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任元白的目光慢慢飄回蘭芷臉上,目光卻再無法聚焦。他用盡力氣想要抬手,卻只能動了動指尖。蘭芷卻抓住了他的手。任元白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他的手上,心中忽然無比難過,可他卻撐著最后一口氣,動了動嘴唇:“jiejie……太子……” 這句話出口,他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死死掐住了蘭芷的手,就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用力。蘭芷反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摟住他的肩,將他抱入懷里。她的身體無聲地劇烈地顫抖,然后她哽咽道了一個字:“……好?!?/br> 那聲音就如被埋在了土中一般,又悶又沉,讓人光是聽著都覺得喘不過氣。任元白心中愈發(fā)難過了。一路上思索的問題此時又跳了出來,他滿心悲哀地想,他為何要這么做?他為何要將蘇明瑜托付給蘭芷?他為何要讓jiejie接手這么危險的事情? ——他明明希望她快樂安康過一輩子啊…… 那無力的悲傷仿佛自心中溢了出來。任元白眼角緩緩滑落一行淚,喃喃道:“jiejie,對不起……” 蘭芷看見了他嘴唇的蠕動,努力將耳朵貼近。然后她聽見任元白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我是……真想對你好的……” 然后他頭一偏,便再沒了聲息。 蘭芷將頭埋在他的肩,終是嘶聲痛哭:“啊——” 這一夜,蘭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當她再恢復神智時,天色已然漸明。她抱著任元白坐在原地,而殺人兇手段凌和他的騎兵……卻早已沒了蹤影。 任元白的尸身已經冷透,蘭芷胡亂一抹臉,擦去半干的涕淚,這才抱起她的弟弟,跌跌撞撞站起。 她找了個向陽的小山坡,尋了片芳草萋萋的綠草地,用劍挖了個坑,將任元白埋在了那里。下葬之時,有什么從任元白衣袖中掉了出來,蘭芷撿起,便見到了一個香囊。 香囊的花色眼熟,原來是她陪杜憐雪一并買的。她將香囊收入懷中,發(fā)覺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她能去的、且又愿去的地方。 天已大亮,蘭芷回到浩天城,敲響了杜憐雪的院門。門很快打開,杜憐雪一臉緊張看她。女孩顯然一宿未眠,見到蘭芷便是一愣,卻是急急讓她進屋,問道:“他們逃脫了沒?” 蘭芷緩緩伸手入懷,摸出了那個香囊。杜憐雪顫抖著手接過:“元白……怎么了?” 一時間,蘭芷忽覺喉頭干澀。這讓她說得字字艱辛:“他死了?!?/br> 杜憐雪攥緊香囊,眼淚立時出來了。她先是嗚咽,而后跪坐在地,放聲大哭。蘭芷靜靜立在一旁,卻覺得再流不出一滴眼淚。她的靈魂仿佛出竅一般,已自這苦痛中剝離,以至于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杜憐雪,她心中的悲傷幾近平靜。她甚至有些同情失去了任元白的杜憐雪。 可隨即,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她沒資格同情別人。因為昨夜……她不僅失去了任元白,還失去了,她愿全心交付、可信任依靠的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 呼……是時候把第一版文案牽出來溜一圈了—— “蘭芷怎么也想不到,她和段凌會走到這一步。 她與他日日相對,夜夜同眠,卻恨他入骨?!?/br> 不虐不虐,咱們只相愛相殺23333 ☆、第47章 反目(三) 蘭芷呆坐了一宿,段凌卻是忙得一夜腳不沾地。當初他說太子已然被俘,是騙任元白的。他的確分派了人手抓捕蘇明瑜,卻并不知道進展如何??吹教m芷傷心欲絕,他既不安又難過,卻無法相陪。