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夫后悔了在線閱讀 - 第28節(jié)

第28節(jié)

    看莞初輕輕用棉帕子擦板身試著干濕,鼻子貼得近,像精心的瓷器,搭手扶著木頭的艾葉兒有些耐不住,“姑娘,當(dāng)真要自己做么?玄俊這又沒了下落,不如先拿出些銀子……”

    “行了?!陛赋貂玖嗣?,不愿聽下去。玄俊再次下落不明,任是艾葉兒的哥哥多方打聽、賄賂醉紅樓的姑娘、茶房還有掃地的mama,都得不著信兒,那小姑娘像她新?lián)Q的名字柳云兒一般不知飄去了哪里。可莞初心底篤定她還在醉紅樓,還在那深不見底的牢洞里,又失去了蹤跡只能是老鴇兒從中作祟。莞初也埋怨自己先前慮得不周,這么追著贖老鴇定是要加價(jià),原以為有幾個回合也便罷了,豈料他們竟是將人藏了起來。若是真識得這塊璞玉,從此再不撒手也并非難料。只是,莞初還心存一念,那種所在都是認(rèn)錢不認(rèn)人,不會為著玄俊一個人耗費(fèi)這么大的功夫,早晚要現(xiàn)身,此時更要盡心打聽,多積攢銀子。

    “姑娘,你莫急,”艾葉兒見莞初沉了臉也覺失言,小聲勸道,“我哥哥還在尋呢,定能找得到?!?/br>
    “嗯。”

    莞初只管低頭擦木頭,帕子上淺淺的濕痕,這木頭快熟了……

    “姑娘!”

    身后一聲急喚,驚得莞初和艾葉兒都回頭往門口瞧。綿月匆匆進(jìn)來,“姑娘,巧菱來了,說大姑娘請你這就過去。瞧那面色像是有什么急事兒,又不便多說,只候在院門兒外頭?!?/br>
    “哦?”

    莞初聞言趕緊收拾了往外頭去,出了院門,就見巧菱丫頭正是來來回回地走得不安生,像是什么事火燒火燎似的。莞初上前道,“這是怎的了?”

    “哎呀,二奶奶,您快去瞧瞧,我,我……”巧菱個頭兒與莞初一般大小,這一刻握著她的手臂晃著求像是個兩三歲的娃娃,“我們姑娘病了,卻死撐著不讓說??!過了正月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葷的膻的都吃不下,連粥都懶得咽,沒人的時候就望著窗子外頭,那眼睛里頭空的,嚇?biāo)廊肆?。這幾日走路都打晃兒,昨兒下晌一暈,險(xiǎn)些就摔了。瞞著太太也便罷了,姨奶奶那邊兒也不讓我去!”

    巧菱說得急,卻是一步都沒邁出去。莞初聽了這一刻也滿是疑惑,“那你怎的跑我這兒來?”

    “二奶奶,您可不知道,將才我給我家姑娘呈了一碗紅棗蓮子羹,一口吃下去竟是吐了?!鼻闪庹f著眼圈兒泛紅,“這一回姑娘自己也嚇著了,呆坐了半晌才吩咐我說去請二奶奶來?!?/br>
    “請我?”莞初依舊沒明白自己有何用。

    “我想著可是想跟您說說?”巧菱說著這才扶了莞初抬步往東院去,又求道,“二奶奶,見了我們姑娘您可千萬莫說我都告訴了。求著您能開解開解我們姑娘,請大夫來瞧瞧,哪怕讓知會給太太和姨奶奶也好啊?!?/br>
    聽這話,巧菱是已然撐不住,怕?lián)黄?。莞初雖是滿腹疑惑也緊了腳步,秀筠這般的性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驚動外人,只是,怎的連自己的娘都避諱了?

