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江梨潑完了才猛然驚覺。 臥槽自己前面沒人啊! 大哥麻煩你站位精準一點好么,你這樣我怎么從側(cè)面跨出浴桶再奔向逃生的窗戶啊,我這一爬直接是要撲你身上去了好么! 江梨一身濕噠噠的女官青衫,緊巴巴的貼在身上,少女剛剛開始發(fā)育,曲線的確是玲瓏有致,可問題是…… 一頭烏發(fā)也緊緊的貼著頭皮垂了下來啊。 再配合著不停往下滴滴答答流下來的水珠,被頭發(fā)遮住若影若現(xiàn)蒼白的小臉。 麻麻……我好像看到水鬼索命了怎么破! 黑衣人一時半會有點打不定主意,是直接殺了滅口,還是裝作入室搶劫打暈?zāi)命c銀子走人算了? 畢竟殺人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啊,官府要追查,證據(jù)要銷毀,行蹤要確定,證人要找好,但如果苦主只是丟點銀子的話,自己基本上沒有什么后顧之憂,畢竟是一個姑娘單獨住客棧,她若是報官的話,總得考慮一下自己的閨譽吧,不管理由如何,她都是孤男寡女夜黑風高共處一室啊。 江梨甚至都沒敢去瞄掛在窗戶上的窗栓。 腿肚子直接開始不爭氣的發(fā)軟,繼而一陣劇痛。 是的,本來就因風寒還沒好,最近吃的還勻出了一點給易北,再加上剛剛在冷水里蹲了這么久,我們的江梨姑娘,很沒出息的,在面對殺手的時候,抽筋了。 提問:在體力速度和武藝值明顯不如對方,且對方有刀你空手,對方穿鞋你光腳,對方健康你抽筋,而且你還失了出其不意的先機的前提下,想要保命,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姑娘們最大的武器,哭啊…… “大俠饒命,錢袋在床頭的枕頭邊,繡合歡花的,宮里的手藝,拿去鋪子也能賣兩百文錢,新的,我昨天才換上,錢袋里一共三錢銀子,大俠你拿的時候能給我留十文付房費么,我沒看到你的臉真的,房間里沒點燈我有夜盲癥……” 江梨當場就抱著腦袋重新蹲回了水里,腦袋埋得低低的,眼淚糊了滿臉,還因為頭垂太低嘴巴靠近水面,一說話,就咕嘟咕嘟冒了好幾下水花。 說完還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大俠你打暈我吧我保證不報案?!?/br> 黑衣人:“……” 本來就不是rou票的炮灰都自覺到這個程度了,他還有什么理由不饒她啊…… 江梨只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的發(fā)緊,然后耳邊就傳來了一聲悶響。 啊……暈了。 腦袋下意識的覺得很疼很疼要暈了要暈了眼前發(fā)黑耳鳴目眩。 “你就這點出息?!?/br> 易北熟悉的嗓音沖破耳道內(nèi)嗡嗡作響的尖銳耳鳴,江梨滿臉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 “……怎么可能,都說暈倒前會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人,為什么我會看到你……” “你說的那是臨死前吧?!?/br> 易北毫不猶豫的吐槽。 雖然說這兩只都是重來之后再重來,但好歹也是經(jīng)歷過幾次死亡的主兒,那種前景回放的感覺誰都不想再多來幾次。 “大人……” 江梨呆呆的看著面前少年單薄的身形,和與他那單薄身形完全不相匹配的,還閃著銀色光芒以及一點暗色血跡的狼牙棒,陡然覺得。 十一皇子真靠譜啊! 至于他到底是怎么出了冷宮,又怎么穿過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宮門,還蒙混過了森嚴的守備最終到達客棧的,江梨表示,奴家都被嚇成這幅樣子了,你還要我糾結(jié)這么多么!良心被狗啃了么! 再說了,他不是還在自己面前披著一張西四所的皮么,西四所的人什么時候要出宮,難道巡查的侍衛(wèi)們還有權(quán)利過問? “大人……” 江梨拿袖子胡亂抹了抹臉,本想把還在往下掉的眼淚水抹掉,結(jié)果忘了自己本來就是在水里,臉上的水根本就是越抹越多,慌亂之間頭發(fā)還打結(jié)了,濕噠噠的一坨黏在頭皮上。 易北嫌棄的看著江梨。 “真丑?!?/br> 江梨:“……” 果然之前覺得十一皇子靠譜是錯覺! 已經(jīng)孤軍奮戰(zhàn)了四輩子的江梨,在遇到危險時腦袋里除了怎么自救以及自救失敗怎么求饒的念頭之外,壓根就沒有第三個原來可以有人來救我的選項,易北陡然出現(xiàn),江梨看著易北的目光中仿佛自帶了星光,bulingbuling的閃。 原本只想一走了之的易北被江梨的目光幾乎閃瞎了狗眼,不自覺的偏頭咳嗽一聲。 “他有武功,暈不了多久,你還能不能走?” 江梨屁顛屁顛的從浴桶里爬出來。 之前的抽筋早被見到救星之后的狂喜擠得魂飛魄散,不就是一條腿么,不影響,棒棒噠! 跟著主子有rou吃嘛! 而且還是未來皇上這么大的金大腿,江梨完全沒有考慮過,易北到底怎么把她這個和落水鬼一樣形象的女官帶回宮里的問題。 第7章 姜湯 第七章 “大人,我們現(xiàn)在回宮么?” 只不過是出宮休沐,江梨根本就沒帶任何東西,光人一個就被典儀大人踢給了薛從安。 