他已經殺了任元白,若是再抓不到蘇明瑜,圣上那邊卻是沒法交代。 所幸,他的手下總算靠譜,已經將蘇明瑜抓住。段凌看著一身污泥被五花大綁的蘇明瑜,眼中殺意再次閃過。 段凌聽見了任元白臨終時的那句“太子”,也聽見了蘭芷那句“好”。這個承諾意味著什么,段凌心中再清楚不過??芍性m已亡國,宇元卻并沒有徹底將之掌控,蘇明瑜對牽制中原有很大作用,段凌又實在不敢殺他。 無法之下,段凌只得帶著蘇明瑜回城。他本該一并帶回任元白的尸體,可考慮到蘭芷的心情,他還是留了具全尸給她。這么做意味著他要承擔極大的風險,還得編排一個沒有漏洞的故事,并且安排人手制造假象。 面圣時,又是一番心驚膽顫。秋玉成比他早到,已經在內殿挨了半個時辰的罵??稍S是相比秋玉成的失策,“細作首領走投無路跳崖自盡”這失誤還算可以容忍,又或許是圣上已經在秋玉成那發(fā)xiele怒氣,段凌竟是沒被責罰。他匯報完出殿,始覺松了一口氣,卻聽見身旁的人重重一聲哼。 段凌扭頭看去,便見秋玉成臭著一張臉,擰著眉毛道:“小凌凌太狡猾了!我還遲來了些見圣上,你卻故意拖時間,來得比我還晚!好了,讓圣上把我一頓臭罵!” 段凌照舊冷淡道:“誰說我故意拖時間了?我出城一番,本該回得晚?!?/br> 秋玉成又是一聲哼:“你不必唬弄我?!彼瘸鋈种福骸叭嚏姡闵僬f拖延了三刻鐘?!?/br> 段凌心知他算得不差,又怕說多錯多,遂只是踱步前行,并不答話。秋玉成卻當他這是默認了:“罷了。此番我沒料到那首領有□□,被他勝了一籌,本也該我被罵?!彼荒槕崙崳骸岸?,那些暗衛(wèi)根本就是一群廢物!此番出動,有人因為城內sao亂被絆住腳,有人跟蹤時被發(fā)現(xiàn),有人在打斗中受傷……更別提看守令牌那三人,竟是兩死一傷!” 段凌心猛地一跳,不自覺朝秋玉成看去。秋玉成并無覺察,繼續(xù)道:“三個人一并埋伏互相照應,本該萬無一失,他們怎么還能失手?!若不是府上家丁聽到動靜前去查看,那三人怕是一個都活不了!” 段凌別開目光,心中一時驚慌:還有個黑衣人沒死!可那人看見了阿芷!怎么辦?! 可是很快,段凌又冷靜下來。秋玉成現(xiàn)下只是抱怨手下無能,卻并沒有提及蘭芷,這說明秋玉成還不知道蘭芷是刺客。他一番回憶,覺得昨日他與蘭芷下手狠絕,那三人即便有誰僥幸存活,也一定身受重傷——比如那幸存者現(xiàn)下還昏迷不醒,來不及向秋玉成透露消息。 果然,秋玉成撇撇嘴:“如此廢物,活下來又有何用?偏偏他不咽氣只是昏迷。若不是怕寒了人心,我根本不會令人救他?!蹦腥溯p描淡寫道:“最好他直接死了,否則若是轉醒,還要來我眼前添堵呢?!?/br> 秋玉成的期盼,其實也是段凌的心思。出宮后,段凌立時趕回府上,找來了童高,讓他盡快將人滅口。童高領命離去,段凌這才得了空閑,急急去找蘭芷。 段凌一番思量,覺得依蘭芷的性格,遭此大變,定是不會輕易露面,遂派手下去軍營打探消息,自己則直接去了杜憐雪家中。杜憐雪府上院門緊閉,段凌猶豫片刻,翻墻闖入,可他進屋一番查探,卻沒有見到人影。 段凌又去了新鳳院。任元白身份已然暴露,守備軍將新鳳院翻了個底朝天,段凌假借巡查之名四處查看,也沒有看到蘭芷的身影。手下此時卻正巧前來,回報蘭芷也不曾回過軍營。 段凌一時躊躇。便是此時,一個念頭在他腦中劃過:任元白一死,蘭芷會不會對他心灰意冷,不告而別回中原了? 此想法一出,段凌只覺心被揪緊。他再按捺不住,囑咐心腹在城里暗中查找,自己則策馬出了城,朝平定山脈而去。 段凌自是不可能糊里糊涂就追去中原,且偌大的山脈,找人也無異于大海撈針。他來到任元白死處,運起輕功四下奔走,終是在一小山坡上找到了一座新墳。 墳頭用石板立了塊墓碑,上面刻了幾個字:元白之墓。段凌在墳前停步,心中大石終于落地:蘭芷若是回中原,必定會帶走任元白的尸體,現(xiàn)下她將任元白葬在了這里,顯然是不打算離開。 日頭已然西沉,段凌一天一夜沒吃東西沒合眼,精神又一直處于緊張狀態(tài),此時一放松,便覺疲憊上涌,遂就在那新墳邊坐下,休息了一刻鐘??梢豢嚏姾?,他卻還是嘆氣站起,背著夕陽,策馬回了浩天城。 到浩天城時已是戌時末(21點)。手下也沒有蘭芷的消息,段凌只得先行回府。臥房沒有點燈,他斥退下人,方才推開門,腳步便是一滯:房中竟然有人。 