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齊天睿聞言,想來那日閔夫人不過又是借著抬舉方姨娘這廂與大太太別勁,何必當(dāng)真?只是,她這么一提醒倒似更妥,畢竟若說不得病,就這么要帶她回娘家,閔夫人那邊怕也不大好糊弄,有了秀筠,借著東院的話頭便好說的多。再者,難得姑嫂兩個生出姐妹情意,回去一道說說話也免了她再去尋那要命的法子。遂齊天睿點頭應(yīng)允道,“也好。不過,此事萬不能再有人知道?!?/br> “嗯?!?/br> 她輕輕咬了咬唇,聽話地點點頭,一對小渦兒淺淺的,滿是屈辱,幾分凄涼…… …… 齊天睿行事向來利落,離了莞初轉(zhuǎn)頭直奔福鶴堂。正是前晌回事的時候,阮夫人和蘭洙都在前頭,老太太跟前兒只有方姨娘陪著說話,一旁的六仙桌上秀筠在剪著花樣子,秀婧秀雅圍著拆連環(huán),見齊天睿進(jìn)來,都道稀罕。 被老太太招呼到了跟前兒,齊天睿問了安康,一道隨著方姨娘說了幾句天氣的閑話,余光瞥向那一桌子小姐妹,秀筠也不知在端詳什么,半天下不了一剪子,頭低得都要貼了那樣子,臉色越發(fā)寡白;兩個小丫頭自他進(jìn)來便仰著臉往這廂看,這半日玩耍像是也怪沒意思的。齊天睿就著話頭跟老太太說起明兒要帶莞初回粼里,秀筠不知是沒聽著還是根本就無意,眼皮都沒抬一下,倒是秀婧秀雅湊過來吵吵著想去。 齊天睿笑著很寬和地應(yīng)道m(xù)eimei們都去,又說此次正好也趁便看望岳家。老太太聞言攔道,哪能這一大隊人馬往人家家里去,新媳婦嫁過來才這些日子,婆家倒要都吃回去了!眾人都笑,齊天睿就勢道,老太太說的是,孫兒倒沒計較。那就先帶大meimei,過幾日天氣和暖些再接老太太、太太們一道去游湖。秀婧秀雅一聽來了勁頭,跑過來擠了暖榻上直跟老太太撒嬌,聽著喳喳鬧秀筠才算抬了頭往這邊瞧。 方姨娘口中道謝,又笑說,“這幾日秀筠總是懈怠怠的,正愁沒個消遣的去處,只不知太太可放心她出門?!?/br> 齊天睿笑道,“我領(lǐng)著,大伯母必是最放心。您說是不是,老太太?” 老太太含笑點頭,眼中甚是歡喜這小兄妹的情意,方姨娘趕緊陪笑,“多謝二哥哥,自新嫂嫂進(jìn)門,這少言寡語的丫頭倒有了說話兒的,也是難得投脾氣?!?/br> 齊天睿點頭稱是,又向秀筠道,“大meimei下晌就吩咐收拾好行李,咱們明兒一早走?!?/br> 秀筠看著他,輕輕蹙了蹙眉,兩眼里有些疑惑,不過到了兒還是在方姨娘的催促下點了頭。 福鶴堂這邊說妥當(dāng)了,謹(jǐn)仁堂那廂就好辦多了,閔夫人想是老太太見著天睿便又提起粼里來才惹出這一樁事,畢竟也是自己當(dāng)時應(yīng)下的,這會子也便不好駁,只是囑咐走個三兩日就好,新媳婦總往娘家跑不是什么吉利事,瞧這才說要回就敢擺了架子不來請安。齊天睿想替莞初說句話,又說不得身子不適,女人們這些借口閑話也是繞不得,便任由閔夫人數(shù)落了幾句。 次日天不亮齊天睿就起床,回頭見那丫頭圍著被縮在床里頭,小身子瞧著好是可憐,睡得倒實在,不覺嘴角一咧,這沒心沒肺的混賬丫頭! 將將用過早飯,未待齊天睿往東院去,秀筠倒帶著丫頭巧菱到了素芳苑的樓下。莞初聞聽趕緊迎了下去,那神情切切,果然是親得不得了。