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他這一聲傻瓜,帶了一絲清晰又細(xì)微的笑意,微微放低的聲音,幾乎能撥動人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聽到這個聲音,碧玉臉忍不住就紅了,微微抬眼瞥了一眼,而后端著水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碧玉,你這是怎么了?”碧水見她滿臉紅暈,手忙腳亂的模樣,有些吃驚——碧玉,向來是個冷靜自若的人,很少看見她會有什么慌亂。 碧玉把盆擱在一邊,道:“沒事,只是剛才才發(fā)現(xiàn),太子爺長得可真是好看?!?/br> 束著的玉冠一絲不茍,身上的衣袍即使是躺在床上,也是絲毫不亂的。英眉星眸,眸子細(xì)長,那原本讓人覺得冷淡疏離的一張臉柔和了幾分,而向來沒有絲毫情緒的一雙眼注視著床上姑娘,此時卻是盛滿了溫柔,讓他整張臉?biāo)坪醵荚诿爸狻?/br> 碧蘿愣愣的看著她,有些驚慌道:“碧玉jiejie,你不會對殿下生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吧?” 說著她又急又氣,眉頭豎起,壓低了聲音道:“你可不能這樣,良媛待我們多好啊?你若是這樣······” 她想了半天,才威脅道:“我就再也不與你好了!” 碧水也是擰著眉,明顯也是一副若她是這個心思她也是極不贊同的。 碧玉覺得哭笑不得,道:“你們亂想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會對太子有那樣的想法?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我想的是,有朝一日,到了年紀(jì)就被放出宮去。” 碧水點(diǎn)頭,碧玉與她們不同,她外邊還有親人殷殷期盼著她回去,當(dāng)初若不是實(shí)在過不下去,她家里也不會把如花似玉的閨女往宮里送。而碧玉,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也是年紀(jì)到了能被放出宮去。 碧玉挨著她們坐下,小聲笑道:“你們不知道,剛剛太子爺親自絞了帕子給良媛擦汗擦身體了,沒想到太子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這種事情做起來,竟然也是有模有樣的。你們不知道,他看著良媛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是看了就覺得臉紅?!弊屗揪筒桓野l(fā)出什么聲音打擾他們。 碧蘿有些興奮的道:“可不是嘛,太子爺,心里可是一直惦記著我們良媛的!你沒看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往良媛這里送,你們沒見其他院子的主子們,嫉妒得眼都紅了,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瓷瓶,扯爛了幾張帕子?!?/br> 她說得很得意,珍珠得寵,他們這些為奴為婢的也是面上有光,走到哪,人家對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 碧玉對太子沒啥念頭,她看多了宮里比她美貌的女人,可是還不是過得連她們這些丫頭都不如?她只是想,等她被放出宮去,要是也有這樣一個男人這么待她就好了! * 珍珠直接睡到正午才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太子坐在自己身邊,手里還拿著扇子給她扇著風(fēng),怪不得她夢里覺得好涼快。 下意識的摸摸嘴,還好,沒有流口水。最近她越來越貪睡,經(jīng)常遇到的事情就是醒來第一眼就看見太子爺好看的一張臉,也從一開始的害羞到現(xiàn)在的淡定。 “醒了!” 太子下床絞了帕子過來給她擦臉,珍珠閉著眼任他動作,等他擦完,趴到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 大熱的天,兩人這么挨著,不是一般的熱,雖然有太子一直在給她打扇,珍珠還是出了一身的汗。不過雖然熱得不行,這么膩歪著,她也能忍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覺越睡越累!”打了個呵欠,珍珠忍不住抱怨。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熱了,每天醒過來全身上下都是軟軟的,感覺這一晚上完全白睡了,因?yàn)樗€是覺得一樣的困。 