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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夫后悔了在線閱讀 - 第101節(jié)

第101節(jié)

    她忽地驚乍,一聲喊喊得齊天睿心疼不已,低頭,接住她軟軟的唇,“丫頭……聽話,我何嘗不想?只要有一絲的盼頭,為夫不惜千山萬水為你尋醫(yī)找藥,可此番太險。他要帶你走,并非是草原有什么中原沒有的靈丹妙藥,只是因?yàn)樗荒茉诖说囟嗟R,記掛著他的千軍萬馬,為的都是他自己的便宜!”

    “相公,他是將軍啊,是整個瓦剌汗國的大將軍,能為我千里而來已是天大的情面,怎好能再耽擱人家?他能允諾帶我隨行醫(yī)治,就是恩賜,你說呢?相公,求你……”

    仰著頭,小聲兒顫顫地求在他口中,他忍不得,心酸不已,“丫頭,他不知顧及,恐怕這一路累你顛簸,根本撐不到草原!不待他展示什么高明醫(yī)術(shù),你我已然……”

    “已然怎樣?天人永隔?”她哽咽道,“你可知道,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活不長,從來沒有怕過!可自從跟了你,我就怕,怕得我夜里睡不著,一想著你往后會有別的女人……會跟她生兒育女……不管是多久以后,不管咱們來生還能不能再見,我,我都受不得!”

    “丫頭,不會……”

    “我想霸著你,我要霸著你!”她緊緊環(huán)著他的腰,瘦弱的身體細(xì)細(xì)地顫抖,“可我卻沒有力氣!我沒有力氣,相公……我不甘心!哪怕他是個騙子,哪怕他是庸醫(yī)魯莽胡亂下藥,只要他肯給我治,我就要試!即便為此死在路上,也值!”

    “值什么值??”他恨聲喝道,“你我本來時日不多,偏偏要為了這個再耗精力,這一分離……就在明日!你,你讓我怎么辦??”

    “不試一試,我死不瞑目!”

    “我會跟你一起死!!”

    房中突然靜,淚水奪眶而出,莞初痛哭出聲,“好,好,你跟我一起死……既是能跟我一起死,為何不讓我為了咱兩個的命去試一試……”

    他埋下頭,將她緊緊地窩在心口……

    自兩人重聚,從未哭得如此痛快,積沉在心里的恐懼與不舍都化作淚水噴涌而出……

    許久,她抬起頭,額頭碰到他的下巴,濕濕的,捧了他的臉頰輕輕吻著那咸咸的淚,她嘶啞著語聲道,“相公……這么多年,這是頭一次聽得不一樣的診斷。我娘確實(shí)得過風(fēng)疹,手臂上一直留著那時候的疤,可見將軍他果然……”

    他低頭與她貼緊,抱著他顫顫的肩頭,她的心都碎了,“相公,相公,你等我回來,等我回來……”

    生離死別,心如刀割,他不能言語……

    我不能等,丫頭,我不能等……

    ……

    冬日天短,五更天,天地一片漆黑。

    小王爺府燈籠高懸,門庭外鋪下清冷的光。一輛四架的馬車裝著厚厚的暖簾,簾上懸著鏤空蝴蝶佩,檐上掛著晶瑩剔透的玻璃燈;后頭跟著一個藍(lán)布烏篷兩架馬車拖著各種行李。另有幾匹彪壯的馬,隨著馬下同是身型彪悍的主人悄無聲息地候著。

    兩人站在臺階上,莫向南將厚厚一沓子銀票遞給賽罕,“六哥,這是天睿給的?!?/br>
    賽罕接過一看,挑挑眉,“不愧是開錢莊的,都夠裝配一支探馬軍了?!?/br>
    “天睿的心思都在弟妹身上,”莫向南看著那馬車,想著車廂內(nèi)依依惜別之人,不覺嘆道,“六哥,你何必非讓他小夫妻分離?莫說天睿,弟妹也放不下他,弄得這般傷心?!?/br>
    賽罕將銀票收入懷中,嘴角邊抿出一絲笑,“正因?yàn)槿绱?,他更不能去?!?/br>
    “哦?這是為何?”

