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肖騰又哼一聲。這是自然,也不看看誰才是主人。這兩匹馬,要有資格養(yǎng)到它們,即便他這樣的地位,也得乖乖等了不短時間。好容易到手的東西,哪能容別人覬覦。 容六碰了釘子也不氣餒,笑 嘻嘻去喂薄荷糖給那匹dream吃。結(jié)果dream的風(fēng)骨跟glory根本不能比,完全沒骨氣,吃糖吃得那叫一個歡,脖子還在容六身上胡亂磨蹭。 明明是他的馬,對容六居然那么諂媚,究竟還有沒有一點堅貞的意識。肖騰皺著眉,快要發(fā)作,又聽容六心滿意足地說:“馬果然有靈性,它一定是知道我是你darling……” 肖騰勃然大怒。馬買下來已經(jīng)很久,但自己沒騎過幾次,騎師如何訓(xùn)練他也抽不出時間來關(guān)心。而這家伙顯然已經(jīng)墮落到有奶就是娘,吃了容六幾塊糖,就恨不得倒貼上去。 雖然到手不容易,但對他不忠誠的東西,他立刻就在想著把它處理掉了。 dream抖了抖鬃毛,又蹭到肖騰手心里去,討好又溫順地。馬是很敏銳的動物,覺察到不祥,不會吵鬧,只會異常老實,千依百順,小心地想要換取生機。肖騰被它蹭了一會兒,哼一聲,戳戳它額頭。 馬匹那富有感情的大眼睛,修長稀疏的睫毛,簡直跟人類一樣。據(jù)說是很忠誠而通人性的寵物。肖騰皺著眉,還是抬手摸一摸那梳理得光滑的鬃毛,“它真可愛,”容六摸著dream,又看glory,笑道,“樣子很漂亮,不知道騎起來是什么感覺。” 肖騰眉頭微微一動:“你想試?” 容六看看他,笑了:“親愛的你不會是想摔死我吧?!?/br> “既 然這么說,那就不必了?!?/br> 容六又嬉皮笑臉起來:“親愛的如果想看,我就是摔死也甘愿啊?!?/br> 肖騰不計較他的廢話,只冷著臉,把glory牽出來。 馬一覺察到容六靠近就很不安,眼神都變得兇惡,看它上縮的眼瞼就知道它要發(fā)怒,容六再近一些它便往后踢著示威。容六接過韁繩,它立刻抬頭昂脖,鬃毛都豎起來了,一副意欲行兇的模樣。 容六笑著說了句:“果然好像?!倍罄涞夭攘笋R鐙翻身上去。 glory的性子暴烈,除了肖騰和騎師,沒人近得了它。這下被陌生人碰了,頓時猶如屁股上挨了一刀一般,暴怒著又踹又跳,拼命要把容六掀下去。 鬧出的動靜讓馬場上的人都把眼光轉(zhuǎn)到容六身上,他身下的馬匹狀若癲狂,不顛下他不罷休的兇煞跑法,看得大家出了一身冷汗,肖騰只冷冷看著,不知不覺雙手抱胸。 glory繞著馬場發(fā)狂一般跑了數(shù)圈,中間不停地變著花樣要容六不好過,深刻且鮮明地向眾人表達了它對容六的厭惡和抵觸。想要緩住馬匹把容六救下來的工作人員也一籌莫展。 這死纏爛打和怒發(fā)沖冠的過程相當漫長,等著一干人眼睛都直了,最后glory才汗?jié)裰A?,打著響鼻小跑回來?/br> 容六一臉一身的汗,喘得厲害,到了肖騰跟前,略微吃力地翻身下來,一手搭著馬匹濕答答的脖頸,一邊摸摸胸口,朝肖騰笑道:“這就叫纏功。” 肖騰被他笑得起了一背雞皮疙瘩。 總算不必目睹血腥場面,旁觀者們松口氣之余也慶幸萬分地鼓了鼓掌,捧容六的場。 肖騰掉轉(zhuǎn)眼光不理會容六,只陰沉地看著那匹不爭氣的家伙。而glory又打了個響鼻,丟出一個跟他極其相似的冷眼。 肖騰雖然很不舒服,但實在也不能苛責。容六粘糊糊的像塊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他這個有勇有謀的大活人尚且甩不掉,那一匹畜生還能有什么能耐。 好在它很有骨氣,容六再去摸它,它也不至于變身小羊羔,照舊不太耐煩的樣子,精疲力竭地急躁著,總要找機會踢一腳。 容六不以為意,依舊冒著被踹的危險喜滋滋地試圖去親近它:“它早晚會聽我的話的?!?/br> 肖騰冷冷地:“容少爺這么喜歡,莫非是要我將它送給你的意思?” “那不用,”容六笑容真誠,倒不是在客氣,“我在加拿大牧場有四匹了,昨天剛添了馬駒呢。還準備再配種,馬丁興旺喲?!?/br> 那你還來sao擾我的馬。 “我其實對策馬飛奔沒很大興趣,但馴服是很過癮的事啊?!?/br> 惡趣味。肖騰嫌惡地看了他一眼。 帶著容六在馬會吃了晚餐,在餐廳里肖騰也總算意識到自己會相信容六說的“沒朋友”,那真是活見鬼。 