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第61章 添點醋 有徐家家徽的馬車嘚嘚行過大街。 車內(nèi),徐禹謙一臉無奈。 惋芷窩在他懷里,手里捂著再從庫房翻出來的鎏金蓮花紋手爐,明明難受得直縮成一團(tuán),還偏要跟著他出來。 “又不是不讓你出門,過了這幾日怎地就不行?!彼终聘糁律褞退p輕揉按小腹。 她蹙起的眉尖稍稍和緩,“我想父親母親了,母親自有身孕以來,我都沒有再去看過她?!?/br> 語氣帶著三分可憐。 徐禹謙嘆息一聲,不再說什么,手中揉按的動作輕緩有度,小姑娘窩在他懷里幾刻鐘的路程還小歇了會。 馬車進(jìn)了宋家,經(jīng)過外院時徐禹謙喚醒惋芷,撩起簾子往外看時,瞧見有輛熟悉的馬車便停在門處。 吳管事得了宋大老爺吩咐出來迎夫妻倆,見著車子緩緩前來,忙上前隔著窗子問安,又道:“姑爺,老爺就在外院書房,是張閣老來了,讓見著您直接帶您到書房那去。” 徐禹謙應(yīng)了聲,松開惋芷交待道:“讓婆子給你抬輦,別逞強(qiáng)。”見她點頭才整理衣裳下了車,待馬車駛離才跟著吳管事往宋家外書房去。 宋家外書房徐禹謙是第二次來,第一次是前來提親。 紅嘴綠羽毛的鸚哥還在廡廊下,正歪著頭啄羽毛,將銅架子晃得直搖。 見著他走近,突然拍打著翅膀喊有客來,有客來。 徐禹謙唇角便彎起了弧度,想到新婚那夜惋芷瞪著眼比喻他是學(xué)舌鸚哥。 他突來興趣,伸出手指去輕輕撓它下巴,小東西倒不認(rèn)生,不啄人不躲人還伸長了脖子瞇著眼享受。 吳管事見著他的舉動,笑著先前去通報,再轉(zhuǎn)身出來時徐禹謙已立在門外等侯。 眉眼溫和,俊雋文雅。 吳管事暗中又多看了他幾眼。 張敬著藏青右衽袍,坐在書房敞間上座。 他眉毛彎彎,鳳眼狹長,笑起來極平近易人,身上有著歷經(jīng)風(fēng)雨的內(nèi)斂沉穩(wěn)。 徐禹謙來到二人面前恭敬行禮,然后坐到宋大老爺下手。 “今兒倒是巧了,先是見著探花郎,又來個了狀元朗?!睆埦葱χ溃澳銈冞@是約好了的?” 徐禹謙聽著才知曉汪明毅也在宋府。 “那學(xué)生還真是趕巧了,只是陪內(nèi)子回家探望?!彼麥\笑著回話。 張敬說,“這也是你們間的緣份,馬上就要同朝為官,多來往增進(jìn)同僚間的情誼也是好的。” 徐禹謙應(yīng)是,張敬又朝宋大老爺?shù)溃骸凹热贿@樣,我就先走了,你們翁婿好好敘敘?!闭f著已站起身。 宋大老爺與徐禹謙起身相送,直將人送到馬車處。 他臨上馬車時伸手拍了拍得意門生的肩膀,“你平時也是該往你岳父家多走動,別總是獨處著,叫人看著年紀(jì)輕輕那么孤寂?!?/br> 張敬乘車而去,翁婿倆才慢慢轉(zhuǎn)身往回走。 “張閣老今日的來意與你一般?!彼未罄蠣敱持?,目光沉凝。 “老師的意思應(yīng)該是要您不經(jīng)太子那,直接往上稟的吧?!毙煊碇t思索張敬前后的話,道。 宋大老爺點頭,暗嘆女婿心思敏捷,這便猜到了?!笆沁@個意思,說怕圣上多慮,再節(jié)外生枝牽扯到太子?!?/br> “可岳父大人覺得呢?”徐禹謙突然停了步伐,頓在原地。 宋大老爺亦停了下來,神色沉沉看著不遠(yuǎn)處的灌木叢?!爸泵嫔蠒闶且獞?yīng)對嚴(yán)閣老了,站到明面上,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那,必是記我一著。” 那典道長與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關(guān)系頗深。 “如若岳父大人有把握能一舉進(jìn)內(nèi)閣,對上也無礙,就怕中間會有變動。