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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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道:“我們出去,今日來過這里的事,誰都不許說,但有漏出一字者,殺無赦!”他一向?qū)捄停鋈蝗绱苏亝柹?,侍衛(wèi)們雖然不解其意,卻全都肅然應(yīng)諾,能在楚昭身邊伺候的,本就都是心腹親信,倒也是令行禁止。 楚昭說罷自己便走了出去,侍衛(wèi)們連忙過去替他牽了馬,楚昭翻身上馬,看侍衛(wèi)和雙林都上了馬,直接沖入了雨中,這山洞下一路都是碎石鋪成的寬敞露面,馬蹄雖然重重敲擊過去,卻仍是被大雨洗得干干凈凈,楚昭帶著一行人一路往前直走到一處山下草棚搭成的華麗游廊處,看到那里避雨的勛貴十分多,大皇子楚昀也在那里,迎了過來,看到楚昭笑道:“二弟跑去哪里了?為兄擔(dān)憂得很,若是生病了可不得了?!币贿呍缬腥怂土藷峤獪膳磷痈梢路蟻恚瑖阉藕?。 楚昭含笑道:“追著一只兔子走遠了,誰想到那只兔子看著雪白溫吞,卻狡猾如狐,竟是追了幾里地,偏偏下了大雨,只得放棄了?!?/br> 楚昀不解其意,還以為楚昭在譏諷他,笑道:“既然是天降大雨,可知天意難違,二弟一貫仁厚寬和,錯過了便錯過了,何必執(zhí)著那不可得之物呢。” 楚昭微微頷首笑道:“皇兄所言甚有道理,孤也想著,再狡猾也不過是只兔子罷了,花那么大精力,白白降了身份,想要什么,自有下邊人送上來,何必勞心勞力,鬧得姿態(tài)難看得緊?!?/br> 楚昀瞳孔緊縮,面上卻仍帶著笑容,兩兄弟仿佛兄友弟恭一般言笑晏晏。 第56章 反擊 雙林回到宮里當(dāng)晚就發(fā)起熱來,按說他身體原本不是這么差,只是反復(fù)淋點雨便病了,但他大概上次被劫那次多少傷了元氣,宮外三年為了做出成績來算得上殫精竭慮,這次回宮又并非所愿,一進宮又是接連遇上事,大概這些日子想得多了些,病就來了。 生了病自然不能往前頭去,他向霧松告了假,讓小內(nèi)侍替他熬了些傷風(fēng)著涼的藥勉強喝了,便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歇了,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感覺身上依然不舒服,頭脹鼻塞,全身酸軟,勉強吃了點點心又歇下去,卻看到柯彥過來給他施炙,他有些意外笑道:“不過是傷風(fēng),怎么你過來了?”柯彥到底是太醫(yī)院副使之子,如今已在太醫(yī)院里有了正經(jīng)職司,又得皇后器重,像他這樣的內(nèi)侍不該驚動他的。 柯彥道:“昨晚就已給你診治過了,你睡著了,不知道太子殿下也來過吧?他也叮囑了不許吵醒你,叫你病好了再當(dāng)差,莫要留下病根?!?/br> 雙林一怔,柯彥道:“他親自過來探的你,聽說還自己替你把了脈,又叫人連夜傳了我進來給你看病,雖說只是風(fēng)寒,他臉色可真不太好,什么屋里味道大,跟著的小內(nèi)侍不經(jīng)心,吃的藥藥理不對都排揎了一場,還是趕緊讓你病好起來恢復(fù)當(dāng)差吧,如今這東宮里的內(nèi)侍宮人,你也是殿下最器重的了?!?/br> 雙林想太子這心情不好可不是因為他生病,而是因為昨天撞到了福王瑞王之事罷了,不過他也沒說這,只順著柯彥的話笑道:“大概太子跟前人少了吧?!?