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第一筆錢 莊稼人識字的不多,識字都是有錢人的能力,再說莊稼人就算想養(yǎng)個讀書郎也養(yǎng)不起,喜姑是從來沒有見過莊稼人識字的,何況還是個女娃。 蘇小月忙裝著搖了搖頭,她是穿越來的這一點不能告訴任何人,誰知道這古代人會不會信鬼神,若是被發(fā)覺,還不知道怎么死的。 喜姑見她不知,也沒在意,接過她手中的籃子說道:“你等著,我把竹籃子還你。” 沒多久一個小丫鬟就出來了,手中拿著空竹籃,還有三十文錢一并送到了蘇小月的手中,蘇小月道了聲謝退出巷子。 看這家的匾額,肯怕是個讀書的大戶人家,不知道張府是什么身份?是舉人老爺? 重新回到東市,蘇小月剛才蹲守的時候就注意到茶莊不遠就有一家仁和醫(yī)館,昨日問過村里人了,先前方河就在這仁和醫(yī)館里冶過病的。 蘇小月身上的衣裳有補丁,可卻洗得干干凈凈,進了這門庭高的醫(yī)館,也不見半點膽怯。 此時醫(yī)館大夫坐在堂上開藥方,前面是一位看疹的病人,蘇小月匆容的來到病人身后不遠站著排隊。 大夫眼皮掀開瞥了一眼,見是張生面孔,不由怔了怔,瞧著這模樣好好的,恐怕是來抓藥的,于是往一旁的小徒弟使了個眼色。 小徒弟沒有因為蘇小月莊稼人模樣瞧不起人,依然露出習(xí)慣性的笑容問道:“這客人是來抓藥的么?” 蘇小月把方河的情況說了一遍,這方家村方河打死了老虎的事跡是傳遍了永豐縣的,何況這位英雄還在他們醫(yī)館里看過病,自然記憶深刻。 不過小徒弟聽到方家的人后,眼神就有些古怪了,說道:“你們方家也真是奇皅,當初大夫要他們再治過三五日就可抬回家養(yǎng)著的,可是你們當家的說銀兩不夠了,二話不說就把人給抬了回去。怎么這一個月都過去了,又跑來抓藥,人還受得?。俊?/br> 小徒弟說得很實在,沒有半點恥笑人的意思,蘇小月沒有反駁,只是問了藥的價錢,才知道藥有多貴,十文一副的草藥還是普通種類的,有點用的五十文一副,也就是說喝了這十文一副只能拖延一下時間而已,若要治好,五十文一副的藥,要連吃一到二個月,因為先前三五天就能治好的用的是上乘的藥,一兩銀子一副,四五兩銀子的樣子。 一兩銀子是一千文,五十文一副的藥便宜了。何況拖了一個月后才治,人沒死都是奇跡,是他求生意識強。 蘇小月又問:“那吃兩個月后就一定能好起來么?” 小徒弟搖了搖頭,“現(xiàn)在就算你把人抬回來,我們也不敢保證,拖了這么久,病情惡化了。” 她沒有辦法,她現(xiàn)在不但沒錢,連吃都吃不飽,她不能喂飽床上的人,更別提喝藥冶好人了。 蘇小月失望的出了醫(yī)館,在東市街頭站了一會兒,望著人來人往的大街,最后往rou攤走去。 花了五文削了半斤豬rou,師傅用草繩打了結(jié),她放回竹籃子里,上面用干草蓋住。 接著去雜貨鋪里買了剪刀和針線。 出了雜貨鋪,經(jīng)過一家包子店,蘇小月的腳步停了下來,想起家中小孩,又掏了三文錢買了六個rou包子,放回籃中進了糧鋪。 在糧鋪里轉(zhuǎn)了一圈,她居然沒有看到高粱米,莫非這兒不生產(chǎn)這些,可山上有甜高粱,或許以后找找或能找到紅高粱的種子。 果然米價最貴,買不起小米,她rou痛的花了八文買了一升細面,蘇小月準備做些疙瘩湯給床上的人補身子,自己跟小孩吃些野菜和甜高粱也就算了。 若不是她餓的慌,說實話,那甜高梁的籽粗糙的讓人吃不下。 