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竇澤沒理他,自己拿了一塊,又把剩下的放回冰箱里。過來的時候,霍司明看到他徒手拿著,就說:“怎么也不拿個盤子?這樣吃容易掉渣子?!?/br> “看吧,還說你不像小姑娘,事兒這么多。”他一邊抱怨,一邊把茶幾旁邊的垃圾桶移過來接著,說:“這樣總行了吧?” “就著垃圾桶吃東西不味兒嗎?”霍司明起身去廚房給他拿了個盤子。 “你這人真掃興?!备]澤一邊接過盤子一邊說他。 “還有更掃興的呢?!闭f罷,霍司明彎下腰,把被啃了一口的月餅丟到盤子上,吻住竇澤還含著月餅的嘴唇,甜滋滋的蓮蓉餡兒就被他舔了個遍。 竇澤被他親得臉紅,剛喘過氣,就聽見他說:“好長時間沒吃糖了?!?/br> 竇澤眉梢眼角都是紅暈,又垂著眼喘氣,有些媚意似的,霍司明看著看著就又想再來一下,竇澤推他:“行了,今天就這么多?!?/br> 霍司明笑著抱了抱他的腰,兩人又吃了一會兒月餅。 到阿姨過來做飯的點兒,竇澤說:“我剛剛月餅吃多了,現(xiàn)在不餓,先去看我爸,等晚上回來再吃飯,好不好?”他說完又怕霍司明不同意,湊過去討好地親了親他的臉頰。 霍總只好笑納,說:“那你晚上早點回來。” 待竇澤到醫(yī)院的時候,連一向下班早的竇源還沒過來,竇愛國老兩口見他這么早,也是驚奇,問:“今天怎么這么早過來?” “出去跑業(yè)務,就沒回公司?!彼鷣y編了個謊話。 竇愛國教育他:“給人干活就要好好干,偷工減料要不得。” “知道知道?!备]澤給他削了個梨,問他:“感冒好點兒沒有?” “不是很咳了?!备]愛國不接那梨,說:“你給我切一小塊兒就行了,吃不了太多?!?/br> 竇澤聽他這樣說,心里又酸了一下,他忘了他爸把胃切了,不能像原來那么吃東西了,又低頭就著小盤子把梨切成小塊兒。竇愛國拿了一小塊,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過了一會兒,竇源也過來了,看見竇澤有點驚訝,問:“你今天怎么這么早?請了一整天假?” “沒有,下午跑業(yè)務,沒回公司就過來了。”他照著剛才編的謊話又說了一遍。 竇源聽著,眼底卻是一閃,霍司明收購悅薇的時候,他們分公司當時被調(diào)人手過去幫忙,直到現(xiàn)在還有經(jīng)手,悅薇現(xiàn)在很多生產(chǎn)線已經(jīng)停產(chǎn),根本不可能再賣產(chǎn)品了…… 她抬眼去看竇澤,竇澤卻沒注意,當著父母的面,她便暗暗壓在心底,沒有再問。 晚飯的時候竇澤陪著家人吃了一點兒,到八九點鐘他又惦記霍司明,怕他為了等他不吃晚飯,便又提早回去了。竇源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皺著眉思索,劉青臉上有些喜意,問竇源:“源源,你說……咱們小澤是不是談戀愛了?” 竇源心里沒底,嘴上笑了笑,安撫老父母。 竇澤回到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霍司明果然沒吃飯,就說他:“不是讓你別等我的嗎?” “不是讓你回來給我發(fā)短信嗎?”霍司明也說他。 竇澤便笑了:“好吧,今天算是扯平了,行吧?” 竇澤坐下來陪著他吃了點兒,飯后兩人又坐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到了夜里睡覺的時間,竇澤剛洗完澡穿著大褲衩從浴室出來,霍司明便抱著枕頭過來了。 第四十一章 竇澤看著霍司明愣了一下,他有點緊張,一邊擦頭發(fā)一邊問:“你真要過來睡?。俊?/br> 霍司明嗯了一聲,走進來放下枕頭。竇澤不便再反駁,因為他早晨的時候親口說了答應,可當霍司明靠過來,他又有點害怕。 同床共枕又與接吻不同,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從未聽說過‘千年修得共舌吻’的。兩人大被同眠,便是要過一家子的意思了,從此以后息息相關。早晨你看見他最邋遢的一面,一張嘴聞見對方嘴里的口臭,夜里睡覺時最私密的樣子,雖只是一張床,代表的含義卻多…… 霍司明坐到床邊,卻沒有像下午那樣再調(diào)笑他,兩人第一次同床的經(jīng)歷太慘烈,大概竇澤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他放下枕頭,問竇澤:“你平時睡哪邊?” “……我睡中間,我睡相不好,怕掉下去。”他把擦頭發(fā)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又從柜子里找上衣來穿。 霍司明便把枕頭放到床的邊角,當真打算一夜就這樣過了。 竇澤心道:你這又是何苦? 