讓幾個丫頭過來伺候她洗漱,太子坐在羅漢床上,張嬤嬤給他端了熱茶上來。屋里雖然擺了冰盆,很是涼快,可是看著窗外亮得嚇人的陽光,再看茶水里邊還冒著熱氣,不說喝了,看著就覺得熱,太子倒是面不改色的。 “嬤嬤,珍珠這樣,您說,她是不是有身子了?”熱氣騰騰的茶水,茶香氤氳,太子一雙眼深邃不見底,說到“有身子”,他一張臉還是很平靜,沒有多余的表情,可是薄唇卻微微抿起。 張嬤嬤臉上笑意止都止不住,小聲道:“什么事情都瞞不過殿下您!” 瞥了一眼屏風(fēng)后邊的人影,她笑道:“奴婢心里大概有八成的把握,良媛是懷了孩子了。只是,太醫(yī)沒看過,奴婢也不敢多言,就怕讓良媛失望了?!睕]見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生孩子嗎?若是沒有懷上,怕是要傷心了。 “嬤嬤辦事自來妥帖!” 太子把端在手里好一會兒卻沒喝的茶水放下,伸手撥動著腕上的佛珠,眉眼平靜。 這東宮到現(xiàn)在也沒個孩子,但并不是沒有女人有過,只是都沒保得住而已。曾經(jīng)還有一個承徽孩子都生下來了,一個男胎,生下來當(dāng)夜就去了。這一切,太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這些女人,他連名字臉都記不住,他心里只是微微波動一下,連一絲漣漪都沒掀起。 只是,這個孩子! 太子端起茶盞,眼神有些恍惚。 “殿下!” 待他回過神,珍珠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了,天氣熱了,她更愛赤著腳了,小小的一雙腳,白白的,陷在毛絨的地毯里。穿著雪白色的紗裙,紗裙上用黑色的線繡著荷花,裙擺移動間,似是一朵朵墨色的荷花慢慢綻開。 “殿下,你在想什么???” 珍珠一屁股坐在他身邊,舒服的舒出一口氣。最近張嬤嬤睡覺的時候,還不準(zhǔn)她用冰。大熱的天,太子在的時候還好,太子身體不容易出汗,而且抱著是溫涼的,別提多舒服了。太子有時候歇書房,這時候都是幾個丫頭輪流給她打扇,這樣她還是會被熱醒。 左右看看張嬤嬤不在,珍珠小聲道:“為了孩子,再熱的天,我也能忍忍的。只是,殿下,我們能不能,等天氣涼了再生孩子?”這么熱的天,還不準(zhǔn)她用冰,好難受。 太子看她期盼的眼神,扯了扯唇,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這里還那么柔軟,那么小,怎么就能有一個孩子了呢? “怕是來不及了!” 珍珠:“……?” 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太子的意思是什么,珍珠整個人差點(diǎn)沒從羅漢床上蹦起來。 “我,我我……那個……那個……”她舌頭像是打了結(jié),一張臉憋得通紅,就是連一句話都捋不順。 太子摸了摸她的臉,干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低頭輕輕的親吻她。 這個吻,很溫柔,珍珠就覺得像是小時候吃過的一種糖,甜甜的,軟軟的,吃了之后,心里似乎都變成甜的了。 “你這里,應(yīng)該是有一個孩子了!”太子撫著她的肚子,輕輕的。 珍珠紅著臉,用手輕輕的摸了一下,再摸了一下。分明是自己的肚子,可是她那個模樣,小心翼翼的,像是在撫摸什么寶物。 “孩子,我和太子爺?shù)暮⒆印边@么殷殷期盼的孩子突然就這么來了,珍珠覺得有幾分不真實(shí)。 “果然,石榴樹,多子多福!”珍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我要去給它多澆點(diǎn)水,多施肥,這樣它才能長得好好的!” 那棵種下的石榴樹,原本還以為活不了,只是沒想到那天下了大雨之后,沒過多久,就精神起來了。如今看去,精精神神的,里邊零星開著幾朵紅色的小花。 太子看她急著要去看樹,忙拉住她,摸了摸她的臉,道:“忙什么?外邊太陽這么大,別曬壞了!” 張嬤嬤進(jìn)來,見珍珠一臉興奮的樣子,就知道太子大概將事情說了。 “良媛如今身子還淺,?很多都得注意著。像冰之類的,能不用則不用,吃食上也要精細(xì),我擬個清單,里邊都是您這個時候忌諱的,都得注意。” 說著,她臉上也是笑意盈盈的:“……皇孫的小衣裳,襁褓這些也都要準(zhǔn)備好,還有奶娘……” 絮絮叨叨的,珍珠 ☆、、第42章 _ 緩了半天,珍珠才對自己有孩子了這個事實(shí)有了幾分真實(shí)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想起這段時間太子的不對勁,她鼓著臉問。 太子撫著她的肚子,平坦一片,也不知有什么好摸的。 “我只是覺得張嬤嬤最近,有些不對勁而已?!