/br> 柯彥搖了搖頭,一邊過來替他解了衣服讓他伏下,點燃了炙條慢慢吹紅,替他炙背上的xue位,過了一會讓才道:“這宮里當(dāng)差不容易,主子的榮寵未必是福了,一不小心行差踏錯,小命難保,若是有路子,你還是換個別的地方當(dāng)差吧?!?/br> 雙林一聽這話頭,心里一咯噔,微微試探道:“換去哪里好?” 柯彥想了想道:“總之別和各宮貴人有粘連是最好的。” 雙林感覺到皮膚上傳來了熱熱的感覺,頭上的酸脹昏沉好了些,心里反復(fù)思索,微微探道:“前兒在坤和宮那里,娘娘咳得有些急了,這幾日可好些了?” 柯彥手一顫抖,雙林感覺背上被燙了下,柯彥慌忙將那艾條舉高了點,掩飾道:“娘娘貴重之體,是有福之人,自然能百病全消,話說回來你出宮三年,外頭情形如何?也不給我說說,回宮這么久也沒請我吃個飯?!?/br> 雙林聽他拙劣的轉(zhuǎn)移話題,一顆心直往下沉,卻知道他們太醫(yī)院是絕不可能透露談?wù)摳鲗m主子的病情的,只好笑道:“宮外也就那樣,能有什么好說的……” 柯彥有些不滿,絮絮叨叨和他說著些家常話,雙林看他雖然舉止比從前沉穩(wěn),說話上卻還是頗為啰嗦,忍不住笑問他:“你也有年齡了吧?柯大人還沒替你議親?” 柯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看著罷,我爹說等過了明年開春再給我議親?!?/br> 雙林也沉默了,感覺著皮膚上的熱力,漸漸炙出了一身汗,暖洋洋地睡著了,醒過來發(fā)了一身汗,果然身上輕松不少,柯彥已是走了,開了藥叫伺候他的小內(nèi)侍熬給他喝。 雙林這病一養(yǎng)就是一周,楚昭叫霧松吩咐他養(yǎng)好了才到前頭去,不著急。這一周,被觸了逆鱗的王皇后報復(fù)卻來了。 御史臺有御史上書彈劾大皇子不孝,嫡母病中,他不曾侍疾請安,未盡人子之道,還時常大宴賓客,飲宴游獵,飲酒作樂,肆無忌憚,yin戲無度,無人子之行,不忠不孝。 這彈章一上,元狩帝便下了嚴(yán)旨斥責(zé)大皇子楚昀不敬皇后,蒙昧不知大義,孝道禮儀之處未克盡,命其和大皇子妃去坤和宮侍疾,以盡人子之道,所當(dāng)差使一律革除,閉門讀書,反省自身,又責(zé)大皇子府上師傅等教導(dǎo)不力,罰俸半年,降職半級。 這事一出,楚昀是啞口無言,王皇后這病大家心知肚明,是王皇后不愿見元狩帝,便一直封宮稱病,也不肯見太子、太子妃之外的人,但這事雖然大家都知道,元狩帝不說話,誰敢說王皇后怨恨陛下?王皇后既然說病了,那就是病了。不見皇帝三年,皇帝卻未曾動過皇后一分一毫權(quán)柄,誰敢說是王皇后的不是?既然王皇后病了,她既是國母,又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大皇子身為皇子,不去跟前侍疾,那就是不孝,而元狩帝如今就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公主養(yǎng)在王皇后膝下,太子殿下是只要有空必要到坤和宮請安的,太子妃才嫁來也是時時去坤和宮服侍,唯有大皇子從未登過坤和宮的門。這么一比,皇長子這就的確看著有些過分了。這不孝的罪名一上,楚昀前陣子剛掙來的名聲付諸東水,而閉門讀書,革除差使,那更是讓剛剛嶄露頭角馬上要在朝堂中一展身手的他更沒了用武之地。 雙林在病中聽到此事,也不得不感慨王皇后這一招夠狠夠辣,她稱病幾年,不見外人,而大皇子楚昀自幼就是在洛貴妃親自撫養(yǎng),一貫與她不親近,想也知道肯定是看不起這位嫡母,本來在請安上肯定就欠佳些,待成年出去開府成親后,更是對這位隱形一樣的嫡皇后不留意,對她這“病”自然也就不當(dāng)一回事了。