出了糧鋪還剩下十二文錢,她沒有猶豫把剩下的銀錢買了三兩鹽,鹽價賊貴,但人不能不吃鹽。 挎著籃子往回走,一路上心事沉沉。 回到方家村,蘇小月沒有急著回方家,而是去了村里大夫方青家,在外站著敲了敲門,半天沒有人應(yīng)聲。 于是蘇小月把竹籃子放下,在墻角下蹲下身來。 等到太陽都快落山了,在田道盡頭方青背著醫(yī)藥箱子走了過來。 遠遠的見到自家門外蹲著的蘇小月,腳步一頓,走路都慢了。 終于等到萬青回來,蘇小月立即起身,笑臉相迎。 萬青臉色不好,看著蘇小月也不開門了,惡聲惡氣的說道:“找我也沒有用的,你公公那橫脾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我可受不起。” 蘇小月也不惱,直接從竹籃子時拿了半斤豬內(nèi),提著草繩放方青手中一塞,說道:“多謝青叔之前為大河看病,我也沒有什么道謝的,這rou是今天在鎮(zhèn)上買的,新鮮著,青叔盡管收著?!?/br> 說完,蘇小月挎著籃子作勢要走,這下把萬青給難住了,這孩子等了一個下午就只為了送塊rou給他,鬼才相信,方家村的人不比蘇家村,窮得很,飯都吃不飽,還有閑錢買rou呢。 眼見著蘇小月就要走了,蘇青垮下臉來,嘆了口氣說道:“大河娶了你也是福氣,我這兒有個土方子,你去田里尋只鼴鼠,剝了皮,烤一半口服,留一半燒灰研末調(diào)敷傷口處,可解沉疴、蝕瘡、爛瘡,小孩吃了可殺蛔蟲,只是那東西相當靈活難捉,捉不捉得到就看你的了。” 蘇小月上一世雖干過農(nóng)活,可不認識鼴鼠長什么樣,于是折回來,帶著笑容問道:“那這鼴鼠長什么模樣呢?哪兒有得捉?” 萬青瞪了她一眼,推門進去了,蘇小月也不急,站在門口邊等著,直到他從里面拿出一本藥書出來,指著上面的圖片給蘇小月看,叮囑她看仔細了,還交代他先前在村頭東邊田地里有捉到過,當時留了里面的幼崽,這會兒早已經(jīng)長大了,不知道繁殖了多少出來,若是運氣不錯應(yīng)該是能尋到的,這家伙不喜歡陽光,得半夜三更打著火折子尋。 蘇小月一一記下了,聽到這藥這么厲害,當下就來勁了,心中的郁悶一掃而空,道了聲謝往方家走去。 回到方家時,下地干活的人沒有回來。 廚房里只有方芳在忙,連梁氏都下地搶收去了,元南花也不在。 蘇小月進了屋把籃子放下,小家伙爬在床上男人的身邊躺著,聽到有人推開門,是下意識警惕的回過頭來,見是蘇小月,立即從床上下來,撲到她懷中。 “娘親給你買了rou包子。”蘇小月小聲說。 rou包子?小家伙抬起粉嫩的小臉,可惜那尖瘦的下巴看得人心疼。 蘇小月點了點頭,把rou包子遞給小家伙,小家伙卻不吃,非要跟蘇小月一人一口的吃,蘇小月無賴,吃了幾口便說飽了。 因為廚房里有人,蘇小月沒有急著進廚房,便從柴草房里拖了一堆稻草,準備為晚上撲鼠的事做裝備。 做了幾個火把子,又把火折子收拾,接著出屋把早上丟在墻角下的木棒子收起來,這半夜出門,夏季來臨,肯怕有蛇,得小心才行。 蘇小月這邊準備好,陪著孩子說了一會兒話,交代了晚上的事,聽到廚房沒有了聲音,就拿著籃子走了出來。 廚房里果然沒有人了,只有一大碗豆飯和一大碗面疙瘩湯放在灶上,冒著熱氣。鐵鍋周圍不知幾時沒有乘上的菜葉子、爛葉子,這會兒貼在上面都有一股酸味了兒。 蘇小月把鍋刷了一遍,又把灶臺掃干凈才開始做飯。 見左右沒有找到菜刀,肯怕是藏了起來,于是往鍋里下了大鍋水,把洗凈的野菜放在水里煮,蓋上鍋蓋,蹲身就著火星子加柴。 等水滾了,蘇小月揭開鍋蓋,放了一小點鹽進去,湯水變了鹽味兒,味道就好了不少。 