    匆匆來到東院正堂,院子里靜悄悄的,大前晌,阮夫人定是在府里頭掌事,莞初隨著巧菱匆匆進(jìn)了廂房,略在暖爐邊暖了暖身子,挑起荷花粉緞棉簾。

    秀筠沒穿大襖,一身鴨蛋青的薄襖綢褲盤腿兒坐在炕桌上擺著她的花樣子。雖說是顯得清瘦了些,可那臉色倒不像莞初這一路來想得那般憔悴,她面色本就蒼白,此刻只覺更寡瘦些,眼圈也有些泛黑。

    莞初走進(jìn)去也坐到炕桌旁,巧菱連茶都不及上就將房中的小丫頭帶了出去,只留下姑嫂兩個。

    “覺著怎樣?”莞初柔聲問。

    “嫂嫂,”秀筠抬起頭,寡白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我聽說嫂嫂娘家曾是宮中的御醫(yī),不知嫂嫂可曾傳習(xí)得脈法?”

    莞初瞧著她不覺輕輕蹙了眉,這女孩的眼中不似從前那般膽怯,水靈靈的眸子朦了一層淡淡薄霧,讓人瞧又瞧不清楚,不知怎的,莞初覺得那底下有什么十分堅(jiān)硬……

    “既是身子不適該正經(jīng)請大夫來瞧,我這點(diǎn)功夫怎敢造次。”

    “嫂嫂不便就罷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痛?!?/br>
    秀筠笑笑十分隨意,又低頭去弄那花樣子。莞初坐在一旁,只覺這暖暖的房中,這安靜的人靜得異樣,她不叫娘卻叫了自己來,必是有什么非如此不可的情由??此暮V定,這身子的痛處該是知道起自何處。明知莞初即便能診得病因也不能開方子,那這把脈豈非只是……知會她?

    莞初伸手輕輕握了她,涼涼的指尖觸在那細(xì)瘦的腕子上……

    心通通跳得擂鼓一般,莞初只覺得冷汗從頭皮掙出,狠狠吸了氣,依然壓不住那似要跳出來的心慌,頭眩暈,手腳冰冷,卻這所有都遮掩不住指尖下那細(xì)滑如珠的流利,清晰的喜脈……

    ☆、第41章

    秀筠有孕了。

    莞初一個人呆坐在昏暗的拔步床邊,看著眼前的喜帳暮昏之中沉甸甸、黑紅的顏色,像堵在人心口的死血,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長這么大,莞初只當(dāng)自己比那一般年齡的女孩兒們要見得多、經(jīng)得多,于這生死么,說不得參透,卻來來回回也走了幾遭,沒想到一時半刻的又被推到這懸崖口上,這才知道這心慌腿軟、頭暈?zāi)垦5淖涛妒遣粫嗍軒状尉湍馨仓羲氐?。原先自己在爹爹和二娘跟前兒還能賴著,還能不顧左右,再是瘋癲搏的也不過是自己的小命兒,而如今頭上頂了個“嫂嫂”的名頭,在這府里頭邊邊沿沿兒的走,一不當(dāng)心倒成了主事之人。……雖說,她被選中也正是因著身處那邊沿之處,根本無人在意。

    秀筠,弱柳扶風(fēng)、沉靜如水的女孩兒。生在這深宅大院,富貴千金的小姐卻無奈背了個庶出的身份。這印記就像那發(fā)配流放的火章,戳在臉上、化在血里,再也摳不去。自己的娘知書識禮卻壓在正房太太下,正經(jīng)場子上連句囫圇的話都說不全。莞初早就留意到只要方姨娘在,秀筠從不開口,并非不親娘,實(shí)在是那羞辱在她心頭太沉。這樣的女孩兒早早積攢下比旁人多的心思,眼里容得下,口中說不出,沉默寡言,心里卻主意極正。想起那一日她夜訪素芳苑,為著一方帕子,與新嫁的嫂嫂登門周旋,雖是破綻百出可那那輕聲細(xì)語的氣勢,犟得像一頭小牛犢。