這家伙分明就是百搭。只要對方是個活的,他就能攀到交情。男女老少都很喜歡他,所到之處必然一片愉悅的笑聲,幾個人聊得喜笑顏開,連性格乖僻得跟肖騰有得拼的宋家老頭都允許容六跟自己孫女說話。 容家如果家道沒落,他改行去當交際花想必會前途光明。 肖騰想到自己在那一臉討喜笑容的男人手上吃的悶虧,就捏緊手指。 花蝴蝶四處亂灑花粉,飛了一圈又翩然飛回來,端著餐盤在肖騰耳邊羅嗦道:“親愛的,怎么不過去跟大家一起坐?在這里很冷清啊?!?/br> 肖騰不予理會,自顧自用餐。 容六歪著頭,想要由下往上研究清楚他的表情,端詳了一會兒,雀躍道:“你在吃醋嗎?” 簡直比地球即日爆炸還要匪夷所思的猜想,肖騰憤怒地又起了一背雞皮疙瘩,終于忍不住開口冷冷道:“你做夢。” 肖騰太容易被激怒,對反應(yīng)不夠敏捷的人缺乏耐性,為人白目的更是只會贏得他一個冷笑。以他這種習(xí)性,玩樂休息的場合,不想自討沒趣的,對他多是能避自避。也只有容六喜歡玩老虎尾巴拔毛的把戲。 “我交際也是為了你啊,”容六做辛酸賢惠狀,“我們可以是很好的搭檔耶,你主內(nèi),外頭就由我來打理吧……” 肖騰的叉子“哧”地插在容六面前的魚排上,很有入木三分的水準,總算讓他笑著閉上嘴。 從馬場回來,肖騰的日子倒是變得好過了。容六把大半心思都放在那匹桀驁不遜的馬身上,他那滿滿的行程表也算幫了他,他忙碌起來,容六便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沒法纏著他,索性找別的樂子去了。 在他看來,容六生性懶散,時常睡得爬也爬不起來,好逸惡勞,不務(wù)正業(yè)。是個信奉及時行樂的世家子弟,只會去sao擾他的馬,根本一無是處。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反倒令他愉快。要收拾掉一個玩物喪志的紈绔子弟,對他來說需要的頂多只是時間。 那兩匹馬白白被容六消遣折騰,他雖然有些微心疼,但畢竟只是畜生罷了,只要能分散容六現(xiàn)在的精力,讓他自己免于被sao擾,他就不干涉。 這回肖騰把纏著賴著要跟他出門的容六一腳踹在家里,自己去海外出席會議。 數(shù)日之后他回到家,進門看得一切照舊,知道容六并沒有趁他不在的時候鬧得雞飛狗跳,略微欣慰,但更多的是失望。 走的時候他想過,他那幾個孩子都在叛逆期,連他都未必治得住。這種年紀的青少年個個渾身是刺,容六要跟他們相處,日子不會太好過。他對容六有顧忌,小孩子可沒有。 無論是誰欺負了誰,只要鬧出事來,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把容六請出家門,挑一個離家最遠最遠最遠,下山要開車一個小時的山頂別墅來安頓。 傭人接了他的行李和大衣,肖騰問道:“我不在的這幾天有沒有什么事?”得到“一切都好”的回復(fù),仍然不甚甘心,邊皺眉往樓上走,邊盼望著能看見什么混戰(zhàn)過后的痕跡,或者容六頭破血流的場景。 一切都完好無損,但上了樓,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大廳里一片其樂融融的氣氛,容六正趴在地板上,和小女兒肖紫一起玩拼圖。兩千塊的拼圖,工程浩大,肖騰根本沒有耐心幫忙,讓肖紫自己一天一點慢慢去拼。他走之前肖紫才拼了一個小角,結(jié)果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要完工了。 進步神速,肖騰也不由多看了幾眼,容六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從剩下的小堆里不停找出需要的圖塊,準確度令人稱奇,等肖紫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將最后一塊嵌進去,兩人都爆出一陣歡呼。 “完成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高興得互相擊掌。 “我要把這個掛起來!” “小心別弄散了。我來幫你?!?