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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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慎知道他不過是死鴨子嘴犟,卻也只是笑了笑,看到桌上的幾道飯菜倒是豐盛不由得拿起筷子就要吃。 “等我去熱熱,冷了就不好吃了?!?/br> 還說不是在等他?杜慎唇角的笑意又是蕩漾了幾分,“沒事,很好吃的。” 孫晉江只覺得聽了這話渾身一軟似的,想要辯解卻什么話都說不出口,半晌才干巴巴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杜慎皺了皺眉頭,旋即明白孫晉江怕是知道今日自己加冠之禮的,遂笑道,“這是我家,我不來這里又去哪里?” 孫晉江聞言心道也是,這是杜慎的別院,自己頂多算是借居在這里,又有什么理由去質(zhì)問他?不過是喧賓奪主了。家,杜慎還有個家,自己的家又在……不對! 孫晉江忽然間覺得有些異樣,抬起頭去輕輕看向了杜慎卻見他唇角含著笑意,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后知后覺一般。 他剛才是說的家,而不是院子…… 家是什么,是自己最后的退處,是說起來就會覺得安全的地方。他沒有家,孫府與他說來也不過是寄人籬下一般,哪有半點家的溫暖? “你……”孫晉江語塞,不知道該去說什么,眼眶卻是有些濕濕的。 “胡思亂想什么呢?!倍派鞣畔铝丝曜?,想要伸手去摸孫晉江的額頭,卻被他躲了過去,他不由又是一笑,“父親已經(jīng)定下了日子,出了正月,咱們便可以成親了。” “成親?” 孫晉江如聞驚雷,頓時跳腳。 他拿什么成親去,這假鸞虛鳳的,若是被人瞧出了好歹…… “不行!”萬一被拆穿了,自己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杜慎臉色不變,似乎了然孫晉江的心思,手上用力把他擁到了懷中,“欺君罔上已經(jīng)是死罪了,我說過與你生同寢,死同xue的,晉兒這是要我食言嗎?” 孫晉江郁結(jié),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卻聽到杜慎接著道,“何況,有杜家這個墊背的,皇上就算將來秋后算賬,你也多了些依仗不是?” “可是……”可是,他怎么才能過了杜府眾人的法眼,這才是關(guān)鍵好么? “你不必?fù)?dān)心爹爹那里,他對我的……向來都是寬松的,決計不會為難你的?!倍派黝D了一下,孫晉江卻是沒瞧出任何異樣來,自是自言自語道,“可是你們杜府又不止你父親一人?!?/br> 單是一個杜太傅就已經(jīng)讓他三魂沒了六魄,若是再來上那么一大家子,他定是沒有半點招架之力的。 “這你就放心好了?!倍派鞯吐曅Φ溃瑢O晉江不明所以,實在不明白自己該怎么放心,可是杜慎的笑容這般……讓他信任,頓時他又矛盾起來。 杜慎加冠禮沸沸揚揚,宮中皇帝賞賜,皇子出席諸多消息讓整個京城沸騰起來。只是那別院卻是史無前例的冷清,自從那日之后,杜慎再沒有來過,如今已然是正月底了。 “杜家,這是又要出宰輔的征兆呀!” “可不,當(dāng)初杜太傅……” 這等閑言碎語,孫晉江卻也是聽說了的,只是卻還是覺得有些可惜。杜慎如今這般盛名,可是到最后卻還不是被一個憑空殺出來的杜謹(jǐn)之給折了頭魁,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 “公子,你看那邊那位公子好生俊朗。” 紅袖有些犯花癡,硬是要拉著孫晉江去瞧,其實她只是想比較一二,看看到底是她家公子俊朗,還是那位公子出塵些。 孫晉江無奈,轉(zhuǎn)過頭去卻不想竟是看到了一張竟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不是清風(fēng)樓里的頭牌,景凌公子嗎? 當(dāng)初,紅姐不還是把他那……孫晉江微微皺眉,沒想到如今這景凌公子竟還是如此盛名。 “小姑娘有所不知,那景凌公子其實去歲的時候不知為何被新來的梅越公子比了下去,便是徹底的門前冷落車馬稀了,只是這幾日卻是有人每每邀他出門,這才是又有了氣色的?!?/br> 紅袖自從自家公子和杜公子糾結(jié)了之后,偷摸著知曉了不少的典故,也清楚這景凌公子究竟是吃什么飯的,頓時來了興趣。 “大哥,你怎么知道這事情的?” 一旁閑坐漢子聞言不由笑了起來,“我家少爺對這等事情最是感興趣,我這打雜的自然也比尋常人耳聰目明了幾分?!?