    想到此處,莞初的心咯噔一下!帕子!那方水藍(lán)絲帕當(dāng)日就瞧著蹊蹺,四方寬大,根本就不像是女孩兒的東西。只是因著柔軟的絲物,莞初才未多尋思,此刻想來,能讓她不顧尷尬連夜找尋,絕不是一方尋常的帕子。還有那一日她為何苦求著要往廟里去?小堂聽經(jīng),她嫌悶熱往后堂去走走,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時辰,難不成……

    越想越驚,莞初的心思一團(tuán)亂麻。從未給旁人主過事,這一回應(yīng)著名兒自己是嫂嫂,小姑無奈求了來,實(shí)則,選中她怕也是那女孩深思熟慮下的考量。長輩們一旦知曉就是一場軒然大波,弄得不好玉石俱焚;晚輩中,哥哥們雖親女孩兒卻難以啟齒,只有兩個嫂嫂,大嫂蘭洙是個撐事兒的主兒,只可惜她是長房長孫媳,礙在阮夫人之下,秀筠心里再親近也不敢真指望,挑來挑去,只有這連哥哥都不大見的二嫂嫂。

    事關(guān)重大,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莞初喃喃地不停地絮叨,一點(diǎn)主意都沒有。將將把出脈時,驚得魂飛魄散,想著這心事點(diǎn)破秀筠還不得哭成個淚人兒?畢竟也不過十五的年紀(jì),宅門深院經(jīng)過什么?誰曾想,那女孩兒蒼白的臉頰始終淡淡帶笑,看著莞初,眼睛如此沉靜。難不成這一有孕就生出了做娘的那股子力道?天地倫常,千夫所指都不怕,全然不見曾經(jīng)的怯懦。待到莞初好容易緩過神,秀筠方輕聲道出所求之事。莞初這才明白自己被找了來不是要來拿主意,是人家已然有了主意,不過請她來幫把手。

    莞初深知此事關(guān)系重大,恐是女人這一輩子最重之事,秀筠面上再鎮(zhèn)定心里怕也是破碎不堪。不敢深問,只旁敲側(cè)擊,想問出那腹中胎兒的爹爹是斷斷不能,莞初只想知道那男人可已然知曉此事?“還不能留?!毙泱薜痪渚蛯⑦@話頭堵了回來。莞初卻也聽出了這其中隱約的意思,來日方長,此刻這胎兒來的不是時候,還不能留。這句話可是那男人給秀筠的?她年紀(jì)這么小,若非背后有人支撐,再篤定也斷不會有如此城府。他又是如何安撫了驚慌失措的女孩兒?

    如今,這一句話就算了卻了一條小性命,秀筠此刻竟像染了風(fēng)寒小病,只求莞初抓藥來,吃了,便好了。莞初心里不覺對那男人生出了恨意,究竟是如何迷昏了這拘謹(jǐn)可憐的女孩兒,讓她行下這茍且之事還要獨(dú)自承擔(dān),如此心甘情愿、大義凜然,真真是,不恥!

    墮胎,這兩個字莞初從前莫說想,聽都不曾聽過。她自幼習(xí)醫(yī)學(xué)針是不得已而為之,一點(diǎn)皮毛只為救命,哪里知道什么藥能把那小性命從娘肚子里剝下來,單是想一想就是一身的冷汗。若是二娘在就好了,或者……莞初忽地想起一個人來,騰地起身走到桌邊,昏暗之中匆匆研磨,提了筆,還未落下又頓住。這話怎能說給他?他雖身在藥王家,醫(yī)理藥典知道得比自己多,可畢竟是個男人,這閨房密事一旦白紙黑字落下去,清白如何說得清?除非……能見他一面,不妥,不妥……

    墨汁滴在雪白的宣紙上,nongnong一團(tuán)黑,像這房中眼前一般,抹也抹不開……

    莞初頹然地跌坐,如何是好?秀筠把此事想得這么容易,莞初彼時不想嚇?biāo)稽c(diǎn)頭應(yīng)下說一切有嫂嫂。記得當(dāng)年二娘呼喊了整整一天一夜方誕下睿祺,瓜熟自落尚如此艱難,這生生剝離又怎會不痛?脈象上看胎氣已是兩月有余,再拖下去,恐更危險(xiǎn)。如今那房中的丫頭們已是有些瞞不住,秀筠的繡房就在阮夫人眼皮子底下,一旦事敗,單是那羞辱就足以要她的命!

