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左右舉棋不定。猶豫了一會兒的功夫,求情的大好時機就耽誤過去了。 元槿索性不再糾結(jié)。和鄒元桐一起陪著祖母到了晚香苑,便準(zhǔn)備回青蘭苑去。 誰知還沒來得及走呢,便有婆子來稟。 “老太太,三姑娘,四姑娘。大姑娘回來了?!?/br> 第13章 鄒元楨進(jìn)屋的時候,元槿正抱著老太太養(yǎng)的貓兒鬧鬧。 鬧鬧性子活潑,看到幾日未見的老太太和元槿,歡快地蹦跶來蹦跶去,雪白的爪子上沾了不少灰塵。元槿朝它拍了拍手,它便乖乖地跳到元槿懷里,由著她給它拿著帕子擦拭塵土。 鄒元楨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女孩兒姿容絕佳,面帶淺笑地給懷中貓兒清理著,神色認(rèn)真而又寧靜。 西沉的太陽發(fā)出微微泛紅的光亮,照到屋內(nèi),灑她的身上,為她更添幾分柔和溫婉的氣息。 鄒元楨莫名地有些邁不開步子。緩了一瞬,揚起笑來,徑直向老太太走去,工整地行了個禮。而后望向剛剛起身的元槿,說道:“聽說meimei如今已經(jīng)大好了?這實在是大喜事!” 老太太笑道:“正是如此。所以這兩日我特意帶她去了寺里還愿。你瞧著你meimei現(xiàn)今如何?” 鄒元楨看祖母神色便知祖母想要聽到什么樣的話,忙贊道:“meimei這模樣這身段,在京里可是一頂一的好。我在藝苑里也沒尋到個比meimei出眾的?!?/br> 聽她提起靜雅藝苑,老太太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下,轉(zhuǎn)而說道:“元楨今日怎地回來了?前兩日鈞哥兒才剛回來過。怕是還不到休假的日子罷?” 靜雅藝苑和國子監(jiān)一樣,都是十五日一次歸家。為了方便學(xué)生一家人小聚,兩處的休假日期是一致的。 前些日子國子監(jiān)休假的時候鄒元楨沒回來,是因為靜雅藝苑剛剛開學(xué),一切都還未完全安排適應(yīng)妥當(dāng),所以將那一日的歸家取消了。 聽了老太太的問話,鄒元楨忙道:“因著過兩日就要到端午節(jié)了,藝苑里特意提早休了假回家過節(jié)?!?/br> 靜雅藝苑并非要培養(yǎng)出才華極高的女學(xué)者,而是重在提高女子的藝術(shù)修養(yǎng)。 遇到重大節(jié)日,藝苑便會給學(xué)生們休假。若有重大活動,更是會提前幾日便讓學(xué)生們歸家,方便女孩兒們及早做準(zhǔn)備。 ——女子的藝術(shù)修養(yǎng),若只深藏在閨中無人識得,那學(xué)了與沒學(xué)相差不大。但若能在眾人相聚的時刻展露出來綻放光彩,那才真正有了用途。 老太太側(cè)身與蔣mama道:“瞧我這記性,可是把這茬兒給忘了?!庇謫栢u元楨:“你準(zhǔn)備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 老太太看她笑得勉強,心下了然。 二太太杜氏一直因為自己嫡出的孩子比不過庶出的而耿耿于懷。雖然對鄒元杺和鄒元錚大方,可她對鄒元鈺和鄒元楨,實在很是一般。 原先老太太覺得不過是庶出的兩個孩子,嫡母尚在,犯不著她這個做祖母的來多管。明面上杜氏做得還算可以,她就也睜只眼閉只眼了。 如今看鄒元楨考上了藝苑,鄒元鈺的功課也著實不錯,杜氏又不是個容人的性子、連元槿都敢虧待,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老太太就對元槿道:“槿兒最近若是無事,就陪你大jiejie做幾身衣裳、選幾樣首飾。銀子從公中來出?!?/br> 元槿自是答應(yīng)下來。 蔣mama和鄒元楨卻從老太太的話里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鄒元楨按住不動,只微笑著道謝。 