/br> 紅袖心底里暗笑了一聲,原來是個喜歡八卦的,虧得還標(biāo)榜的這么高,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當(dāng)即不再說話。 ☆、230.230 喜歡我 孫晉江卻是打量了一下那漢子,問道,“大哥可是薛府上的?” 京城里喜歡八卦的人不少,可是……八卦還八得這么理所當(dāng)然的,孫晉江只能想起兩位來。 “小公子好眼力,咱就是薛府上,給二公子當(dāng)差的??葱」右彩莻€聰明人,兄弟也再告訴你一樁買賣,其實呀,我家公子知道這事也是因為阮少卿告知的,不過阮少卿脾氣太差,動不動就折騰我家公子,真是……禽……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呀?!?/br> 孫晉江明顯察覺到這漢子改了口,清官……這薛二公子可不是什么清官的,不過是個紈绔子弟罷了。 “兄弟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兩位慢坐,慢坐?!?/br> 那漢子連忙起身離開,心底里卻不由的暗罵了自己一聲——這大嘴吧的毛病,什么時候才能改的掉! “公子,你看這大哥是不是落荒而逃的模樣?”好像一個呆頭鵝,還挺有意思的。 孫晉江瞧去確實是這般,目光卻不由落在了街上那景凌公子身上,心思卻又是轉(zhuǎn)到了剛才那漢子的話上面。 阮少卿竟然是和薛二公子這般交情,這京城里怕是便沒有他二人不知道的事情了。 只是,這景凌公子究竟是被誰請出來的,竟然能“死而復(fù)生”,倒真是……一抹雨過天青色的衣袍忽然出現(xiàn)在眼中,半月多不曾相見,孫晉江心底里泛起了點點柔情,只是他剛想要去喚,卻不想杜慎卻是漫步走向了那景凌公子。 孫晉江身子又坐了下去,只是手卻不由緊緊抓住窗欞,眼睛死死盯住那兩人。 “公,公子……”紅袖有些擔(dān)憂的喚了一聲,見孫晉江沒有回應(yīng),不由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她原本還以為公子和杜公子已經(jīng)和好了,可是……難道那日杜公子前去就是為了訣別公子嗎? “哭什么,不過是瞧見了些熱鬧而已?!睂O晉江咬著牙,卻不提防身邊有人已經(jīng)笑著說了起來。 “看吧,我就說那人是杜三郎,除了他,誰還能做出那等佳作來?” 那人淺唱輕吟,似乎學(xué)的是景凌公子尋常聲音,可是孫晉江卻聽著刺耳異常,想要站起身來,半晌卻是未果。 “你們也別奇怪,杜三郎本就是有龍陽之好的,若非如此,當(dāng)年他為何去家遠(yuǎn)游?還不是因為當(dāng)初杜太傅屢屢教子不悔,才又把他趕了出去?” “真的,這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山人自有……妙計,這你就不必過問了……” 幾人又繼續(xù)說起來,孫晉江卻聽得越發(fā)覺得刺耳,終于踉蹌著站起身來,紅袖見狀連忙上前,攙扶著他,“公子,這些都是胡說八道的,您別相信?!?/br> 她不敢高聲,唯恐泄漏了什么,可是孫晉江卻目中無神,一下子推開了紅袖的手跌跌撞撞往樓下跑了去。 紅袖頓時一著急,想要去追卻被店小二拉住結(jié)賬,等到出了這茶館的門,卻見自家公子正在往杜慎和景凌公子所在之處走去。 “公子!”紅袖頓時一急,高聲呼道,這一下子頓時把孫晉江的行藏暴露。 景凌公子甚至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卻見杜慎也轉(zhuǎn)過頭來,不由笑道,“杜公子,這可是喚你的?” 杜慎似乎沒想到孫晉江竟是會出現(xiàn)在這里,眼底閃過一絲晦暗,忽而笑了起來,“若是寸心什么時候變成了丫頭,大抵便是喚我的了?!?/br> 兩人說笑著渾然沒瞧見孫晉江似的,孫晉江頓時臉色灰暗,紅袖已經(jīng)小步跑了過來,攙扶著他離開,“公子讓我好找,咱們還是回去吧?!?/br> 紅袖語氣柔軟,盡數(shù)都是懇求之色,孫晉江閉上了眼睛,良久才低聲應(yīng)道,“走吧。” 杜慎聽到這兩個字,心慢慢放了下來,卻又覺得痛如刀絞,渾然沒聽清景凌公子究竟在說些什么,只是一味的應(yīng)道。 “難得我和杜公子竟是一樣眼光,這玉環(huán)真是不錯?!?/br> 杜慎半晌才瞧出了景凌公子竟是買了一對玉環(huán),不由皺了皺眉,目光卻是被一對玉佩吸引了去。 “公子喜歡這玉佩?”賣家頓時覺得大生意要來,連連招呼起來,“這玉佩乃是一對,成雙成對,也是好寓意?!?/br> 景凌公子眼角一跳,心頭一喜聞言剛想要說話,卻聽杜慎道,“這一對我要了?!?/br> 賣家笑得合不攏嘴,“是小的給公子包起來,還是現(xiàn)在就佩戴上?” 