讓太子爺出面,那是牽扯到皇家自家事,層面不一樣,圣上想壓下就壓下,不壓了再當(dāng)朝公議如何定論皆按律法。內(nèi)中勾結(jié)與否自也有錦衣衛(wèi)著手去查……”他是不贊同宋大老爺現(xiàn)在就參到渾水中。 若不然,他也不向老師討這個人情了,偏如今老師的意思是要推了岳父出去,而他是希望岳父借著親近太子再隱在漩渦底下一段時間。 這與他原本用意相悖。 剛才離去老師那番話也是要他相勸的意思。 “我還是推了此事吧,就是浪費(fèi)了你一番心意?!彼未罄蠣旍o靜看了他好大會,有了決定?!耙猿袧蓜?cè)氤捶€(wěn),不宜輕舉妄動為由?!?/br> 徐禹謙微微一笑,眉眼間卻不染情緒?!耙源藶橛衫蠋熌桥乱涯銡w個謹(jǐn)小慎微?!?/br> “實在不是時機(jī)?!彼未罄蠣敂[擺手。 原本他就不準(zhǔn)備今一年能擠入內(nèi)閣。 “不?!毙煊碇t唇輕啟,果斷道出?!澳頃俳o老師去信,告訴他深思熟慮后仍覺得要再蟄伏,理由是想讓兄長成為太子親臣,老師定然不會再阻攔?!?/br> 宋大老爺露出震驚的神色,旋即笑了開來。“我算是服了你的巧捷萬端?!?/br> 宋大老爺知道張敬想讓自己出面的原因,不外乎是要搶功壓制住不讓嚴(yán)瀚派系再進(jìn)內(nèi)閣一人,也有要他明確立場的意思。 說來說去,是想讓占了功的他表忠誠。 若是他推了,張敬以后再提攜他多半會要深思一番,可換作女婿的說辭也就只是換了另一種表忠的意思。 他蟄伏是因為兒子剛?cè)氤癁楣?,他折中讓功給太子,也是在給兒子鋪路。而張敬一直支持著正統(tǒng),從進(jìn)內(nèi)閣起對太子更是面面相護(hù),皇帝總是要讓位的,如今又迷上丹藥,年壽是個問題。可張敬如今還未到四十,正當(dāng)盛年,以后肯定是得扶持著太子登基掌權(quán),新帝身邊當(dāng)然也得要有他一派親近之人。 張敬心智自然能悟透這層,他也算是表明立場了。 徐禹謙被岳父夸贊,只是淺笑朝他拱手做揖,謙虛之態(tài)使得宋大老爺拍著他肩膀直笑。 翁婿倆又回到書房。 徐禹謙走到窗邊椅子時,視線掃過一副小字,小楷書的詠竹詩句,筆鋒有些幼嫩行書卻是十分大方。 宋大老爺見他很感興趣的樣子,解釋道:“這是惋芷十歲那年仿我的小楷寫的,我很少用小楷寫字,她當(dāng)年十歲便能寫出這樣氣勢,我就裝裱了一直掛在這?!彼f著,目光變得極柔和慈祥,仿佛又看到六年前那梳雙髻的小丫頭埋首桌案前認(rèn)真的樣子。 徐禹謙已看出了究竟,也露著笑?!巴镘七@種天賦萬中無一?!?/br> *** 翁婿倆在前院書房,惋芷則膩在繼母身邊,聽她說家長里短。 宋惋蕓宋惋憐坐一邊給兩人砸核桃,砸著砸著倒玩鬧起來,小錘子你來我往的在對方手中核桃亂轉(zhuǎn),就是不認(rèn)真。 程氏好說兩人一頓才再安靜下來,然后背著程氏相互做鬼臉。 “你前些天去了定國公府如何?”程氏拉著惋芷的手,輕聲細(xì)語。 說起定國公府,惋芷想了想還把猜測定國公老夫人的話與她說了,程氏聽得直咂舌,然后哎喲一聲。 “瞧我最近總躺著,吃了睡睡了吃,就記不住事來?!?/br> 程氏表情實在有些夸張,惋芷寬慰道:“只要他不鬧您,您好吃好睡的不是最歡喜的事?” “不是不是,實在是忘記了重要事?!背淌险f著就站了起身,惋芷忙去扶住她,直走到妝臺從奩子里取了封信出來。 “你外祖家來信了,我說著要讓人轉(zhuǎn)交給你的,瞧忘記得一干二凈?!?/br> 惋芷有些驚喜的接過信。 她外祖母已經(jīng)去世,外祖父是嚴(yán)肅的人,能給她來信的便只有小時候還抱著自己爬樹的大舅舅了。 