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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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兒一聽,臉上已喜笑顏開道:“果然還是霜林公公一語中的,我們娘娘一進(jìn)東宮沒多久便懷上了,當(dāng)時皇后娘娘專門叮囑了不許她動針線以免傷了眼,當(dāng)時太子殿下也極為體貼,娘娘當(dāng)時吃不下,殿下便時常命廚房變著花樣做給太子妃娘娘吃……如今小皇孫小,娘娘顧著小皇孫,竟是忘了體貼關(guān)心殿下了,如今雖然針線也不好做了,吃食上還是可以安排的,卻不知殿下有甚么喜歡吃的口味嗎?” 雙林道:“殿下一貫不挑食的,用了心便好了?!?/br> 扣兒知道宮里貴人身邊的內(nèi)侍是絕不敢透漏主子的喜好的,卻也不由有些暗自佩服這小公公辦事縝密來,稱謝后便忙忙地走了。 當(dāng)晚太子在書房和幕僚商議國事,果然天繪院命人送來了一鍋?zhàn)有迈r的金玉蓮藕丸子湯,味道很是清鮮,楚昭果然當(dāng)晚心情似乎好了些,但他這幾日似乎忙著個元狩帝交代的差使,只命人賞了來送湯的宮女,也并沒有空去天繪院。 太子妃這湯一送便是三四日,連雙林都得了太子的賞嘗過一次,只是太子太忙,只是賞了宮女,始終沒能去天繪院。 這日他得了楚昭差遣出宮辦差,回來當(dāng)頭看到冰原捧了個十分精美的描金匣子從東宮聚賢殿里走了出來,看到他回來也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雙林笑道:“哥哥這是辦什么差呢?這么著急?” 冰原抬了抬手里的匣子示意了一下笑道:“我也才從園子里回來。說是殿下今兒在外頭得了幾樣新奇物件兒,揀了幾樣好的,親手封了命人給天繪院送去給太子妃娘娘,霧松正好要去坤和宮給皇后娘娘回話,不得空,隨便叫了個小內(nèi)侍去送便走了。結(jié)果那小內(nèi)侍說是才來東宮當(dāng)?shù)牟?,第一遭?dāng)差便接了這差使,怕自己不會說話觸怒了主子,正急著要哭呢,看到我來便央了我去送,我看他急得面白臉青的,索性便替他攬了這差使?!?/br> 雙林笑了下,也不以為意,想起當(dāng)年楚昭也曾隨手賞過自己一個水膽琥珀,大概太子妃這些日子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楚昭少不得投桃報(bào)李了,便恭維了冰原兩句:“哥哥得了這巧宗兒,必是得太子妃的賞的,今晚好歹要請我們吃酒才好?!?/br> 冰原笑嗔道:“這樣好的巧宗兒,不如讓給你去吧?” 雙林忙擺手道:“我今兒接的差使還沒交差,再說我嘴拙萬一冒犯了太子妃娘娘怎么辦,可還是哥哥去吧?!?/br> 冰原也不和他多嘴,只笑罵了他兩句忙忙地走了出去了。 雙林進(jìn)了殿里頭,卻沒見到太子,說是前頭幕僚還沒散,便在書房里一直等著,等了大約幾盞茶的功夫,才看到楚昭從外頭回來,進(jìn)來看到他問道:“給舅舅傳了話了?他可有空?” 雙林垂手回話道:“侯爺說了,殿下說了,那自然是有空的,只等殿下定了日子,他便安排好?!?/br> 楚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今兒也辛苦了,那你下去吧,叫冰原過來伺候我寫個帖子?!?/br> 雙林道:“小的進(jìn)來正碰到冰原,說給殿下送東西去天繪院給太子妃娘娘了,殿下有什么帖子可先交代小的寫。” 