可那熟悉的氣息卻讓他瞬間放松了身體。段凌只做未察覺,進屋關門,還未轉身,便感覺脖子一涼,一把劍架在了他的頸上。 性命受脅,段凌覺得自己總該有些緊張,可沒來由的,那些疲憊卻如潮水忽然退散。他微微偏頭,柔聲道:“阿芷,我找了你一天。” 脖子上的劍紋絲不動,蘭芷的聲音也如那劍一般,意外平穩(wěn):“是么?好巧,段大人,我也在這等了你一天?!?/br> 那生疏的稱呼讓段凌一聲輕嘆??伤€是緩緩轉身,依舊溫和道:“阿芷,你這是要殺我么?” 黑暗中,他看不清蘭芷的表情,只能聽見她不便喜怒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段凌抬手握住劍尖,將之稍稍挪開:“不可以呢。不管是殺我,還是傷我,都不可以?!?/br> 蘭芷任他動作,卻回以一聲輕嗤。段凌仿若未聞,和緩解釋道:“此番暴動,朝廷必然警惕,我若受傷,定會引來注意,屆時我怕你沒法脫身。所以,暫時不可以?!?/br> 那劍尖一偏,段凌松手。蘭芷收劍回鞘:“多謝段大人提醒。我本也沒打算殺你?!?/br> 窗門緊閉,沒有光線,女子的身影仿佛要與黑暗融為一體。段凌試探著上前一小步,盡可能聲音低柔道:“阿芷,我知道現(xiàn)下說什么都沒意義,只求你原諒我,我……實在不得已?!?/br> 他的萬般小心,卻換來了蘭芷的一聲輕笑:“不敢。段大人一心為國,光明磊落鐵面無私,實乃圣上的忠臣良將,我哪有立場責怪你?!?/br> 段凌停住腳步,心中暗嘆:“阿芷,你知道不是這樣的……” 蘭芷卻打斷了他的話:“今日我來,便是想問一句,我們的婚事是否繼續(xù)?” 饒是段凌諸多推測,也不料蘭芷竟會問出這個問題。他謹慎措辭道:“你若是暫時沒心情,婚事推遲……也不是不可以?!?/br> 回答他的,又是蘭芷古怪的輕笑:“我怎會沒心情?段大人此番立了大功,加官進爵指日可待,你若是還愿娶我,我又怎會不嫁?” 段凌默然片刻,也不與她爭辯,只是道:“如此,甚好?!?/br> 蘭芷卻又笑道:“更別說,我已經答應了元白,要幫他救太子回國。若是能嫁給你,將來頂著段夫人的頭銜,還不知能獲得多少便利?!?/br> 說完這話,蘭芷微微仰頭,似乎在等待段凌的反應。段凌覺得她在期待自己反對,抑或是在期待自己焦躁,可他并未如她所愿,只是沉默站立。 這意外的靜默卻讓蘭芷不滿意。她又補充道:“段大人若是怕受我連累,現(xiàn)下悔婚還來得及。畢竟我也知道,我干得是掉腦袋的事情?!?/br> 段凌眼睫微動。他承認蘭芷這話戳中關鍵了,他無法忍受蘭芷置身險境??伤琅f克制了自己,沉聲道:“不論如何……你若愿嫁,我便愿娶?!?/br> 蘭芷一時靜默??珊芸?,她退后一步,冷淡道:“好,那我們便成親?!彼D了頓:“這也是我的婚事,所以布置上,我也要參與。你可同意?” 段凌微微瞇眼,猶豫片刻,終是應允。蘭芷得了這許諾,再不多呆:“那便這樣吧。”繞開段凌朝外行去??赏崎T時,她卻又頓住腳步,偏頭公事公辦道:“這些日我會住去杜憐雪那,婚禮方面,你若有事相商,可以去那找我?!?/br> 段凌跟著出外,目送她離開,這才緩緩抬手,撫上了自己的脖頸。之前他轉身時雖然小心,劍鋒卻還是劃傷了皮膚,現(xiàn)下那傷處微微刺痛,提醒著段凌他的困境。 預料之中的爭吵或者打斗沒有出現(xiàn),段凌開始認識到事態(tài)比他想象得更嚴重。他確定蘭芷心中是懷著恨意的,可她冷靜得可怕,不過一天時間,昨夜那種崩潰就不見了蹤影。段凌害怕她這般壓抑自己,會誘發(fā)更大的問題。 男人立于院中半響,著人喚來了府中管家。管家以為他家大人又要過問婚事安排,笑呵呵帶著兩人一并去見段凌。 段凌見管家?guī)е藖?,幾不可察皺了皺眉。管家立時發(fā)覺不對,連忙斥退二人,這才獨自上前。段凌卻問了句:“那兩人是誰?” 管家只得介紹道:“是陳掌柜和祝掌柜。他們的戲班子是浩天城里最出名的,我便想著問問你,成親那天,要請哪家來唱戲?” 段凌垂眸默然片刻:“阿芷說要親自布置婚事,這些事情,你往后問她便是?!?/br> 管家愣了一愣:“這……蘭芷姑娘之前只說隨意,小人這才逾越,代為安排了許多。現(xiàn)下成親在即,若是全部要改,怕是來不及?!?