蔣mama則是問道:“從公中走賬,未免要去賬房過賬。姑娘是每次都來尋老太太,將賬和晚香苑的一起報上去,還是每次都隨了青蘭苑的份、再讓郭姨娘與賬房另外說聲?” “不用這么麻煩?!崩咸溃骸澳惆沿?fù)責(zé)布料的牌子給了槿兒,讓她直接拿了牌子去賬房。這次元楨的花費,你提前和賬房知會一聲。到時候槿兒拿著牌子去的時候,直接給了她就是。往后還是按布料的老規(guī)矩來?!?/br> 鄒元楨還不知家中的牌子已經(jīng)被老太太盡數(shù)收回來了,聽了老太太這話后明白過來。而后發(fā)覺祖母先前的話還有旁的意思,甚是愕然。欲言又止了番,終是沒有問出。 元槿沒有想那么多,順勢說道:“祖母放心,我一定給jiejie選了最好的來?!?/br> 老太太看她沒有提到那牌子,暗道這孩子也是個心眼兒實在的。旁人聽到那種大事,必然會多問兩句。偏她傻得可以,只想著幫自家姐妹了,反倒沒往自個兒身上多想。 于是老太太有些無奈,又有些欣慰地提點道:“那牌子往后你就留著?!?/br> 元槿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可是那牌子……” “我年紀(jì)大了,攬活的事情又多,實在顧不過來。我聽芳媛說你挑選衣裳的眼光不錯,想必這些也難不倒你?!?/br> 蔣mama聽老太太提起自己,便道:“上次去錦繡閣的時候,我和孟mama好幾次舉棋不定,都是姑娘拍板定下來的。布料之類,絕對難不住姑娘。” 鄒元楨知曉自己定然不會如元槿那般受重視,衣裳不會從錦繡閣買。但這次能夠好好打扮一番,已經(jīng)是意料外的欣喜了,于是心情甚佳。 至于牌子,在三meimei的手里,反倒比在嫡母的手里能夠更為公平些。她倒是沒所謂。 于是鄒元楨歡喜地謝過了老太太,又和元槿說了會兒話。 蔣mama湊著姐妹倆說話的時候,附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幾句。 老太太恍然,與元槿道:“若有合適的衣裳首飾,你也再添上兩套。你恒表哥剛好在附近作客,端午節(jié)龍舟賽的時候,他也會趕到京城來?!?/br> 恒表哥? 元槿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老太太說的是永安侯府高老爺子的嫡孫高文恒。于是起身應(yīng)了一聲。 鄒元楨見元槿一無所覺,好似不記得這位恒哥哥了一般,本想添上兩句。但看老太太神色淡淡,不如以往那般熱絡(luò),就歇了這個心思。 兩人又陪祖母說了會兒話方才起身,一同出了屋子。 將要分別的時候,鄒元楨叫住了元槿,遲疑著說道:“前幾日杺杺做的錯事,我已經(jīng)曉得了。明日我們一同出去的時候,我在福順酒樓做東,請meimei用午膳,給你道歉?!?/br> 元槿因聽人說,鄒元楨常常攔住鬧事的鄒元杺、幫過她不少次,因此對這位大jiejie心懷好感。聽聞忙道:“二哥哥已經(jīng)送了我一方端硯道過歉了,jiejie不必……” “我就是不方便送東西,才想著請你吃飯的。”鄒元楨認(rèn)真說道。 元槿這才明白過來。 無論鄒元楨送她什么,被二太太杜氏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頓排揎。但是請吃飯,只要跟出去的心腹不說,沒人曉得。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再不答應(yīng),也著實有點不好了。更何況家中孩子們都有月例銀子,平日里老太太不曾虧待兒孫,時常給點零花。鄒元楨不至于連這點銀子都出不起。 元槿就笑著說謝過大jiejie。 鄒元楨松了口氣,溫和地與她道了別。 雖然高文恒的事情老太太沒說,鄒元楨也沒說,但鄒元欽下了學(xué)后來看meimei時,倒是與她提了幾句。 “往年的時候,你慣愛粘著恒表兄。