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漂亮又怎么樣,插花技術好又如何,不過是家族聯(lián)姻的工具而已。 她天生是皇后的命,這些人都不值得她放在眼中。 不過,她也不介意借邵明珠的手將紀清漪趕出芳華女子學院。 紀清漪雖然卑賤傷不著她,可像個蒼蠅一樣在眼前也會讓她惡心膈應,那就拍死好了。 孟靜玉微微一笑,想著等會不管紀清漪水平如何都要被趕走,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邵明珠選了一個青銅瓶。 孟靜玉就暗暗點頭。 那青銅青翠入骨,朱砂色的斑點凸起,是她父親給她收藏的古董,自打她學習插花之后,家中就收集了各式各樣的花器。 再一看紀清漪,她就笑了。 紀清漪竟然選了一個玻璃瓶。 那玻璃瓶底大口小,底部跟成年男子的手大小仿佛,瓶口卻只能放下三四歲小孩的拳頭,形狀跟一種叫塤的樂器類似。 別說是孟靜玉,圍觀的眾人也跟著笑了。 玻璃是海外貢品,只能皇家御用,所以一般人平時接觸不到它,更不可能用它當花器。哪怕平陽侯府是三品侯府,家中的玻璃器皿也有限,紀清漪怎么能選玻璃呢! 邵明珠的青銅瓶就不同了,一看就知道是年代久遠的古董。 銅器埋在地上時間越長,接受的土氣越深,用來養(yǎng)花,花色鮮明猶如開在枝頭,開速而謝遲,甚至在花謝之后還能在瓶中結出果子來,可謂是插花的金屋。 單單從選擇花器這一方面來看,紀清漪就落后了邵明珠好大一截了。 看來紀清漪得了皇后的金剪刀,的確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眾人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 紀清漪與邵明珠去花房選花,陳寶靈跟在她身后哭喪著臉:“清漪,怎么辦???都怪我太沖動了,給你惹了大麻煩,邵明珠她們這是擺明了要趕你出局。” “對呀。”紀清漪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都怪你,給我惹了大麻煩?!?/br> 陳寶靈一聽都要哭出來了:“那怎么辦?” 紀清漪趁機教訓她:“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是平陽侯府的,我們兩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要我們其中一個出了問題,另外一個都難以在這里立足,連帶著平陽侯府的名聲都會受損。今天這個事情就是一個教訓,擺明了是邵明珠挖個坑讓你跳,結果你還真是跳了下去?!?/br> 陳寶靈耷拉著腦袋:“清漪,我知道錯了?!?/br> “那你以后還敢這么沖動任性嗎?” “不敢了?!标悓氺`淚眼汪汪道:“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孟靜玉一定會判你輸?shù)?。?/br> 紀清漪笑笑道:“那可不一定!” “你有主意?”陳寶靈驚奇道。 “對,事情的關鍵就在你的身上?!?/br> “我?”陳寶靈不信道:“我能做什么?” 紀清漪道:“等會我去插花,你去找奉尚夫人,你就跟她說我在跟人比試插花,請她過來主持公道,她一定會來的。” “哦、哦、哦。”陳寶靈大喜:“我怎么忘了,你之前去過奉尚夫人家里,去幫她給蘭花治過病,她很高興,還送給你好多謝禮呢。” “對。”紀清漪道:“你快去吧,記得別讓奉尚夫人來太早,要卡在關鍵點上來,咱們這一回,要打孟靜玉與邵明珠一個措手不及,以后她們就再也不敢隨便欺負我們了?!?/br> “清漪,你可真是聰明,有你在,我以后都不用愁了。”