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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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這是不是要去找葉先生?” 齊天睿一愣,看白狐毛的斗篷底下一雙眼睛閃亮,不覺蹙眉,“你怎的知道?” “上不去車了?!?/br> “慢著!”見她抬步就走,齊天睿喝道,“你還想自己一個(gè)人去啊?” 莞初想說,我是想去把葉先生叫下來,可瞧他那兇巴巴的樣子,兩只小渦兒僵了僵,沒做聲。 一路穿林子進(jìn)山,緣水而行,雪氣清新,深山幽靜,不一會(huì)兒便到了溪水起伏的高處,一片平坦不過數(shù)畝坳在山腰,三株碩大的桃樹,足有兩人抱懷的樹干上枝丫蔓生,枝上飛雪,圍成半環(huán)之狀,樹下四方竹籬笆環(huán)著一座茅草屋,裊裊炊煙,水聲潺潺,雪中畫景,世外之仙。 這一會(huì)兒齊天睿已是走得直冒虛汗,真真有種被愚弄之感,當(dāng)初答應(yīng)要安排他們會(huì)面,他還體諒說不便往葉府,避人耳目不如就在我宅子里。豈料這又臨時(shí)改了地方,給了個(gè)似是而非的地址:什么麒麟山腳,玉帶悠揚(yáng),三桃撫源處,閑居客人家。弄了半天竟是來到葉從夕的“外宅”,瞧那丫頭輕車熟路的,必是故地重游! “葉先生,葉先生!” 莞初已是到了籬笆門前,揚(yáng)著脖子清脆的小聲兒傳了出去。齊天??丛谘壑?,只覺那欣喜躍躍然,展翅雛鳥一般,嘰嘰喳喳,水上林梢。相比在齊府的敷衍與乖巧,此刻這不管不顧的小女兒模樣?jì)汕慰扇恕⑹钟懴?,只是齊天睿此刻渾身發(fā)虛,被她嚷嚷得有些頭疼,初三才見了,怎的就不知矜持? 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正要開口訓(xùn),茅屋的門已是開了,葉從夕依舊是一只白玉簪一襲青衫,唯有的不同之處便是挽了雙袖似正在做什么活計(jì),詩人難得地沾染了煙火氣,倒更像個(gè)世外之人,一眼瞧見籬笆外,欣然喚道,“莞兒!” 莞兒??看著那翩翩如玉的人迎來,齊天睿握著她的手頓覺尷尬,趕緊放開收回來。 “來得正巧,我將將生了火,還什么都不及做?!比~從夕打開竹門。 “那我怎的倒聞到香味兒了呢?” “就是嘴饞?!?/br> 這一聲著實(shí)嚇了齊天睿一跳,葉從夕本就聲兒不高,言語向來冷靜、難得親近,這一句簡直是嗔得人牙發(fā)酸、腰發(fā)麻,渾不像是從他嘴里說出來。正是想揶揄兩句,只見葉從夕沖他道,“天睿,有勞了,下晌再過來接她就是?!?/br> 這一句送客的話說得好是體諒,噎得齊天睿兩眼泛白,有氣無力道,“從夕兄,你好心腸,這荒郊野嶺的,我往哪兒去?” ☆、第34章 “天睿?”嗓子啞,鼻音重,葉從夕這才注意到貂裘大氅底下一張十分陰郁的臉,“你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發(fā)著熱呢?!?/br> 齊天睿裹緊了斗篷,從兩人中間穿過,自顧自直往前去。葉從夕微微掙了掙眉,看向莞初,莞初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 來到茅屋前,才見這屋頂?shù)拿┎莶⒎菍こ0傩占疑w屋的氈草,卻是浸油保養(yǎng)、精心編制的麥辮懸在房檐;四墻是石頭堆砌又膩了抹泥,那石頭五顏六色大小不一,堆砌得十分別致,遠(yuǎn)處瞧像是風(fēng)都吹得起的畫,近處才知其沉重;石頭亦非這山中所有,精挑細(xì)選馱運(yùn)而來,看似閑散的世外桃源真真是價(jià)值不菲。