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哼,”謝小蠻冷哼一聲,抱臂昂然道,“可惜了,我既不會做鞋,也不會熬湯,想必長得也不如燕燕香香美?!?/br> 顧昭一挑眉:“你又沒見過燕燕香香,怎知她們生的美?” 聞聽此言,謝小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本也只是和顧昭玩笑,以顧昭的性子,怎么可能會收用那些來歷不明的女人,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順桿子爬,所以他的意思就是她謝小蠻沒那幾個女人好看? “不過,雖然人人都道她倆美若天仙,我卻不這么認為,”察覺到謝小蠻雖然別過臉去沒看自己,但放到唇邊的茶盞不知不覺停了,顧昭肚里暗笑,愈發(fā)慢吞吞地道,“這一沒有毛茸茸的爪子,二沒有圓滾滾的肚子,哪里算的上美?” “噗!”謝小蠻一把將滿口的茶噴了出來,整個人目瞪口呆。完蛋了,顧黑,你不會真是個人.獸愛好者吧…… 再一看少年笑得直捶桌,謝小蠻頓時明白自己是被耍了,撲上去就去擰那臭小子的臉:“笑笑笑,你再笑!”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鳖櫿衙ψ阶∷氖?,臉頰上還泛著被擰出來的紅痕。謝小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在顧昭懷里,他臉上又泛著紅,這,這場景怎么這么容易讓人想歪…… 一時之間,屋子里忽然安靜了下來。顧昭捉著她的手不動,謝小蠻想掙又掙不開,正對上那雙儼沉沉的黑瞳。然后少年高挺的鼻梁離她越來越近,薄唇輕輕覆上她的。 她一開始傻愣著不動,察覺到濕熱的舌.尖在唇上逡巡時,不知怎么的就微啟唇瓣,讓那小子游魚般滑了進去。 顧昭放在她腰上的手越摟越緊,謝小蠻頭昏腦漲,覺得自己都快喘不過氣了,突然聽到砰的一聲瓷碗落在地上的脆響。她如夢初醒,趕緊手忙腳亂地把顧昭推開,色厲內荏地喊道:“登徒子!你在干什么!”又團團轉著去看掉在門口的碎瓷片,一條熱氣騰騰的紅燒魚躺在地上,顯然,剛才進來的是杜桐娘。 顧昭無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聲嘀咕:“剛吃完就不認賬,嘖,真是薄情女?!?/br> 謝小蠻恨不得撲上去把這無恥之徒的嘴給撕了,自己怎么就為美色所惑,中了他的計呢! “好了好了,”見她真有幾分惱意了,顧昭只好上來摟住她的肩膀,“不就是被桐姨看見了,她不會亂說的?!?/br> 我又不是怕桐姨亂說!謝小蠻無力捂臉,再一看顧昭滿臉淡然,好吧,比起厚臉皮,她遠遠不如這家伙。 因著這樁插曲,之后顧昭帶著謝小蠻偷溜出門,去了清遠縣游玩,謝小蠻都是心不在焉的。 顧昭很不高興:“我今晚就走了,你連句話都不樂意跟我說。” “哪有,我沒有。”謝小蠻只好又諂媚地抓著顧昭的袖子晃蕩,這是她做貓的時候,一旦顧昭生氣了,用來撒嬌賣癡的絕招。 “那你親我一下?!鳖櫿阎噶酥缸约旱拇?。 “不行!”謝小蠻立刻甩了袖子。 他們兩人坐在回城的馬車上,沉默半晌,少女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那家伙方才還滿是飛揚的眉眼間一片失落,抿著薄唇不說話,放在膝上的指尖都捏得有些發(fā)白了。 好好好,親親親,謝小蠻欲哭無淚,我怕了你了還不成嗎。 “只能親臉。” “親嘴?!?/br> “親臉?!?/br> “親嘴?!?/br> “好吧,親臉就親臉?!鳖櫿岩荒樧约撼粤舜筇澋纳袂?,待到少女在他頰上落下蜻蜓點水似的一吻,他才挑起眉,長指落在方才被吻過的地方輕輕撫觸,“嗯,真乖?!?/br> 謝小蠻:“……”媽蛋,又被套路了!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顧昭后,謝小蠻繼續(xù)過起了自己吃吃睡睡的小日子。 