王皇后也從未計較過這些禮節(jié),一直隱忍十來年,終于一擊必中,將不孝的名頭牢牢安在了這位大皇子身上,無論元狩帝懲罰不懲罰,史書上都會有重重的一筆,而失了差使,與黨朋暫時斷了交往,又是為前陣子太子遭的算計狠狠地報復(fù)了回去,說到底太子到底是金尊玉貴鳳子龍孫,百官再怎么心里有不喜,也絕不敢當(dāng)面對太子反腐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不滿,而大皇子不孝,這卻是牢牢的洗不脫的污點了。 若是現(xiàn)代人,不孝的名頭大概只是名聲不大好,但是于古代人,這卻是極大的道德過失了。雙林前世就聽說過,乾隆死了皇后,遷怒于當(dāng)時迎喪的皇長子永璜、永璋,下了嚴(yán)旨斥責(zé)他們禮數(shù)欠佳,無哀慕之忱,于人子之道毫不能盡,不合體統(tǒng),更暗示二人被取消立儲資格,當(dāng)時的皇長子永璜只有二十歲,三阿哥永璋不過十三四歲,又非皇后親生,表現(xiàn)得只是不夠哀慟而已,被父皇斥責(zé)后,從此郁郁寡歡,兩年后就卒逝,才二十二歲,可以想見當(dāng)時心中有多么惶恐抑郁。古代皇室父子,并非單純父子,而是君臣,被君父斥責(zé)猜疑,對于他們是天崩一樣的大事。譬如朱高熾被朱棣猜疑監(jiān)視二十年,東宮官屬被殺被關(guān),被兩個弟弟構(gòu)陷,他仍要裝出一副純孝樣子,結(jié)果好不容易撐到老爹死了自己登基作為最后的勝利者,卻只在皇帝位子上短短干了一年就暴斃而死,被君父猜疑憂慮過度嚇?biāo)赖倪€有拓跋晃這個倒霉太子,因此大皇子這一次被斥責(zé),無論如何,心里不會好受。 然而,王皇后卻是真的病了,雙林想到柯彥的閃爍其詞,這段時間王皇后的急切不合常理的手段都有了解釋,她為什么寧愿將暗線放到明面上來,因為她怕她失去對鏢局的掌握,不如直接將肖岡和太子的利益捆綁在一起,心甘情愿為之驅(qū)策,為什么他在外頭好好的,她卻讓他繼續(xù)留在宮里為奴,那是讓他與太子多接觸一些,如果他真的是一名自幼為奴的小內(nèi)侍,很難說不會被王皇后和太子這樣的主子感動而死心塌地的效勞。 王皇后如果真的情況不好,朝堂格局會如何?楚昭仁厚,失去了王皇后的庇佑,能駕馭得了這只風(fēng)浪中顛簸的船嗎?而那日聽到福王瑞王的對話,假如元狩帝果真是屬意楚昭,將大皇子作為磨刀石的話,他又能真的與洛家勛貴抗衡,平安保住楚昭嗎?楚昭只要一日在太子之位上,養(yǎng)廉銀一事只會不斷重演,無數(shù)的算計攻擊污蔑,都會沖著他來,多少人會夾在中間離間父子之情,多少人會其中挑撥君臣之義,到時候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 而自己身為楚昭身邊的內(nèi)侍,又該當(dāng)如何保全自身? 王皇后當(dāng)時也曾說過讓他替楚昭保全退路,那么事到如今,王皇后是希望楚昭還要進,又或是退而保全一生?還有個小公主尚在稚齡,懵懂無知,又該如何保全? 大概是思慮過甚,雙林這風(fēng)寒反復(fù)了幾日,期間霧松和冰原都來看過他幾次,說起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日日都到坤和宮老老實實請安侍疾,連福王瑞王也來請安了幾次,都不免有些好笑。霧松道:“真是阿彌陀佛,這么些年了,總算見到大皇子也有這一天,聽說還往坤和宮流水一樣的送時鮮吃食和名貴補藥,娘娘轉(zhuǎn)手就賞了人,坤和宮這幾年冷落得很,如今當(dāng)差的個個眉開眼笑,便是咱們東宮也得了不少賞?!?