    “這丫頭病險,若要醫(yī)治定是要受些苦。若是天睿一直守在她身邊,一旦受不得,她就會心安,一命而去;有他遠(yuǎn)遠(yuǎn)牽扯著,她怕是還能撐得過去?!?/br>
    莫向南這才了悟,點(diǎn)頭贊道,“六哥慮的極是?!?/br>
    ……

    一行人馬趁著黎民黑暗悄悄離了金陵城,遠(yuǎn)入山中。

    行軍打仗之人慣于急行,卻為著這馬車的平穩(wěn)不得不按下步伐。每一個時辰,賽罕就會查看車中人一次,望聞問切,十分細(xì)致,可那人只覺傷心舍不得她相公,淌眼抹淚兒的,看也不肯看這大夫一眼。

    賽罕又一次翻身上馬,身邊護(hù)衛(wèi)輕聲回報(bào):“將軍,齊公子跟在后頭呢。”

    賽罕聞言笑笑,“癡情種子不要命啊?!?/br>
    原本瓦剌與大周已通商多年,只如今瓦剌與韃靼交戰(zhàn),一旁的兀良哈也蠢蠢欲動,兩邊不得不又提高警戒,膽敢偷越邊界之人,亂箭射死。

    “去,派兩個人繞到后頭護(hù)著他。到了邊界,把他引進(jìn)來?!?/br>
    “是!”

    ☆、第127章

    ……

    初夏的草原,一夜雨水洗過,嶄新的綠厚厚軟軟地鋪向天邊,融入天地一線的湛藍(lán);天空如洗,冰湖一般清澈,大朵的云沉甸甸地飄不動,墜在起伏的小邱上,日頭映照,晶瑩雪白,在地上遮出深深淺淺的影子,綠,濃淡不均。

    一眼望不頭的帳篷,懸掛著七彩的風(fēng)馬旗,微風(fēng)之中飄揚(yáng),依舊是凜凜的氣勢。這是瓦剌汗國的大將軍營,扎在金帳西南,統(tǒng)領(lǐng)瓦剌八萬鐵騎,督管邊疆戍邊與前線的交戰(zhàn)。

    五月底一場惡戰(zhàn),大將軍賽罕親自披掛上陣,打得韃靼直退百里有余,卻勒住戰(zhàn)馬并未狠追窮寇。此時正是牧場水草豐美之時,沒有貿(mào)然前去占領(lǐng)韃靼的草場,倒為瓦剌牧民們奪下水源并安心的放牧?xí)r節(jié)。

    平日里,大將軍并不直接帶兵,只做統(tǒng)領(lǐng),營中來往多是來述職、領(lǐng)命的將士,營地護(hù)衛(wèi)軍不足一千。此時將將起過早灶,開了飯,軍士們各司其職,營中難得地清靜。

    遠(yuǎn)遠(yuǎn)的樹林里忽地飛出一騎人馬,疾馳而來,滿布紅絲的眼睛帶著連夜趕路的疲乏,更帶著一股尋仇似的暴戾之氣。大將軍營放六十里流哨,哨兵們早就留意此人,可也都認(rèn)得這位是哪個,大將軍有令:護(hù)衛(wèi)公子,不得有失。多年跟隨將軍都知道這一條令的言外之意其實(shí)是:這廝可以為所欲為,你們哪個敢攔,殺無赦。遂只得遠(yuǎn)遠(yuǎn)跟了,眼睜睜看著他直闖大營。

    進(jìn)了營地依然任馬飛馳,打起嫩綠的草地翻出新泥,直沖將軍帳,齊天睿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打起帳簾,“巴勒莫賽罕??!”

    彼時賽罕正悠閑地坐在帥案旁看著金帳將將傳來的諭令,耳中早已聽到那囂張的馬蹄聲,此刻隨著嘶啞的喊叫挑起眉,看著眼前人:這一身粗獷的蒙袍依然遮掩不住的清俊公子,“你怎么回來了?”

    “我怎么回來了??”齊天睿連夜飛奔,勞累不堪,此刻直氣得臉色泛白,“你當(dāng)我是什么?你巴勒莫家的奴隸??用起來沒完?!”

    賽罕微微一抿唇角,不敢把心底滿溢的笑意露出來。當(dāng)初一是顧憐他愛妻心切,二也是怕一旦治不好莞初,好歹臨終能讓小夫妻告別,這才把齊天睿引入草原。誰曾想,這不起眼的錢莊掌柜竟是藏著一顆敵過千軍萬馬的腦袋!

