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嘩”的一下,四周那些原本和雷寅雙一樣搞不清狀況的人們,那眼全都向著雷寅雙看了過來。 于是,臉皮厚得能跑馬的雷寅雙,居然平生頭一次受不住別人的眼,扭頭把臉藏到花姐的背后…… ☆、第140章 ·出嫁 第一百三十三章·出嫁 婚姻大事,自然不可能憑著受降臺上的一句話就搞定的,所以隔了一日后,雷家就接到了天啟帝賜婚的旨意。 又一日后,鎮(zhèn)遠侯府就敲鑼打鼓地送來了聘禮。 雷爹是萬分不想女兒早早出閣的,于是咬死要讓雷寅雙滿十八歲后再嫁人。此時雷寅雙才十六而已,便是過了年,她也才十七…… 想了“虎爺”兩輩子心思的江葦青,在沒吃到那口“唐僧rou”之前,什么艱難險阻他都能忍得,如今那“唐僧”就在鍋里了,居然老丈人叫他再熬上兩年,他哪里還能忍得住。于是一番討價還價兼各種心計手段后,最后由太后出面做主,把婚期訂在來年的五月份。 其實,雷爹最后之所以會妥協(xié),嚴格算來并不是江葦青的功勞,而是因為……唉,他深深自悔自己沒能教好女兒,竟叫女兒的胳膊拐往外長著。 聽說雷爹居然把婚期拖到兩年后,雷寅雙頭一個就不干了。江葦青此次載譽歸來后,那鎮(zhèn)遠侯府里,侯爺?shù)惯€好,老太太卻找著理由折騰了好幾回江葦青,叫雷寅雙聽說后很是氣惱,只說不放心江葦青“在那府里單打獨斗”,逼著她爹答應她早嫁;加上花姐到底是草根出身,和民間百姓一樣認為女兒家該“早嫁早得?!?,雷爹一個人抵不過后宅的兩張嘴,最后才不得不落了敗。 不過,因著此事,江葦青又叫雷爹給恨上了。自二人訂親后,他和雷寅雙就再沒見過面。 大興的規(guī)矩,訂了親的男女雙方原就不許私下里見面的,女方更是自訂親后,就跟得了傳染病似的再不許見人,要被鎖在內宅里準備嫁妝、學習料理家務等等事務。因此,雷爹便正大光明地把雷寅雙給扣在了家里。至于再像之前那樣趁著夜色翻墻…… 雷爹表示:當我是死人??! 所以,自十月里訂親,直到次年五月初九的婚期來臨前,江葦青和雷寅雙這對苦命鴛鴦,竟是一次見面的機會都沒能撈得到。 不過,備嫁中的雷寅雙倒并沒有感覺到這時日難熬,因為她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很多。雖然她不擅長女紅(好吧,嚴格說來,她根本就不會女紅),好歹那喜服上面也還需要她假模假樣地扎上兩針的(雖然之后又叫翠衣給原樣拆了)。而且,嫁妝可不止喜服一項。 直到這時雷寅雙才知道,她爹早在江河鎮(zhèn)時就開始替她備嫁妝了。拿打家具的木材來說,那時候她家還沒發(fā)達,家里的錢不多,所以雷爹一開始給她備下的都是些不太值錢的松木、水曲柳等等。等后來她家搬到京城,手里有錢了,雷爹又默默給她添了些花梨木、香檀木等等貴重木料。如今光這些木材種類,數(shù)數(shù)就有七八樣之多?;ń愀歉椎懻撝?,干脆把這些木料全都打成家具,值錢的主人房用,不值錢的給陪嫁下人房里用。 雷寅雙:……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衣裳首飾飾品擺件類的東西,花姐簡直是只買貴的不買對的,叫京城的各類鋪子都大發(fā)了一筆橫財。 對此,其實雷寅雙很有些意見的。