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我要想想?!壁w璨道。 既然有這么個現(xiàn)成的把柄在手上,如果不好好的運用,那就太浪費了。況且趙玘知道了他跟平安的關系,本身就是個極大的隱患,不能任由他再這樣下去。 “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好?!逼桨舱f,“這些陰謀詭計的事情我不懂,你自己cao心吧?!?/br> 趙璨聞言忍不住看了平安一眼,見他面色平和,似乎只是隨口說說,臉上不由露出了點點笑意。從前平安可還嫌棄過他的心狠手辣呢。那時他心里是不忿的,自覺并沒有在平安面前隱藏過,他本來就是那樣,平安為何就是不能接受? 現(xiàn)在再去回想,卻只覺得好笑罷了。 平安能夠心平氣和的將這話說出來,應當是徹底的接受自己了吧? 又說了一會兒話,平安聽見外頭打四更的聲音,這才陡然驚醒過來,“已經(jīng)這么遲了?我該走了!” 五更天趙璨就要入宮去,所以再過一會兒,府里的人就要醒了,而且會過來這邊伺候他。到時候平安再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很可能會被人看見。 所以趙璨即便再舍不得,也不能阻止。 但他嘴里說著“好”,卻抓著平安的手不肯放。 “真的要走了?!逼桨卜诺土寺曇?,半是哄半是勸的道。 趙璨嘆氣,“時間過得太快了,我想著你才剛來呢,就又要走了。什么時候你住在這里就好了。”他說著還真的來勁了,“平安,我跟父皇說,讓你到我這里來,好不好?” “你想多了。”平安淡定的去掰他的手指,“快放手啦,待會兒有人來了?!?/br> “歷法之中有閏年,閏月,閏日,我想應該也有閏時才對。老天爺應當再給咱們閏一更的?!壁w璨低聲說。 平安聽他竟然說出這樣的傻話,一時簡直也舍不得走了。 第128章 議婚事皇帝試探 第二日平安要在宮中當值,因為有朝會,所以他早早入宮,伺候著皇帝起身,梳洗罷,去上早朝。不過平安是不需要跟著去早朝的,留在天乾宮準備皇帝的早膳,這樣下朝之后便能用了。 大楚朝三日一朝,如果不是有軍國重事要在這時候商議,基本上只需要走個過場就可以了。 ——平安曾經(jīng)一度覺得這種做法有點像自己以前看過服務行業(yè)的早會,所有員工聚在一起,喊幾句口號,做一點訓練,用這種辦法培養(yǎng)企業(yè)文化,提升員工忠誠度和向心力,然后大家才能精神抖擻的面對一天的工作。 有點兒形式主義,但有時候也挺有用的。 若不是這樣,那些平日里沒有資格入覲的低位官員,又怎么能瞻仰到皇室威儀呢? 下了早朝過來用膳的時候,皇帝通常會在這個時間聽大家說說宮中趣聞,若是宮里有什么新東西,也會取來一觀。 太監(jiān)們上的奏折,也都是這時候遞上來。因此上,宮中但凡是有些才能的人,都絞盡腦汁,想要弄出個出彩的東西來,萬一皇帝感興趣,說不定就能一飛沖天了。 平安在值房里篩選過這些奏折,所以自然知道,宮中的能人其實也是很多的。 有些人,有手藝,有些人有才藝,還有些是從各地搜羅奇珍異寶……甚至還有些人會著書立說,也算是個千姿百態(tài)的小世界了。 值房那里送了奏折過來,皇帝不在,自然只能暫時交給平安他們。他們也會翻閱一下,揣摩皇帝可能對哪一個感興趣。萬一皇帝問起,才不會沒話可說。 所以這一日平安準備好早膳之后,也照例翻看了值房那邊送來的幾本奏折。 卻不曾想,上面第一本奏折的內(nèi)容,就讓平安驚住。 原來這是一個叫做黃德海的太監(jiān)所寫。這人原本曾經(jīng)在尚寶監(jiān)供職,專司執(zhí)掌虎符將印。之前西北一戰(zhàn),有不少人受到牽連,這黃德海便是其中之一,丟了原本炙手可熱的職位。 大概是不甘心就此沉寂,所以黃德海在分析過朝堂局勢之后,便寫了一本奏折送過來。想來是下頭的人打點到位,竟真的一路送到皇帝面前來了。 而且還被放在第一份,是最有可能被看見的。 而這奏折里的內(nèi)容,先是將趙璨夸贊了一番,然后道,自古成家立業(yè),如今趙璨已經(jīng)出宮開府,也該擇選王妃,為皇室開枝散葉,也為下面的兄弟們做出表率云云。 趙璨今年已經(jīng)十九歲,在這個年代來說,的確算得上是晚婚了。 所以平安對于這件事,其實應該可以說是有所準備的。