 惋芷看了她一眼道:“不然呢?”真的往妝臺去。 這可把玉竹急壞了,想著玉桂怎么就這時候不在,她昨晚值夜這會肯定還在歇著,她在肯定有主意。 惋芷已經(jīng)拉開了黑漆繪金的妝奩,撿了支掐絲紅寶石攢芯的金海棠步搖。 玉竹又要跺腳,惋芷咬了咬唇眼底的猶豫變得堅定,走到她跟前拉她耳語。 玉竹的神色便從驚訝到錯愕,最后被惋芷推了一把才回過神來,抖著手往一進去。 西次間,宋惋芯摩挲著半人人高的青花花瓶邊緣,時不時往外頭看,有些著急宋惋芷還不回來。 不是在玩什么拖延的計謀吧,宋惋芯等不急了,往外走去,正巧就碰到從里間出來的惋芷。 “簪這個吧,你那珍珠簪子太素了些?!彼樕蠜]什么表情,抬手將宋惋芯的珍珠簪摘了下來,換上海棠步搖。 步搖上的紅寶石有鴿子蛋大小,看得宋惋芯心花怒放,還用手摸了幾下。 惋芷也不想多和她廢話,讓金釧銀釧跟上往外走,在出了屋見著宋惋芯的丫鬟還站在廊下,她又道:“你這兩丫鬟先回到馬車上等著吧,一會四爺回來的,她們在院子里呆著也不方便。前面又那么些客人的,也不好跟著?!?/br> 心心念念要見貴人的宋惋芯不疑有它,笑著說:“那就勞煩大姐讓人給帶到馬車那去?!比缓髿g喜的緊跟在她身邊。 快要走出二進,宋惋芯見惋芷神色仍冷冷的,又道:“大姐,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要meimei好了,以后也總有能幫你的時候?!?/br> 惋芷聞言氣得直想哆嗦,只快步走——她這是得了逞,就開始賣起乖了。 從游廊拐到一進的轉(zhuǎn)角,有著粗粗的柱子與一人高的芭蕉樹,玉竹迎面向惋芷走來。 宋惋芯見著她覺得奇怪,玉竹什么時候到這來了?怪不得總覺得少了誰。 玉竹朝惋芷行禮,暗中與她交換了個眼神,惋芷的手揪住了帕子。 柱子背后就躍出一個身影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了宋惋芯身后,讓她連反應都沒有,脖子一疼眼前就黑了下去。 “二小姐,你怎么了?!”玉竹夸張的驚呼響起。 金釧銀釧被嚇得臉發(fā)白,黃毅站在邊上神色閑閑:“太太,屬下的手勁,昏個個把時辰是少不了的?!?/br> 惋芷看著軟倒在地的宋惋芯也有些手腳發(fā)軟,她是第一次讓人做這樣的事。 她蹲下身,從宋惋芯袖子里抽了手帕出來,又摘了她頭上的海棠步搖,然后扶著墻穩(wěn)站住。盡量讓自己顯得鎮(zhèn)定:“玉竹你們快去把二小姐抬到廂房,我去與娘說一聲,可別讓她老人家久等了。黃護衛(wèi),秦管事這會也不在,后邊的事麻煩你了,四爺回來我自然會與他解釋清楚?!?/br> 黃毅淡定的點點頭,看著丫鬟三人吃力扶著沒有知覺的宋惋芯回二進,然后轉(zhuǎn)身去安排惋芷的其他吩咐。 惋芷再見到徐老夫人,解釋宋惋芯突然昏過去了,已經(jīng)去請郎中來。 她說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徐老夫人聽著也是嚇一跳,礙于滿堂賓客不好聲張,只要低聲要惋芷再去照看。 惋芷知道婆婆不會再要見人,舒了口氣,折回槿闌院。 此時的宋惋芯已經(jīng)被黃毅安排了人,堵了嘴五花大綁給塞到個大箱子搬出了侯府,后門的巷子已經(jīng)有著馬車在等候。黃毅連人帶箱丟了上去,想了想,還是又把宋惋芯從箱子里拖出來,扔在馬車里,讓玉竹直接跟著回了宋府。宋惋芯的馬車不一會也被惋芷打發(fā)了回去。 把人給弄出了侯府,放松下來的惋芷坐在羅漢床上頭陣陣發(fā)暈,用力捏著一方繡帕和珍珠發(fā)簪的手指骨節(jié)都泛了白。 她這邊的動靜還是被江氏知道了,守侯府后門的就有江氏的人。 離遠了些戲臺,江氏聽了心腹丫鬟的稟報并未多疑。“四房在修園子,又是他們院護衛(wèi)抬出去的,估計是什么物件用料的。至于她娘家姐妹暈不暈的,我們也不必多理會?!?/br> 宋家二房的嫡女她有見過,年節(jié)前去宋家做客,看到她穿著和宋惋芷一樣的衣裙,也是個狐媚的。 丫鬟點點頭,又道:“夫人,您瞧是不是借口讓世子也過來趟的好,老夫人今兒怕也不是單純的要熱鬧。” “就你機靈?!苯涎劾镉辛诵σ猓霸僖粫?,我還是要探探老夫人的語氣?!?/br> 她的兒子殿試過了就是進士了,她婆婆叫了交好的世家肯定有另一層意思,而且能主動在殿試前就愿意和她們家說親的,肯定是非常有誠意。 她其實看中了定國公府長房的嫡次女。 上回要定宋惋芷是因為丈夫的主意,其實論比起來,當然還是定國公府的姑娘金貴。就是定國公夫人眼界有些過高了。 可現(xiàn)在兒子馬上要有官身了,總是多一分把握的,她還是去探探婆婆的語氣才是正事。 江氏美好的籌劃著,笑吟吟回去戲臺那邊。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字大章~~嗷嗷,我不是短小君??!順帶弱弱說一句,作者菌的作者專欄求帶走啊~~ ☆、第42章 鬧翻 侯府正院書房,能隱隱聽見頤鶴院戲臺上飛泉鳴玉的唱腔。 徐禹謙閉著眼靠在太師椅中,仿佛是品味著那悠遠傳來的聲音。 承恩侯卻有些坐立不安。 自從他說話后,他的四弟已經(jīng)有一刻鐘都保持著這姿勢,巍然不動。 他不自在的伸手端茶,抿了兩口潤喉,細細回想先前兩人的對話,似乎是沒有什么不妥或會激化兩人矛盾的。 他視線掃過弟弟那俊雋的眉目,又側(cè)頭看窗扇外。 陽光正好,打落在嫩綠的葉片上,折射出光暈有些晃眼。 他瞇了瞇眼收回視線,發(fā)現(xiàn)弟弟已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眸中光華微幽,正定定看著自己。 “四弟可是想好了?”承恩侯心頭莫名一緊,裝作淡定的笑。 “想好了?!毙煊碇t緩緩的說道,“你的打算與我何干?!?/br> 承恩侯臉色倏地就青了,變得陰沉沉的,徐禹謙看著卻出人意料的笑出聲。 那笑輕得似遠處不甚真切的唱戲聲。 “你笑什么!”承恩侯有種被戲耍的羞辱,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