/br> 肖騰冷眼看著這團結(jié)友愛的一對,容六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他,立刻面露喜色站起身來:“親……呃,你回來啦!” 總算在小孩子面前嘴巴還算規(guī)矩,不然他一定親手縫上他的嘴。 “嗯?!?/br> “你去了好久,想死我們了。” 肖騰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容六立刻看向肖紫,慫恿地:“是吧是吧?” 肖紫有些遲疑地點點頭,肖騰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看著不甚跟自己親近的女兒:“我?guī)Я硕Y物回來,這個是給你的?!?/br> 肖紫乖乖接過盒子,說了聲“謝謝爸爸”,有的是成人般的禮貌,卻沒有剛才那孩童式的喜悅天真,更沒有歡呼著當場拆開。肖騰愈發(fā)掃興,皺眉道:“其他人呢?” “大姐在房間里,大哥和二姐我也不知道?!?/br> 正說著話,肖璞就從臥房里出來,頭發(fā)高高梳起,妝容精致,身上是黑色露肩修身洋裝,漂亮是漂亮,明顯的曲線和裸露的肩膀又讓做父親的氣得夠嗆。 “你這是要去哪里?” “我晚上有派對要參加啊,”肖璞仰著小下巴,“這可不是你說的什么不三不四的聚會。新裝發(fā)布會我總能去吧?!?/br> “你給我穿上外套再出去。” 肖璞沒說話,皺起的小臉上卻明明白白寫滿了不合作。 “肩膀不給我拿點東西遮起來,今晚你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這些你懂什么啊?!?/br> “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口氣嗎?!” 兩人僵持著,容六突然開口:“肖璞,其實我覺得你有點錯了?!?/br> 肖騰對他的幫腔略微意外,皺起眉,父女倆一起瞪向他:“外人不要插嘴。” 容六很是無辜,摸了摸鼻子:“我是說,你的頭發(fā)和鞋子都很優(yōu)雅,包也選得對。走復(fù)古優(yōu)雅路線的話很好,這件衣服不是最合適?!?/br> 肖璞如遭重擊:“什么?” 容六正色道:“腰帶最好也拿掉,不然會讓人眼睛很忙?!?/br> 肖璞立刻低頭看自己身上:“怎么會?我要的就是成熟款,二十幾歲穿這樣很剛好啊。” “你想看起來像多少歲都行,”容六笑容可掬,人畜無害,“我?guī)湍闾簟0忝赖脛倓偤?。?/br> 肖璞在愛美的天性作用下有些動搖,但還是倔強:“那我憑什么要聽你的?!?/br> 容六笑瞇瞇的:“相信我的眼光啦。不然,換完再說,你總會相信自己的眼光吧。” 肖騰看著大女兒竟然真的打開臥室的門讓容六進去,又是驚訝又是惱怒,不由咬牙切齒,幾欲發(fā)火。 但等肖璞穿著容六用超短款外套和數(shù)枚隱形別針搭配改造出來的赫本式洋裝走出門,他又不好說什么了。雖然這種打扮相對于她的年紀過于成熟,但實在是他從來沒試過的高雅端莊,除了鎖骨和小腿,總算哪里也沒露,的確完全符合了他的要求。 肖騰的怒火也下去了不少。一時心情復(fù)雜,不好發(fā)作。 原本嚇得不敢動的肖紫也乖巧起來:“jiejie你這樣真漂亮,像模特一樣,項鏈也好好看。” 肖璞心花怒放,彎腰捏她的臉,大方道:“今天嘴真甜。等你長大了,我的衣櫥隨你挑?!?/br> 這回是相親相愛的姐妹檔了。肖騰黑著臉目送她們倆下樓,轉(zhuǎn)頭看了容六一眼:“肖霖和肖隱呢?” 容六回答得很順口:“肖隱出門去了,他答應(yīng)過我六點之前回來,肖霖在練習(xí)?!?/br> 果然他比他還清楚。肖騰有種被人挖了墻角的惱怒感覺,正要發(fā)作,突然覺得不對:“練習(xí)什么?” “跆拳道……” “誰讓她學(xué)這個的?” 容六摸摸鼻子:“她想學(xué)啊?!?/br> 肖騰咬牙切齒 :“你教她的?” “我剛好會,就順便指點一下。這個防身又鍛煉身體,有什么不好嗎?” 肖騰臉色鐵青,又有口難言。肖霖本來就夠像男生了,逼她學(xué)琴棋書畫來變得像女孩子一點,她沒有一樣堅持得下來,現(xiàn)在倒好,索性把肌rou練發(fā)達,就更男性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