便是俗禮中規(guī)定,新娘嫁妝里必須包括多少套衣裳首飾,她卻總認為,衣裳夠穿,首飾夠戴就行,再多就是浪費了。何況,誰知道今年流行的東西明年是不是就是落伍了。與其把錢花在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上,倒不如全都折成銀子給她的好……雷爹一聽她這話,立時就把那原計劃中的五萬兩的壓箱銀子又給加了一萬兩,卻是立時就把雷寅雙嚇得再不敢開口了,生怕她爹為了風光嫁女兒而掏光了老本。 花姐聽說后,一陣哈哈大笑。卻原來,北伐一戰(zhàn)中雷爹不僅得了名,還得了利。除了朝廷的各種獎賞外,作為元帥,她爹還分得了許多戰(zhàn)利品。且戰(zhàn)后大興與關外的通商什么什么的,在江葦青和蘇琰的主持下,叫雷爹也分了一杯羹。直到這時雷寅雙才知道,難怪自古武將們愛打仗了,容易出功績不說,還能發(fā)財! 也是直到這時,雷寅雙才知道江葦青的功績?yōu)槭裁从趹?zhàn)報上不顯了。因為他的功績很難以殺敵多少來體現(xiàn),他的功績,都落在戰(zhàn)時和關外各部落的聯(lián)合縱橫、以及韃子王庭落敗后各方利益劃分的計謀策略上了。 在忙忙碌碌中的備嫁中,新年就這么恍恍惚惚地過去了。似乎只眨眼間,原本看著挺遙遠的婚期竟就這么到了眼前。 五月初九這一天,鎮(zhèn)遠侯府那邊什么動靜,雷寅雙不知道,反正忠毅公府這邊一早就如炸了鍋般熱鬧開了。 尚在五更天里,馮嬤嬤就把抱怨連連的雷寅雙從床上挖了起來。一番仔細的沐浴熏香后,終于醒過神來的雷寅雙精神抖擻地坐在梳妝臺前,由著那據(jù)說是宮里出來的喜娘替她絞面梳頭上妝。 絲線絞著臉上汗毛的那種似刑罰般的痛,令雷寅雙一陣大呼小叫,也叫特特過來給她送嫁的三姐不客氣地把她給嘲諷了一番,“什么時候竟這么金貴起來了?當年跟人打架打得渾身青紫,都沒見你這樣叫過?!?/br> 被絲線絞得一陣眼淚汪汪的雷寅雙摸著那通紅的臉頰抱怨道:“那種疼也就是干干脆脆地疼一下,這種疼竟是一點兒也不干脆,簡直就是凌遲!” 此時小靜正好被人送過來,聽她這般口沒遮掩,便上前在她肩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今兒可不許胡說,你的好日子呢。” 三姐看看鏡子里尚未梳妝完畢的小新娘,卻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捂嘴一笑,然后湊到雷寅雙的耳旁問著她:“昨兒花姨可有跟你說什么?” “什么?”雷寅雙茫然看著鏡子里的三姐。 三姐臉上的笑顯得更怪異了,把手攏在她的耳旁,小聲道:“哎呦,這可怎么辦?絞面的這一點點疼你都受不住了,今兒晚上可怎么辦?” 雷寅雙愣了愣才明白三姐的意思,那剛被絲線絞得一片光潔的臉上頓時一片通紅,卻是反手就拍了三姐一記,道:“還當你是正經(jīng)人!” “我怎么不正經(jīng)?人倫大事呢!”三姐挑著那細細的眉笑著。 便是沒聽到三姐的話,到底是從小一起廝混著長大的,小靜猜也能猜到三姐肯定沒好話的,不由也紅了臉,上前推著三姐道:“真是,都是做母親的人了!” 正說著,花姐帶著個婆子進來了。婆子手上的托盤里,放著一盞棗桂蓮子湯。雷寅雙不愛吃蓮子,看著那湯不由一陣苦臉。不過她也知道,這是規(guī)矩,只好皺著眉頭在花姐的手里勉強意思了一下。 