/br> 冰原也笑道:“可惜雙林病著,不然也能得些賞,不過殿下一直念著你,那日可是親自來看你的,早知道出宮幾年就能得殿下這般器重,我也該出去當(dāng)差幾年才是?!?/br> 霧松道:“雙林那是流落在外,你以為我們這等人在宮外還能過上什么好日子?東躲西藏,受人白眼的,殿下那是心疼雙林小小年紀(jì)就流落在宮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再說殿下待我們幾個一向優(yōu)容,你哈不知足?” 冰原笑了下道:“我有什么不知足的,咱們奴才之身……我就怕殿下那是又把待雪石那套用在雙林身上,那前車之鑒才去了沒多久呢,誰知道會不會又戳了天繪院那位的眼,咱們奴才的,生死都在主子一線間,少不得唇亡齒寒兔死狐悲了?!币贿呌帜罅四箅p林的臉道:“雙林生得也算好的,倒是少去那邊的好?!?/br> 霧松輕咳了聲道:“這事別再提了,太子妃娘娘那邊吃過虧了,不會再和太子殿下過不去的,你說話也是注意些。” 冰原似笑非笑,沒再說什么,雙林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將話題岔了過去。 第二日他身子全好了,重新到了楚昭面前當(dāng)差,楚昭正在書房,看到他來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病都好了?再多養(yǎng)幾日也使得,孤這里也不缺人當(dāng)差?!?/br> 雙林低頭道:“已是全好了,多謝殿下顧念之恩……” 楚昭心里顯然有事,并沒有怎么耐煩聽他這些感恩戴德的話,揮手道:“行了,你這人心口不一,那些敷衍的場面話不必說了,你這次風(fēng)寒原是孤的不是,如今既病好了,正好孤這里有個差使你替孤辦一辦,母后最近有些不思飲食,你且去找找看有什么養(yǎng)身子又能讓母后開開胃的飲食來,辦好了孤有賞?!?/br> 雙林垂手領(lǐng)了命,自回去辦差不提。 第57章 不如意 病好了就接了個不痛不癢的差使,王皇后不思飲食,這是心病,也不是雙林就能就能辦好的,宮里那么多御廚都沒法子,估計楚昭也并不抱很大希望,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 雙林想了想,正好趁著為太子辦差這名頭領(lǐng)了令牌出宮,去找了肖岡。 肖岡前些天剛接了趟鏢回來,看到雙林出來十分高興,抱了他笑道:“好些天沒見著你了,東宮那邊這么忙嗎?” 雙林笑道:“是著了點風(fēng)寒,歇息了幾日?!?/br> 肖岡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怪道消瘦了許多,今兒出來可是有事?”雙林只是笑道:“沒什么大事,只是皇后娘娘不思飲食,太子殿下命我出來看看有什么好的東宮做了敬獻娘娘,表表孝心罷了。” 肖岡道:“那正好,我從云南回來,剛好帶了些極好的干松蕈、鹽漬雞棕,鮮美無比,十分開胃,這京里是斷然沒有這樣好的的,聽說那邊都是久病之人來吃的,對身子極好極滋補的,我昨兒才命人送了些去給三meimei,還剩下好些,你帶回去好了,只是聽說宮中飲食禁忌頗多,別倒給你惹麻煩了。” 雙林道:“東宮、親王府、皇子府給陛下、太后、皇后敬獻飲食以表孝心很正常的,自然是先在府里試吃過無礙了,才敢進上的。” 肖岡才放心道:“我雖是個粗人,也知道宮里不好混,你這在宮里,著實不易。” 雙林解決了一樁差使,心里也輕松了些,便問肖岡:“那福王還來找你不?”