陳寶靈心悅誠服地豎起大拇指,抱著紀清漪親了一口就轉身去找奉尚夫人了。 ☆、第60章 圍觀 “回來了,回來了!” “看她選了什么花?” 紀清漪提著籃子回來的時候,圍觀的那些女孩子們一個個充滿了好奇。 見她的籃子里面竟然全是綠色的葉子,最大的是芭蕉葉、最小的是綠蘿、還有一摞應該是蓖麻的葉子。 全是葉子,全是綠色的,沒有一朵花。 比賽的主題是“秋”啊,紀清漪選的全是綠葉,怎么也做不出秋的感覺吧。 邵明珠選的是白菊、竹子與松枝,她在紀清漪之前回來了,已經開始修剪松枝了。 紀清漪不慌不忙的,將芭蕉葉子清洗干凈,將背面的最中間的那根葉脈敲平,讓葉子柔軟平整。 眾人都十分好奇,芭蕉葉很大,本來就不容易固定,也不好插,她不想著怎么固定,竟然還讓它變得更柔軟,她到底要做什么? 紀清漪將清水注入到玻璃瓶中,眾人見她竟然給水加到八分滿,更是吃驚,水這么滿,等會花插到水里不是會漫出來嗎?插花講究清雅干凈,水漫出來弄的哪里都是水,是插花大忌啊。 這個紀清漪到底會不會插花啊? 不是說她得到皇后娘娘賞賜的金剪刀嗎? 她怎么跟個什么都不會的新手一樣啊。 或者她再故意賣關子? 她對面的邵明珠已經將松枝修剪折彎,做出奇特古樸的形狀,然后插.入青銅瓶中,松枝很長,高出瓶口一大截,然后她開始修剪那兩朵白菊。 眾人只輕輕瞟了她一眼,便再次將注意力都放到紀清漪身上。 她兌好了水,總該插花了吧? 不想她依然不動手,只是將芭蕉葉擺放在玻璃瓶旁邊,然后繼續(xù)清洗葉子,不過這一次清洗的是綠蘿的葉子,她清洗的非常認真,把葉子洗的青翠油亮。 最后是那一篷蓖麻葉,等她洗好之后,眾人才發(fā)現(xiàn),不單單是綠色的,在籃子的最底下放著一片小小的,小孩手掌大小的一片紅楓葉。 不知怎么回事,圍觀的大家都紛紛松了一口氣,心里都想,終于不再是綠色的葉子了。 葉子洗完了,這回沒有什么花招,該開始動手做插花了吧。 只見紀清漪將芭蕉葉與蓖麻葉分左右擺放在玻璃瓶兩側,然后將十來片綠蘿修建成楓葉的樣子,有大有小,一共十來片,然后用紅色的繩子將那一片紅色的楓葉綁在了綠蘿藤上。 有人非常的吃驚,不由驚呼出聲:“好巧妙的心思,竟然可以用這種方法將兩種不同的花枝進行拼接,怎么我從來沒想過?” 何止她呢,眾人都覺得這種方法如此簡單巧妙,可自己卻想不起來。 邵明珠將兩朵白菊插.進花瓶里,白菊花色清新又帶著蕭瑟感,最后在松枝與菊花之間放入竹子,瘦巧細薄,剛好填充了兩者之間的空白。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作品,只可惜,根本沒人看她。 眾人的視線都在紀清漪身上。 偏偏紀清漪冷靜自若,淡然處之,好像根本不知道有人在看她一樣。 她動作如行云流水般優(yōu)雅,又生的杏眼含波,唇若花瓣,又漂亮又嬌媚,坐在那里插花,讓人看了就覺得賞心悅目。 邵明珠氣得牙根癢癢,恨不能上去撕爛她那張臉。 從前只有她是最漂亮的,從前只有她是插花最有靈氣的,如今來了一個紀清漪,模樣不比她差,插花說不定也不輸給她,簡直就要撼動她的地位了。 今天紀清漪必須滾出芳華女學,這個地方,有她邵明珠,就絕不能有紀清漪! 她忿忿不平地看著紀清漪冷笑。 見她那邊全是綠色的葉子,不由撇了撇嘴。 這種水平竟然也敢與她相爭?表姐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紀清漪將芭蕉葉鋪平,將那玻璃瓶放在芭蕉葉上,然后將蓖麻葉放置在玻璃瓶周圍,毫無章法可言。 她正想嗤笑,臉色突然就變了。 紀清漪將那綠蘿剪成的綠色楓葉連同紅楓葉一起從枝到葉,悉數(shù)沒入花瓶中,又用筷子調整、擺出花色來。 說也奇怪,當那綠蘿沒入玻璃瓶的一瞬間,作品的格局便出來了。 