當初圣駕南下時,再次把白虎帶到了123言情城。不過并未放歸旻山,而是養(yǎng)在了行宮的御苑里。 謝小蠻有小皇帝的首肯,經(jīng)常去御苑看望白虎。她牢記著顧昭的話,多多和白虎接觸,恢復人身的時間果然越來越長。如今她也不用繡嫁衣了,便時不時地戴著帷帽出去玩。她向來不耐煩身邊前呼后擁的,有和貓一樣的身手,還怕有人能冒犯她? 不得不說,這做貓的時候看的景,做人的時候再看一遍,倒能品出些許不同來。 大長公主既然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也不再遮掩,而是光明正大地去公主府拜訪。這天正從公主手里誆到了一匹好馬,謝小蠻最近在學習騎馬,見那馬兒神駿聰慧,愛不釋手。公主府的下人給她備好了鞍韉,她一按馬背,輕輕巧巧地翻身而上,馬兒小跑著在謝小蠻的指揮下,朝同福巷行去。 此時日近黃昏,天色已有些黯了下來。謝小蠻索性便將帷帽取了,一頭烏壓壓的好頭發(fā)只綰了個簡單的髻,如云鬢鬟上露出一點紫色玉芒來,正是戴著顧昭送予她的那支紫玉簪。 迎面恰有一騎緩行而來,馬上的兒郎著黑麒麟繡紋袍,謝小蠻隱隱見其面貌年輕,忙將帷帽拿起來,正欲戴上,卻聽那人道:“可是程公府上的小娘子?” 此時那人走近了,謝小蠻方才看清,原來馬上的人是前幾天回城受封的蕭昀。 ☆、第77章 柒拾柒 只見蕭昀玄袍勁履,頭戴絞絲金冠,雖面色微黑,但眼若流星,鼻如懸膽,端的是一副英俊好相貌。如此一個俊俏郎君打馬走在大街上,引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婦頻頻側目。 他卻一眼看到了迎面那個娉娉婷婷的身影,心中一喜,遂出聲招呼。 謝小蠻一愣,見蕭昀催馬走過來,正欲下馬行禮:“見過郡王殿下……” “小娘子不必多禮,”蕭昀連忙制止她,“小娘子既是老師的親眷,日后相見,當只敘家禮。” 他既然不講客氣,謝小蠻自然卻之不恭。其實要不是這段時間杜桐娘給謝小蠻緊急培訓,這會兒見到蕭昀,她壓根都意識不到自己一個白身,要給身為郡王的蕭昀行禮才對。 因著這件事,謝小蠻就有些不自在。這小子還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呢,可他不知真相,自己還得在他面前裝陌生人。她不想繼續(xù)磨嘰下去,正準備找個借口告辭,偏偏蕭昀也不知道為什么談興正濃,又問自己的老師最近身體如何,師娘可還好,師姐和小師弟都在做些什么,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謝小蠻只好耐著性子和他閑扯,兩匹駿馬橫在路旁,更是讓路過的人好奇不已。 其實蕭昀也是無法,難得有這么一個天賜良機和意中人說會兒話,他如何能放過。絞盡腦汁地尋出一些既不失禮,又能旁敲側擊地關心到謝小蠻的問題。 只是他也不能一直拽著謝小蠻不讓人走,眼看天色漸黑,蕭昀方才意猶未盡地住了口:“今日與小娘子一遇,甚是有緣,小娘子日后也不必拘禮,只喚我蕭二郎便是。” 他既然都這么說了,謝小蠻便道:“二郎客氣了,如此,二郎便喚我阿謝吧?!?/br> 阿謝,兩人辭別了,蕭昀看著那一騎消失在黃昏的余暉中,方才撥轉馬頭,繼續(xù)往家走。不錯不錯,蕭昀美滋滋地想,雖然現(xiàn)在還不能叫她的閨名,但能喚一聲阿謝,也是一大進步。 等等,他猛地勒住馬韁,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女子的閨名不能輕易示人,在人前較為熟稔的稱呼,都是以姓氏來代稱,她既然叫阿謝,那豈不是代表她姓謝?可是……師父說她是師娘娘家的遠方侄女,那應該姓寇才對啊…… 蕭昀百思不得其解,回到王府了還在想這事。 如今圣駕駐蹕123言情,晉王一家自然都回到了封地。他先去正房給父親和母親請了安,回到自己的住處竹院時,一旁的蘭院安安靜靜,雖有下人走動,但顯是蕭曈忙于公務,還未歸家。 隨手將外袍脫下來甩給一旁侍立的丫鬟,蕭昀重重地倒在了榻上。 