肖岡皺了眉頭道:“我原以為他知道我是肖岡才來求親,誰知道自那日我拒絕他的求親后,他似乎全無芥蒂,依然和從前一般來找我保鏢,和我稱兄道弟的,倒似完全沒發(fā)現(xiàn)我的底細一般,我只害怕他還沒死心要打妙妙的主意?!?/br> 雙林想到那日福王瑞王的對話,道:“妙妙這邊的主意他應(yīng)該不會打了,你也別問我消息渠道,只是妙妙的親事上,還得留心?!?/br> 肖岡嘆道:“我何嘗不在cao心呢,她還一團孩氣的,如今若是真在京里找親事,這樣天真爛漫的性子,哪一戶人家不能把她給吃了,她如今都還在興致勃勃給我算賬,我又整天的出鏢,如今你不在,她無人拘管,我更是發(fā)愁了。我看前門外宮里許多大太監(jiān)都有外宅的,不若我也替你置上一所宅子?” 雙林想到宮里情勢,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道:“京里兇險,買個一所兩所不起眼的民房以作退步之所便好,倒不必正兒八經(jīng)置宅子了。” 肖岡笑著應(yīng)了,又和雙林說起云南風(fēng)光來,雙林問道:“這次是押什么鏢?” 肖岡道:“正是那福王托的鏢,我冷眼瞧著,他用的是洛家的線路,做的卻是自己的生意,這一路上因為是他的鏢,那頭駐軍的都是大給方便,我想著這一點,也買了不少傷藥,鏢局里常用的。還要托了他這點關(guān)系才買得到上好的,他如今在京城有開了幾家生藥鋪子,利極高?!?/br> 雙林心中一動,云南盛產(chǎn)三七、田七、人參等藥材,便道:“你看,若是借著他這線路,我們自己也屯些傷藥,掙些錢如何?” 肖岡一怔,看向雙林,雙林一貫于商機上極為敏感,自然點他道:“誰不知道云貴一代藥好,田七三七紅花都是極難得的,但是這種賺錢生意大多是各高門把持,又兼著山高路遠運送麻煩稅高風(fēng)險大,如今既是借了他洛家的東風(fēng),自然我們也先囤上些,只不在京城和他爭高低,我們跑蘇州賣去便是了。且這幾年我看著,朝廷只怕要用兵,到那時這些東西自然貴起來,先囤些貨也使得,你趁著這幾次走鏢,咱們投多些錢進去不妨事,必不會虧的?!?/br> 肖岡哭笑不得道:“正經(jīng)做鏢局生意的,倒要夾起私活來了?!彪p林道:“這本也是人之常情,再說他既然和你稱兄道弟的,想必不會和你計較?!?/br> 肖岡道:“你說怎么辦便怎么辦吧,將來洛家要是知道……”他沒說下去,雙林卻知道肖岡言下之意,洛家如果知道他們用了洛家的路子,卻給太子掙錢,那可真是要氣死不可。 雙林笑了笑,和肖岡又說了些鏢局經(jīng)營的問題,帶了那幾大包的干松簟和腌漬雞棕回了東宮,將東西交給東宮廚房那兒讓他們炮制,廚房那邊看是雙林帶回來的,不敢怠慢,連忙做了道極清的松茸雞湯和涼拌雞棕先給太子送去嘗了,楚昭嘗了覺得好,這些東西宮中倒是沒有的,因著地方遠,進貢難保其鮮美,再則男的,若是成了貢品,地方更難做,因此并沒進上,問了知道是雙林弄的,有些意外,當(dāng)晚便親自和太子妃帶了這兩道菜送去坤和宮。 王皇后別人不買賬,自己親兒子總歸要給面子的,加上這兩道菜確實做得精心,那松簟便是后世的松茸,本就稀罕,即便是后世也沒辦法人工培植的,新鮮松茸在古代條件下基本無法保鮮運送,所以十分昂貴,又極為滋補,最難得的是味道極濃香鮮美,王皇后難得的將一盅湯都吃盡了,又揀了好幾筷子的雞棕,贊了楚昭幾句,楚昭心情甚好,回來便又賞了雙林一番,連太子妃都命人賞了一輪廚房。 又隔了幾日,冰原伺候太子去坤和宮去請安,回來面有喜色,悄悄對霧松雙林道:“太子妃娘娘似乎又有孕了,皇后娘娘十分高興,只是如今脈息未穩(wěn),不許我們聲張?!?/br> 霧松聽到這好消息先吃了一驚:“小皇孫才六個多月啊……”卻也不由喜色漾頰問道:“是太醫(yī)診出來了?” 