楚昭一怔:“孤什么時候叫人送東西給天繪院了?” 雙林心一跳,頭遽然抬起望向楚昭,楚昭眼里一陣茫然,顯然并不是忘了,雙林心臟忽然緊縮成一團(tuán),脫口而出:“糟了!” 楚昭臉色立刻變得鐵青,抬腳便直接沖出門外,連步輦也不曾叫,往天繪院大步?jīng)_去,雙林緊緊跟著他,心里已提到了半空中。 楚昭趕到天繪院門口時,里頭已傳來了哭喊聲,雙林心里沉了下去,外頭天已暗了下來,昏重的黑夜籠罩了整個東宮。 第59章 密審 太子妃用一根白綾將自己掛在了內(nèi)室的床上,桌上用筆寫了幾個字在帕子上“卿既疑我,我便以死證清白?!?/br> 楚昭趕到的時候,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們已將她放了下來,一片忙亂中傳了太醫(yī),雙林跟進(jìn)去的時候眼尖的看到了桌面上這張帕子,已眼疾手快的將那帕子團(tuán)了收在自己袖子里——他心里明白,這事只怕與冰原那借太子之名送進(jìn)來的東西有關(guān),對太子不利,不怪他站在太子這邊,實(shí)是他們這東宮上下,誰的命不是系在太子身上?太子妃這遺書若是被譚家知道或是被人宣揚(yáng)出去,無論是對太子、太子妃還是太子妃親生的小皇孫都是不利的。 一片忙亂中,王皇后已得了報(bào),三年來第一次出了坤和宮,帶了一批慎刑司的內(nèi)侍及女官來,將天繪院上下都給看住了不許亂走,太子妃身邊的女官內(nèi)侍一律也都拿了下來分開看管不許對話,又讓人將小皇孫和小皇孫的乳母一同先送去坤和宮好好看著,然后親自坐鎮(zhèn)在太子妃寢殿的外殿中,叫了太醫(yī)來問話,太醫(yī)已是在內(nèi)室里用了一些急救法子,最后沉重稟報(bào)王皇后:“娘娘恕罪,太子妃娘娘氣息已絕,卑職等回天無術(shù)?!?/br> 王皇后看一旁臉色青白的楚昭,派人帶了太醫(yī)下去,殿內(nèi)只留下了因喜、雙林兩個服侍的人,問楚昭:“到底什么情況?” 楚昭面上雖然仍盡量保持著冷靜,卻到底還年輕,袖子微微顫抖著,他對王皇后道:“孩兒不知,孩兒今日一直忙著與東宮官屬商議秋稅改制一事,回了書房聽霜林說冰原替孤送了東西來給太子妃,孤何曾交代過,當(dāng)時便知有小人作祟,連忙趕過來,誰知卻已遲了?!?/br> 王皇后轉(zhuǎn)頭看雙林問道:“你來說說。” 雙林上前道:“小的今日接了太子殿下鈞命去了慶安侯府傳話,回來交差時正好遇見冰原捧了匣子出門,問他辦什么差去,他說是今日殿下從外邊得了好些新奇物件兒,讓賞給太子妃娘娘,因著霧松已去了坤和宮給娘娘回話,打發(fā)的小內(nèi)侍新當(dāng)差的,害怕說錯話不敢送,他剛好從外頭回來,便替他送了過來。后來殿下從前殿回來,要找冰原伺候,小的回話,殿下才連忙趕了過來,小的跟著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桌上放著一張帕子,怕人多手雜,便先收了起來?!?/br> 說罷他將袖中的帕子掏了出來,因喜過來接了帕子拿去呈給王皇后,王皇后將那帕子展開看了看,轉(zhuǎn)頭叫楚昭道:“你來看看?!?/br> 楚昭伸了手先拿了過去,展開一看,臉上神情先是驚詫,隨后帶了悲慟和悔恨,王皇后問他道:“你可知這字的意思?” 楚昭垂了睫毛,低低道:“前些日子給母后侍疾,太子妃忽然不適嘔吐,太醫(yī)診說可能有孕……只是自我從江南巡視回宮后,并未與太子妃同床過?!?/br> 王皇后吃了一驚,看他道:“你為何當(dāng)時不和我說?” 