尤其是在去年回京之后,朝中就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流言。 因此在最初的震驚之后,平安便慢慢回過味來,知道這件事恐怕并不淡淡是黃德海想要討好趙璨才寫出來的。背后說不定還有許多只手在推動。 西北一役,最后趙璨得利最多。如今他功成名就,在朝中炙手可熱,自然有的是人想要跟他拉上關系。 如此,聯(lián)姻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一來,許多人都希望皇上趕緊將趙璨的婚事提上日程。 除此之外,長幼有序,對于排在趙璨后面的皇子們來說,這位兄長趕緊成親,然后才輪得到他們。成了親,就意味著成年了,可以開始參與政事,擁有自己最初的一份政治資本。 “平安,看到什么有趣的東西了?”一同當值的人問他。 平安回過神來,將手中的奏折合上,面上不露任何聲色,“沒有,只是在想朝中的局勢。” 他說著將奏折放了回去,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調(diào)整位置,送來時什么樣子,現(xiàn)在仍舊是什么樣子。這份奏折不過是開個頭罷了,就算皇帝今天看不到,明天也會看到。而且朝臣們恐怕也會陸續(xù)上折子。 這件事,并不是這么輕易就能夠攔下來的。既然如此,何苦做這種無謂之事? 果然皇帝用過早膳后,張東遠便將那份奏折取了過來。打開時還朝平安這邊看了一眼。平安被他這么一看,腦海中有什么念頭一閃而過,但卻沒有抓住。 皇帝看了這封奏折之后,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想今天這些人仿佛約好了似的,不少大臣也上了一樣的奏折,一個早上就看到了好幾份。因為要為皇帝讀奏折和批復,所以殿里的人都知道了奏折上的內(nèi)容。 這一點印證了平安的想法,這些人恐怕迫不及待的想要讓趙璨娶親。只是不知道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 再再次看到一份這樣的奏折之后,皇帝命他們將這個類型的奏折都挑出來放在一邊。等到用過午膳,休息時才再次取來看,看完了還和顏悅色的問起大家的意見。 有時候皇帝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會問問身邊伺候的人。未必真的是要從他們那里得到解決辦法,不過是找個人說說話,放松一下思緒罷了。 所以大家也都并不緊張。張東遠道,“這婚姻之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來朝上諸公也是替陛下憂心,不過這種事,自然要陛下一言決之?!?/br> 皇帝點點頭,轉(zhuǎn)頭看見平安,便問,“你呢?怎么看?” “臣不敢妄言。”心念電轉(zhuǎn)間,平安已經(jīng)想明白了許多東西,便立刻應道。 在御前自稱臣,是平安回京,將水泥廠和道路公司獻給皇帝之后,得到的特賜殊榮。像張東遠這個地位,也有皇帝恩賜。除此之外,外派作為監(jiān)軍的太監(jiān),也可以自稱臣。 不過大多數(shù)人為了表示自己對皇帝的中心,永遠都是皇家的人,所以在皇帝面前,通常都會自稱奴才。張東遠便是如此。 可平安每次自稱奴才都忍不住渾身一抖,雞皮疙瘩全都出來了。相信只要是現(xiàn)代人,沒有一個人能夠這么自然的把自己的身份擺在奴才這個位置上吧?所以平安以前都是盡量避免自稱,偶爾還會說我,實在沒辦法才會自稱奴才。 所以得到了皇帝的特賜之后,便一直自稱臣,如今已經(jīng)十分習慣了。 “這也算是家事,有什么不敢說的?”皇帝佯作不悅,“況且是朕問你,你只管說便是,即便有不當之處,朕赦你無罪?!?/br> “是。”平安連忙應下。 如果說剛剛還只是懷疑,那么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變成肯定了。 皇帝在用趙璨的婚事試探他。 或許從一開始他看到的黃德海的那份奏折開始,就是皇帝的試探。所以張東遠才會用那種眼神看他。莫非他們以為他看到了奏折,會藏起來不成? 其實要說平安十分驚訝,也算不上。 從跟跟趙璨商量弄出流言來的那天起,他就已經(jīng)猜到會有這樣的時候了。 畢竟皇帝不可能隨意就相信一個人,即便是查清楚了,心中也還是會有疑慮。