冰原搖頭道:“太子妃一旁侍疾,聞到油味嘔吐不已,大皇子妃打趣說看著像有了,里頭皇后娘娘聽了傳了太醫(yī)來診,日子還早,太醫(yī)也不敢確認,只說有可能,娘娘傳了太子妃娘娘身邊的女官來問小日子和起居情況,只說太子妃殿下最近的確懶怠說話,飲食不思,喜酸愛睡,這月小日子也遲了好些日子了,娘娘一聽便喜上眉梢,覺得已有七八分了,雖然也有些怪責(zé)殿下太莽撞,沒讓太子妃娘娘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但是心情是都好了許多,今兒又多進了一碗燕窩粥,又命了太醫(yī)好好替太子妃調(diào)養(yǎng)身子,更不許太子妃來侍疾了,只說好好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再說?!?/br> 霧松也喜道:“那就好,殿下也高興壞了吧?如今大皇子那邊只得了個小郡主,聽說急得納了好幾個妾室,卻都不見動靜,咱們太子才得了個皇孫,周歲都還沒到,這太子妃又有孕了,可真是運氣??!” 雙林一旁聽著心里卻起了一層疑惑,若是還未能診出,那么應(yīng)當(dāng)只在三個月以內(nèi),之前太子巡防河工才回來,那么只能是一個多月了,一個月前,太子還在為雪石神傷,之后養(yǎng)廉銀事,他若沒記錯的話,太子并未在太子妃處留宿……然而此事事關(guān)太子妃名節(jié),他一貫謹(jǐn)慎,并不胡說。畢竟太子雖然日日回東宮宿下,卻仍是時常到天繪院去看小皇孫的,這男女之事,真不講究起來見縫插針也是可以……雖然他不覺得楚昭是這樣的人。 楚昭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人,床事上該不會也是正兒八經(jīng)如同一個小夫子一樣按部就班吧,雙林胡思亂想著,和冰原交接了差使,今晚是他值夜。 到了太子寢殿,楚昭依然是和往常一樣在寫字,雙林輕手輕腳走過去看看茶水,卻看到楚昭正提著筆怔怔看著紙發(fā)呆,雙林輕輕拿了茶杯,看里頭茶水一動未動,卻已涼了,茶杯輕輕磕碰在碟沿上,楚昭仿佛被驚醒了一番,轉(zhuǎn)眼看了看他,又漠然轉(zhuǎn)回桌面上,點頭寫字,雙林便去將茶換了一杯來放好,卻看到楚昭信筆將剛寫好的字又都給涂了,扔在了紙簍里。 他提了筆怔怔看了一會兒,忽然落筆寫了幾句:“情沉抑而不達兮,又蔽而莫之白也。心郁邑余侘傺兮,又莫察余之中情。固煩言不可結(jié)而詒兮,愿陳志而無路。退靜默而莫余知兮,進號呼又莫吾聞?!?/br> 雙林識得這是屈原的九章的《惜誦》,卻是自感受讒被疏一事,楚昭這時候?qū)戇@幾句,卻不知為何了,難道是朝上又有事?這是又被元狩帝責(zé)罵了?但這幾日不是頗為順利么? 楚昭寫了一會兒,自己看了看,又落筆盡皆抹掉了,將筆投入了洗筆池內(nèi),這在平日是不寫了的信號,雙林吃了一驚,畢竟楚昭這些年,從未一日懈怠過,便是當(dāng)差在外,也是日日練字不輟的,今日這是不寫了?他小心翼翼不敢問,楚昭抬頭看他臉上神情,有些自嘲笑道:“沒什么大事,今日朝中又有人上疏說孤上次在刑部時擅自赦了一名已被父皇定罪的罪犯,處置不當(dāng)?!?/br> 雙林嚇了一跳道:“陛下如何說?”若是皇帝已定的刑,太子赦之,這事可大可小,大了說便是太子僭越,目無君父,市恩于人,卻不知楚昭一貫謹(jǐn)慎小心的人,如何會做出這事來授人以柄。 楚昭苦笑道:“孤當(dāng)時并不知那是父皇定的,只以為是刑部擬的罪刑,按律并不致死,孤便改了流放,想來是遭人算計了。