門上掛匾,“葉廬”二字筆力十分飽滿、蒼勁,齊天睿瞧著這塊匾倒是塊尋常桃木,年代也久了,日曬雨淋開了縫,不曾丟棄又被精心保養(yǎng),雖是帶著他的姓氏卻不是葉從夕的字跡。 推門進(jìn)去,廬中兩間,一間是灶房,一間便是起居之用。屋內(nèi)陳設(shè)除了一席燒得熱熱的暖炕并一只木頭炕桌,其余皆是竹子的家什,正南窗下的畫案上擺著文房四寶,鋪開的宣紙上是未著色的畫作,旁邊一只青花瓷瓶,瓶中插著幾卷畫軸;門邊一只高幾,幾上一只紫銅香爐,冉冉白霧,淡淡新梅,與這房中的竹子、墨香、山林的清新渾然相成。 山林小筑,離世獨(dú)樂。 “從夕兄,不曾想這緊鄰金陵鬧市竟也有你獨(dú)自逍遙之所啊?!饼R天睿啞聲贊道。 “這是當(dāng)年恩師小駐之處,自恩師仙逝便留給了我。” “一個(gè)人在這深山里頭也不怕野獸出沒?” “林中常有砍柴人暫棲,不遠(yuǎn)處也有桑農(nóng)散住?!?/br> “山小,林子淺,哪里藏得住猛獸?”身邊的丫頭掩嘴兒笑了,“里頭不過是些兔子、松鼠、小土狼而已?!?/br> “小土狼?而已?”齊天睿一挑眉,“你倒是個(gè)膽兒大的,夠喂幾只小土狼???”正要呵斥她多嘴,余光卻瞥見葉從夕雙眼含笑看著他,齊天睿假嗽了一聲,咽了回去。 “叫小土狼,實(shí)則不過是種野狗,”莞初仔細(xì)解釋道,“雖說也兇猛,卻膽小,懼火,輕易不會(huì)攻擊人?!?/br> “哦,原~來~如~此!”齊天睿拖長了音兒,恍然大悟,那病中的鼻子越發(fā)塞得厲害。 被他奚落,莞初抿抿唇,沒再做聲。 “屋中窄小,不便敬茶,”葉從夕解圍道,“后亭請吧?!?/br> “后亭?”齊天睿驚訝,這巴掌大的地方還能生出這么些個(gè)名堂? 莞初欣喜道,“是又預(yù)備下了么?” “嗯。”葉從夕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我就知道!” 鳥兒一樣的聲音,不知為何喜成這樣,只見她解了斗篷擱在竹椅上,齊天睿便也候著她來伺候,豈料那丫頭打身邊兒過丟下一句,“你不能脫?!北汶S著葉從夕歡快地往后頭去了。齊天睿在房中站了站,自己抬手解了大氅,扔到了那白狐斗篷上。 灶房是農(nóng)家灶房,只是那灶鍋壘在南墻下,正上方開了個(gè)竹窗,窗邊確是有道單扇門通往房后,此刻門敞開,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冬天的山林竟是在水中摻進(jìn)幾聲鳥鳴。齊天睿甚覺新奇,跟到門邊,但見白霧繚繞,豁然開朗。原來這所謂后亭竟當(dāng)真是個(gè)倚著屋墻所建四四方方一個(gè)竹亭子,竹欄外不足一丈就是那水流跌入山坳之處,山石層疊,高低錯(cuò)落,將一股溪水打成數(shù)支躍下簇成一排細(xì)水小瀑,水流敲打著山石泛起白色的小浪,嘩啦啦的聲響墜入山谷蕩起回聲,歡快跳躍的琴音一般;竹亭俯瞰,水霧在冬雪里泛起,裊裊仙氣,環(huán)著小屋,難怪遠(yuǎn)處瞧去竟是畫中一般。 “從夕兄,你那師傅可真真是尋了個(gè)好地方啊?!?/br> 齊天睿深深一口,想著把眼前這清新濕潤都吸入心肺,舒暢一番,豈料鼻子堵得死,一口氣上來發(fā)出極憋悶的聲響,塞得頭疼也沒嗅到什么,轉(zhuǎn)過頭,才見根本就無人理會(huì)他這尷尬。亭子邊靠著灶房處攏著一個(gè)小爐子,爐子上一只砂鍋正在咕嘟嘟地熬煮著什么,爐子邊對座的小竹椅上,那丫頭正低頭撿著腳下籃筐里的東西,葉從夕倒不見了人。 齊天睿走過去一瞧,原來是一籃子洗得干干凈凈紫皮的小番薯,她正拿了小刮刀轉(zhuǎn)著圈地削皮。