他很久沒有回家了,雖然兵權被奪讓他惱恨不已,但想到自己這次能在家里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他心里不是沒有期盼??墒腔貋碇?,他卻覺得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父親整日在朝中忙碌,早出晚歸不說,回到府中也要時時和幕僚商議大事。見到他時,問的都是軍務政事,對他的身體絲毫也不關心?;蛟S父親也是關心的,畢竟小的時候,他雖然喜歡自己不如喜歡大哥,到底也是一腔慈父心腸。只是現(xiàn)在,他哪里有那些心力呢。 蕭昀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這幾年風云突變,父親如今殫精竭慮,為的是什么。有那樣天大的富貴在前,想必其他的任何東西,都是要靠后的。 母親倒是慈愛依舊,只是噓寒問暖了之后,細細叮囑他的,都是要在父親面前好好表現(xiàn),如今大哥在朝中經(jīng)營日久,自己雖然闖下了偌大名聲,但不比大哥基礎深厚云云。 蕭昀聽著,只覺得沒意思透了。 但他不能說什么,母親是為了他好。前幾年白側妃雖然失了寵,因為有大哥在,依舊是王府里除了母親之外的第二人。眼看著父親遲遲不立世子,誰會不動心,誰會不多想? 更何況,若父親拿下了楚王,以后……可就不是區(qū)區(qū)一個世子之位的事了。 而大哥…… 蕭昀細細回憶了一遍,他竟已有幾年沒能和大哥坐下來,好好地聊上一場。從那一年他被送出京城,燕王謀反后開始,天下風云變幻,而這座府邸里的人心,自然也跟著變了。 他躺在床上發(fā)呆,思緒一片混亂,忽然感覺到腳踝那里被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碰了碰。蕭昀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拎著白貓兒放在眼前:“小白?!?/br> “喵~”小白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少年眼中的光芒黯了黯,也不知是悵然還是懷念:“如今……大概只有你一如當初。” 蕭昀離開前線后,正如他預料的那樣,被小皇帝留在了123言情城。 明面上說是要他領著江淮禁軍,誰不知道這是楚王對晉王一系的打壓?蕭昀的直系部隊,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南直隸禁軍可都在北邊和北夷拼殺,他被空降到江淮禁軍,短時間內必然不能服眾。 就在這時,北邊又傳來了雪上加霜的消息。南直隸禁軍中的另一個統(tǒng)領,南直隸安撫使兼123言情府知府薛常戰(zhàn)死。 薛常一死,南直隸禁軍群龍無首,眼看著大半都要落入楚王一系的掌中。晉王焦頭爛額,先把勉強算是自己人的123言情府通判蔡安頂?shù)街奈恢蒙先?,又打算再安插幾個人去北邊,誰知這時候傳來消息,禁軍與北夷大戰(zhàn),大敗! 形勢瞬間急轉直下,蕭昀打出來的大好局面在短短數(shù)月內盡皆失去。頂替蕭昀的兩個楚王系將領,一個戰(zhàn)死,一個竟被北夷俘虜了。州城連連被破,之前還如喪家之犬般的北夷大軍以趨虎吞狼之勢狂卷而來,一月內竟攻破京城,席卷京畿,直朝荊湖路而去。 等到123言情城內的百姓知曉此事時,北夷大軍已經(jīng)攻到了長沙府府城之下。 謝小蠻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杜桐娘,長沙府是什么地方,一旦此城被破,若全力奔馳,不出五日,北夷人就能攻到顧昭所在的江陵府。 但這種石破天驚般的事,又如何能瞞下來?同福巷的街坊無人不知,顧家的小子就在荊湖路做官。一時之間,人人都來上門勸慰,尚不來及辨別這些人中的真心假意,杜桐娘就病倒了。 謝小蠻只好請寇夫人來家中幫忙主持事務,寇夫人倒是言笑晏晏:“不要聽外面那些風言風語,荊湖一帶,山川水流、氣候地勢都與北方不同,那些蠻子使慣了騎兵,想輕易攻下來,可沒那么容易?!?