聽樓梯上急急的腳步聲響的好是輕快,全不顧及自己是有身孕的人,齊天睿也是無奈,這哪有個做娘的計較?看來真得早些接回來看著,好歹讓她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往后有奶媽也就好了。 …… 一路往粼里去,莞初總算得著在車?yán)锔泱拚f話。實則秀筠昨日回到房中就已然想明白這是莞初的主意,只是很憂心是否二哥哥也知道了,正是怕,一聽這么交代放下心來。莞初握了那冰涼的小手,把自己的盤算咬著耳朵說給她聽,回到娘家就好行事,外頭的大夫穩(wěn)婆都找好,一日去一日就得回,不能耽擱,不過不必?fù)?dān)心,一應(yīng)車馬暖褥都預(yù)備齊全,正好應(yīng)了名兒到粼里玩,能將養(yǎng)兩日,待回到府里更不易露破綻。 秀筠聽著只管點頭,這些日子擔(dān)驚受怕,此刻都交給嫂嫂手里,一下子便安心了許多,只小聲又安置好歹莫讓二哥哥知道。莞初拍胸脯,放心!心道,之前若說還怕他狗鼻子伸太長,這回有了這真真假假的遮掩,反倒好辦。 昨兒下晌就已經(jīng)著人往寧府送信兒,今兒一到,寧夫人便迎了出來,娘兒們一見,歡歡喜喜的。齊天睿一旁瞧著,見了娘那丫頭的臉色即刻就紅撲撲的,沒事兒人似地直拉著秀筠往后宅去,不知怎的齊天睿覺著哪里不合時宜,瞧了一會子也琢磨不出,只得罷了,獨自往堂上去拜望老泰山。 繡樓之上,按著昨兒信里的叮囑,寧夫人把秀筠也安置在了莞初房中。待到齊天睿轉(zhuǎn)回頭來探望,見小姐妹十分親熱,原想著要再與丫頭寬解、囑咐幾句,卻已是沒他說話的地方。 這一路車馬勞頓,秀筠的模樣越發(fā)疲倦,莞初惦記要趕緊讓她躺下歇息,言語之中便藏不得:有二娘照應(yīng),你放心……我都記下了,你路上慢走……我有些頭暈,不能送了…… 言語淡漠,神情倒似急切,那曾經(jīng)見面就掛在口邊的相公二字再也不聞,這明明白白的逐客令攆得齊天睿有些惱火,可當(dāng)著秀筠和寧家人也不得發(fā)作教訓(xùn)她,又忍著待了一會兒,這便起身告辭。 他總算離去,莞初悄悄松了口氣,總算卸下一副重?fù)?dān),娘家諸事好辦,便是露了馬腳也不妨,這么一來竟是比先前的計較還要穩(wěn)妥,真是佛助神佑。 他向來行色匆匆,此刻的腳步怎的就覺沉緩?隱在窗子后,看那挺拔的身影分明漸行漸遠(yuǎn),卻莫名的讓莞初生出些許慌亂,想叫艾葉兒送他出去看著他上馬這才好,卻是左右都尋不著那小丫頭子…… …… 齊天睿從繡樓上下來見底下難得地有兩個清掃收拾的仆婦,手腳麻利,張羅著小姐們的行李,只是左右也不見能貼身使喚的丫鬟。不知與從夕兄究竟是怎樣糾纏,這一回那丫頭像是鐵了心要獨自承當(dāng),不給他送信也就罷了,這一回回娘家竟是把綿月給留在了府里,可見決絕。只是這有孕在身又不肯知會自己的爺娘,還帶了秀筠來添麻煩,如何將養(yǎng)? 一個人過了花園子,將到前廳的時候,齊天睿越覺踏實,忽想起來,怎的忘了給她擱下些銀子?寧府里頭日子都計較,補品怕也不是什么好貨色,又想著該再囑咐秀筠幾句,艾葉兒是使不得,可巧菱那丫頭是府里調(diào)//教出來的,瞧著也識眼色,不如讓她多cao些心。 這么想著人就往回轉(zhuǎn),將進(jìn)了月亮門,兩邊的竹子日頭底下比冬日青翠許多,更覺郁郁蘢蘢,探出頭來幾是遮掩了甬道。