父皇面上自然沒說什么,只說我用心仁厚罷了,心里如何想?yún)s不知了,這些人離間父子,用心險惡,偏偏我一個字不能辯白……再好的父子情分,也抵不上這日夜讒譏?!?/br> 雙林也不好說什么,只好安慰他道:“殿下也不必太過憂心了,陛下英明,自是一直信重殿下的,如今殿下情況大好,實不必過于憂心了?!逼鋵嵞侨杖鹜醺M跛f的話,也有道理,元狩帝若是對這個太子失望,哪里還會委以重任,多方鍛煉。不過如今他是一個字不敢提那日他們在山洞撞見的事。 楚昭垂下睫毛,久久以后才說了句話:“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br> 雙林看他心事重重,他本也不是十分會說話之人,也只能沉默,看著楚昭終于又重新拿了支筆,一個字一個字的寫起來。 第58章 疑云 身為太子,本就時常受到非議壓力,所以這些小事,也就在諸多瑣事雜事中過去了,楚昭依然每天如常,但身旁伺候的人,很容易就能感覺到楚昭的心情低落來,雖然皇后娘娘似乎身子漸漸康健,每日時常逗弄小皇孫,十分開懷,雙林陪著楚昭去請安過幾次,看她似乎臉色好了許多,楚昭在她跟前心情也好許多,只是回來后又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皇太子端重沉靜,言行識度,這是朝中大臣對楚昭的普遍認知,然而雙林卻見過他發(fā)怒隱忍、悲傷脆弱的一面,所以可以很輕易地知道,楚昭這些日子的心情,十分十分不好,卻十分努力的隱忍壓抑著,他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jì),尚未弱冠,壓抑成這樣,雙林看著都覺得有些不合適,然而前世這樣歲數(shù)的男孩子,最大的煩惱就是考試、早戀和家里的一些雞毛蒜皮,有時候打一場球看一場電影就紓解過來了,楚昭面臨的卻是繼承人之戰(zhàn),權(quán)力的最中央,雖然早已成家立妃,妻子卻也是利益共同體的聯(lián)姻產(chǎn)物,講究夫妻和順相敬如賓,中間還要納上幾房妾室,和后世自由戀愛高興則親密無間不高興可以矯矯情撒撒嬌發(fā)點小脾氣的夫妻關(guān)系又大不相同。 這日他剛當(dāng)值回下人房的院子里,卻遇到了從前見過的叫扣兒的太子妃身邊伺候的宮女,那宮女見到他行了個福禮道:“霜林公公,婢子扣兒,是太子妃身邊伺候的?!?/br> 雙林忙還禮道:“扣兒jiejie,不知今日來此有何貴干?” 扣兒一邊上下打量他一邊抿嘴笑道:“霜林公公聽說是殿下身邊最為倚重的公公了,又是人緣極好,極肯幫忙的,卻從來沒去過天繪院,咱們姐妹們想和傅小公公親近親近想央您辦些事兒,也是不得其門。”自裴柏年警告了雙林后,雙林一直小心避開去天繪院的差使,而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楚昭去太子妃那里,也從來沒帶過雙林,也因此直到現(xiàn)在,雙林也只是在坤和宮請安時侍立一旁見過一次太子妃,印象極淺。 雙林笑道:“我平日里當(dāng)差當(dāng)?shù)亩喟胧浅鰧m的差使,整日在外頭的,想是殿下怕我規(guī)矩不嚴(yán),舉止粗魯,驚擾了內(nèi)眷貴人,所以不愛差使我往后院去。jiejie們但有差遣,雙林榮幸之至,哪敢不從命的?” 扣兒道:“霜林公公這張嘴果然會說話,若誰敢說霜林公公舉止粗魯不文的,那咱們滿屋子的竟都是些笨嘴拙腮的,沒一個配伺候貴人的了,難怪聽說皇后娘娘也極為看重公公,時常傳了公公去問話,又時常重賞公公的?!?/br> 雙林但笑不語,扣兒道:“今兒來是有件事求公公幫忙的?!?