/br> 段凌淡然道:“不怕,她不會太為難你。屆時她說怎樣,你便怎樣,只是府中的守備,吩咐他們多留個心?!彼nD片刻,補充道:“她的安排,你要事無巨細向我匯報。成婚時若有任何事情涉及到她,也要即刻報我知曉。” 管家莫名覺得,這幾個要求連在一起有些古怪,卻是明白了事態(tài)嚴重,肅然應是。段凌這才回到屋中,點亮了燈。 燭光搖曳中,段凌疲憊按了按眉心,暗自思量:阿芷此時提出要參與布置婚事,定是別有用心。可卻不知,她到底想折騰什么事情? 殺任元白的那一刻,段凌便清楚蘭芷一定會傷害他以作報復,那與其被動等待,還不如順水推舟,為她創(chuàng)造時機。今夜他囑咐管家,便是為她的行事鋪好了路。雖然這么做會給他增加麻煩甚至是危險,但卻可以確保蘭芷盡快發(fā)泄情緒。 段凌決意要疏散蘭芷的怨恨,然后慢慢修復他們的感情。他相信蘭芷是愛他的,那么時光終會帶走一切不愉快,他們終會廝守在一起。 而他要做的,便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耐心等待,為她的所作所為善后,并且,盡可能保護好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扯袖子:阿芷阿芷~~~ 蘭芷扭頭看:? 作者嘿嘿笑:你要和哥結婚……那洞房怎么辦呢? 蘭芷變臉拂袖:多管閑事! ☆、第48章 新婚(一) 段凌次日清晨就得到了幸存暗衛(wèi)重傷不治,昨夜已然身亡的消息??赏邊s遲遲沒有回府。段凌等到日落,終是吩咐心腹前去打探,只因童高不僅暗殺靠譜,而且是個好手下,未免段凌處于被動境地,每每任務結束后,他都會在第一時間趕回匯報?,F(xiàn)下他沒有出現(xiàn),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心腹很快傳回消息。秋玉成口中說著不想救治暗衛(wèi),其實也是氣話,畢竟暗衛(wèi)看見了刺客,若是轉醒,不定就能提供什么有用信息。所以秋玉成派了四名侍衛(wèi)前去看護,但這四名侍衛(wèi)昨夜并沒有發(fā)覺不尋常,都以為暗衛(wèi)是正常死亡。 段凌聽罷,微微皺眉:很顯然,童高的暗殺是成功的,那他遲遲不歸,應當是任務之外出了狀況。段凌一番思量,決定等上幾日再做定奪,畢竟以童高的謹慎,再加上他的好武功,一般不會有大礙。可沒來由的,這事卻莫名讓他心中不安。 他還沒時間細細思索,管家卻又遣人來報,只道蘭芷姑娘帶了一批乞丐入府,現(xiàn)下正在偏院吃飯。 段凌只得斂了心思,前去查看。偏院四下站著十余男女,個個滿面塵土穿著破爛,都捧著個大碗在狼吞虎咽。段凌一眼掃去,竟是沒見到一個宇元人,都是中原、白韓、東離國人。管家正在偏院一角和蘭芷說話,一臉為難:“阿芷姑娘,這么大的事,我實在沒法做主,你還是等大人來了與他說說……哎,大人來了!” 段凌行上前。蘭芷抱著劍斜斜靠在院墻上,垂著眉眼不看他,衣裳上也有些塵土。段凌朝著管家一個眼色,管家便機靈招呼眾人離開:“大家跟我去廚房,那邊還有熱湯?!?/br> 十余人齊齊偏頭看蘭芷。蘭芷沒有抬眼,卻是微微點了點頭,眾人這才魚貫離開。院中再無旁人,段凌這才開了口:“阿芷,這都是些什么人?” 蘭芷簡單答話:“我選的仆人?!?/br> 聯(lián)想起手下的匯報,蘭芷今日去了防關外,段凌大致猜出了所以:這些人并非乞丐,而是想要入浩天城的流民。蘭芷定是利用職權之便挑了些流民帶入城,或許是為了方便在其中安插細作,或許是想培養(yǎng)些自己人,又或許是……單純想給他添堵。 此等小事,段凌倒不會因此不悅,相反,他覺得管家到底機靈,明明得了授意卻拖延著不應允,也就給了他機會與蘭芷相處。他一邊暗自決定要讓手下去查探那些流民的底細,一邊尋了個話頭:“為何要自己帶仆人?府上的仆人不喜歡么?” 蘭芷終是抬眼看他,嘲諷一笑:“我若說是,你可會遣他們出府?” 段凌一派淡然:“他們既為下人,本就生若浮萍,若是碰上隨性的主子,不討喜時丟了性命也是有的,何況只是遣出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