    白月時候因著戰(zhàn)事吃緊,賽罕并未往金帳與哥哥們相聚過年。身為左翼萬戶將軍的大哥素海在回程路上特意轉(zhuǎn)來看他。兄弟敘舊,說起了左翼大營的頭疼事。當(dāng)年六兄弟奪金帳可說得是水到渠成,并未怎樣大動干戈,“巴勒莫”姓氏被抬做王族之時,依然保留了從前的宗王族,只不過降做貴族,除了將幾位王爺留用汗庭之上,其余的都遣離金帳,送到各個大營安札。

    一朝掌權(quán),六兄弟的抱負(fù)終得實(shí)現(xiàn),可推行新令新制卻是重重遇阻。貴族陽奉陰違,窮苦牧民也并未得益,幾年來收效甚微,反倒因著打破從前的慣例,有了倒退之勢。賽罕只管打仗,一遇到銀錢民生,出不了什么主意,無非就是強(qiáng)行推制、把頂風(fēng)的貴族剁了殺一儆百。

    彼時素海聞言一籌莫展,恰恰篝火的不遠(yuǎn)處齊天睿正一個人悶悶不樂,聽到這番話,不覺失笑,“真真稀奇!除了殺人你還會做什么?”

    賽罕正是要呵斥,素海卻按住他問起因由,齊天睿冷冷瞥了賽罕一眼方道,“解救出來的奴隸一邊接著給貴族扛活,一邊為著這所謂千金難得的‘平民’二字還得給大營出力;一層主子變兩層,一點(diǎn)子自由換個累得直不起腰還落不下什么,要是我,寧愿守著老主子吃喝不愁,才不費(fèi)力掙這么個名頭、給你們賺錢!”

    一句甩過來,素海皺了眉,思忖片刻就起身坐到了齊天睿身旁。那一夜,兩個人圍著篝火說了個通宵。齊天睿雖對游牧之制不甚了解,卻指出了左翼大營在草場貧乏、水源有限的情形下于各千戶的分配并總賬處理中的不妥之處,寥寥數(shù)語直擊新財(cái)制中于左翼大營不適之弊病,聽得素海不覺點(diǎn)頭。

    日頭一出來,素海再顧不得與賽罕敘舊,要把齊天睿當(dāng)做先生請去左翼大營。當(dāng)時齊天睿正心焦莞初的病,不肯離開,賽罕卻道:橫豎你也見不著,不如去跟大哥把事做好,早一日回來,早一日讓你見。齊天睿聽聞這帶著幾分威脅的話,只得上馬跟著素海走了。

    來到左翼大營正是青黃不接的苦春時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一人一騎,風(fēng)雨無阻,嚼著冷炒米走遍了大營所有的營地與草場。一面專研新制,逐條逐令,按著左翼大營的實(shí)際變通出來;另一面又深知大營遠(yuǎn)離金帳,人口多、營生難,總制之上又衍生了各條分制專門針對自力更生的散牧民及統(tǒng)一耕種的谷農(nóng)。

    每一分錢都算到骨頭里,每一個牧民、谷農(nóng)、每一只牛羊都算計(jì)在內(nèi),區(qū)區(qū)個把月就把各千戶重新分配,打破均制、各司所長,更親自上手把從金帳遷移來原宗王族上交的一把爛賬理得清清楚楚。

    素海自是全力支撐,卻一旁看著也覺有趣。此人對原先宗王族一個也不認(rèn)得,且天生一副傲骨,張口就帶著一股我大周□□的氣勢,誰都不放在眼里,胸有千壑,頭腦機(jī)敏,應(yīng)對粗魯?shù)牟菰F族簡直就是信手拈來,輕描淡寫一句話過去就噎死他們,然后再無恥地算計(jì)他們的錢糧,眼都不眨一下。

    不足三月,新制最先在左翼大營見了成效,飛鷹傳信,傳到了汗庭金帳之上!

    素海舍不得放他,卻按不住這相思苦熬之人,這邊一做妥當(dāng)就快馬飛奔連夜趕回了大將軍營,想著即刻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嬌妻。誰知,他將將從馬上下來,就又被賽罕扔了上去。原來齊天睿三個字在草原已然聲名遠(yuǎn)播,在他回來之前賽罕已早一步接了中軍大營的帖子,請他相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更況丫頭還在這狼獸手里,齊天睿不得已,咬碎了牙,又去了中軍大營。

    看著他遠(yuǎn)去,賽罕十分得意,心道真真是小看了這小子,沒想到是這么個理治奇才,手段狠,天地不懼、行事果斷,實(shí)在是太合他巴勒莫兄弟的心意!