    從未像此時這般覺得無依無靠,可自己卻又偏偏是那可憐女孩兒的靠。莞初深深吸了口氣,罷了,那孩子不能留!就算是真有個有情有義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嗽谕忸^等著,這一時半刻的、在肚子大起來之前也已然不可能明媒正娶。即便嫁了又有哪個婆家能頂著這七月產(chǎn)子的羞辱?只是,墮胎事大,斷不可草草為之,一旦閃失就是一尸兩命。

    打定主意,莞初起身回到帳里,在拔步床下的水晶鏡面里頭,摳出一個小匣子。數(shù)一數(shù),這是這兩個月積攢下的銀子,要想秀筠平平安安地保住清白,就得大把的銀票砸,唯一的法子只能是……

    衣柜里一只朱漆木盒,沉甸甸地搬出來,打開,一疊一疊四方小紙,密密的小楷著點(diǎn)之下,一頁又一頁的工尺譜,或山,或水,或粼里小鋪,五味人生,百轉(zhuǎn)玲瓏,都躍在方寸之間;目光落,琴音裊裊在便耳中響起,手指輕輕撫在角落的落款:杜仲子……

    賣掉,全部賣掉!

    ……

    江南的二月早早脫去了濕寒,嫩芽綻綠一夜之間爬滿枝頭。

    春意清涼,再不似冬天的陰沉,日頭一出來便萬物欣喜。落儀苑的姑娘們褪去冬襖,春衫細(xì)綢,花紅柳綠,一時間,樓上樓下歡聲笑語。倒不是恩客們要怎樣,是這些女孩兒們自己玩起了興致,都曾是各教坊、勾欄里的頭牌,卻自被恩客供養(yǎng)就不曾外頭出堂,可這一身的才藝本領(lǐng)卻從未生疏。暖春時候要與恩客們踏青賞花、到處游玩,不得空閑;只有這初春時節(jié)是姐妹們聚在一處切磋琴藝、互相比試尋樂的時候,一年一度,名曰:賽蘭會。

    捧場評判的自是各家恩客和最親近的友人,獎賞么亦是他們捐出的金銀首飾和古董玩物,這也是一場比試。去年齊天睿從西洋弄來的一對祖母綠的水滴耳墜拔了頭籌,最后贏去的是一曲定乾坤的千落。眾人都笑往后你二人自己房里給了便罷了,何苦拿出來現(xiàn)?誰人不是偏向自己心儀的姑娘,卻是這一熱鬧,搏得千金一笑,皆大歡喜。

    明兒就是定好的日子,姑娘們湊了分子錢,廚房里頭早早預(yù)備起了酒宴。千落獨(dú)自在房中調(diào)琴,想起那日上元節(jié),她應(yīng)著柳眉的主意原本是想留下他,豈料未曾行事自己心里倒慌,見了他臉紅心跳、手足無措,一起吃湯圓、放煙花,他開懷笑,與她暢飲歡談,一時竟是忘卻今夕何夕,只望年年似今宵……后來,他被葉公子的小廝叫了走,千落雖心里不舍,卻也松了口氣,這些年,莫說是那帷帳之下,就是親近的相擁都不曾有,這一夜如何能行事?更況,情意濃,又豈在床笫之前?那一夜對月?lián)崆伲嗨疾槐M……