算起來,她從正月里給大舅舅去過信便沒有收到南直隸來的信。 惋芷拆開信,果然是她大舅舅寫的,開頭便解釋為何久久沒有來信,原是南直隸今年居然遭了大雪,忙得他是直焦頭爛額。又與她道歉說回想過來時,她已經(jīng)出嫁,連嫁妝都沒有給添一份,末了說她兩個表哥五月會回京,到時給補(bǔ)上。 這對惋芷來說是一件好消息,看完信頓時眉開眼笑的,引得程氏直探頭。 “南直隸的只有給我的嗎?大哥那呢?”惋芷把信里內(nèi)容簡略說過后,問繼母。 程氏怔了怔,她便又笑開了。 “大舅舅還是那么嫌棄哥哥啊,那么大的事情就只單單給我來信說,我去告訴哥哥。” 程氏則在一邊慶幸自己想起來了,若不然等到惋芷外祖家的表兄回京,他們還不得誤以為自己怎么著了。 見惋芷已系上披風(fēng)要出門,程氏又忙喊住她?!靶≤疲悻F(xiàn)在可去不得,你大哥那有客呢。探花朗來了,兩人一直在院子就沒有出來?!?/br> 惋芷提著裙擺的手便垂了下來,轉(zhuǎn)過身。“我以為大哥不知道今兒我家來了,所以一直沒有露面,原來是有客人在?!彪y得她那不茍言笑的兄長會有朋友來往啊。 她臉上寫滿了想法,惹得程氏要笑出淚來?!澳銊偛胚€說你大舅舅嫌承澤,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表情,跟你大舅舅見著承澤時是一樣一樣的?!?/br> 惋芷有些赧然,抬手摸臉,就那么明顯? 不過既然兄長有客人,她也真不便去,惋芷就打消了念頭,帶著湊一塊就得打鬧的meimei們回自己院子,順帶與黃mama交待移盆栽的事。 晚間夫妻倆留在宋府用飯,汪明毅也被再三留了下來,晚飯擺在了花廳分男女席中間用圍屏隔了開來。 回程馬車上,惋芷很有精神的與徐禹謙道:“果然哥哥不適合當(dāng)探花郎?!?/br> 徐禹謙微微瞇起了眼,伸手去掐她鼻子。“你的意思是探花郎很俊俏,不負(fù)其名了?” 他晚間喝了少許的酒,說話間有著淡淡酒氣,帶著說話的熱氣直往惋芷耳朵里鉆,叫她被攪得心跳加速。 “只是一眼就分辨的事?!彼棺h的抓住他手。 徐禹謙順勢掐住她手腕,然后讓她圈著自己脖子,將人抱到懷里,低頭去輕輕咬她耳垂?!澳阋谎劭吹眠€挺仔細(xì)?!?/br> 惋芷被他鬧得直躲,卻又被掐著腰只能是偏頭,可也抵不過他的追捕,不過幾息就被奪了唇舌。在他不同以往的激烈攻勢下,惋芷變得有些無法思考,在酥麻迷離間又聽到他低喃:“今天就不該帶你出門的。” 惋芷唇角就悄悄翹了起來。 回到院子,徐禹謙有要事處理,惋芷本想先回屋,他卻拉著她直接去了一進(jìn)書房。讓她在內(nèi)室坐著吃茶點,他則坐在書案前聽回事。 今日回事的不是秦勇,而是一位劍眉星目的男子,頭帶方巾穿著鴉青色袍子,很書生氣的裝扮。 “最遲明日,京城便會傳遍,許家那邊已緊閉門戶,喪事也沒有辦,草草入土了?!?/br> “嘖嘖,許家人也夠無情的啊?!鼻赜略谶吷现睋u頭。 “嚴(yán)瀚那邊的動靜呢?”徐禹謙問。 那男子回道:“跟了您半日,是在監(jiān)視您。還有應(yīng)該是從您兄長那知道侯府分家的事,他有派人去查實,并在追查四爺您所有名下的產(chǎn)業(yè),還往秦爺家那查去了。” 徐禹謙聽著沉默的思索了會,“中間添點阻擾,可也得讓他查個放心,反正匯滿樓的事也已經(jīng)清了,他查不出東西來。”與嚴(yán)瀚斗了那么些年,是將他性格摸得十分透徹,多疑又狡詐,過程有波瀾他才能盡信些。 而秦勇一拳就砸到男子身上,“陳虎,你得跟緊了開封那邊,我有些擔(dān)心老頭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