喂著雷寅雙吃完這“早生貴子湯”,花姐便由著喜娘去折騰新娘,她則反身過去問著小靜最近的情況。 此次征戰(zhàn)中,敬王的表現(xiàn)竟是出人意料的好,甚至當九皇子因不聽指揮盲目進攻而陷入敵陣時,還多虧了他才及時救了九皇子的一條小命。不過,自大軍凱旋后,他并沒有如人們所意料的那般活躍開來,而是依舊故我地謹守門戶,似一心只要做個閑散王爺一般。這番行徑的直接結果,就是他回來的第二個月,敬王妃那里就傳來了喜訊。如今小靜懷胎已近六個月了,不過那肚子看上去卻并不大。于是,自認為是過來人的三姐和花姐,這會兒都不管那仍上著妝的新娘子了,紛紛在雷寅雙的臥房里討論起育兒經(jīng)來。 不一會兒,板牙奶奶和板牙娘也過來了。眾人就雷寅雙的妝容和喜服發(fā)表了一回議論后,卻是又把話題都集中到了小靜的肚子上,叫那被翠衣和喜娘圍著的雷寅雙好一陣郁悶——今兒她才是主角好吧! 板牙奶奶她們八卦著時,其實雷寅雙也沒閑著。她一邊任由那京里最為有名的梳頭娘子給她盤著頭,手上則不住地從翠衣端著的盤子里拿著各色點心往嘴里塞著。因為就“過來人”三姐和小靜以及花姐等的經(jīng)驗來說,等上完了妝,她就要餓上一天的。 等盤完了頭,吃完了兩盤子點心,窗外原本昏暗著的天色漸漸便明亮了起來。她這里才剛由著梳妝娘子給她上好妝,點好唇,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鞭炮響。 “來了來了!” 耳報神一般的板牙后面帶著小石頭沖進院子里通報一聲后,便又滑不留手地轉身跑出去看熱鬧了。 那原本正就著小靜肚子猜著男女的花姐立時站起身來,趕緊催著喜娘給雷寅雙換了喜服,又扶著雷寅雙在床邊上坐了,卻是看著被插了一頭珠翠的雷寅雙忽地就發(fā)起怔來。 “怎么了?”板牙娘問。 花姐的眼圈紅了紅,握著手道:“我還想著當初頭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呢。跟個假小子似的,如今竟要嫁人了?!?/br> 她這般一說,引得一向多愁善感的板牙奶奶也跟著紅了眼,看著雷寅雙道:“是呢,生下來的時候跟只小貓似的……” 板牙娘一驚,趕緊借機在老太太的胳膊上捏了一下。 板牙奶奶立時嗔怪地看了板牙娘一眼,扭頭對雷寅雙囑咐道:“雙雙啊,記住了,便是你嫁了人,你依舊是雷家的女兒,是我們家的雙雙。要是江葦青他敢欺負你,回來告訴奶奶,奶奶替你教訓他!” 三姐笑道:“誰欺負誰還不定呢。”說得鴨腳巷的老人們都是一陣笑。 正笑著,外面板牙又跑了進來,嚷了一句“外頭催了”,卻是扭頭又跑了。跟在他身后的小石頭也有樣學樣地叫了聲“催了”,然后也跟著跑了。花姐見狀,剛吩咐著人看顧著他倆,別叫他倆摔了,卻是一回頭,就看到雷寅雙自個兒拿起那放在托盤里的蓋頭要往頭上蓋。 “哎,干嘛呢!”三姐趕緊把那蓋頭搶了下來,笑道:“這催妝詩一首還沒送進來呢,你倒急著蓋蓋頭了。沒見過像你這么急著要嫁的新娘子。” 說得眾人又是一陣哄笑,叫一向厚臉皮的雷寅雙都紅了臉,只得又坐了回去。最后還是小靜厚道,教著她道:“你就當今兒的你是個木頭人兒,喜娘叫你做什么你再做什么,別的時候只管坐著就好。” 因出了一回丑,雷寅雙再不敢隨便亂動了,只得老老實實地坐著。直到外面一陣鑼鼓宣天,她被人從床上扶下來。 “哎,哭嫁,得哭!” 