楚昭臉上表情痛悔:“我當(dāng)時看母后很高興,母后心里一高興,興許病就能大好了也未可知,再則太醫(yī)也只是說了可能,興許診錯了也是有的,這事也沒宣揚(yáng)出去,到時候真診錯了也就罷了。” 王皇后嘆道:“既是如此,你可和太子妃說明?” 楚昭臉色晦澀:“我和太子妃才說了個話頭,她便顧左右而言他,我當(dāng)時……當(dāng)時也起了些疑心,覺得她態(tài)度奇怪……便想著且再過些日子再說,是孩兒不對,只是當(dāng)時想著太子妃心里應(yīng)當(dāng)清楚,我和她并未燕好,不可能有孩子。后來回來后我也悄悄找了些醫(yī)書來看,上有言若是女子求子心切,思娠過度,興許也會出現(xiàn)孕狀,便想著當(dāng)是誤診無誤。偏偏這些日子事情也多,每回我來看大郎,她和我說話一切如常,又時常命人送了食物來給我,我想著她興許面嫩不好意思和我說,便也就沒再說此事,只想著橫豎此事沒宣揚(yáng)開……就當(dāng)哄母后開心好了……孩兒當(dāng)真不知她心里是如此想孩兒的,孩兒雖然當(dāng)時有些疑心,后來卻也有空就來看大郎,并未待她有絲毫不敬的……” 王皇后看楚昭臉上悔不當(dāng)初的神色,心下微微嘆氣,卻知他如今定是十分自責(zé),不好再苛責(zé)于他,道:“此事只怕為人算計(jì)了,太子妃剛生完大郎,哪里就會思子如此以致出現(xiàn)假孕狀態(tài),怕是著了道,吃了什么不妥的東西以致出現(xiàn)孕狀……而你自江南回東宮后,未在太子妃處留宿,便被人趁隙離間。此事也怪我,太子妃身邊奶媽因上次多嘴挑撥一事被杖殺了,她身邊一直沒有老成的嬤嬤在,我雖然叫了你乳母安氏來伺候她,到底不是她從家里帶來的人,她大概用不慣,安氏雖然歷來穩(wěn)妥忠心,卻不是個愛攬事的人,太子妃身邊全是些沒些成算的小丫頭,竟是吃了算計(jì),而這由你身邊貼身內(nèi)侍送來的東西,就是關(guān)鍵了?!?/br> 她轉(zhuǎn)頭命因喜道:“叫人帶冰原上來?!币贿呌洲D(zhuǎn)頭吩咐雙林:“你記錄?!?/br> 過了一會兒冰原帶了上來,上來便噗通跪下,面色煞白砰砰磕頭道:“娘娘,殿下,小的冤枉,小的從外頭辦差回來,遇到個面生的小內(nèi)侍說是新來當(dāng)差的,不知路數(shù)怕得罪了貴人,一直哀求著請小的幫忙,小的貪圖便宜,想著是個巧宗兒,便自告奮勇送了來,一路上也并不敢開看,娘娘,小的冤枉啊!”他一邊又看向雙林道:“霜林可以替我作證,我當(dāng)時和他說了的。” 王皇后沉了臉道:“誰問你這個了?本宮只問你,你送來天繪院后,將東西交給了誰?可見到太子妃?” 冰原眼圈發(fā)紅道:“小的到了天繪院,見的扣兒姑娘,扣兒姑娘帶我去拜見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見了我,我將匣子遞給扣兒轉(zhuǎn)呈太子妃娘娘,只說是殿下送太子妃娘娘的,太子妃娘娘當(dāng)時還挺高興,命人賞了我,還說正好今兒做了蟹釀橙,讓我順便帶回去給太子殿下,叫人帶我下去等著,我下去后沒多久,便聽到內(nèi)院里頭嚷起來了,不知什么事,正惶恐時,便聽說殿下來了,叫侍衛(wèi)都圍住了天繪院不許人進(jìn)出亂走,小的才知道出了大事,卻也不敢亂打聽,后來娘娘就來了,小的細(xì)想起來,那小內(nèi)侍從來沒見過,小的是豬油蒙了心,只怕是中了人算計(jì),帶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來給太子妃娘娘了!”