杜慎卻是搖頭,“給我便是了?!?/br> 景凌公子從驚喜到失望,卻見杜慎將那玉佩收了起來,根本沒有贈與自己的意思。 景凌公子的失望一閃而逝,剛想要轉(zhuǎn)移話題,卻不料竟是有人橫插了一腳過來,“公子,老爺喚你回去?!?/br> 眼見得杜慎似乎不舍,景凌公子溫婉可人道,“杜公子,向來是太傅大人有急事找你,還是快些回去吧?!?/br> 只是,他心底里到底是希望杜慎留下的,可是天不遂人愿,杜慎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隨著忠伯回去了。 “跪下!” 杜太傅一臉怒火,杜慎甚至反應(yīng)不及便被一腳踹到了地上。 他也不帶一聲哼的,只是默默受了這一腳,哼了一聲便也罷了,只是這般不辯駁不說話倒是默認(rèn)了一般,杜太傅抄起一把戒尺便往杜慎身上打了去! “我還以為你這些年學(xué)好了,誰知道卻還是狗改不了□□!你這個逆子,今天我打死你算了!” 杜慎不知為何卻是忽然惱了,冷聲道,“既是如此,父親便當(dāng)從來沒有我這個兒子算了!” 杜太傅聞言更是惱火,手中戒尺舞動的頻率越發(fā)高了起來,門外侯著的忠伯聽到這聲響連忙去拉救兵。 等到杜老夫人和杜夫人趕到的時候,杜慎已經(jīng)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老夫人當(dāng)即眼淚簌簌流了出來,“他便是再不聽話,也是你媳婦兒十月懷胎掉下來的rou,就算是養(yǎng)條狗,日子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我杜家怎么除了你這么個沒心沒肺的子孫喲!” 隨著老夫人和杜夫人一路趕來的還有大夫,看到杜慎被打的模樣,心肝一跳,腦中頓時想好了幾個條件。 老子娘在這里,杜太傅再大的怒火也不便發(fā)作,只是氣惱地把戒尺扔在了地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娘,我們杜家百年清譽,不能毀在他身上呀!” 杜老夫人聞言頓時惱了,“什么百年清譽不百年清譽的我不管,慎兒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斷然不能毀在你手中,他便是好男風(fēng)又如何,當(dāng)今圣上身邊不也有幾個……” 杜太傅聞言連連阻攔了老夫人的話,眼見得這書房內(nèi)沒有旁人這才輕聲道,“母親,只是如今危急關(guān)頭,慎兒他不能行差走錯呀!否則,便是孩兒我,也救他不得?!?/br> 杜夫人一旁只抹眼淚,半晌才道,“老爺便只想到杜家,當(dāng)初慎兒也是好好的,若不是老爺非要養(yǎng)著那陳大人的遺孤,又何曾會出現(xiàn)這問題?” 杜太傅頓時啞然,他夫人說的話實在是沒錯,杜慎之所以會長歪,無外乎是因為當(dāng)年的陳家遺孤有意引誘的關(guān)系。 杜太傅當(dāng)時也沒當(dāng)回事,直到自家兒子忽然間說了一句此生再不娶妻他才知曉了此事,細(xì)細(xì)查下去竟然是陳家遺孤誤以為杜太傅是害死父親的兇手,發(fā)誓要毀了杜慎。 杜太傅再三解釋那陳家遺孤也不聽,后來萬般無奈,杜太傅只好把兒子送走,這才有了杜慎年紀(jì)輕輕便去游學(xué)之事。 而陳家遺孤后來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真相,自覺慚愧便失去蹤影,杜太傅倒是派人尋了幾次,卻依舊無影無蹤,這才算了。 后來杜慎回來,再也不提那陳公子的事情,杜太傅以及老夫人都放了心,卻不料這幾日眼看著杜慎要迎娶那孫家姑娘了,卻又出現(xiàn)了這么一出子事情,杜太傅頓時坐不住了。 只是一頓家法執(zhí)行下來自己也心疼了,卻又不好丟手,眼看著老母親來了這順勢才住了手,否則,忠伯又豈能通風(fēng)報信? “可是如今他馬上就要迎娶孫晉江,出了這等事情,唉……”杜太傅一陣唉聲嘆息,老夫人也是聞言默然,唯獨杜夫人有些不滿:“商人重利輕別離,當(dāng)時老爺你非要讓慎兒和孫家結(jié)親,如今這可怎么好?” 杜太傅更覺得心累,凡是到了自己這個三小子身上,他夫人便是再聰明一個人也都糊涂了。 杜老夫人也是無奈地看了眼兒媳婦,半晌才道,“去看看三郎,好好的人被你打廢了,看到時候誰心疼?!?/br> 杜太傅無言以對,只是任由著老夫人奚落了一頓這才耳根子清凈。 孫晉江悠閑地坐在院子里泡茶,一旁紅袖倒是急了起來,孫晉江不由想起民間的那習(xí)語: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