他必須要經(jīng)受住重重考驗,才能讓皇帝相信,他跟趙璨之間,的確是清清白白什么問題都沒有。 所以昨天去為喬遷之喜道賀也好,今天關于趙璨婚事的議論也好,都是考驗的一部分。 唯有經(jīng)過這些考驗,皇帝自己判斷出來的結(jié)果,他才會深信不疑。 不過既然皇帝連婚事都搬出來了,平安覺得,也許這就是最后一次試探也說不定。畢竟如果他真的跟趙璨有點兒什么,一定會對此有些不同其他人的反應。 不管是抗拒趙璨成婚,還是想要為趙璨爭取更好的妻族。 如何在這兩者之間維持那個所謂的度,倒的確是個極大的考驗。 平安開始認真的盤算起趙璨的婚事。 流言早就已經(jīng)存在,平安相信趙璨應該是早就有所準備的。只是兩人見面的時間太少,又有那么多的事情要說,所以就總是談不到這上面來?!斎?,平安有所回避的態(tài)度,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平安有點拿不準主意要不要在趙璨面前提這件事。 提吧,好像他不相信趙璨似的。但其實平安從來不認為趙璨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如果他真的想要娶妻生子,大可不必跟自己有這些牽扯。 不提吧,他自己還挺好奇的。趙璨到底打算怎么應對這件事呢? 事情到這一步,趙璨娶妻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不管是皇帝還是朝臣,都會努力把這件事給定下來。在這種情況下,趙璨會怎么做呢?平安實在是很想知道。 因為這種猶豫,這件事情他從來不主動在趙璨面前提,而趙璨似乎也沒有說的打算,所以兩人至今都沒有溝通過。 所以現(xiàn)在問題來了,面對皇帝的問話,他應該怎么回答? 平安略略斟酌,才道,“陳王殿下年已十九,的確也該議婚了?!?/br> 這話中的潛臺詞是,如果再不給趙璨訂婚,那么就免不了會有人要去想了:皇帝為什么不讓七皇子成親? 要知道七皇子才剛剛立下大功,在朝中威望正盛,如此難免就會有人陰謀論,認為皇帝是忌憚趙璨,才不讓他娶妻的。這種話當然不可能有人說出來,但是擋不住他們這么想??! 皇帝眼神微微一沉,“哦?” “其實既然那么多朝臣都為此事上書,陛下大可公開為陳王殿下選妃。想來那么多的閨秀,一定能挑出最合適的一位?!逼桨猜?。 皇帝的面色又緩和了下來。 其實對于那么多大臣迫不及待的想要促成婚事的事,他心里當然不可能沒有半分不痛快。 如平安所說,讓這些人各自去折騰,到時候自然可以看清楚,這些大臣們各自都是什么樣的心思。這樣說來,趙璨的婚事,倒的確是個好機會。 皇帝自己也是這樣想的,不過聽到平安這么說,他顯然十分滿意。 平安又道,“中山郡王,東??ね鹾透⒘昕ね跻惨呀?jīng)出宮開府,卻還未成婚。正好趁此機會,一并選出王妃,想來會更加熱鬧?!?/br> 這個提議簡直太損了。這是嫌水還不夠渾,要將之攪得更渾啊! 不過,皇帝很喜歡。 “平安說得不錯。既如此,就照此辦理吧?!被实埸c頭道,“張東遠!” “皇上請吩咐。” “讓禮部尚書過來一趟,商議此事?!?/br> 皇室宗親的婚事,都是由禮部協(xié)助辦理的。皇子們的婚事就更是如此了。雖然平安說讓皇帝為兒子們“選妃”,但官家千金可不能像選秀女一樣拉出來排排站,讓人挑選。 所以只能讓禮部接手這件事,到時候有心人,自然會跟禮部的官員們聯(lián)系,而他們只需要盯著這里就可以了。 而因為這次考驗平安的表現(xiàn)令皇帝十分滿意,所以自然對他再無懷疑。平安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這一點之后,終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趁著皇帝跟禮部尚書商議的當兒,張東遠對著平安使了個眼色,兩人來到了殿外。 平安問,“張總管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說?” “是喜事?!睆垨|遠臉上露出笑容,“上回平安你不是說過,海外有許多莊稼,是咱們中原沒有的。因此我就命人盯著來大楚做生意的番船和商隊,你猜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