/br> 雙林道:“可是太子妃娘娘有差遣?jiejie請講。” 扣兒道:“這事和太子妃有關(guān),卻不是娘娘差遣……就是最近娘娘自從診出可能有孕后,就十分抑郁,每日里動不動就掉眼淚,雖然她不說,我們身邊伺候的人都知道的,她其實每日都念著殿下過去,每次殿下傳話說要過去看小皇孫,或是留下來吃個晚膳,娘娘都坐立不安,讓我們反復(fù)準(zhǔn)備許久,然后殿下走的時候她又失望得很……時常泫然自悲,有時候伏床掩面,偷聲潛泣……但是殿下來她卻強顏歡笑,也不和殿下說些體己話。又有些喜怒無常,若是我們提到讓她進些飲食,對腹中胎兒也有好處,她便要大發(fā)雷霆,不許我們提肚里的孩兒。我們身邊伺候的人都覺得很擔(dān)憂,悄悄和太醫(yī)打聽過,太醫(yī)只說這婦人若是早期有孕,就愛多思多慮,情緒起伏極大,需得貼心人緩緩開解,若是真的有孕,總要心懷歡暢,對孩子對身子才好……” 雙林心里微微詫異,扣兒又道:“依婢子們看來,娘娘其實心結(jié)還是在殿下身上,殿下端莊文靜,對娘娘是十分敬重,無一分失禮的,只是到底欠了些親密,所以我們私下合計著,娘娘如今這般下去,必是要影響身子的,若是真的身子有孕,只怕連小的也一起影響了,但是太子殿下尊貴人兒……其實,主要也是今年因為雪石公公的事……”她低了點聲,目光閃爍了一會兒,才斟酌著字詞道:“……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有了些誤會,娘娘年紀(jì)小,又多心,生了小皇孫之后身子一直未怎么養(yǎng)好,如今又不知怎的不思飲食,日夜愁思的,若是殿下能多去看看太子妃娘娘,替她寬寬心,開開懷……這般也是好事,您說是不是?” 雙林前些日子心里的猜疑又涌上心頭來,太子妃再次有孕,可見頗得楚昭榮寵,怎會反而如此憂愁多慮?楚昭此人雖然在外人面前一味莊重,其實親近一些的人還是能看出他待人寬厚溫和來的,太子妃是他嫡長子生身母親,腹中如今又有孕,應(yīng)該只會更為敬重體貼,太子妃如何反而這般惶然悲哀?難道……他腦子里起了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測,但是,如果是這樣,為何太子妃身邊的貼身宮女都看不出異樣?太子和太子妃若是燕好,總瞞不過貼身伺候的女官宮女內(nèi)侍們吧……再說東宮門禁森嚴(yán)……難道此事有誤會? 他心念數(shù)轉(zhuǎn),嘴上仍是和扣兒道:“jiejie所說甚是,卻不知小的能幫jiejie做些什么?殿下為人莊重尊貴,貴人主子們的事,咱們即使是身邊伺候的,也是插不上嘴兒的,更不要說這東宮里,陛下和娘娘都看著呢,咱們做下人的,何時敢在主子的事上插手動嘴呢?不如jiejie多勸勸娘娘,咱們太子殿下面上矜持,其實心里最是長情寬厚不過的,平日再不肯和人動氣遷怒的,還請她多寬寬心?!?/br> 扣兒道:“這些話我們哪個沒說過呢?但凡能說的話使的法子,我們哪一樣沒試過呢,我們姐妹早聽說過了,霜林公公是這東宮里最有辦法的人了,若是霜林公公能想出個法子,讓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琴瑟和諧,多看看娘娘,那咱們這些伺候的人,也總有好處,您說是不是?” 雙林想了下道:“殿下這人,表面看著冷清,其實心里最是柔軟長情,又愛照顧人,娘娘若是想得殿下顧念,不若先主動給殿下送些東西……貼身帶的針線、吃食什么的,殿下見了,總念著娘娘的好,少不得投桃報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