齊天睿正要穿過,忽聞那竹子外頭有人聲。 “煮上了?”寧夫人的聲音詢問道。 “嗯?!卑~兒應(yīng)道。 “那是黑紅糖,擱了姜片燉了,最是舒經(jīng)緩?fù)茨?。”寧夫人又問,“幾時來的?這回月事可痛得厲害?” “昨兒下晌來的,頭一日倒沒瞧姑娘怎樣痛?!?/br> “那今兒正好喝,快送去?!?/br> “哎! 竹子外頭,齊天睿像一尊被雷劈了的泥像,渾身炸裂,牙咬得咯咯響,好你個混賬丫頭!真真是膽大包天!什么謊都敢撒!爺竟是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這回再饒了你就說不得人了??! ☆、第47章 繡樓小,當(dāng)年莞初嫌里外間麻煩,便把隔板拆了,只雕了個月亮扇,掛了青青的荷葉帳子,這便空出一個寬寬敞敞的廳來。支喚巧菱去找艾葉兒,莞初親自服侍秀筠躺在床上,怕日頭晃眼,順手把帳子放下。 早已打了春的天氣,日頭一出來就暖和,房中只燃了熏香,并未生爐子,莞初順手從床里拖了一條小棉毯子給秀筠搭上。這才見她臉色發(fā)白、唇發(fā)青,又趕緊倒了熱茶過來捂在秀筠手里,原來這兩只手也在細(xì)細(xì)地抖,“怎的了?冷么?” 秀筠搖搖頭,“也不是……就是這幾日吃不下東西,早先是見了葷腥受不得,這些時什么也吃不下,頭暈?!?/br> “你是心里擱不下,太迫著自己了?!陛赋跷樟怂氖?,“回到我娘家就好說了,今兒后晌我就去找我叔公,若是一切妥當(dāng),明兒咱們就過去。” “那……寧夫人那廂如何交代?” “不妨,我就說是帶你去湖邊游玩,看看粼里。原先在家的時候我就常往外頭去,爹娘并不多規(guī)矩。”莞初柔聲寬解,“莫怕,明兒回來,凡事就都好了?!?/br> “嫂嫂……我……” 兩眼含了淚,臉色白紙一般,這般寡薄的身子如何受得那虎狼之痛,莞初看著心里也打哆嗦,口中卻不得不硬氣,“不是個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像咱們來月事,撐個半日就過去了。到時候在這兒好好休養(yǎng)幾日再回去,有你二哥接咱們,府里不會多問,再沒有不妥的。?。俊?/br> 秀筠沒吭聲,將茶盅留在莞初手中,輕輕仰靠在了枕褥上,眼里的淚涼了也不落,目光落在窄窄的繡床上洗得發(fā)白的碎花帳上,再不動地方。 莞初把茶盅放在高幾上,想再多勸兩句,又覺此刻那腹中g(shù)untang,人的精神也似緊繃的弦說斷就要斷,這個時候最能安置她的就是趕緊行事。莞初起身往外去,想著不如用了午飯就往叔公那兒去,早一刻都是要緊的。 將簾子掩好,轉(zhuǎn)回身,莞初只覺腦子里轟的一聲…… 空蕩蕩的廳,他像是打進(jìn)地里的木樁子,一動不動…… 面色鐵青,兩臂低垂,死死握著拳,綢袍之下寬穩(wěn)的肩顫巍巍、隱隱凸//起??耧L(fēng)驟雨都啞在那眉目之間,一尊雷神,下一刻開口,就是天崩地裂…… 莞初嚇得魂飛魄散,踮起腳尖像迎了閻王去,幾步撲到他身邊,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他的目光總算是落在了她身上,眼看就要開口,莞初伸手一把掩了他,齊天睿一擰眉,莞初趕緊沖他搖頭,臉頰急得通紅,幾是要哭了出來。 