睆垕邒咴谒磉吽藕蛄四敲淳?,她的性子自己也是有幾分了解的,近段時間她的不對勁,他怎么可能沒有感覺。 張嬤嬤笑道:“這只是奴婢的猜測而已,總歸是要找太醫(yī)看過之后才能確定。”說是八成,但是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會說的。 “嬤嬤既然說是,那就肯定是了!” 怪不得這段時間,張嬤嬤對她這么多要求了。 “嬤嬤,我錯怪你了,我再也不會在心里偷偷說你是壞人了!” 雖然知道張嬤嬤是一番好意,可是大熱天,熱起來心里煩躁得很,而且吃食上張嬤嬤也是管這管那的。珍珠脾氣再好,有的時候心里也忍不住抱怨一二。 張嬤嬤失笑:“奴婢這都是為良媛好,只要良媛明白,奴婢就心滿意足了?!?/br> 正說著,喜財從外邊走進(jìn)來,看了珍珠一眼,道:“……殿下,太子妃身邊的雨落過來了!” 太子妃病了好幾個月了,太子卻是始終沒去看過她一眼,只讓許久送了好些補(bǔ)身的藥材過去。 珍珠看了太子一眼,道:“讓她進(jìn)來吧!” 不一會兒,便見一個眉目白凈的姑娘走了進(jìn)來,舉止大方,面上含笑,笑容不大明確,可是卻一眼就能看出里邊的激動喜悅。 進(jìn)來磕了個頭,雨落這才開口道:“奴婢是來給太子道喜的!” 珍珠有些懵,自己懷了孩子的事情,自己都是剛才知道的,太子妃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剛才太醫(yī)過來給太子妃把脈,說是太子妃有了身孕,已經(jīng)三個月了!”雨落眉梢都帶著笑意,道:“太子妃,定能為殿下誕下皇孫的!” 屋里氣氛一瞬間就沉凝了下來,剛才因?yàn)檎渲橛泻⒆佣械南矏傄粧叨铡?/br> 太子掀起眼皮看了雨落一眼,面色實(shí)在是平靜,沒有一絲波動,好似剛才聽到的消息,不過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雨落放在兩側(cè)的手指微微蜷縮,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僵硬,半晌太子開口吩咐許久道:“著人送些安胎的東西給太子妃過去,讓她好好養(yǎng)胎!” 許久道:“是!” 雨落扯了扯嘴角,問:“殿下不親自過去看看太子妃?” “她有身孕,自然尋太醫(yī)去看,本宮去了,又有何用?” 雨落神情更加僵硬了,雖然知道太子對太子妃給他下藥之事或許會很生氣,可是只待太子妃有了身孕,這可是他的骨血,還是日后的嫡子,這樣他一定會消氣的??墒?,他卻沒有絲毫動容,無喜無悲。這一刻,雨落心里突然升起極大的悲哀——太子妃猜錯了,她也猜錯了。 珍珠看著雨落出去,腦袋里還有些發(fā)懵。怎么她這兒才懷孕,太子妃那兒也懷孕了?這難道是緣分? 呸呸呸,就算是緣分,那也是孽緣。 珍珠心里不開心,可是身邊的男人好像比她更不開心。 有些不知所措,珍珠問:“殿下……太子妃有喜,你不覺得歡喜嗎?” 這樣雖然有些不厚道,只是太子對太子妃有孩子這件事不開心,她心里就是忍不住覺得有些開心。 嗯,就好像,太子心里,最珍視的,只有她一個人一樣。 太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歡喜?太子妃有喜,這可是大喜事,我有什么不歡喜的?”語氣淡淡的,與往日一般無二。 珍珠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一雙腿坐在羅漢床上騰空甩來甩去的,蹙眉道:“你別騙我了,我就是知道你不歡喜。” 從來,對于太子的情緒,她都是很敏感的。 翻身坐在他的腿上,太子下意識的攬住她的腰,珍珠抱著他的頭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輕輕的一個吻:“殿下你不要不開心了,我和孩子,也會不開心的?!币贿呎f,她還一邊摸著自己的肚子。 太子牢牢的抱住她,輕笑了一下,道:“說什么胡話了,它還什么都不知道了!”還這么小,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男是女。 不過,是男是女他都不在乎。 珍珠見他心情轉(zhuǎn)好,忍不住笑,低頭將頭放在他的肩上,兩人頭挨著頭。 “殿下,我們有孩子了,我心里好歡喜的,你心里歡喜嗎?”這個孩子,她心心念念了這么久。 太子微微轉(zhuǎn)頭,就能看見她脖子那一片細(xì)膩的肌膚,她身上全是自己所熟悉的那股橘子香味。 太子原本有些翻涌的心緒平靜下來,太子妃那個孩子,算來就是自己被算計(jì)那一夜留下的,所以,聽到她有喜的消息,他怎么開心得起來? “恩,我,也很歡喜!”閉著眼,太子緊緊的抱住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