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一碗白粥吃完,珍珠肚子也不見飽,不過大晚上的也不適合吃太多,便也作罷了。 兩人吃完膳食并沒有多加耽擱便去歇息了,如今時辰已經(jīng)很晚了,珍珠也早就困了,一個勁的打著呵欠。 摸了摸她的頭,太子牽著她的手進了臥室。 臥室里邊床早就已經(jīng)鋪好了,珍珠起來的時候被子凌亂的擺在上邊,如今也被整理得整整齊齊。 利落的解了衣裳躺到床上,珍珠忍不住舒服的舒了口氣。 太子躺在她身邊,閉上眼,眉目一片平靜。 許久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燭火打算出去。 就在此時,原本已經(jīng)躺下的珍珠突然又坐起身來,開口問:“殿下,您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雖然太子還是一貫的清冷疏離的表情,不過珍珠卻覺得,他平靜的面容底下,似乎有著壓抑不住的焦躁。 太子睜開眼,不急不緩的問:“你怎么這么問?” 珍珠皺著眉頭,道:“就是覺得,你好像,比以往更加焦躁?”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大概喜歡一個人,對他的喜惡會比常人更加敏銳吧。 太子沉默半晌,突然把頭放在了她的膝蓋上。 珍珠膝蓋一沉,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怎,怎么了?”頓時手腳無措。 珍珠沒回過神,太子卻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簡單明了的道:“頭疼?!?/br> 旁邊許久心中驚訝,連忙解釋道:“良媛您是不知道,殿下他不能吃酒太多,不然就會頭疼。” 同時他的臉上也有掩飾不住的吃驚,要知道太子爺酒后頭疼這個毛病,除了他們貼身伺候的幾個人,就連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而太子,就算是頭疼,也沒人瞧得出來,往日酒后頭疼,太子都是忍著的,也不會叫太醫(yī),忍過一夜便好了。 沒想到,他竟會不介意讓寧良媛知曉這事。 珍珠臉上頓時出現(xiàn)心疼的表情,伸手慢慢的給他揉著,一邊忍不住鼓著臉抱怨:“你也真是的,頭疼也不跟我說······既然喝酒會頭疼,那你就不要喝了嘛······” 太子微閉著眼,聽著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低不可聞的應(yīng)了一聲“嗯”。 珍珠聽到,頓時沉默了,低下頭與他額頭抵著額頭。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谀樕?,似乎有一種灼熱的溫度在蔓延。 “玄生,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現(xiàn)在,她就覺得心里發(fā)酸。 太子嘴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在這種樣安靜的夜里,他的聲音干凈而又柔和:“以后我會注意的?!?/br> 這句話,似是保證。 珍珠忍不住抿唇笑,坐直身體,一邊給他揉著頭,一邊小聲的哼著不知名的歌曲,語調(diào)輕松歡快。 被她這么輕柔的揉著,太子原本緊繃得似乎快要炸開的腦袋慢慢的松緩下來。聽著珍珠的哼唱,他慢慢的將眼睛閉上,鼻尖一直縈繞著熟悉的橘子香。 這一閉眼,他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等再睜開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窗外邊鳥雀嘰嘰喳喳的叫著,房間里卻還是很昏暗。 不知道是什么時辰了,可是太子卻有一種睡了很久的感覺。雖說昨夜頭痛欲裂,一覺醒來,身體卻很是輕松。 胸口沉沉的,珍珠躺在他的懷里,雙手擱在他的胸口,眉目沉靜,睡得正香。 太子坐起身來,熟門熟路的將自己的枕頭塞她的懷里,見她翻個身,頓時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邊。 眼里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扯過一邊的近被給她蓋在身上,太子翻身下了床。 “殿下!” 聽見動靜的許久小步走進來,地上鋪著的厚實的羊絨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的。 “什么時辰了?!?/br> “稟殿下,已經(jīng)辰時了?!?/br> 太子有些驚訝,平日他都是卯時就起了,沒想到今日睡了這么久了。 中秋大節(jié),放了三日休沐,不用上朝,太子倒是難得的輕松。 昨夜月亮又亮又圓,原本以為今天會是個好天氣,沒想到外邊竟是陰沉沉的,陰云密布,一副快要下雨的模樣。 “昨兒下半夜,外邊就起風(fēng)了,后邊根本就看不見月亮了?!?/br> 太子坐在羅漢床上,讓喜財取了棋盤過來,自己一個人下棋,沒有珍珠在一旁,屋里安靜極了,碧玉幾個站在一邊伺候,大氣也不敢出,屏聲靜氣的。一時間,屋里只聽得見棋子落在棋盤上輕微的聲音。 許久垂首在一旁伺候,猶豫片刻道:“殿下,周全四個,從昨夜就開始在外邊跪著了?!?/br> 太子神色不動,將手上黑子落在棋盤上,淡淡的道:“他們愿意跪,便跪著吧?!?/br> 周全四個也是周到妥帖的,不然也不會被提到太子身邊貼身伺候。只是,正如太子說的,他身邊從來不缺伺候的人,若不是許久伺候他多年,深得他意,也是如他們一般的下場。 許久心里后怕,他是花了多少心思才在太子身邊站住了腳跟啊,若真是因為昨夜的事情被打回原形,他不哭死,也得被自己師父打死。 周全四個是不得用了,只是太子身邊也缺不得貼身的人伺候,只得先將底下的小太監(jiān)提上來。 想著,許久開始思索有哪些小太監(jiān)得用的。 ☆、、第72章 遠處烏云翻滾,天色陰沉,院子里邊的石榴樹被冷風(fēng)吹得嘩啦啦直響,零星的黃皮石榴像是一個個小燈籠掛在上邊,隨風(fēng)擺動著。 院外,周全四個跪在地上,昨夜從怡芳院趕到絳色院來,他們便開始跪著。 