忽然,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 雷寅雙抬起頭,就只見花姐和板牙奶奶都紅了眼圈,連三姐和小靜也都紅了眼圈,偏她一點想哭的意思都沒有。于是她咧了咧嘴,可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不想哭,倒挺想笑的,卻是忍不住就沖著花姐等人一皺鼻子——笑了。 她這一笑,逗得正傷感著的花姐等人立時忍不住全都笑了起來。 “罷了,趕緊把蓋頭蓋上吧!”花姐笑道,“這孩子,瞧不見也罷了?!?/br> 蓋頭下的雷寅雙忍不住就咬著舌尖做了個鬼臉。本來嘛,嫁人是喜事,就算舍不得爹娘,心里知道就好,干嘛非要哭給別人看! 不過,當她和江葦青在堂上拜別爹娘,聽著她爹依著禮俗囑咐著她那些“孝悌禮敬”、“勿念父母”的老話時,雷寅雙仍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聽著那從蓋頭下傳來的濃重鼻音,原本心里就不舍得的雷爹險些就想把女兒給搶回來了。幸虧江葦青見雷爹臉色不對,趕緊沖著司儀使了個眼色。那機靈的司儀趕緊催促著李健把雷寅雙背出門去,江葦青這才有驚無險地把人給“搶”上了花轎。 ☆、第141章 ·妖精打架 第一百三十四章·妖精打架 之后的整套婚禮流程,雷寅雙都依著小靜的話,全程聽著喜婆的擺布,倒再沒出過什么錯。 只是,大興的婚俗講究個“兩頭摸黑”——即,接新娘之吉時需在太陽初升之際,合巹禮之吉時則在黃昏之后——因此,等到黃昏該行大禮時,那只偷偷就著丫鬟的手略用了一些點心的雷寅雙早餓得前心貼后背了。 當喜氣洋洋的新郎倌在喜婆的祝詞下,拿秤桿挑開新娘頭上的喜帕時,江葦青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有小半年沒見過面的雷寅雙居然只匆匆往他臉上掃過一眼,便以一種癡念纏綿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不遠處那張擺滿了四碗八碟冷熱葷素的小團桌上。 直到這時,一直處于大志得酬之志得意滿中的新郎倌才發(fā)現(xiàn),他百密一疏,竟忘了大興之陋俗——婚禮當天,為煞新人的性子,新娘是要生生餓上一天的……偏打小雷寅雙就是個餓不得的,一餓那脾氣就容易暴躁…… 自古以來,揭蓋頭便是鬧洞房的一個序曲。這會兒見蓋了一天蓋頭的新娘終于露出了真容,雖然擠在新房里看熱鬧的人中大半都是認得雷寅雙的,此時仍都假裝著好像頭一次見她一般,紛紛說著什么“新娘漂亮”、“郎才女貌”等等吉利話。其中有些性情促狹的,不免拿話揶揄打趣著一對新人,不過那話音里總能叫人聽出善意來。直到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當有人夸著雷寅雙的嫁妝豐厚時,一直坐在旁邊沒吱聲的何樺忽然冷笑一聲,大聲答著那人道:“嬸娘說的很是呢,弟妹這嫁妝,便是公主也比得了。才剛我還聽人說,只怕國公爺把全部家當都給了弟妹做嫁妝呢?!闭f畢,裝著她不過是在打趣新人的模樣,捂著嘴咯咯一笑。 她雖如此掩飾著,明白人則還是都聽了出來,她那言下之意,是在暗指忠毅公雷鐵山為嫁女兒而打腫臉沖胖子。要知道,雷家進京不過才幾年,直到如今,京城勛貴圈中仍有不少人當雷家是“暴發(fā)戶”來著。 