本來嘛,女官所是臨時待著的地方,家里才是老巢,哪有回家還帶換洗衣服的? 而在薛從安一個大老爺們的角度來看,不就是客棧睡一晚么,要換什么衣服? 一個星期不換都萌萌噠呢。 走出客棧時還被滿滿的“我馬上就要回宮安全了呢”的興奮感充斥,沒感覺到有多冷,等易北帶著她偷摸著在街上轉(zhuǎn)了幾個圈之后,發(fā)熱的頭腦終于被夏天晚上清涼的風給吹涼了點,也狠狠的打了幾個寒戰(zhàn)。 大爺啊這是我們第三次繞到這條街上來了吧! 易北頗覺為難的回頭看了一眼江梨。 “我一個是沒問題,但帶上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就是我最大的拖油瓶啊。 江梨十分羞愧。 “皇宮里也有幾條密道,我恰巧知道其中一條,混進去是容易,但若你走密道回去,宮門就沒有你入宮的記錄,很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br> 江梨縮著脖子抱著肩膀,狠狠又抖了兩抖。 “這個時候客棧也都關(guān)門了,你去敲門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哪怕是青樓,這個時候都不會開門,我一個人回宮是不難,麻煩在你怎么辦?!?/br> 江梨越發(fā)羞愧。 “那人醒了之后一定會找你,你總在街上也不是個事,只有回宮最安全。” 易北不確定那人是否看清了江梨的正臉,但這么晚了只有一個濕噠噠的姑娘在路上閑逛,想不看見都難。 “倒是還有一個辦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br> 不是實在沒了辦法,易北的確不想動用這一條。 但很明顯,江梨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幅德性了,去哪兒都是要往大了鬧的,除非是跑到一個又擋風又絕對沒人還能自由進出的地方,窩過這段時間,再作打算。 “那條密道我可以帶你去,但必須蒙住你的眼睛,天亮之后你再出來,走宮門進去?!?/br> 江梨根本沒聽清易北到底說了些什么,只聽到了一句還有一個辦法,立刻點頭如搗蒜。 易北嘆了口氣。 “那走吧。” 不是不能帶著江梨去密道,反正打開方法只有他和皇上知道,就算是江梨記住了大概地點也沒用。 只是經(jīng)過這么幾次死去活來,易北最不喜歡的,就是靜謐的,黑暗的環(huán)境。 秋梧宮里好歹還有些月光星光,再沒人,他也知道壽子在隔壁,春桃時不時的會回來,但密道不同。 連燭臺都沒有,他只能憑借記憶去走,就好像是長到?jīng)]有盡頭的黑暗,再多走兩步都能讓人喪失再往前的動力。 易北在快靠近出口的時候蒙住了江梨的眼睛。 修建這條密道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腦子里抽了什么風,把出口定在原本位于京郊的普照寺,走到非常偏僻的偏房里供著個幾乎沒人會去拜的小泥塑菩薩,推動菩薩之后再去一次推動四個柱子,在露出的小口子里嵌入專屬皇帝私佩的紋樣,密道門就自己開了。 原本京郊的普照寺是沒什么香火,很適合藏匿一個密道入口的,但自從上一任皇帝把京城擴建了之后…… 一切就變得不同了。 京城的百姓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還要出個城才能拜到的普照寺居然一下子變成了自己隔壁的老王,而位于皇城中央地帶的佛光塔又常年人滿為患,再加上普照寺的僧侶們常年見不著幾個善信,陡然見著前來拜佛的誠心百姓們,那簡直就是素了幾十年的狼看見了rou,態(tài)度好得不要不要的。 最開始就連解簽,都是不收銀子的呢! 于是幾乎是一夜之間,滿京城的人們都知道了普照寺這個物美價廉的白菜廟,去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而普照寺為了表明自己眾生平等的理念,就連晚上睡覺都不關(guān)廟門,號稱一切皆為佛祖旨意,眾生無論何時都能前來沐浴佛光。 至于隱藏密道嘛,那就只能靠最后一道保障,沒人能知道皇帝私佩的紋樣到底是什么模樣了。 但這一點很明顯瞞不過易北。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么?紋路全都記死了,想用的時候拿蘿卜雕一個不就結(jié)了。 江梨自從被蒙上眼睛,人就變得異常安靜。 先前還會為了活躍氣氛,努力和易北說話。 從我家嫡姐養(yǎng)了一只哈巴兒好可愛,到女官所昨天有哪個蠢貨喝水被噎到,再到自己小時候如何蠢到在家迷路著實路癡,聽得易北著實不耐煩。 但陡然耳邊清凈下來之后,易北又覺得反常得有些詭異。 啊呸,人果然就是犯賤,招惹你你嫌煩,不招惹了你嫌冷清。 回頭看了一眼拉著自己衣角安靜走路的江梨,易北在心里默默的唾棄自己。 等把她塞進密道自己立刻就回宮,好好睡一覺明天上午給她帶點早飯再把她放回去。 “快到了,進門你就不用再蒙眼睛了,小心臺階。” 大雄寶殿里值夜的小沙彌已經(jīng)睡滾到了地上,易北很輕松的拉著江梨三繞兩繞,摸進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