/br> 只是道理是這個道理,按道理來說,也沒人能想到北夷竟能反敗為勝。 楚王在大敗的軍報送到朝中時,就已脫冠請罪,長跪不起。 他必然是脫不了干系的,先不說將蕭昀調回來就是他暗中運作的,導致禁軍大敗的兩個將領可都是他的心腹。眼下北夷攻入了他的封地,他自然不能視而不見,只是他倒想領兵前去將功贖罪,太后和小皇帝卻不肯給他這個機會了。 自此,兩王之間的形式瞬間翻轉。楚王一系元氣大傷,愁云慘霧,晉王一系雖然占了上風,如今大敵當前,也沒功夫高興。 蕭昀當時便請旨前去支援,卻被小皇帝給駁了。這是太后的意思,荊湖路距離南直隸可不遠,若是荊湖路保不住了,沒有一個可以讓人安心的將領在身邊,皇帝的安危誰來保證。 不過,正如寇夫人說的那樣,荊湖路不像京畿那樣一馬平川,北夷圍攻長沙府,這一仗也打得相當艱難。 僵持了十天有余后,眼看長沙府要堅持不住了,忽有一支兵馬夤夜奇襲。據(jù)長沙府內的軍民后來描述,當時城外只聽得炮.聲隆隆、慘嚎連連,一整夜都不曾平息。第二日城外有人打馬前來,口中只道:“某乃顧安撫帳下參將,北夷大軍已退,顧安撫親臨,諸位,開城門!” # “原本那長沙府危若累卵,好家伙,顧安撫帶著帳下禁軍,馬裹蹄,人銜刀,漏夜奔襲,將那北夷蠻子殺的是片甲不留,第二日長沙城中的士兵出城一看,滿地尸骸、血流成河,蠻子的大軍狼狽而逃,聽說連他們的大將都被一炮轟死了!” 謝小蠻坐在茶棚里,聽著一旁的書生口沫橫飛地和同伴吹噓自己的見聞:“你可知顧安撫大敗蠻夷的殺手锏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圍著那書生的幾人立刻催問。 “是火器!” 火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叩擊著,看來自己又要沾江陰險的光,發(fā)一場大財了。謝小蠻可不覺得顧昭會在軍中裝備火器是什么巧合,江庭的軍.火生意,十有八.九是和那小子合作的,說不定還是顧昭起的頭。 如今因為顧昭在長沙城的那一戰(zhàn),他的聲勢瞬間達到了頂點。 少年英才,文名冠絕天下不說,又這般身具謀略勇武。他一個文官,能領著楚王的勢力大破敵軍,不能不說是天縱奇才。如今楚王勢頹,顧昭配合著晉王一鼓作氣,將荊湖路軍中的勢力收入了手中。雖說北夷未退,還在與顧昭鏖戰(zhàn),但形勢已然開始好轉了。 謝小蠻既為他高興,又隱隱的生氣。雖說富貴險中求,但那戰(zhàn)場是什么地方,刀劍無眼,怎能讓謝小蠻不擔心。顧昭領兵大勝的消息她告訴了杜桐娘,卻不敢說那家伙沒有坐鎮(zhèn)中樞,而是在前線指揮??上攵?,杜桐娘要是知道了此事,剛剛好轉的病勢肯定又要加重。 又聽了一會兒眾人的議論,謝小蠻也透夠了氣,放下茶錢,便上馬打道回府。走到同福巷的街口時,卻見里三層外三層,整條街被堵了個水泄不通,她不由奇道:“這是怎么了?” 一旁看熱鬧的路人隨口回答:“小娘子怕是還不知道吧,宮中派天使去顧家頒旨了。說是官家獎賞顧安撫的戰(zhàn)功,要封顧安撫做侯爵?!?/br> ☆、第78章 柒拾捌 剛剛立下不世戰(zhàn)功的顧昭被欽封為靖安侯,雖說朝中仍有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說他年紀尚輕,但爵位又不是官職,不管是民間還是朝廷,都急需這樣一個讓人振奮的消息。 旨意是下給顧昭的,但他如今遠在荊湖路,只好讓杜桐娘進宮謝恩?;貋淼臅r候,杜桐娘身上就多了一個恭人的誥命。顧昭無父無母,雖說杜桐娘連他的庶母給不算,但稍稍了解過顧家情況的人都知道,此女對顧昭來說,情分非常。太后如此作為,自然也是為了加恩于顧昭。 一時之間,顧家可謂是門庭若市。 各家的夫人紛紛給杜桐娘下帖子,還有請神貓去家中游玩的。杜桐娘為了不給顧昭惹麻煩,只好稱病在家。她前段時間本就病了,身體還沒好全,也不算找借口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