他想到這里,咬牙切齒,淚流滿面,一邊摔了自己兩個耳光道:“都是小的當(dāng)差不仔細(xì)!” 王皇后冷笑道:“安知是你自己做的,還是真的有這樣一個小內(nèi)侍呢?且?guī)鋈フJ(rèn)人,將東宮上下所有內(nèi)侍都趕一起讓他一個個認(rèn)去!” 冰原唇色發(fā)白,顯然也知道不太可能再找到那個小內(nèi)侍,被兩個侍衛(wèi)拉了下去,王皇后又傳了扣兒上來,扣兒上來兩眼腫的如同桃子一樣,跪下來便哭嚎道:“還請皇后娘娘替我們娘娘做主??!我們娘娘自入東宮以來,謹(jǐn)慎小心,好好的怎么會自盡,定是有jian人謀害……” 因喜上前輕喝道:“不許再哭,將今天傍晚的事說來,太子妃娘娘為何好好的會投繯自盡?” 扣兒淚流滿面道:“婢子不知??!今天太子妃娘娘還自己親手揀了幾個橙子挑了蟹rou做蟹釀橙給太子殿下的,傍晚冰原公公過來說是太子殿下賞娘娘的東西,娘娘還歡天喜地接了,又叫人賞冰原公公,娘娘打開匣子看了里頭是一疊折好的素綾,我們還打趣娘娘說殿下文采斐然,定是親自寫了詩啊什么的給娘娘。娘娘面嫩害羞,便拿了那匣子自己進(jìn)了寢殿去看,誰知道,后來蟹釀橙做好了,奴婢親自看著裝了盒子,過來想稟報(bào)娘娘,偏偏就看到娘娘她……投繯了……這一定是有人害我們娘娘?。∵€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做主!” 王皇后和楚昭對視了一眼,王皇后問道:“你可親眼看到那素綾上頭寫了字?” 扣兒抬頭哽咽搖頭道:“不曾,我們聽冰原公公說是太子殿下親自封的封條,只以為是殿下不想讓旁人看了去,太子妃娘娘面嫩害羞,因此不曾窺看。” 王皇后問她:“太子妃這些日子,情緒如何?” 扣兒不敢再隱瞞,道:“太子妃殿下自產(chǎn)下小皇孫后,一直郁郁寡歡,人前雖然強(qiáng)顏歡笑,人后卻總是偷聲潛泣,每日都盼著太子殿下來,太子殿下走后,她又要哭上許久……這次太醫(yī)診治說可能有孕后,她越發(fā)時常盯著小皇孫發(fā)呆落淚……我們伺候的人都想著辦法讓太子妃殿下歡喜開懷些,只是唯有太子殿下來了,她才歡喜一些……” 王皇后忽然又問:“平日里太子妃與殿下合寢,是誰伺候的?” 扣兒抬頭有些茫然不知為何王皇后忽然這般問,回答道:“殿下穩(wěn)重尊貴,一貫不許內(nèi)侍進(jìn)內(nèi)殿,太子妃娘娘向來害羞,又兼著體恤殿下,一貫也不許我們近身伺候的……便是平日里娘娘與太子殿下在內(nèi)室,也不許我們私自窺聽主子言語行動的?!?/br> 王皇后看了楚昭一眼,楚昭臉上有些不自在,卻沒有否認(rèn),想來這對年輕夫婦都有些羞赧,不喜讓下人在夫妻敦倫之時圍觀伺候,而偏偏這要命的一點(diǎn),使太子妃身邊的宮人無一懷疑太子妃沒有侍寢,為何能有孕,太子妃也許是面嫩,也許是害羞,也許是惶恐,一直認(rèn)為太子懷疑自己的清白,卻又無可辯白解釋自己身上突然出現(xiàn)的孕相,偏偏兩夫妻之前又曾出現(xiàn)過齟吾,交流不暢,產(chǎn)后婦人本就愛多思多想,她未能調(diào)養(yǎng)好,于是太子妃在抑郁和倉皇,疑慮和多心之間煎熬著,試探著太子是否厭惡自己,是否猜疑自己,偏偏太子的貼身內(nèi)侍這一日送來了一條白綾,這三丈白綾的暗示意味實(shí)在太濃,這位年輕的太子妃終于情緒崩潰了,直接投繯自盡。 王皇后又問:“太子殿下從江南回來,并未在天繪院留宿過,太子妃是在何處與太子殿下燕好過?”