軟綿綿的小手下能覺出他咯咯咬牙的聲響,骨頭刻出的棱角驚得她的手都發(fā)顫。兩人就這么貼著站著,四目相對,震驚之下燒出滿腔怒火,那目光似暴雨之前劈開夜空的寒光,直直刺入她清凌凌的眸底,未及一個字便痛得厲害,不敢掙扎,只泛著淚光乞求…… 他終是搭了眼簾,莞初這才輕輕、輕輕地離了他,小心地落了腳,拉了他的手轉(zhuǎn)身往樓下去。 …… 窄小的木樓梯年久老舊,莞初拖著身后人,一步一踏,沉重的腳步砸得人心顫…… 來到樓下,拉著他走到了書架子后頭山墻腳,遠(yuǎn)遠(yuǎn)避開樓上南窗下的繡床,便是他壓不住火喊兩聲,也好遮掩。 高大的梨木書架子幾乎頂?shù)搅肆荷?,主人出嫁后被抽得七零八落的書勉強相互倚靠,依舊遮出厚厚一面書墻,日頭從寬寬窄窄的縫隙透進(jìn)來,角落里的兩人遮在陰影中面上都啞了顏色。 依舊受不得他眼里的陰冷,震驚之后,像突然啞熄的火口,不見一絲煙塵卻能覺得出那guntang的熾烈。不敢開口,莞初低了頭,前后不足兩日便被抓了個現(xiàn)行,原先自己挖空心思的計較、妥當(dāng)此刻在他面前顯得這么不知所謂…… “是誰?” 好半天,他開了口,語聲極沉,靜悄悄的屋子里嚇了莞初一跳,輕輕咽了一口才小聲回道,“……我不知道。” 他轉(zhuǎn)身就走,莞初趕緊拉住他的手,口中急得磕磕絆絆,“不能去!要是肯說,秀筠為何要找我?合府里頭,她怎的能跟我最親?你這么生著氣上去,豈不是要逼得她……” 他并未強掙,牙關(guān)一咬,反手握了那只冰涼的小手,狠狠攥在手心,那力道像是已然握住了那不知名的男人,死死的似要骨頭盡碎,冷聲道,“何時的事?” 日頭碎光下,莞初不知是冷還是痛,在他手中哆哆嗦嗦的,仔細(xì)回想最初的診脈,猶豫了一下道,“七,七八天前我把了把脈,日子……不短了,少說也兩個月,可究竟多久,我吃不準(zhǔn)。” 齊天睿只覺得頭發(fā)懵,身上虛冷,強屏著牙縫里絲絲涼氣…… 若是兩個月前,那是臘月,雖說他不?;馗伤肋@一個月府里既沒有外親拜訪小住,也未聽得誰外出探親。天寒地凍,都忙著過年,老太太一向最警醒這日子口兒,上夜巡視的班次都比平日多出一倍,若說是眼前這個手腳不做閑的丫頭恐還能溜得出去,卻這秀筠,成日捆在大太太跟前兒動也動不得,更有那一班子仆婦丫頭,連只蒼蠅都不會放進(jìn)她房中,便是萬萬不能!那……就不該是臘月,若不是臘月…… 見他又默聲,臉色卻更陰,莞初的手已然痛得沒了知覺,遮在他的影子下只覺得冷,顧不得怕,只想起自己初聞時的心驚,生怕這一個門里生長的親哥哥越尋思越怒,一股子火上來莫說那早就支撐不住的meimei、怕是這房梁都要燒干凈,小聲順著他之前的話勸道,“大meimei性子靜,從小難得個說話的人,心思難免執(zhí)拗。這一回,她本是打算自己撐著的,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悄悄說給了我。我只后怕,她幸而想通了告訴了人,否則,依著她從前的性兒,這一時三刻,說不定就……”莞初沒把“死”字說出來,此刻說她已然完全打消了這念頭為時尚早。 “自己撐著??”齊天睿冷笑,怒火憋得胸膛起伏,壓得語聲都發(fā)顫!“她打算怎么撐?跟那野男人私奔??