正要開口,葉從夕端了茶出來放到亭中竹桌上,“天睿,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br> “哦?!?/br> 茶盤里三只茶盅,其中兩只與茶壺匹配,另一只么,是只敞口單耳的小盅。齊天睿每日手中過古董玩物、金銀珍珠無數(shù),不用撿起,只這一眼看那朱紅的顏色晶瑩剔透、豐潤醇濃,上頭的白云絲薄如蟬翼,就知道這是只上了成色的纏絲瑪瑙盅。這種石頭看的就是色澤,珠寶行里頭一般貨色的手串也要三十幾兩,更況這杯子的形狀如仕女撫琴,杯把是女兒身,裊裊婀娜,而那杯身便是豎琴。如此精細(xì)的雕琢,連那釵環(huán)裙襖的細(xì)微之處都瞧得清楚,莫說工匠費(fèi),單是這般成色的石頭少說也要百兩紋銀。 齊天睿端起自己的茶盅抿了一口,看著那小盅嘴角一彎,順手就捻了起來,放在鼻下一嗅,莫說茶香,連那冉冉的熱氣他都嗅不出,訕訕地?cái)R了,揶揄道,“從夕兄,這茶盅倒罷了,連這一口茶也要厚此薄彼啊?” 葉從夕面上十分清淡,“那是女兒茶,你吃不吃?” 齊天睿咧嘴笑笑,搖搖頭。 葉從夕手窩里捧著那只小盅走到爐邊,在對座的竹椅上坐下來,兩肘支在膝上捂著那杯茶,陪在她身旁,并不言聲。 見她不抬頭,只管仔細(xì)手下活計(jì),齊天睿心道,丫頭啊,快抬頭瞧瞧那只小盅,眼珠子還不得掉出來?正是一旁暗笑,忽見她抬起頭,手指捻起一連串的番薯皮。這種番薯是此地特產(chǎn),薄皮紫rou,味道十分甘甜鮮美,只是皮糙若麻線、入口苦澀,便是窮苦百姓家,不到餓死人的饑荒也不會(huì)連皮而啖,可這皮雖糙卻極粘,不好褪。彎彎繞繞的一整條,在兩人之間晃晃悠悠,隔過這妨礙,四目相接,她笑了,粉粉的,山林濃郁的顏色頓時(shí)只顯這一點(diǎn)清淡…… 葉從夕輕輕點(diǎn)頭,“長進(jìn)了?!?/br> 莞初丟下番薯皮,從葉從夕手中捏了那只茶盅出來,兩手握著放在唇邊,暖暖的。葉從夕低頭,撿起籃中的刮刀在新削好的番薯上片下薄薄的一片,遞過去,莞初兩指捻了放入口中,嚼起來脆生生的,“真甜?!?/br> 葉從夕又刮下一片放入自己口中,“今年豐收,山下那老農(nóng)挑了一擔(dān)子上來,我倒吃著不如去年了?!?/br> 莞初掙了小眉,“呀,去年偷偷挖人家的倒覺得香甜了不成?” 葉從夕并不抬眼,手下活計(jì)依然,慢慢悠悠道,“怎的成了偷了?山野之中,取我之需,救他人之急,各得其所?!?/br> 撲哧,莞初掩嘴兒笑,好一個(gè)“各得其所”!腹中困窘生生把詩人逼上了梁山,濁雨之夜泥墻之上賦詩一首卻不及那石頭底下壓下的散碎銀兩,恥不成仗義,倒意外結(jié)識(shí)忠厚老農(nóng),此刻香甜滿口還一本正經(jīng)也是有趣。 口中彼此不再稱喚,言語也未有任何逾矩與不妥,只這一遞一接,一嗔一笑,多少默契,其中親近,竟是眼前這般風(fēng)花雪月之境亦不可言盡…… 清凌凌的眸中映著薄雪山林、映著葉從夕溫柔的笑容,她唇邊的小渦兒都似比往日要更甜酌可人,齊天睿一旁瞧著忽地覺著當(dāng)初該是有諸多法子能繞開老太太的心愿,此刻這一幕,頗有些暴殄天物…… 一陣風(fēng)從水邊來,清柔柔的,竟是穿透了他的衣裳,齊天睿不覺打了個(gè)冷戰(zhàn)。 “你不來嘗嘗?” 齊天睿正端著茶盅瞧得出神,倒不妨她忽地轉(zhuǎn)過頭。除了刻意討好他,從來都是他問,她才答;今日有她的葉先生在身邊,安安然然的,一副小女孩兒模樣。齊天睿笑笑,擱了茶盅走到他二人身邊,一撩袍子蹲下//身,從葉從夕刀上捻下一片放入口中,“甜倒是甜,不好嚼?!?/br> “嗯,”葉從夕一面應(yīng)著,一面把削下來的番薯放進(jìn)砂鍋里,“與糯米紅豆熬煮之后,自然甜軟?!?/br> “從夕兄,這老遠(yuǎn)請了人來就是喝粥?” “這不是粥,這是飯?!