    手中的琴是他幾日前才弄來的一只上等古杉琴,鹿角灰胎,瑪瑙軫足,音色醇厚,曠谷幽深。千落善笛,今年卻不打算吹笛,用他送的琴贏下他捐的首飾,才算圓滿。

    “姑娘,姑娘,”

    小喜從外頭急急地跑進(jìn)來,紅撲撲的臉龐湊到千落身邊,神神秘秘道,“姑娘!你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千落微笑著打斷她,“又從人家那兒聽了什么絕密的消息來?”每年的賽蘭會都是這些小丫頭們最起勁兒的時候,平日里那嚼舌頭的毛病此刻就派了大用場,四處探聽旁人家的姑娘們有什么新鮮的訣竅或是制勝的法寶,比那兩軍陣前的較量還要當(dāng)真。

    “姑娘,真真是了不得呢!”小喜咬了千落的耳朵,“杜仲子!杜仲子的新譜子,柳眉姑娘手里弄了兩只呢!”

    “什么?”千落停下的活計(jì),“你從哪兒聽來的?可作準(zhǔn)?”

    “這還有差么?”小喜急道,“我是將才和小翠兒她們往后園去看jiejie們跳舞,路過廚房,見柳眉姑娘的丫頭紅梅往外頭去送韓公子,嘀嘀咕咕的,臉上笑開了花兒。我看著不像好事,就離了她們悄悄跟著。出到大門外才聽紅梅說謝韓公子的話,說有了這兩只譜子,琴藝賽誰能贏得過她家姑娘!”

    “是韓公子尋來的?”千落問。

    “不是尋來的,是買來的。說是這幾日,教坊場子里有好幾只新鮮譜子賣,旁的教坊、勾欄根本撈不著,都是直接給素琴房,只有兩只被醉紅樓的鴇娘搶去給了自己的藝馨坊。聽說韓公子是開了大價(jià)錢從那鴇娘手里買來的。”

    “哦?”千落聽著蹊蹺,杜仲子的譜子三年前才在坊間露面,一曲震驚,卻也并非合盡口味,只是于那琴曲相通之人實(shí)在是知音難求。只不過,一直都不曾叫價(jià)售賣,只像是不經(jīng)意流出,這才是一譜難尋之處。如今正經(jīng)開價(jià),是真是假?轉(zhuǎn)念又一想,素琴房是宮里在江南教養(yǎng)舞娘之處,行騙也不該挑這么個地方,更況,醉紅樓的鴇娘可不是一般市井之徒能糊弄得了的。

    “姑娘,你說說看,韓公子都給柳眉弄來了,怎的齊公子那邊一點(diǎn)兒動靜都沒有?”

    “他不知道,”千落想了想,抿嘴兒笑了,“也好?!痹跄懿缓??自己作為琴者于那曲子自是欣賞,卻遠(yuǎn)不及這聽者的癡迷。在他心里,天底下都再沒有能讓他如此心曠神怡的曲子。若是自己能追蹤尋源先他一步找到杜仲子,引著他見了真人,到那時,他可該如何歡喜,如何謝她呢?想著俊朗的他驚喜的模樣,千落心暖一時又覺懊惱,怎的早不知去尋?明知他喜愛,自己卻不盡心,枉他這些年的情意了。

    這么想著,心里好是歡喜,千落竟是顧不得調(diào)琴,拉了小喜就往柳眉那兒去。柳眉與她情同手足,才不會為了這區(qū)區(qū)的賽蘭會有所隱瞞,要拜托韓公子打聽那淵蹤,更要拜托他們瞞下消息。人最怕授人以短處,杜仲子一直是仙人一般遠(yuǎn)在天邊,若隱若現(xiàn),這是為了怎樣的煩惱降落人間煙火?譜子既有了價(jià)錢,那錢背后的人就一定藏不住……