她這話問得有些犀利,扣兒睜大了眼睛,怔了一下看向楚昭,臉色刷的變白了,身子抖了抖道:“殿下雖然未曾留宿,但太子妃娘娘時常在坤和宮為娘娘侍寢……我們都以為,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是在坤和宮這邊……”她臉上已白得如同一張紙一般,畢竟太子妃這些日子情緒不對,如今忽然投繯自盡,而太子殿下就在這里,若是果真太子妃不曾侍寢,孕從何來?那太子妃的名聲…… 她忽然瘋狂地磕頭起來:“娘娘、殿下!我們娘娘在家里就貞靜淑貞,從未與外男有過逾規(guī)舉止!她自嫁入東宮以來,待殿下是一片癡心,自上次誤會了雪石公公,引得殿下生氣以后,太子妃娘娘一直坐立不安,對殿下百依百順,奴婢可以保證,娘娘絕無可能有越軌行為!請娘娘殿下看在小皇孫面上,一定要查清真相,莫要令我們娘娘蒙冤!” 她磕頭十分用力,幾下額頭上就已紅腫一片,王皇后輕嘆一聲,命人拉住她道:“你是個忠仆,也知道事關(guān)太子妃娘娘和小皇孫的名聲,因此今日之事,你可知道嚴(yán)重性了?除了本宮,你之后再也莫要和人吐露一字一句,一切全聽本宮做主,明白了?” 扣兒含淚道:“扣兒一定全聽娘娘的,求娘娘憐憫我們娘娘一片癡心……”,王皇后安撫了她幾句,將她帶了下去,轉(zhuǎn)頭對楚昭嘆道:“只怕她自盡用的白綾,便是那匣子里頭裝的物事了,那小內(nèi)侍不必說,如今肯定也找不到人了。那邊只怕早已清楚你們之間這些日子并無敦倫,才使出這樣毒計(jì),和那邊肯定脫不開身,畢竟太子妃似是有孕這事,就是大皇子妃提起的,但是,既然連太子妃身邊的貼身宮女都不知道你和他未曾敦倫,那么究竟此事還能有誰知道?” 楚昭搖了搖頭,嘴唇有些顫抖:“我當(dāng)時雖然有些疑心,卻也知道名節(jié)之事甚大,一個字并不曾和人說過,身邊幾個貼身內(nèi)侍也并不知曉此事?!彼鋈淮诡^雙膝跪下道:“是孩兒沒有和太子妃處好,導(dǎo)致jian人乘隙而入,挑撥生事,都是孩兒的不是……” 王皇后低下身子扶起他輕輕道:“我兒還年輕,這夫妻之道……本就不是一人之事,也不是想能處好,就能處好的……譚氏可憐,但斯人已逝,厚葬之,再好好待她留下的孩子,才是補(bǔ)過之道。為今之計(jì)是要處理好譚家一事?!闭f完她轉(zhuǎn)頭看了雙林一眼道:“幸好霜林將那帕子收了起來,否則這帕子若是落在宮人手里讓譚家人看到,只怕事不能小了,如今上下宮人都已看好,我們所需要防的,是太后派人插手此案,更防著有人挑撥譚家和我們的關(guān)系……依我之見,索性只說譚氏忽然生了急病……” 楚昭忽然低聲道:“母后,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此事本就因兒而起,是兒先對不起譚氏在先,又管束不了下奴,以致于為人利用,挑撥生事,此事兒會在譚家面前如實(shí)相告,一力承擔(dān),父皇那邊孩兒也會如實(shí)奏報(bào),但有懲治,孩兒皆領(lǐng)著,母后身子不好,仍殫精竭慮替孩兒考慮周詳,為孩兒擋風(fēng)遮雨,孩兒愧悔難當(dāng),只是此一事,孩兒不能讓譚氏白白冤死了……” 王皇后看著楚昭,眼睛漸漸漾上了水光,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兒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我只有高興驕傲的,只是你要想到,此事事關(guān)太子妃名節(jié),而如今情狀,兇手昭然若揭,卻絕不可能留下痕跡,我兒想要替譚氏報(bào)仇,是不可能的,反而讓jian人尋機(jī)挑撥,落井下石,抹黑太子妃名聲,甚至連累皇孫的清白出身,你可明白?