和雷寅雙并肩坐在喜床上的江葦青聽了,不禁暗皺了一下眉。逗著新娘開口,也是婚禮中的陋俗之一,何況雷寅雙一向是“護犢子”的稟性。他生怕她那暴脾氣當眾發(fā)作起來,落了人的話柄,便趕緊借著寬大衣袖的掩護,碰了碰雷寅雙的腿。直到看著她艱難地把眼神從那桌酒菜上收回來看向他,江葦青才意識到,這丫頭根本就沒注意到周圍的人在說著什么,她正拼命沖著那桌酒菜咽著口水呢! 雷寅雙的稟性,京城該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那何樺自然也知道,這會兒見她竟不上勾,何樺不由就有點惱羞成怒了,正要再說幾句怪話,忽然就見那安國公夫人陳英對她笑道:“大少奶奶這話聽著怎么有股醋味兒?不會是因為你弟妹的嫁妝比你的豐厚,你吃醋了吧?”說著,卻是學著何樺剛才的模樣,抬起那唯一的一條胳膊掩著嘴,看著長寧長公主一陣樂。 長寧長公主和陳英對了個眼,也笑道:“是呢,我還記得當初大少奶奶嫁過來時,那開箱的一只角只壓了一千兩銀子。偏這忠毅公大手筆,一只角就壓了一萬兩。雖說大家伙兒都知道他雷家不缺錢,可也沒得這么慣著女兒的。虧得你們江家也是不缺錢的,換作別人家里,只怕要接不上手了?!?/br> 何樺聽了,那眼角不由又抽了一抽。她之所以會說那番怪話,除了她一直看雷寅雙不順眼外,恰也因著這開箱一事。 大興的婚俗中,有婆家開箱驗嫁妝之禮俗。但這開箱卻是有一定規(guī)矩的。那新娘的娘家會在錢箱的一只角壓上一定數(shù)額的壓箱銀子,婆家開箱時,卻是要以不等數(shù)額之銀子補齊另外的三只角——一般來說,婆家給多給少只是個意思,但勛貴人家講究面子,都是以娘家的壓箱錢為基數(shù),墊上那三只角的。比如當初何樺出嫁時,她母親給她壓箱角的是一千兩銀子,等到了江家,程老太太開箱驗禮時,便補了其他三只角,共三千兩銀子。 這錢,自來都算是婆家給新人的見面禮,歸新娘個人所有的。偏雷爹大手筆地給了雷寅雙一萬兩的壓箱銀子……就是說,江家開箱時,需得給補上三萬兩…… 江家可還沒有分家,這雷寅雙剛進門就刮了三萬兩銀子入賬,何樺不眼紅才怪! 何況,因著這件事,她還被程老夫人叫過去臭罵了一通…… 那程老夫人因為不滿意這門親事,偏又沒那個膽子跟皇家威儀相抗,便來了個消極怠工,只說自己病了,整個婚禮都不曾露過一面。她認為自己的缺席等于是削了新娘的面子,哪里知道轉眼就出了這開箱之事。 因老夫人的缺席,這開箱之事自然就落到了“長嫂”何樺的身上。當程老夫人在自己院子里聽說雷家居然封了一萬兩的開箱銀子,而何樺居然沒跟她商量就從公中拿了三萬兩齊了禮后,便是老夫人明知道這筆銀子是非出不可的,仍忍不住遷怒到長媳身上,把何樺叫過去一頓臭罵…… 氣不過的何樺正欲再出言挑釁,德慧郡主走過來,笑盈盈地握著她的手道:“這兩年這府里也虧得你cao勞了,如今雙雙嫁過來,以后你也能輕松一些了。只望能早日聽到你的喜訊。” 何樺聽了,那臉色不禁又是一變。 那江葦青可是妥妥的鎮(zhèn)遠侯世子,將來這府里必定是他們夫妻的。德慧這話,明著說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管家,暗地里,不過是指著這份家產(chǎn)原就沒她的份。 而叫何樺感覺委屈的是,自她嫁過來后,程老夫人就對外宣稱,把管家之權全都交給了她??