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jié)
不只是陸大學(xué)士,就連太子和三皇子,也為了不同的緣由而出面為兩人求情。 沒幾日,朝中大臣陸陸續(xù)續(xù)為兩人求情的,已經(jīng)不下三十人。 可是這樣的舉動非但沒有讓藺君淙改了主意,反倒是讓他更為堅定了信心,直接維持了之前的判定,分毫不動。 竇尚書鋃鐺入獄,家眷有的被充入了教坊司,有的被流放。有的則是賣身為奴。 劉家人稍稍好些。 藺君淙最后治了劉統(tǒng)領(lǐng)的罪。 具體是甚罪名,沒有明說。安在他頭上的罪名,似是而非,讓人摸不著頭腦。最后的定罪,卻是極重。宮刑后是腰斬。 可憐劉統(tǒng)領(lǐng),身為皇上身邊親近的親信,到頭來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不勝引人唏噓。 竇尚書和劉統(tǒng)領(lǐng)接連的定罪,讓藺君淙身邊的人愈發(fā)人人自危起來。 即便不明說,但是大家心里都留了個心眼兒,生怕忠君之后的下場就是如此。 朝中的動蕩,藺君淙未曾放在心上。 他日日求丹問藥,忙個不停,只覺得上朝議事都耽擱了自己的時間,根本懶得顧及這些。原先的一日一早朝,已經(jīng)改為了兩日一早朝。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在私下里穿上道袍,拜張真人為師。 有重臣勸他不可醉心于此,他并不去聽。 有人再次提起端王妃的案子,他也懶得再去計較那勞什子的事情。 對他來說,即便那水果盤子有點什么含義,也萬萬不及他的長生不老以及永遠威猛來得重要。 藺君淙根本無暇顧及此事,聽人數(shù)次談起,他索性不耐煩地對那事下了結(jié)論。 “那罪名既是莫須有,倒不如就此作罷。端王妃言行有欠缺,朕命她在家?guī)Оl(fā)修行,替朕侍奉太乙真人六個月,借此來抵消她之前的所有罪名?!?/br> 極其荒唐可笑的判決,但,皇上確確實實如此說了。 既是圣旨,便有公公到家中來宣讀。 端王妃的判決被端王府眾人聽了去,有“好事者”悄悄告訴了相熟之人。一傳十十傳百,不多久,冀都的大街小巷就都將這圣上裁決的旨意傳遍了。 至于這判決究竟是“公正嚴明”亦或者是“無理取鬧”,倒是沒人敢說出口。只不過心領(lǐng)神會便可。 這日,藺君泓心情頗佳,召了府里的謀士,詳問那張真人的事情。 前些日子,自打元槿被誣蔑之后,藺君泓就開始設(shè)局讓藺君淙入套。 他將這些事情的大體脈絡(luò)說與手下得力的人聽,然后安排了他們?nèi)ネ瓿蛇@一系列之事。 說實話,之前的事情完全是在端王爺?shù)恼瓶刂?。直到安排了鐘太醫(yī)出面,讓藺君淙相信丹藥的巨大用途,事情也還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 后面卻有些失控了。 藺君淙對于丹藥的癡迷程度,遠遠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藺君淙對于張真人的依賴和信任之深,也大大出乎了藺君泓的預(yù)料。 之前,那張真人不過是時間太過緊急而讓沈章去外地尋了來。 如今卻是要對他予以重任了。 藺君泓這才要將此人的底細摸個清楚明白。 天氣晴朗。 空中的烈日灑下大片大片的金色暖陽,將大地照得清楚明亮,而且暖意融融。 藺君泓坐在窗下,掃一眼院中的斑駁樹影,清淡一笑,親自將窗上簾子拉下,遮去了外頭的灼人陽光,這才望向屋內(nèi)的兩個人。 他掃了眼對面二人,朝向其中一個,問道:“那個張真人,究竟如何?” 沈章知曉藺君泓問的是他,笑道:“張真人旁的不說,那嘴皮子可是利索的很。平日里開張算命,能從雞打鳴一直說到月上中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且不說數(shù)個時辰可以不停歇,最厲害的是能夠翻著花樣的來,從不帶重復(fù)的。我覺得,他堪當大任?!?/br> “我倒是覺得不太妥當?!蓖踔t沉吟道:“他畢竟是個招搖撞騙的,若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底細……” “他的底細沒甚人知曉。即便知曉了,又如何?左右皇上寵著他,旁人不敢妄論?!?/br> 沈章不甚在意地說完,想了想,又道:“當時尋他來的人不是近鄰之人,他也不知對方是誰。進入皇宮是憑運氣,入得了皇上的眼,也是靠的運氣。如今得了圣寵,姓張的斷然不會自掘墳?zāi)拐f出來歷。你我不講出來,還有誰會將此事揭發(fā)?” “沒有一萬總有萬一。小心提防著些總是好的?!蓖踔t道:“雖然口舌伶俐之人擅于蠱惑人心,但也怕他說起話來沒個輕重,自己將自己暴露出來?!?/br> 沈章說著,冷哼一聲,低低的道:“這倒不怕。這張真人的手里頭可是有個幾條人命。那些人都是被他的那張胡說的嘴給害死的。他可不敢亂說。” 王謙點點頭,未再多說什么。 藺君泓沉吟半晌,說道:“雖然此人可用,可也不能什么都由著他的性子來。” 這樣的人最沒定性,也最容易飄飄然。如果后面的事情被他擾了,可是得不償失。 必須得提前拿捏住他才行。 “那我改天讓他來見王爺?!鄙蛘抡f道。 “見是不必見了。若他知道我參與其中,往后會有無盡的麻煩?!碧A君泓道:“這事兒我稍后安排。” 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沒錢和死亡。 只要讓他知道,話不能亂講,一旦說漏了必然招致殺身之禍,他也就乖了許多。 而且,那捏住他,往后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此事商議已畢,藺君泓終歸是放松了許多。 這些天來,他日日夜夜擔(dān)憂無比,最怕的就是元槿的那件事情無法善了。 旁的不說,單就藺君淙給元槿扣上的那個罪名,就會讓元槿染上惡名、在百姓間的信譽頓失。 那樣,元槿之前的努力可都是毀于一旦。 即便她曾經(jīng)救過全城的人,即便她曾經(jīng)在太平鎮(zhèn)中盡心盡力地幫助大家??墒?,一旦旁人認為她會惡意地咒詛帝王,那么,她之前的努力也就會被人疑心地認為不過是在裝樣子罷了。 藺君淙不愿元槿受到這樣的不公平待遇。 如今藺君淙雖說讓她去拜什么太乙真人。但是,藺君淙也承認了,那罪名不過是“莫須有”。 既然是皇帝也承認了是“莫須有”,那么之前的一切誣蔑,就成了空口無憑的話了。 這讓藺君泓暗暗松了口氣。 心情愉悅之下,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要和自家的小妻子相會去。 元槿如今正在明雅苑種花。 之前兩個人曾經(jīng)在明雅苑里撒過不少的種子。初時種子冒了芽后,兩個人爭執(zhí)不下,都在猜測那是什么。后來長出了才知道,竟然是菊花。 菊花顏色金燦,在花圃中一大簇一大簇,十分惹眼也十分漂亮。 元槿心下歡喜,就遣了秋實去顧閣老家里,又討了好幾個品種的花種過來,種到花圃里。 她日日去看,日日過去親手護理。只想著等到新的種子發(fā)芽開花,給她更多些欣喜。 藺君泓知曉,元槿這是不能隨意出門之后,尋了個樂趣聊以自慰,打發(fā)閑暇時光。 故而他未曾多說什么,由著她去。平日里閑著無事的時候,他就讓人多尋些種子過來送給元槿。 看看現(xiàn)在這個時候,元槿應(yīng)當還在明雅苑里。藺君泓就也沒多問,徑直往那邊去了。 誰知去到了明雅苑撲了個空。 藺君泓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小妻子的了解還是不夠多。忙遣了繁英四處去尋人。 繁英跑出去稍稍一問,就打探出來,原來王妃看著今日天氣甚好,就去了明心苑來晾曬衣物。 ——如今天氣已經(jīng)寒冷,平日里雖然晴日經(jīng)常見,但是這樣的大太陽倒是不多了。 今日晴空萬里烈陽高照,正是適合翻出來冬衣好生曬一曬的恰當時候。等到過些日子再冷一些,那些厚皮衣裳就都可以上身了。 藺君泓聽聞,恍然大悟。 他暗笑小丫頭果然是愛漂亮。如今大太陽剛一出來就想著過幾日的穿著了。 端王爺想著自家小妻子的嬌俏模樣,滿心里都是歡喜。 他腳下一轉(zhuǎn),就往明心苑去了。 元槿確實是在明心苑里晾曬衣物。不過,藺君泓倒真是冤枉了她。 她并沒有去晾曬自己的東西,反倒是把藺君泓的厚衣裳盡數(shù)拿了出來,仔細曬曬。 今年到了冀都后新做的倒也罷了。擱到太陽底下好生攤開就可以了。她最在意的,是從京州,也就是當初的京城,帶出來的那一箱。 藺君泓為了將她的東西都帶上,舍棄了他自己近乎所有的物品。最后剩下來的,不過這一箱而已。 之前因為天氣尚熱,里面擱著的又是冬衣,等閑也用不上,所以元槿沒有多去管。 如今天氣合適了,她也想了起來,就命人把箱子抬了來,又讓秋實、櫻桃和葡萄幫忙把衣裳一件件攤開晾好。 三個丫鬟遲疑著沒有敢動手。 她們知道,王爺不喜歡除了王妃外的女子碰他的東西。 元槿無奈,就讓孟mama和她一起,還有前些日子新招進府里的董mama一起將衣裳弄好。 因為人手不夠,這事兒做起來頗有幾分費力。待到全部拿出來后,三個人都累得額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櫻桃在旁忍不住抱怨道:“王爺也真是的。要求這樣多,累的還不是王妃?累著了王妃,心疼的還不是王爺自己?何苦來哉!” 秋實在旁邊抿著嘴笑。 葡萄點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王爺這也太傻了點?!?/br> 孟mama在旁嗔了她一眼,說道:“你這丫頭,倒是實在。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全被你一個人都講了出來?!?/br> 葡萄有些茫然,“櫻桃不也說了?” 櫻桃輕哼一聲,“我可沒編排王爺?shù)牟皇?。你看我說什么了?” 葡萄怔了怔,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大家就都看著她笑。 櫻桃笑著走到了藺君泓的那個箱子旁邊。 她知道自己不能動手去碰,就邊說著話邊下意識地往里看了幾眼。 誰料看過之后,她驚奇地“咦”了一聲,喃喃說道:“我怎么瞧著這個……像是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