且一旦你和譚家有隙,今后再難修補(bǔ),不是母后想要耍手段,而是此事,咱們依然只能隱忍下去……”她說到這里,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楚昭忙上前扶住王皇后,王皇后捂著袖子咳了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了咳嗽,卻聽到前頭有人來稟報(bào):“陛下派了安喜總管來傳口諭?!?/br> 王皇后停直了腰身,端坐回座椅上,臉上重新恢復(fù)了那冷傲端重的神色,淡淡道:“請他進(jìn)來。” 第60章 嚴(yán)冬 安喜進(jìn)來,畢恭畢敬地給王皇后行禮,王皇后道:“起來吧,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安喜道:“陛下有口諭,請娘娘全權(quán)負(fù)責(zé)東宮太子妃一案事宜,便宜從事。” 王皇后道:“臣妾領(lǐng)旨,有勞安喜公公辛苦傳旨?!?/br> 安喜鞠躬道:“小的分內(nèi)事,娘娘若無吩咐,小的先回去交差了?!?/br> 王皇后點(diǎn)頭示意,看著安喜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轉(zhuǎn)頭對楚昭道:“東宮上下,一應(yīng)諸人都得審,連你身邊人也少不得問一問,如今天色已晚,你先下去歇息吧?!?/br> 楚昭道:“母后身子不好,這審訊一事便由我來吧,母后先去安歇才是?!?/br> 王皇后搖了搖頭道:“這事若是太后那邊派人來,你壓不住,你放心,我有分寸,審訊一事自有因喜他們負(fù)責(zé),我不過一旁鎮(zhèn)著罷了,你手里還有差使,仔細(xì)誤了?!?/br> 楚昭到底不肯走,王皇后坐鎮(zhèn)東宮,將上下關(guān)礙人等一一審訊過,雙林等人也陪著熬了一夜,第二日才各自回宮歇息。 第二日東宮太子妃急病突逝的消息才傳開,譚家人進(jìn)了宮,太子親自接見密談,之后便是太子妃的喪事,辦得極為盛大哀榮,元狩帝甚至親自給太子妃點(diǎn)了封號,又加封了太子妃兩個兄弟的官職,王皇后那邊也賞下許多東西,親自接見了太子妃之母,曲意撫慰。 太子妃喪事過后,王皇后便病倒了,楚昭忙完喪事,又日日去侍疾,東宮諸事也都不得不緩了下來,元狩帝也不再給他派差使,他整個人沉默了許多,人更是清減了一圈,然而東宮上下如今噤如寒蟬,人人自危,也沒人敢在殿下面前開解勸說。 太子妃去世一案,牽扯甚廣,東宮上上下下許多人都消失了,包括冰原,他想悄悄打聽過,被霧松制止了,他嘆息道:“就算沒死,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別找了,這也是他的命,殿下貼身內(nèi)侍就這幾人,為什么別人誰都不找只找上了他,也是他平日里太過急進(jìn)不夠謹(jǐn)慎的緣故,如今這時候,我們能保全自身不被牽連已是萬幸,你還找他呢?!?/br> 雙林也沉默了,此事他也十分后怕,那一日若是冰原堅(jiān)持讓他送匣子,他沒準(zhǔn)也就送了,畢竟冰原是太子身邊貼身伺候了許多年,一般人不會輕易質(zhì)疑他的話。也因?yàn)檫@個,太子妃一見那白綾便萬念俱灰選擇死去,她大概本就有產(chǎn)后抑郁,又與太子生過嫌隙,多疑多思,再見到太子身邊貼身親近內(nèi)侍送了這東西來,哪有不惶恐悲觀的?如何會想到此事有詐?