墒聦嵣希@府里真正的當家人一直都是江大的親娘程娘子,她充其量就只是個被人豎在那里的傀儡罷了。當不當家,何樺原是無所謂的,反正程娘子當家所扣下的錢,最后也是歸他們夫妻的。偏江葦青大婚之事,因程娘子的身份上不得臺面,老太太這才支使著她,卻不想因著開箱之事,叫她連個苦勞都沒撈上就挨了一頓罵…… 若是江大對她還一如當初她未嫁時那般小意溫存,何樺覺得她也未必不是不能忍了老太太對她的不公平,偏她滿心歡喜地嫁了江大的第一天,就兜頭遇上程十二的事。便是一開始她還能管束著江大,不許他進程十二的門,可后來漸漸的,她就再管不住他了。而就算她有心想找那程十二的麻煩,那到底是老太太的親侄孫,背后有老太太撐腰,叫她這正妻居然拿這么個妾沒轍。何況她嫁過來已經(jīng)兩年了,那肚子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程十二比她先開了花。虧得那一胎先天不足,未滿三個月就掉了。雖如此,到底叫她落下一個心病,生怕叫個姨娘搶在她的前頭生出個庶長子來…… 被德慧的話戳中疼處的何樺一陣默心煩意亂,卻是再沒那個心思去找雷寅雙的麻煩了。 見她終于安靜了,德慧扭頭沖著江葦青微一挑眉,得了江葦青一個感激的眼神。 這里暗地里一番波濤洶涌時,那里喜婆已經(jīng)走完了禮。新人對飲了合巹酒后,眾賓客便都被請到前面去吃喜酒了。 等人都走了,江葦青從床邊上站起來,剛要開口,便只見雷寅雙如餓鬼投胎一般,丟下他就撲到那小團桌邊,伸手拿起一片醬牛rou就塞進了嘴里。 見她餓得狠了,江葦青不禁一陣心疼,趕緊過去給她倒了杯水,又伸手幫她拆著頭上那沉重的鳳冠,道:“花姨沒給你備些小點心嗎?” 雷寅雙于胡吃海塞中抽空道:“早吃完了?!庇謫栔?,“他們許你吃東西嗎?”見江葦青點頭,她不禁一陣不平,于抱怨中也不曾停了手里的筷子。 江葦青見了,安撫地抹著她的背笑道:“慢些吃,可別撐著?!蓖砩线€有活動呢…… 想著晚上的活動,他喉頭一動,卻是干脆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一邊替她挑了幾樣她愛吃的菜放在碟子里遞給她,一邊看著她那被抹得又紅又白的臉笑道:“先把這些吃了墊一墊,其他的,等你卸了這一頭一臉的粉再吃可好?” 雷寅雙這才想起來,臉上還抹著一層“漿糊”。此時肚子里有了些吃食,她也不著急了,就著江葦青的手喝了口茶,笑道:“早上喜娘給我上妝時,我差點被鏡子里的自己給嚇著。三姐說,新娘必須得畫成這樣,這是規(guī)矩。對了,我好像記得在哪里看到一種說法,說是新娘太漂亮容易被人搶了親,所以才要畫成這副鬼樣子……” 她這里一邊吃一邊隨意跟江葦青聊著天時,江葦青就那么乖乖地坐在她的身旁,不時給她布一布菜,遞一遞水,或者將她那因拆了鳳冠而有些散亂的長發(fā)時不時地捋至她的耳后。直到外面有人來請江葦青去前頭敬酒。 江葦青不甚情愿地皺了一下眉,替雷寅雙將那綹落下來的長發(fā)再次挽至耳后,柔聲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痹掚m如此,那手指卻依舊戀戀不舍地繞著她的長發(fā),看著沒個要起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