還是在福鶴堂后頭哭天喊地地生?!” 莞初趕緊擺手,“哪能就如此呢?她也是怕……” “怕??”齊天睿騰地躥上火來,“她還知道怕??從小養(yǎng)得多少尊貴,一時大了,竟是這么不知羞恥!常年累月的,真真是憋壞了不成?!深宅大院,怎的就把那齷齪東西都悶給了她??女四書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沒學(xué)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做她的千金小姐,一日里只知低頭不如人,香的臭的都往自己身上攬,不把自己作賤死就不能心甘!翰林齊府這門庭也真是朽透了!養(yǎng)出這么些個離經(jīng)叛道的東西來,好一巴掌打臉!” 頭一次見他氣成這樣,語不擇言,把自己也捎帶進(jìn)去罵了個狠,與前一日聽說是她懷孕的大度寬懷差了個十萬八千里,此刻強壓著火依舊暴跳如雷,那架勢恨不能上去一口把秀筠跟吞吃了。語聲吼得人頭皮都發(fā)麻,不過好歹沒撕破了嗓子,莞初心里倒有數(shù),山墻角沒窗子,待這罵聲七拐八拐上到樓上、隔了簾子,秀筠聽著也不會仔細(xì)。只是此刻她躲不得,只能挨著,頭也昏,這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兄妹兩個都已不能按平日理論,除了順著,別無他法。 “你先消消火兒,有什么教訓(xùn)待把事?lián)芜^去再說。大meimei也嚇得可憐,半條命都沒了,這會子,咱們何必……” “她這么大的膽子,這么能耐的身手!有本事做,更該有本事當(dāng)!”言語如此激烈,齊天睿氣得一拳砸在書架上,老木頭硬邦邦地頂了回來,碎了骨頭的聲音,瞬時就殷了血,疼得齊天睿直甩手。莞初將將被放開,手上勒得煞白的印子拉了他想看,被他一把甩開,“她可曾有打算?可曾有計較?怎的跟你說的?” “她……也沒說出些什么?!陛赋趺靼走@一問問的是與那男人的打算,小心斟酌了道,“我想著他們是通了信兒,只是秀筠的月事……”輕輕咽了一下,臉色稍稍尷尬,語聲越低了些,“原本……就不按時候兒,她自己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這個時候還能怎么打算?便是有心要按禮行事,一計較少說也得幾個月,哪還來得及?” 一連說了三個“時候兒”,漏洞百出!齊天睿哼了一聲,怒火早已燒焦了,此刻瞧著眼前這個強自鎮(zhèn)定的丫頭,才覺出樓上那個膽子大,樓下這個膽子也不??!小小肩頭竟是敢一力攬了過來,處變不驚,將計就計,自己的清白扔跟他隨他渾繞,設(shè)了局支喚他來遮掩,若非臨時折轉(zhuǎn),瞞天過海,竟是就要讓她做成了!怒問,“都是你的主意??” 莞初搖搖頭,又點點頭,齊天??吹脷夂莺菀挥浨迷谒X門兒上,卻忘了自己的手正是腫得厲害,兩個人便一道,“嘶!” “混賬丫頭!事到如今,還敢跟我耍心眼兒?!” 莞初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捂著額頭沖著他道,“是誰的主意又怎樣?已然這個時候,還能有更妥當(dāng)?shù)姆ㄗ硬怀???/br> 一句話噎得齊天睿啞口無言,那突如其來的怒火憋在胸口更覺燒灼難耐,一時迷昏,竟覺這痛都是眼前這丫頭所致!