在場的小姐們不由瞪大了眼睛。 玻璃花瓶放在綠色的樹葉上,好似一滴停在葉上的水滴,水中的葉子倒像是倒映進去的一樣,整個花瓶都被綠色所包圍,讓人分不清哪片葉子是花瓶里的,哪片葉子是花瓶外的,唯有那片紅色的楓葉在萬綠叢中一點紅,格外的顯眼,小小的花瓶,營造的不單單是一個插花,好像是綠瑩瑩的森林,可已經有葉子開始變紅,分明是秋天已經來了。 這般巧妙的心思,這般別具一格的設計,分明已經達到“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境界,莫說是剛入學的插花女學生了,便是已經拜師的孟小姐,都不一定能達到這種水平! 孟靜玉也是一怔,完全沒想到紀清漪的水平竟然比邵明珠高出那么多,本以為兩人水平差不多,或者哪怕紀清漪比邵明珠好一點,她都可以宣布邵明珠獲勝,可目前看來,紀清漪絕對是完勝。 如果她眾目睽睽之下宣布邵明珠贏,眾人一定不服,而她也一定會落得一個處事不公、假公濟私的名聲。 她可以選擇大義滅親,固然能得到一個鐵面無私的名聲,可邵明珠長得這樣好,以后注定要用來聯(lián)姻的,就這么毀了,可不行。 她微微一笑,朗聲道:“到底我是明珠表妹的親表姐,很該避嫌。依我看,不如讓諸位來評選出哪個該走,哪個該留吧。認為邵明珠的作品更好的,就站到邵明珠身后。認為紀清漪做的更好的,就站到紀清漪身后。大家不必顧忌,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選擇就好,你們覺得哪個好,就選哪個?!?/br> 眾人面面相覷,知道孟靜玉這是逼她們表態(tài)。 從心理上來說,自然是紀清漪做的更好,但若是的罪了孟靜玉,以后在這芳華女學乃至整個京城恐怕都不好立足。 有幾人存心巴結孟靜玉,毫不猶豫站到了邵明珠身后,有那幾人帶頭,站到邵明珠身后的人就更多了,一會的功夫,就去了十來個。 剩下的人尚在猶豫中,就聽見院子門口原來高聲的通傳聲:“奉尚夫人到。” “寧王世子到?!?/br> 奉尚夫人來了!不是說奉尚夫人年事已高,等閑并不到女學來的嗎?她老人家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 眾人紛紛回頭轉身,見白發(fā)蒼蒼、精神矍鑠的奉尚夫人與面如冠玉,眉目如畫的寧王世子徐令琛一起走了進來。 小姐們全都激動地跪了下去:“拜見奉尚夫人,拜見寧王世子?!?/br> 大齊朝有四位最尊貴的女子,分別是太后、皇后、壽春長公主與奉尚夫人。 若論影響力與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當屬奉尚夫人為首。 她是皇帝的乳母,對皇帝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她創(chuàng)辦的芳華女子學院是大齊開朝以來第一個女學,女子不僅可以像男子一樣學習知識本領,還可以入宮做司苑局的女官,因為芳華女學的出現(xiàn),越來越多的女子可以不依靠男子生存,靠自己的雙手養(yǎng)活自己,有了在家族、在世上生活的底氣。 她是大齊所有女子心目中的偶像。 本來寧王世子徐令琛也是個萬人迷了,可有奉尚夫人在,他的影響力立馬薄弱了不少。 可在紀清漪看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 二人視線在空中一碰,那甜蜜就擋不住地溢了出來。 她為什么敢無所畏懼地接下邵明珠的挑戰(zhàn),還不是知道他今天也來了,一定會給她撐腰。 原來這就是有人依靠的滋味啊,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