    中軍大營水草豐美,新制算是推行最早,只是收效不大。齊天睿未做任何修改,只是重理了各千戶分派并宗王族的專享,而后審時度勢,利用中軍大營左右逢源、又遠(yuǎn)離邊界戰(zhàn)火的好地勢,大開營門,與左右兩邊大營的牧民、谷農(nóng)做起了生意,教會牧民們怎樣在交完稅后,一部分存余,一部分換去各式物品,調(diào)劑自己的日子。更得趣的是,在中軍大營齊天睿開了草原上有史以來第一個小兌換莊,為將來的錢莊扎下根基。

    一晃就入了夏,齊天睿心急火燎地想要回到大將軍營。半年過去,丫頭還活著,可見那狼大夫的醫(yī)治已然奏了效,欣喜之余,早就難耐心渴,誰知他還沒動身,賽罕已經(jīng)一封信傳來要他往右翼大營去取一本賬簿。

    齊天睿恨,當(dāng)著中軍首領(lǐng)的面把那封信撕得粉碎,大罵巴勒莫賽罕??闪R歸罵,也不敢不去,連夜啟程往右翼大營去,心里還犯嘀咕,畢竟,一本賬簿而已,誰不能去取,非要他去?

    賽罕支使齊天睿去,卻沒有告訴他右翼大營的首領(lǐng)紹布正是前朝大汗的親弟弟,與他巴勒莫兄弟算得是血海深仇的老宿敵。這些年,因著淵源奪了他的兵權(quán)卻并未奪他首領(lǐng)之職,只是右從此緊閉大門,除了些許的稅收,幾乎斷了所有的聯(lián)系,右翼大營仿佛獨(dú)立在汗庭之外,莫說新制,舊制與民生都不能盡知。

    與紹布行事,深不得,淺不得,派齊天睿,算是投石問路。

    深入虎xue,這一顆被暗中保護(hù)的石子,一眼看到那賬簿就知道這帳假得不堪入目,齊天睿驚嘆之余才明白這哪里是拿賬簿,分明就是要他把整個右翼大營的營生查清楚,這是督賬!

    這要查到猴年馬月??

    齊天睿丟下那一堆爛賬就跑了回來,此刻看著帥案后頭那把他支使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還理所當(dāng)然的人,血絲的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

    “用你?”賽罕一挑眉,“怎的?你死乞白賴跟了來,在我瓦剌白吃白喝,讓你撥拉撥拉算盤給自己掙點(diǎn)口糧,還不該么?竟然還敢擅離職守?”

    “白吃白喝??”齊天睿驚得瞪大了眼睛,“掙點(diǎn)口糧??你知道我是誰么?你雇得起我么?!”

    “小小一個鋪?zhàn)诱乒?,有什么雇不起的?”賽罕不屑,“能讓你做了各萬戶首領(lǐng)的座上之賓,已然高看了,還想怎樣?”

    “小小鋪?zhàn)诱乒??”齊天睿氣得冷笑,馬鞭直指賽罕,“你以為你是誰?瓦剌大將軍?干我大周百姓屁事!我尊你一聲,為的是你的診治,不是你那殺人的本事!一萬二千兩的銀票,就是華佗在世也該買下一次出診了!而如今,半年有余,我妻究竟病體如何我不得知,是死是活,我都不得知!倒被你支使得滿營地亂跑,比開十個錢莊都累!醫(yī)者仁心,你算個什么東西!”

    一路來本就心燥,這一喊,喊得口干舌燥、眼冒火,氣勢逼人??蓭洶负箢^那個卻是看得好是興致,雙肘支了案子,心平氣和道,“好,算你有理。這么著,你去右翼大營把賬簿帶回來,不管齊掌柜開多高的價,我瓦剌按價付工錢,如何?”