這時方芳聞到香味兒從房里出來,進了廚房,見蘇小月小碗中的鹽,臉色都變了,立即往米缸后面查看,見自家藏著的鹽沒少,松了口,再次看蘇小月的眼神就像她吃什么獨食被人抓住似的。 不過也是吃獨食。 蘇小月脾了一眼,道:“你二哥還在床上躺著,我今天進鎮(zhèn)子里問過仁和醫(yī)館的大夫,只要好生養(yǎng)養(yǎng)就能醒過來。如今他吃不下硬食,我煮了菜湯放些鹽,也不能把病人給熬住了。” 左右蘇小月的小碗中就一小勺子鹽,還沒有把三兩鹽都拿出來,方芳見了已經(jīng)眼冒精光,見蘇小月要走,說道:“二哥可沒分家呢?二嫂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錢?還有余錢買鹽了,前兩日還搶了家里食物,這樣做可不對?!?/br> 蘇小月以為方芳是個明事理的,特意解釋了兩句,這會兒聽她這么一說也就不客氣了,“沒分家是吧?讀書郎都有面疙瘩湯喝,你二哥都躺著了,連碗豆飯都不給,而今我只不過買了一點鹽就要平分了?也行,要平分,這灶上的疙瘩湯也有我家的份,還有這豆飯?!?/br> 方芳聽到她打面疙瘩湯的注意立即就上前抱住護住,生怕她又強搶了去,蘇小月冷冷的瞥了一眼,轉(zhuǎn)身回了屋。 蘇小月進了屋,乘了菜湯掰了一個rou包子給床上的人灌了下去,剩下小半碗跟著小家伙喝下去,果然有了些鹽味的菜湯也是美味無比,一股熱流涌入腹部,立即來了勁。 堪堪吃完飯,院子里就傳來了聲音。 ☆、第8章 尋藥遇險 今天終于割完麥子,一家人都松了口氣,回來的時候就聽到方二福對老三方平破口大罵,“只知道好吃懶作,手腳也不麻利,速度沒有你大哥一半快,還把棉苗割掉不少,咱們家就靠這棉花賣些銀子,今年收成不好,看樣子棉花價格也會上漲,到時若是數(shù)量不夠,今年冬天你就回鎮(zhèn)上賺足了錢之前別回來?!?/br> 方平低垂著腦袋,一聲不吭。 這邊梁氏見方芳的目光看著老二的屋子,皺了皺眉問:“老三媳婦呢?又去哪兒偷懶去了,是不是又去竄門去了?” 方芳被梁氏一吼,嚇得回過神來,“沒有,躺屋里呢。” “還在屋里躺尸呢?”梁氏看了一眼老三方平。 方平聽到媳婦在屋里躺著,臉色都變了,三步并做兩步往房里跑,沒多久,屋里傳來方平的哽咽聲,大家齊齊看向老三的屋子。 方平從屋里出來,來到方二福身前“砰”的一身跪下,“爹,忠兒他娘不行了,肯怕是昨日受的傷發(fā)作了,得請大夫。” 方家人一聽,臉色都變了,方二福夫婦首先想到的是銀兩,梁氏立即翻臉,“輕輕打兩下就重傷了,莊稼人沒這么嬌弱?!?/br> 方二福也是一臉責(zé)怪,“別大驚小怪,今天方芳在家曬麥子,她做嫂子都不幫忙就算了,躺在家里偷懶,晚飯也別想吃。” 少一張嘴,大家可以多吃一口。 老三方平跪著不起,老大看不過去了,說道:“要不請青叔過來瞧一眼,不下藥的話,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青叔不收錢?!?/br> 沒有人進去看,事實上人發(fā)沒發(fā)燒,摸一下就知道了,但他們沒有一個人進去。 方二福聽了老大的話,沒有再說什么,方平立即起身出了門。 就在方二福一家人吃晚飯的時候,大夫方青被方平請了過來,進門時,方青畏懼的看了方二福一眼。 方二福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他才松了口氣,肯怕請他過來是經(jīng)過他同意的。 