回想昨日她在丫鬟們眼前做足了戲,卻又一個字不曾透出去,只有他知道她有孕,只有他在為此行事,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利用他的私心誘他挺身,天大的事竟是玩在股掌之間!可惡??! 莞初看著他咬牙不語,當(dāng)是他果然靜了些,“相公……” “莫要再叫我!你還知道我是你相公??” 一句悶吼,莞初小小哆嗦了一下,看他盛怒之下的臉色竟然有些泛白,手背關(guān)節(jié)上的傷殷著血腫得黑紅,嚇得肚子里一番想得千妥萬妥的道理趕緊咽了回去。 瞧她又復(fù)了原先見了他就怯怯的模樣,齊天睿恨,一把將她攏在近身,低頭,鼻尖與鼻尖薄薄一張紙的距離,粉嫩嫩的唇瓣還未合攏,顫巍巍的,把他陰冷的氣息都吞了進(jìn)去,清凌凌的琥珀仿佛毫無防備就被他闖了進(jìn)來,滿滿的,都是他的怒火,“你好大的膽子!瞞天過海,竟是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行事,究竟還想活不想活?!” “不,不是……”莞初被他迫著開口,小心翼翼,近得尷尬,卻又不敢避著,“大meimei害怕,不讓說,我……”干干地咽了一口,看著他的眼睛道,“也……害怕?!?/br> “你怕什么??” “怕你……”被他箍在懷中,莞初反手輕輕地覆在他腫得guntang的傷手上,“此刻的樣子現(xiàn)在府里……你是哥哥,如何能不生氣……只是,上次為著天悅,你動家法,第二日一早太太就知道了。那個,倒罷了,可這件事并非你我之事,若是因著咱們不慎傳了出去,大meimei如何是好……” 近近的,聽得到他咬牙的聲音,眼中依舊掙著紅絲,可他的傷手卻沒有從她手中挪開,“所以,你就自做主張,這么大的事,連個商議與計較都沒有就敢賭上她的性命??” “我……”莞初有些語塞,輕輕抿了抿唇,兩只小渦認(rèn)認(rèn)真真地現(xiàn)了出來,“……想著找叔公再做計較,雖說也是魯莽,可畢竟,該不會妄了她的性命。也不會……傳出去?!?/br> 齊天睿冷笑一聲放開了她,“倒真真周到!話都傳到了杭州去,還敢說謹(jǐn)慎!” 莞初掙了掙小眉沒大聽明白,可見他好容易緩了些怒火,不敢再爭,只道,“相公……往后我再不背著你了……” “你少用這種話來支應(yīng)我!你還有個不敢的?!你什么不敢??不省事的東西!” 數(shù)落劈頭蓋臉的,莞初見又惹他生氣,只得硬了頭皮求道,“相公,你消消氣,往后再教訓(xùn),眼下咱們先把大meimei安置了,行不行?” “好,好,好?。 饼R天睿用力戳點在她的額頭,“你記住你今兒的話,等理完這樁事,相公我再好好收拾你!” 莞初不敢躲,任憑小腦袋被他點得暈頭轉(zhuǎn)向,訕訕的。 好容易冷靜下來,原該計議,誰知半晌兩人竟是無話。莞初悄悄瞥他一眼,眉頭緊鎖,怒火壓下,那眼中竟是有些空…… “相公……” 一口氣悶在胸口,齊天睿此刻真是萬般無奈,咬咬牙,“叔公那廂可可靠?” 莞初愣了一下,“我,我不敢說,遂今兒得去看看?!?/br> “咱們一道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