    “哼,”齊天睿冷笑,走到近前,雙手撐了帥案俯看著那雙狡黠幽藍(lán)的眼睛,“你以為我是不懂草原蠻族淵源、中原來的傻子?你們巴勒莫兄弟謀躥汗位已久,如今躥了人家兄長的位,留下宗王族也就罷了,居然還留下一個萬戶大營的首領(lǐng)在人家手里,不斬盡殺絕,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如今想把我扔進(jìn)去替你們填口兒,愚蠢之極!想收回右翼大營,要么就殺了他,要么正正經(jīng)經(jīng)派個頂著你那金光閃閃姓氏的人去,別再去做查賬這種隔靴搔癢的事。”

    賽罕嘴角一翹,笑了,“你倒還真通透,不如給你個金光閃閃的封號去,如何?”

    齊天睿也笑了,“你們就算打得頭破血流、互相咬死,關(guān)我泱泱中原屁事?爺我,不伺候了!”

    “好啊,有志氣,”賽罕道,“爺你就去外頭閑著,好好兒閑著,橫豎你也是:來去無牽掛?!?/br>
    “你!”一語戳進(jìn)心窩里,齊天睿緊緊握了拳,空乏的身子摁不住那恨得細(xì)微的抖,卻是再多一個字都出不來。自己的心尖握在人家手里,看他這副樣子,是絕不能再與他通融。

    無奈氣短,卻又不肯再軟下一句,兩人對視良久,齊天睿只能起身,狠狠一甩簾子,走了。

    看齊天睿出了帳,賽罕站起身隨到帳中,耳中傳來厚厚的波斯毯上衣裙的,忙轉(zhuǎn)回頭,正看到那屏風(fēng)后的內(nèi)帳里走出來的人,正是自己的嬌妻雅予,走過去攬了她的腰,“不是頭暈么,怎么出來了?”

    雅予托了他的手,嗔道,“你看你,把天睿氣成什么樣子了?!?/br>
    “怎的?求到我頭上,還跟我擺爺架子!”

    “你看怎么擠兌人家的,莞初的病早就過了那要命的時候,一日比一日好,卻一直不許他見,咫尺天涯,他能不急么?”

    “見什么?你看他心急火燎的樣子,”說著賽罕低頭在雅予耳邊,“小別的夫妻哪里忍得住,他要是一時撒了歡兒,我豈非前功盡棄?”

    “呸,”知道他又是不知羞說那床上事,雅予啐了他一口,“你就是找借口!人家的媳婦兒人家自己不疼么,為了莞初,天睿傾盡所有,命都不要了,還會忍不得?”

    “命都不要,更可見是個風(fēng)流鬼?!?/br>
    這般無恥入在耳中,雅予狠狠拍了他一記,“都是你的歪理!橫豎你不許再欺負(fù)他,我可不能再依你了。”

    “欺負(fù)他?我哪夠得著?”賽罕說著從身后環(huán)了她,嬌嬌軟軟貼在懷中,“如今齊天睿的名聲多大,三哥將才來信還說要將他請上金帳。”

    “?。恳粝滤??”

    “嗯,”低頭嗅著她,賽罕喉中懶懶一聲,“三哥說瓦剌像我這樣的人到處都是,缺的偏偏就是這手無縛雞之力的齊公子。往后草原統(tǒng)一與中原通商,沒有齊掌柜把舵,怎么能行?”

    噗嗤,雅予不覺失笑,“如今也知道我中原的書生有用了?”

    “嗯,真真求之不得?!?/br>
    他一軟,軟得好是不甘,雅予笑得滿面粉暈,更將了他的軍,“既是如此,要好好兒地請人家!”

    “請,好好兒地請,明兒我就八抬大轎抬他去。”賽罕十分倦怠地應(yīng)著,大手撫上懷中人兒隆起的小腹,“怎樣了?”

    “昨兒夜里踢了那頭一下,今兒早起又有了呢,一次比一次有勁兒?!?/br>
    “小丫頭厲害啊。”

    雅予回頭看,那冷硬的臉龐瞬間就沒了棱角,笑容暈開,好是心暖。自從有了女兒孟和,這阿爸做得比當(dāng)娘的都精心,事無巨細(xì),能經(jīng)手的絕不假手他人。何為掌上明珠?實(shí)則是“長”上明珠,成日介長在她阿爸身上養(yǎng)到今日,聽他這么一說,雅予不覺驚訝,“你還想要個閨女么?”

    “怎么?你不想?”

    “兒子女兒我都好,只是,我怕你那寶貝閨女爭她阿爸,到時候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