霍司明坐在那兒,兩手交互握著,也有些緊張似的,問竇澤:“睡吧?”抬頭又看到他濕漉漉的頭發(fā),說:“把頭發(fā)吹干再睡?!?/br> 竇澤巴不得,忙說:“你不用等我,你先睡,我吹了頭發(fā)再睡?!?/br> 霍司明便平躺在那里,只占了床的一邊,他心知竇澤比他更緊張,甚至有點害怕,自己便先閉上了眼睛,裝作要睡的樣子。 竇澤走進衛(wèi)生間關了門,心還撲通撲通狂跳,他開了吹風機,嗡嗡的聲音掩蓋了他的心跳,門外是霍司明睡在床上,他該怎么辦?他伸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不該因為昨晚一時受了刺激就破罐子破摔,這時候可怎么收場? 霍司明等在門外并沒有睡著,他闔著眼,心知竇澤肯定要在里面磨嘰一會兒,可他不能再等了。竇澤這個人,最大的優(yōu)點是重情義,最大的缺點也是重情義。他既重友情,也重親情,自己的愛情反倒沒那么重要了。若是叫竇澤反應過來,再經(jīng)家里人攛掇,到時霍司明在天平的兩端可沒什么勝算。要讓他習慣,先習慣一起生活,再習慣一起睡覺,總有一天要習慣一起洗澡…… 竇澤在里面磨蹭了好半天,頭發(fā)都要吹禿了,才從里面出來。先是探出頭往床上看了兩眼,見霍司明闔著眼,像是睡著了,他才放下心,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卻沒躺在正中間,而是挨著另一邊的床沿背對霍司明側身睡下。 霍司明翻了個身,床單發(fā)出輕微的蹭動的聲音,竇澤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他不敢回頭,緊閉著眼,聽見霍司明在背后說:“睡吧?!?/br> 霍司明稍稍欠身到床頭,把頂燈關掉,只留下衛(wèi)生間門口一盞極微弱的小夜燈。竇澤眼睛盯著那盞燈,耳朵卻聽著背后的動靜,直至聽到一聲極輕的嘆息,才輕輕合上了眼。 這一夜,竟然出奇的和諧,竇澤跟霍司明當了一夜純潔的室友。 夜里睡得晚了,早晨起床便有些困難。竇澤賴在床上瞇了一只眼看霍司明起床換衣服,一頭亂發(fā)被拱得四散奔逃,他看著霍司明,迷迷糊糊地問:“你晚上睡覺還抹發(fā)膠嗎?怎么頭發(fā)一點兒也不亂啊?” 霍司明看了他一眼:“你醒了?” “沒有,再睡會兒?!彼涯X袋又往被子里縮了縮。 霍司明繞過來在他的頭發(fā)上吻了一下,才下樓。 竇澤睡得昏天黑地一無所覺,連霍司明上班走了也沒察覺。 接到竇源電話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多鐘,他剛剛從衛(wèi)生間里洗漱出來,腦袋還懵懵的有些睡意,含糊著問:“姐?怎么這會兒打電話?” “你現(xiàn)在在哪兒?”竇源的聲音有點發(fā)抖。 竇澤還沒反應過來:“我……”他剛說了一個‘我’字,才意識到剛剛竇源問了什么,瞬間清醒過來,有些慌亂了,他控制著聲音說:“……我在公司呢,怎么了?” “我現(xiàn)在就在你們公司樓下,你出來跟我見一面。”竇源一只胳膊撐在竇澤原來坐過的辦公桌上,她氣得快站不住了。 “……我在外面跑業(yè)務呢,你有什么事兒下班再說吧?!备]澤勉強控制著聲音,手指卻在發(fā)抖。 “我有急事,你現(xiàn)在就過來。”竇源說完,掛了電話。 竇澤不自覺用牙齒咬著食指的關節(jié)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怎么辦?現(xiàn)在怎么辦……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竇澤坐在沙發(fā)上猶豫了一會兒,想了想,給霍司明去了電話:“我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飯,你別等我。” “你要去哪兒?”霍司明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皺起眉問他。 “我姐剛剛給我打電話,她正在悅薇樓下,要我去見她?!备]澤的氣息不穩(wěn),聲音有點急?!澳銊e管我了?!?/br> “你等會兒,我跟你一起過去?!?/br> “你別來,你來了只會更亂?!彼麙炝穗娫?,上樓去換了件衣服出門。 出租車停到悅薇樓下的時候,竇源正在大太陽底下站著等他,見他過來,嘴角浮現(xiàn)一絲冷笑,問:“可以了啊,現(xiàn)在出門代步工具都是出租車了?” 竇澤強笑了兩聲,雙手去推她的肩膀撒嬌:“我不是怕你等急嗎?” 竇源打掉他的手,質問:“你剛剛到底是從哪兒過來的?”她一雙眼睛瞪著他,嘴唇緊緊抿在一起,仿佛連呼吸都要努力控制。 “我……我剛剛去跑業(yè)務了?!?/br> “你再說!”