    杜仲子,你我有緣,之前的譜子盡數(shù)在我手中,琴弦之上你我神交已久;我猜你是山中仙翁,他猜你是人間精靈,這一次賭,你要助我一助……

    ☆、第42章

    初春時節(jié),北城臨山腳下的桃林早早綻了嫩芽,幾場春雨澆得滿眼新綠,清新遍野。山間小路上來往的腳夫與上山拜佛的善男信女都不禁駐足,享受這和暖的日頭下淡淡清香,幾時不覺那深處森森的幾處老宅墓地。

    林子邊上與城郭相接之處落著幾座房舍,有香紙供應(yīng),有客棧與茶鋪,為方便香客、來往歇腳解乏之用。因緊鄰山上的佛寺,只賣素齋、供品,且這里的茶并不以如何名貴難得而稱,多是就近山上茶農(nóng)自家炒下的新茶,有的甚而連個名字都沒有,卻是清香撲鼻,生津解渴。日子久了,也有了名聲,每年來來往往踏青拜佛之人都要在這里歇歇腳,品一杯粗茶。

    此間只兩座茶鋪,一座臨路,一座向林。向林這座是三間門面的一個小木樓,因環(huán)在林中,十分幽靜雅致。茶錢也自然比另一處高,這一高并非一文兩文,一壺茶最賤也要一兩銀子,常為富家太太小姐們所顧。此刻樓上雅間開著窗,隔著窗邊高幾,千落遠(yuǎn)遠(yuǎn)地眺向從城里出來的小路,不一會兒見一位青絲白玉、款款清俊的公子驅(qū)馬而來,她眼中微微含笑,回頭對小喜道,“快去迎葉公子來?!?/br>
    “哎!”

    ……

    葉從夕一生信自游走從不寄于虛無的泥塑,卻是十分敬賞佛理經(jīng)學(xué)之深、千年古剎之韻,每次歸來都陪母親為自己燒香拜佛,祈福平安,這山邊的茶館也算熟客,只是今次卻是應(yīng)著一張?zhí)佣鴣?。隨在小丫鬟身后,葉從夕踩著木樓梯拾級而上,下帖之人正是義弟天睿的紅顏知己千落。當(dāng)年的天睿初生牛犢滿身銳氣,為她得罪權(quán)貴、聲名盡毀,人們只笑這翰林府中的逆子紈绔,朽木難雕,只有葉從夕知道天睿為的不是一個美貌的風(fēng)塵女子,而是那天籟的琴音深藏凄苦。人與琴同,合一而奏,不可多得的才華與品貌難盡屈辱。

    人間真荒唐,若非紅顏深陷泥沼,世人又如何品得這佳人絕藝?

    兩日前接到帖子,葉從夕頗感意外,雖說自從千落被天睿安置在落儀苑中,每逢好友相聚,總會有她琴音助興,葉從夕亦十分享受這難得的耳福,贊賞有加,一來二去也算熟稔,可兩人卻從未私下說過話。不單是因著天睿,葉從夕讀琴更解其音,千落的心苦與那解不開的惆悵落在琴弦上十分動人,可落在她周身便是清冷之中脫不開的心酸與陰郁。葉從夕,不愿接近。

    今日她親自下帖獨(dú)請他,所謂何來?

    “葉公子,多謝葉公子賞光?!?/br>
    千落站在雅間門口,福身道禮,一身應(yīng)著春景的桃花裙穿在她身上竟是顯得如此素淡,唇邊帶笑,雙瞳剪水,難得那眸中有了些光亮,看著也是欣喜。葉從夕微笑著拱手還禮,“千落姑娘?!?/br>
    兩人相請讓進(jìn)了房中,圓圓的茶案旁對坐,一旁的小銅爐上熬煮著山泉水,案上的竹簡盛著酸甜清香的野菊茶,千落親自執(zhí)壺澆洗紫砂杯,洗茶沖湯,雙手奉上。葉從夕恭敬地接了,輕輕抿了一口,點(diǎn)點(diǎn)頭,“果然香醇?!?/br>
    千落放下茶匙,封上壺蓋,莞爾道,“葉公子難得長居金陵,必是雅客迎門。今日請到這山間僻處,多有不敬,還望公子海涵?!?/br>
    “不必見外,姑娘找我來必是有事,不知葉某有何效勞之處?”