雖說為母則強(qiáng),這宮廷里卻是吃人的地方,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哪里就能做得更縝密更堅(jiān)強(qiáng)? 而太子楚昭,則為此痛悔自責(zé),夜夜輾轉(zhuǎn)不能眠,這畢竟是他的原配妻子,又是他嫡長子的生母,因?yàn)樽约旱囊粫r疏忽懷疑,而釀成大錯,其心里的后悔苦痛遺憾自是難表,雙林貼身伺候,只覺得他一日比一日的安靜沉默,有時候只是拿著書發(fā)呆。 雙林卻知道,更大的打擊只怕還在后頭,王皇后,只怕是真的不成了。 千秋節(jié)也沒大興宴席,只由太子帶人去了萬佛寺為皇后祈福,之后便是太醫(yī)院開始御醫(yī)輪值長駐坤和宮,雙林時不時跟著太子去侍疾,看她飛速的衰弱下去,甚至已不能下床,雙林看著,已覺得是油盡燈枯之相,楚昭顯然也有預(yù)感,幾乎整日整日的呆在坤和宮,親自嘗過每一口膳食,甚至將藥都嘗過,只是他從來都不是個嘴巧之人,反而是楚曦公主來看王皇后的時候,氣氛還歡快些,元狩帝也曾命人傳話要來探視,卻被王皇后委婉拒絕了,病重時日,她除了楚昭和楚曦,其他人誰都不見。 楚昭日夜這般熬,當(dāng)然熬不住,這日還是去隔壁歇息去了,雙林卻被悄悄叫來了王皇后跟前,王皇后斜躺在床上,看著他,微微有些喟嘆道:“這次太子妃一事,多虧了你機(jī)靈,沒有釀成大禍,本宮還沒有獎賞你……只是如今本宮快要不在了,本宮一去,東宮式微,想必聰明如你,也該尋好退路了吧?” 雙林跪下低頭道:“娘娘萬福金安,神佛保佑,定會鳳體康復(fù),小的既答應(yīng)了皇后娘娘用心輔佐殿下,自然不會貪圖安逸富貴,還請娘娘放心才是?!彼稽c(diǎn)都不懷疑,如果他果真起了退意打算自保撤離,那些安插在同興鏢局里頭的人手暗釘,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處置了他們兄妹三人。王皇后這人,即便是病臥榻上,他也絕不敢再次小覷于她。 王皇后輕輕笑了一聲:“本宮知道你不情愿,只是該說的話都已說過了,本宮信你一諾千金,因此,等本宮去了之后,因喜會將經(jīng)營多年的暗線都交予給你,希望你能好好經(jīng)營,多的話,本宮也不說了,只望你將來,能念著本宮曾對你有過的一次善意,能念著楚昭仁厚純善,保住他……” 她說完這番話,又是咳嗽起來,整個人臉上都顯露出衰微氣象,久久以后才道:“將來的事,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雙林看她闔目仿佛睡著了一般,只有胸膛微微呼吸,面色蠟黃,因喜過來悄悄揮手讓他下去,他默默退了下去,回到楚昭那里,卻看到楚昭睜著眼早已醒了,看著帳頂,臉頰蒼白到幾乎脫去了顏色,聽到他進(jìn)來,也不動不說話,眸光散亂沒有焦點(diǎn),仿佛呆滯了一般。 他心里暗暗心驚,走過去倒茶,低低道:“殿下,您醒了?喝杯茶吧?” 楚昭怔怔盯著帳頂,喃喃道:“我剛才夢見了群狼環(huán)伺,圍著一只母獅,而那只母獅還在護(hù)著她的孩子?!?/br> 雙林啞然,楚昭許久以后才轉(zhuǎn)頭對雙林道:“母后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孤現(xiàn)在就已覺得太累,撐不下去了……那個位子……如果需要舍棄這么多的東西,孤……不想要了?!?/br> 雙林心里深深嘆息,畢竟年紀(jì)還輕,誰又能一開始就認(rèn)準(zhǔn)了目標(biāo)百折不撓?