竇源的手指點著他:“竇澤,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剛剛從哪兒過來的?” “……”竇澤垂著頭抿了抿嘴:“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和你自己告訴我是兩碼事,和我從別人那里聽到又是另一回事,你自己說還是要我問?”她兩條細細的眉毛皺在一起,枯瘦的脖子上連青筋都要暴起來。“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跟那個霍司明在一塊兒?!你是不是……是不是被人家……”說到最后,她自己也有些不忍了,眼眶紅了,眼球上浮現(xiàn)出血絲,最終搓著牙輕輕擠出來,把她自己和竇澤,都打入地獄:“……你是不是被人家包養(yǎng)了?” 竇澤的嘴唇微微顫動,垂著頭,沒有說話。 竇源掄起包砸他的背:“你說?。∈遣皇??!是不是?!” 竇澤只是彎腰護住肚子,沒有躲,竇源恨極了,也打累了,她把包砸到了地上,一屁股坐下,眼淚一串串掉下來,不再抱怨,不再質問,而是痛哭起來,她壓抑著哭聲,表情悲痛扭曲到極點。他們都垂著頭,壓抑著只有彼此才能理解和感受的悲傷。 竇源哭了一會兒,抬起頭,帶著哽咽說:“小澤,不能這樣??!你跟他說,我們還他錢,我們還他利息!加倍!”她抽噎著,拽著竇澤的褲腳,無助地、眼淚流了滿臉:“你跟他說,南南不換腎了,我們不治了……我們不要他的錢了……” “姐……”竇澤噙著淚,輕輕叫了她一聲。 竇源無聲地痛哭著,她用自己瘦弱的手掌拍打地面,發(fā)出壓抑著的無奈地哀嚎:“為什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俊?/br> 已經(jīng)有路人停下腳步駐足圍觀,竇澤彎腰撿起她的包,兩只胳膊插到她腋下將她半提半抱起來,小聲安撫她:“姐,我們先回家吧?” 竇源已經(jīng)哭得有些神思恍惚,卻冷笑一聲,問:“……哪里還有家?” 霍司明趕到的時候,竇源正被竇澤半拖半抱著到路邊打車,他喊了一聲:“竇澤?!?/br> 竇源聽到他的聲音,像聽到仇人的號角,身體猛地彈起來,撲過去,面目猙獰著,一邊拽他的西服用包打他,一邊尖叫:“騙子!你這個惡心的騙子!” 竇澤趕過去拉她:“姐!你別這樣!別這樣!” 霍司明并不還手,而是制住她的雙手,對竇澤說:“你別管,免得動了胎氣?!?/br> 竇源仍在掙扎,聽到這句話,瞬間愣住了,她問竇澤:“小澤,他剛剛說什么?” “姐,先上車吧?!彼鲋]源,將人塞到霍司明的車里。 竇源還在恍惚,抓著竇澤又問:“他剛剛說什么?” 霍司明坐進了駕駛室,將車窗車門鎖死,才回過頭,眼神冰冷的看著發(fā)瘋的竇源說:“竇澤懷孕了,懷了我的孩子?!?/br> 竇源又跳起來,撲過去從后面勒住霍司明的脖子,大叫:“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你這個騙子!” 車身被她的動作晃動起來,竇澤去拽她的手,她卻像魔障了一樣,死死勒住霍司明不丟。 竇澤摳著她的手,喊她:“姐,你放手!姐!我真的懷孕了!” 像是被誰按住了開關,竇源才慢慢松了手,看過來,那雙眼睛里已經(jīng)不再是悲傷,而是絕望,她絕望地看著竇澤,說:“小澤,你一定是在騙jiejie對不對?” “是真的?!备]澤垂著頭,說:“我真的懷了他的孩子?!?/br> 竇源掄起了巴掌,還未打到他臉上,已經(jīng)被探身過來的霍司明攔住,他狠狠制住竇源的手腕,說:“我勸你還是鎮(zhèn)定一點?!?/br> 竇澤抬頭看他,說:“你別這樣對她?!?/br> 霍司明這才放開手,對竇源說:“你老實一點,別再動他。” 待車子停到公寓的車庫里,竇源看著沿路的一切,回頭一臉失望又不敢置信地問竇澤:“你每天就是從這里去醫(yī)院看爸爸?” 竇澤低著頭沒答話,霍司明拉了手剎對竇源說:“你不要再問他,一會兒上樓,我回答你?!?/br> 三人上了樓,直到看見那間富有生活氣息的公寓,竇源才徹底落實了兩人的關系,她有些呆呆的,將這里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問竇澤:“小澤,他逼你的是不是?只要你點個頭,jiejie就算拼了命也救你?!彼笄械赝]澤,最終看到他輕輕搖了搖頭,說:“我是自愿的。” 竇源微微張著嘴,垂下了眼,臉上浮現(xiàn)出苦笑。 霍司明的心落進肚子里,說:“竇小姐,竇澤現(xiàn)在懷孕了,我希望你不要再給他造成壓力。” 竇源轉過臉,怒視他:“他一個男人,你是用了什么辦法讓他懷孕的?” “幸運。”霍司明面無表情地對她說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