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方才的霎時旖旎好像從未發(fā)生過,女人似是突然就變成了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幌子。 “回宮?!彼淅涞卣f,轉(zhuǎn)身便走。 “你——”柳斜橋忍不住道,“您小心一些,馬上就——” 然而易初已扶著公主坐進了車里,自己執(zhí)起了馬鞭,著急地對他道:“駙馬,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她肚子里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柳斜橋看著這個年輕人就想反駁,卻終究忍下了,一聲不吭地上了車。 易初猛一揮鞭,馬兒起行,過不多時,便將節(jié)日里快樂的人群都拋在了身后。 煙花終于燃盡了,徐景公十二年七月初七,岑都終于陷入了無邊的黑夜。 (二) 周麟等人已候在奉明宮外。徐斂眉吩咐易初駕車帶駙馬先回鳴霜苑,自己走上了奉明殿的臺階,衣擺冷冷掠過一眾文臣武將身畔,“都進來吧?!?/br> 數(shù)十支膏燭照徹暗夜,長長的輿圖在大殿上攤開,幾匹銅筑的小馬被推了上去,齊國、東澤、楚國、南吳,連成了一條線。 東澤不是莫名其妙就來捋徐之虎須的。它有盟國,盟國還不少。 “駙馬!”易初將柳斜橋送到鳴霜苑門口,自己卻也下車,喊了他一聲。 柳斜橋轉(zhuǎn)過身來,冷漠地看著他。 “駙馬,請您,”易初艱難地道,“請您不要再欺騙殿下了?!?/br> 柳斜橋眸中光芒一幻,神色卻更加沉定,“易將軍的指教,恕在下愚鈍,不能聽懂?!?/br> 易初道:“殿下……殿下她知道您在做什么,您這樣執(zhí)迷不悟,只能是害人害己……” “她知道什么?”柳斜橋寥寥一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她又知道什么?”眸光一動,冷了下來,“倒是易將軍您,在岑都城里百姓面前大叫大嚷,您有沒有想過后果?” 易初一怔,面色泛出羞赧的紅,往后退了半步,卻不肯認錯。 他就算有錯,又跟這個男人有什么關系? 柳斜橋卻一步逼上前來盯著他,聲音是鐵線一般的冷而微妙:“易將軍,在下不管您心中在想什么,公主既信賴您,就請您竭忠盡智,保護好公主?!?/br> “這我自然知道……”易初欲辯解,卻又被柳斜橋打斷:“知道就好。東澤背后是齊國,徐國若忙于對付東澤,齊國必從其他地方趁虛而入,易將軍常年掌管岑河守備,須得留意一二?!?/br> 易初一震,抬起頭來,卻見柳斜橋神色隱忍,眸中閃爍著痛楚。易初喃喃:“這些話,您為何不……自己去同殿下說?” 柳斜橋道:“我的話,她不會聽的?!?/br> 易初惶惑地點點頭,“我……末將明白了?!?/br> *** “東澤只是打頭陣的,齊國馮皓還等在后面。”衛(wèi)尉高榮指著輿圖道,“他們不從東邊、南邊進攻,反而從北邊侵入,一夜之間便推行百里?!?/br> 徐斂眉的話音沒有絲毫波動:“我們將很多兵力布置在南吳四郡應付叛亂,加上西涼和滇都是我們的盟國,他們自然只能從北邊侵入?!?/br> “當初總還以為東澤是真心歸順。”周麟嘆息道,“所幸殿下英明,留了個心眼……” “東澤必反,本宮在年初便知道了。”徐斂眉的嘴角微微勾起,就在這時,易初匆匆趕來,徐斂眉將一匹銅馬推向東境,“雖則如此,我們?nèi)员仨毷刈|境,那里才是東澤國的命根?!鳖D了頓,“易將軍。” 易初一愣,“什么?”下意識便道,“殿下,末將只怕……” “如今岑都的武官里,你的品銜最高?!毙鞌棵疾[了眼,“易將軍是想臨陣推卸?” 易初撓了撓頭,他實不是推卸,而是不敢相信公主會將這樣重大的任務交給有嫌疑的自己。這時旁邊的姜閔插嘴了:“老臣以為,不如先讓褚將軍他們從南吳撤兵回來專心應付東境,如今畿內(nèi)空虛……” “那南吳如何是好?”有人問。 “上回殿下不是說了么,”姜閔斟酌地看了徐斂眉一眼,“讓駙馬去南吳……” 徐斂眉抿了唇,不接話。 “說來,東澤選的這時間也有些蹊蹺?!敝荀朊碱^深鎖,又道,“便是這岑都里,知曉您……懷娠的人也并不多,東澤國趕在這時候鬧事,好像是算準了……” 徐斂眉眼皮一跳,冷冷道:“東澤一個區(qū)區(qū)侯國,不過是傍上了齊來趁火打劫,敵軍尚還在邊境上,你們竟然便擔心起國都來了?一個二個惶惶然如喪家之犬,莫非是當真不相信本宮了嗎?就算本宮一步也走不動了,也還有世子!” 眾臣吃了一驚,俱慌亂跪下,“是臣等考慮不周!”“臣等不該長他人志氣!”…… 忽然,姜閔跪了下來,花白的胡子垂到地上,他沉沉叩下頭道: “殿下,臣等請由世子出戰(zhàn)!” 第38章 第38章——留不得 姜閔這一聲喊,眾人都齊齊附和起來: “是啊,我們還有世子!” “駙馬可以去安撫南吳,讓褚將軍他們盡快回來,悉聽世子調(diào)遣!” “世子神威天縱,戰(zhàn)無不克,區(qū)區(qū)東澤,何足掛齒!” 便連易初也懇切地道:“殿下身子不好,也是時候讓世子擔起責任了!” …… 世子…… 幸好我們還有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