更何況,皇帝的確不那么好做,換他他也不愿意做皇帝,但是身在其位,爭不爭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低聲道:“殿下,有些事,退,就是死。” 楚昭茫然地看著帳頂,很久以后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是啊,不止是我,還有我身后的人……” 他好像終于重新振作起來了一般,起身,雙林扶了他起來,端了杯熱茶給他,楚昭喝了一口,仿佛回過神說道:“譚家有問題,昨晚審訊,扣兒想起來,太子妃因?yàn)榭偸且钟羲技?,皇后娘娘特許譚家女眷入東宮,以解太子妃思家之情,太子妃在家中就與她嫂子交好,只怕……孤與太子妃床帷之事,太子妃曾泄露,但如今事也難查……孤當(dāng)時接了父皇的差使出外巡視河工,回來后又因?yàn)檠┦皇隆渎淞颂渝?,她見過幾次家里女眷,只怕就是如此泄漏了……東宮上下,這些年母后和孤悉心經(jīng)營,即便如此,還是讓人混了進(jìn)來,那小內(nèi)侍后來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是孤之過。如今譚家與孤嫌隙已生,一時難以彌補(bǔ),細(xì)想起來,只怕是楚昀被參不孝一事,讓他們狗急跳墻,下了狠手?!?/br> 雙林想了一會兒道:“殿下,您年紀(jì)輕,吃一塹長一智,如今您也為人父了,俗話說為母則強(qiáng),如今太子妃為jian人所害,小皇孫年幼失母,您更應(yīng)該要負(fù)起為父的責(zé)任,為小皇孫振作起來才是?!?/br> 楚昭怔了怔,這些天他疲于處理太子妃喪事和譚家的關(guān)系,后來又是母后重病,不免忽略了兒子,他不由問道:“大郎呢?” 雙林道:“在昭陽殿那邊乳母帶著呢,這些日子娘娘不讓帶過來說怕過了病氣,又怕有個閃失,吩咐了安姑姑每日守著他,安姑姑一貫穩(wěn)妥,如今小皇孫能吃能睡,很是活潑,殿下要去看看他嗎?” 楚昭起了身果真走到昭陽殿小皇孫住的東暖閣,看到自己乳母安氏正在一旁拿著個布老虎引逗小皇孫,一邊和小皇孫的乳娘詢問吃奶的情況,看到楚昭過來慌忙起來道:“殿下怎么有空過來了?” 楚昭道:“mama請坐,這些日子勞煩mama看著大郎了?!?/br> 安姑姑道:“奴婢擔(dān)不起……原是奴婢分內(nèi)事,都怪奴婢沒伺候好太子妃娘娘……”說完她眼圈就紅了,楚昭看她如此,情緒不由也低沉了些,雙林忙錯開話題問道:“如今小皇孫已能坐起了嗎?” 安姑姑慌忙拭淚道:“俗話說七坐八爬呢,小皇孫殿下聰明伶俐,如今卻已會爬了,還爬得飛快,若是放到地毯上,一會子就能爬到另外一頭,可利索了!又是個愛笑活潑的,和殿下當(dāng)年一模一樣?!?/br> 雙林聽完有些詫異,他從入宮見到楚昭起,就一直是個一板一眼的小大人樣子,也有過愛笑活潑的時候?低頭去看小皇孫,他穿著一件云綠色衫子,手腳都套著金銀鐲子,雪白粉嫩,看布老虎沒了,便低了頭一心一意和自己腳上的清水白襪子過不去,只管用嘴巴去啃著那腳丫子,啃得白襪子都濕漉漉了。 安氏卻還在念叨道:“看這眉眼兒,和殿下就一模一樣,鼻子嘴巴倒像我們皇后娘娘些……”其實(shí)小皇孫長得有些像太子妃,但是現(xiàn)在安姑姑是不敢再提太子妃了。楚昭低頭將自己長子抱起,稚童懵懂,看到父親來了,笑著吐了個泡泡,露出嘴巴里光禿禿的牙rou,雙林忙笑道:“噯喲,前幾天來還沒這白點(diǎn)呢,這是長牙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