這次他來,看到你大好了,指不定多高興呢?!?/br> 鄒元欽又笑,“恒表兄性子最是溫和。你到時候可不許欺負(fù)他?!?/br> 元槿才好了沒多久。此事雖給永安侯府去了信,但侯府遠(yuǎn)在江南。這個時候算起來,怕是還沒收到消息。更何況高文恒如今在北邊兒作客,并不在侯府之中。 老太太也是剛剛收到他過幾日將要來京的消息。一來二去的這么一錯開,高文恒肯定是不知了。 元槿原本覺得自家二哥腹黑歸腹黑,但已經(jīng)足夠溫文爾雅的了。連他都要說一句高文恒性子溫和…… 那人的脾氣得好成什么樣? 此刻,元槿對這位表兄倒是起了幾分好奇。 臨別前,鄒元欽又拿出了一封請柬,交到元槿手里。 “公主府送來的。擱到門房的時候,我剛好到家,就順手給你拿了來?!?/br> 元槿有些疑惑。今日才剛剛和她們道了別,這太陽還沒下山呢,怎么就來了帖子? 打開一看,是楊可晴請她參加宴席的邀請。時間定在了龍舟賽后的幾天。 元槿想到那個可愛機靈的小姑娘,忍不住莞爾。 提筆給她回了封信,允諾一定參加。本想說自己會在龍舟賽那日去觀賽、準(zhǔn)備邀她一同過去相見。而后元槿一思量,長公主怕是不會讓小郡主去人多危險的地方,便收了筆,沒有提及。 第二日一早,元槿和鄒元楨便坐了車子去往繡坊、衣裳鋪子和首飾鋪子,挑選合適的穿戴。 鄒元楨的相貌也很不錯。雖然沒有鄒元杺那么出挑,但看她柔和細(xì)致的眉眼,也是不可多得的清麗佳人。 兩人照著鄒元楨的特點和喜好選了一些,不知不覺已經(jīng)臨近晌午時分。 來到福順酒樓后,元槿看著酒樓旁有個賣小飾物的店鋪不錯,便轉(zhuǎn)過去瞧瞧。 鄒元楨對這些沒有太大的興趣,就先到酒樓定了位置。遣了身邊的一個丫鬟與元槿知會一聲,鄒元楨先行走上樓去。 行至所訂雅間時,鄒元楨不經(jīng)意間抬頭往隔壁屋子瞧了一眼,恰好看到房門打開,一個穿著月白錦衣的身影走了進(jìn)去。 她覺得那人似曾見過。邊往里行著,邊仔細(xì)回想。 待到落座的一剎那,鄒元楨忽地記了起來,自己曾經(jīng)在靜雅藝苑的門口偶然看到過端王一回。 那個穿月白錦衣的人,若是沒記錯的話,便是端王身邊的四衛(wèi)之一。 他出現(xiàn)在這里,是不是說明,王爺此刻就在隔壁?! 第14章 想到那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想到他俊朗挺拔的英姿,鄒元楨心中思緒翻騰。 她在家中一向小心翼翼,話都是掂量過后才出口。何時有過如他那般灑脫的時候? 那樣的意氣風(fēng)發(fā),那樣的肆意不羈…… 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讓人心中生羨。 一切不對等的源頭,俱都是身份和權(quán)勢。只有像他那樣站在高處、立于頂端,方才能夠不必察言觀色吧。 飯菜陸續(xù)上齊。 不多時,推門聲起。 鄒元楨忙迎了過去,親自把元槿讓進(jìn)屋里。然后關(guān)門的一剎那,她握著帕子的手猛然捏緊,眼中神色愈發(fā)堅定起來?;仡^看了眼元槿,見女孩兒沒有回頭,她便刻意留出了一個略微寬大的縫隙,沒把房門關(guān)牢。 這樣一來,雖然隔壁門窗緊閉,那邊的說話聲她們無法聽到。但她們屋里說話的內(nèi)容,隔壁卻能聽見。 鄒元楨此時已經(jīng)想通。 端王身份高貴,相貌出眾,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極品美色定然是有的,或是嬌艷或是青春或是高雅。各種品性的定然也都不缺。 那為何這么多年來,他從未將任何女子放入眼中過? 思來想去,她心中有了定論——端王注重的并非那些表面虛幻的東西。他更看重的,是伴侶和他的心靈碰觸。 誰能觸到他心中唯一的最柔軟的那根心弦,誰就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