陛赋跷罩L勺輕輕攪動(dòng)著,“糯米用泡紅豆的水燒煮到粘稠,紅豆軟而不爛,此時(shí)再加番薯把那一點(diǎn)汁水的空隙都吸盡填滿,小火慢煨,待到砂鍋底有了滋滋的聲響就成了。放入口中細(xì)細(xì)地嚼,可口又有嚼勁,都不需小菜來配呢?!?/br> 齊天睿不屑,“說得倒熱鬧,干吃飯么?” “山里人家,這一碗飯足夠頂一頓,更況,”莞初說著抿嘴兒一笑,目光引著齊天睿往頭頂?shù)拇皯粢黄常霸羁永镞€埋著烤雞呢!” 葉從夕挑起了眉,“烤雞?” “我都說了我聞到香味兒了,你倒不信!” “就你鼻子靈?!?/br> 他二人笑了,并不大聲,十分相契,十分悠然,這不是他們做的第一餐飯…… 齊天睿起身,似是起得猛,頭有些暈,抱了肩,獨(dú)自回房去…… 山間霧氣慢慢散盡,存不住雪,樹梢房檐濕噠噠的。正月的天已是擋不住江南的春暖,兩人在竹亭里喝茶,煮飯,背靠著灶房守著小爐火,暖暖和和,絲毫不覺寒冷。偶爾林間有鳥鳴聲,一聲清脆飛得崖頭水澗,細(xì)笛一般悠揚(yáng),閉了眼,和著水聲,嗅著香甜的糯米飯與雪氣清新,好是愜意。 大半個(gè)時(shí)辰過去才聽到鍋底滋滋的聲響,不過隔窗傳來的烤雞香味卻是擋也擋不住,飄得漫山遍野。葉從夕往灶房去取烤雞,莞初待糯米飯煮好端下砂鍋亦回房安置午飯,葉從夕見她進(jìn)來,輕聲道,“天睿睡了,我喚了兩聲,沒醒,不如就讓他先睡,咱們在外頭吃?” “是么?我去瞧瞧?!?/br> 進(jìn)到房中,果然見他蒙了被子躺在炕上,臉沖著里頭。莞初走過去,輕輕推了推,“起來吃飯,早起就沒吃什么,起來吃了再睡?!?/br> 像平常夜里,又是一點(diǎn)動(dòng)靜都沒有。 “醒醒,”莞初又使了些勁,“起來吃了再睡?!?/br> 那人像睡死了一樣,一動(dòng)不動(dòng)。 莞初單膝跪在炕沿兒撐著探了身子去瞧他的臉,有些紅,伸手摸了摸額頭,果然,本就沒有褪下的熱又起來了。往盆架邊端了水盆并手巾來,輕輕敷在他額頭上。 他睜開了眼,兩只小渦兒一抿,莞初笑了,“我就知道你沒睡著?!?/br> 齊天睿拔拉開她的手,“去吃你的飯吧?!?/br> “不急,我給你揉揉再去?!?/br> “不用?!?/br> “揉一揉,頭不疼?!?/br> “不用!”他連手巾也扯了下來,“哪就要疼死了?!?/br> 莞初跪起身,直接上手掐在了他的xue位上,“莫?jiǎng)樱 ?/br> 仰頭看著她,粉嫩嫩的一身襖裙,頭上那兩朵倒掛金鐘的小鈴鐺晃晃悠悠的,襯得一張小臉桃花兒似的,齊天睿沒再吭聲。 指尖的力道如此適宜,點(diǎn)壓在那xue處,熱熱地,麻麻地從脖頸伸展開通往四處,身上的酸澀慢慢舒解,緊繃的額頭也放緩了弦,在她的手下揉捏齊天睿正是迷迷糊糊要睡著,輕輕的腳步來,而后是葉從夕的聲音,“天睿,覺著怎樣?” “……不妨事?!?/br> “把飯端過來吃一些?” 齊天睿咽了一口,嗓子依舊火辣辣的,“不必。” 莞初邊揉捏著,邊勸道,“吃一些,不然一會(huì)兒怎么有力氣下山?” 葉從夕看著眼前這癱軟的形狀,道,“不行就在山上住一宿,我一會(huì)兒下去吩咐石忠兒……” “不??!”齊天睿睜了眼,“一會(huì)兒就好了?!?/br> “那你就吃一些,”莞初住了手,“我去給你盛碗飯?!?/br> “我不吃那個(gè)!”她的手一離那經(jīng)絡(luò)跳了一下又疼,齊天睿惱,啞了嗓子道,“黏黏糊糊的,不吃!” “我?guī)Я耸澈猩蟻?,里頭有幾樣新鮮小菜、點(diǎn)心,”葉從夕又吩咐莞初道,“他吃不下米飯,去弄一碗加些水熬稀些?!?/br> 莞初還不及應(yīng),齊天睿已然不耐,“不用弄,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