方二福年青的時候什么事都干,以前村里有人田地里丟了東西,或者屋檐下曬的衣裳腌菜干什么的丟了,多半就是方二福干的,他干就干了,還不讓村里人說,那時方二福家里窮得緊,赤腳不怕穿鞋的,一路橫到底。 究竟是沒有找到證據(jù),大家伙又氣又恨又拿他沒辦法。 十幾年前天災(zāi),方家村許多的人去外地逃荒,方二福拋下妻兒也走了,幾個月回來后忽然得了一筆銀子,有人傳言他在外面殺了人搶來的,不過也是沒有什么證據(jù)的事,從不敢當著他面說出來,但就這事卻讓許多村人對他又懼又怕,能少接近就少接近。 不過最近幾年好多了,自從方家老四考上了秀才,方二福似變了個人似的,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名聲,做起事來也勤懇,領(lǐng)著幾個兒子下地干活,家里弄得像模像樣,日子雖然緊巴,卻還有余錢給老四買筆墨紙硯,考上秀才后還給縣學(xué)里交了學(xué)費。 不過因為莊稼人窮,秀才郎大多呆家里,只在縣學(xué)里掛個名號,偶有學(xué)識上的誤區(qū)時才去尋夫子問問,這樣也省下了縣學(xué)那邊的伙食費和其他學(xué)子的交際費。 方青跟隨著方平進了屋,給元南花把了脈,細看了一眼,對方平說道:“得喝藥,燒得重,今天晚上還得人守著,用毛巾沾了涼水搭在額頭上?!?/br> 說起要喝藥,方平就慌了,左右多問了兩遍,知道不吃藥不行,方平讓大夫在屋里坐著等一下,他走了出來。 先是來到梁氏面前,聲音細小的把元南花的情況說了一遍,方二福尖著耳朵聽,不等方平講完,就說道:“去把大夫叫出來,我倒是問問,是這么回事么?” 方青早在屋里坐不住了,聽到方二福的話出了屋,望著方二福一臉橫rou的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看到這樣的一家人,方青不想惹事,說道:“要不你們晚上用涼毛巾搭著額頭先試試,明日若有事再來尋我?!?/br> 他只想趕緊走。 在屋里還說得這么嚴重的,出了門方二福還沒有發(fā)話,青叔就轉(zhuǎn)變了語氣,方平難免有些怪他,只好垂頭喪氣的把人送出了門。 待方家的人都睡下了,蘇小月給自己雙腿綁了兩層稻草,腳上的布鞋包得密密的一層,手臂上也纏滿,把自己弄得像個稻草人。 交代了小家伙,拿著木棒悄悄出了門。 屋外滿天星星,在這個寂靜無比的山野田間里,只有草叢中傳來各種昆蟲的叫聲。 蘇小月點了火把,手中拿木棍探路,人被稻草綁得有些木木的,下田埂的時候有些打滑。 方青所謂東邊的田并沒有多遠,蘇小月因為害怕,路走得急,很快就到了。她在心里自己給自己打氣。 來到田地里,蘇小月望著前面密密的草叢,心中發(fā)怵,她拿著棍子站了一會,平息了心中的恐懼,才開始往草叢里探路,剛掀開一點草尖,就見草叢里橫著一條又粗又長的蛇,她下意識的收回棍子,往回跑了好幾十步才站穩(wěn),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 蘇小月對蛇沒有什么研究,但一般的蛇還是認識一點的,前一世小的時候時常在上學(xué)回家的路上看到過,哪些有毒哪些沒毒還是能分清一些,剛才那條是烏梢蛇,沒什么毒,體背棕褐色,她爺爺曾經(jīng)捉來泡酒,喜歡吃蛇rou都也會捉這種蛇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