從昨夜,跪到現(xiàn)在,四個人整個下半身都已經(jīng)毫無知覺了,四人臉色慘白,神色憔悴,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起來。 許久從院子里走出來,周全見他雙眼一亮,聲音有些干啞,忙問道:“……許公公,太子爺,太子爺如何說?” 這場雨雖然還沒落下來,不過冷風(fēng)吹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分明昨天還是艷陽高照了。 “周全,你們四個就不要在白費心力了,太子爺?shù)钠猓銈円膊皇遣恢赖?,他決定的事情,就再無更改的可能。” 說著,許久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而且,讓你到太子妃身邊伺候,這不正應(yīng)了那句“得償所愿”嗎?” 周全臉上表情頓時僵硬起來,許久冷笑道:“莫不是,你以為太子爺真的什么都不知?” 周全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臉上表情變來變?nèi)?,最終只剩頹然。 原以為,太子并不知曉自己是太子妃那邊的人,才會讓自己貼身伺候,可是誰知道,他竟然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太子妃的人? 是啊,他怎么能心存僥幸了?太子這樣的人,又有什么事情,能瞞得過他去? 許久忍不住道:“若不是看在寧良媛的面子上,怕寧良媛醒來見你們四人覺得礙眼,不然你們就算跪死在這里,太子爺也不會多看你們一眼?!?/br> 好歹大家相處了這么久,許久忍不住提點幾句:“你們還是快快離去,莫惹了太子生氣,那時候,你們悔之晚矣?!?/br> 許久回到屋里,屋里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的聲音,他抬眼看了太子一眼,對于這個男人的強大,仍是覺得心驚。 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能瞞得住他的呢? 想一想,許久就覺得,心中恐慌。 “殿下,周全他們四個,已經(jīng)回去了?!痹S久聲音放得極輕,再這樣安靜舒適的環(huán)境中,似乎聲音提高兩分,那便是天大的罪過了。 太子沒有說話,將最后一顆子落下,棋盤之上,白子黑子將整個棋盤都快占滿了,仍是不分勝負。 許久猶豫片刻,就聽太子道:“有什么疑問。”是陳述的語氣。 許久心里一驚,背后滲出冷汗,面上帶了八分笑,道:“奴才只是不明白,既然您知道周全是太子妃的人,為何,還要將他放在身邊呢?” 太子撫著腕間的佛珠,說道:“沒有這個周全,也有下一個周全。你們太子妃的性子,總希望把所有事情都掌控在她手中?!?/br> 他的語氣很平淡,即使說到太子妃往他身邊安插人手,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與其讓她再塞一個人到本宮身邊,還不如,留下周全,將人放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待著?!?/br> 一個人下棋,敵友均是自己,又怎么能分出勝負來。 太子放下手里的棋子,覺得屋里實在是太過安靜了些。 許久問:“殿下可要傳膳?” “不用,等你們良媛一起?!?/br> “那您也先進些點心才是!”許久臉上堆滿了笑容,忙讓碧水下去端了點心上來。 太子瞧著外邊云層翻滾,眼見大雨將至,輕聲道:“外邊你們良媛主子最愛的墨菊怕是經(jīng)受不住這風(fēng)吹雨打……” 許久忙道:“奴才這就讓人舉傘為它遮雨,必定不會損了半分的?!?/br> 這菊花是上等的墨菊,花盤碩大,而在其他菊花都爭相綻放的時候,它才打了花苞,黑中帶紅的顏色,像是一朵荷花一般。 這株墨菊乃是四月底下人送來討好珍珠的,那時候只說是珍貴的墨菊,珍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便把它種在了院子里邊,如今已經(jīng)打了花苞,珍珠每日睡醒來都要去看一眼,期待著哪一日醒來就能看見它完全盛開了。 若是這場大雨把這花吹壞了,她怕是要心疼了。 太子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 許久猶豫許久又問:“殿下,那,那白二小姐,又該如何處置?” 太子轉(zhuǎn)頭看他:“白二小姐?” 語氣平靜,許久卻聽出些許疑問來。 許久:“······就是,昨夜,那位姑娘!” 他這時候突然有些憐憫那位白二姑娘了,太子竟然對她沒有絲毫印象。 太子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悅與厭惡。 “看來白大人,在子女教養(yǎng)上,并不怎么擅長啊。” 許久縮著脖子,看來太子爺是真的很生氣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要是這句評價傳出去,白大人怕也是顏面丟盡了。 太子撫著腕間的佛珠,原以為昨夜那女子不過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卻沒想到竟然是白大人的二姑娘,如此,便不能輕易杖斃了。 “賞二十個板子,將她送回白府去,讓白大人,好生教養(yǎng)。” * 昨夜太子從太子妃怡芳院拂袖而去,太子妃雖然已經(jīng)努力挽救,可是,這又豈是這么輕易就能掩藏下去。 要知道這宮里沒有秘密,特別是身份貴重的人身邊,些許的風(fēng)吹草動,都能被人知道。而在太子妃身邊,更是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日日夜夜的看著她,就連她院子里,也可能有其他人的眼線。 因而,太子妃有心想瞞下去,可是那又怎么可能?而且在有心人的宣揚下,太子妃失寵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皇宮。 椒蘭宮。 昨夜萬歷帝便歇在皇后宮中,便在她這兒吃了早膳?;屎笊磉呌幸粋€伺候的宮女,生得雪膚紅唇,機靈可人,說起話來,妙語連珠,每每讓人忍不住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