    “我有件東西想請公子認(rèn)一認(rèn)。”

    “哦?”葉從夕詫異。

    千落說著從長袖之中取出兩寸見方、折得工工整整的紙張,輕輕展開來,遞給葉從夕,“敢問葉公子,可認(rèn)得?”

    葉從夕接到手中,一眼瞧見那熟悉的字跡,心里便咯噔一下,將琴譜細(xì)筆勾成圖畫這世上唯有她,《聽棋杜仲子》,這是昨夏悶熱之夜,他與小童水邊石案擺棋,不知那水榭里的人竟是隔窗聞聲,譜下這小調(diào)清奇。落在手中他曾視若珍寶,卻又耐不過她的求,不肯使喚自己留給綿月的銀票,非要把琴譜轉(zhuǎn)入市中索取銀兩,為了護(hù)她清名,更為自己的私心所屬,葉從夕小心謹(jǐn)慎隱秘行蹤只囑人送入官坊、不可四處售賣,誰曾想不過幾日竟是又端端現(xiàn)在他眼前,怎會不驚?

    “你……這是從哪兒得的?”

    看葉從夕的臉色,千落心中已十分了然。幾日前從柳眉手中尋得杜仲子的琴譜,千落便拜托她尋那售譜之人。只想著這幾經(jīng)轉(zhuǎn)手不知要繞幾回才能尋到源頭,中途截?cái)嘁膊皇遣豢伞s不想很快韓榮德便帶來了消息,說那譜子是官坊素琴坊的琴師從一個生人手中接來,那生人是個半大小廝,一張銀票砸下去,追根尋源竟是找到了藥王府的三公子葉從夕。

    當(dāng)時千落只不能信,畢竟,齊天睿心喜杜仲子的曲子并非秘密,若是葉從夕知道杜仲子是何人、在何處卻不曾透一個字給好友,說不通??闪寄菐麉s是打下包票,說那素琴坊中的主事之人正是宮里太后身邊福公公的堂侄,多少年與轉(zhuǎn)運(yùn)使府常來常往,他的信兒再沒有不準(zhǔn)的。千落這才下帖子給葉從夕,謹(jǐn)慎著只是探問。這一瞧,果不其然。

    “這琴譜果然是從葉公子處來?”

    葉從夕微微一怔,所謂人臟俱在,此刻已是不容他不認(rèn),“天??芍溃俊?/br>
    “你也覺著他會來尋?”

    葉從夕無奈地?fù)u搖頭,“他要瞧上什么,還會罷休?”

    這一句他說得好是頹然,想起齊天睿那勢在必得、霸道是非的模樣,千落笑了,“他就是那么個性子。只是,今日來,不是他,是我?!?/br>
    “哦?”葉從夕并不意外,畢竟此刻對坐的只有千落,齊天睿想要什么才不會讓一個女人來替他說話。只是千落早就聲名遠(yuǎn)播,如今又有了恩客,哪里還需要曲子來托人?因道,“你要?”

    “早先與他打賭,尋到杜仲子各有賭注。我并無意去尋,只是到了眼前,怎能不接呢?!?/br>
    原來如此,她是要給天睿送禮。葉從夕笑笑,將琴譜折好,“譜子確實(shí)是我的。”

    千落輕輕歪頭看著那疊被他小心護(hù)在手邊的譜子,“倒不曾想到,似葉公子這等經(jīng)閱無數(shù)之人也如此推崇杜仲子?”

    “各有所好。我不善琴,難得聽曲,也是天睿所薦,算是合口味。”

    “既如此,那為何又要將鐘愛的譜子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