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珍珠的表情有些微妙,實(shí)在是沒想到,繁昌竟然如此大膽,如此的無視禮教。 “你這樣做,就不怕顧將軍生氣???” 實(shí)在是太強(qiáng)勢了。 繁昌不以為然,道:“顧琛這么好,難保不會有其它女人看上他,我得先將人看牢了,可別被其他人先登一步了?!?/br> 其他人就算是看上了顧琛,但是經(jīng)此一遭,也會顧忌她繁昌的面子。 說著,她得意的與珍珠說道:“而且,我查探過了,顧琛身邊從來就沒出現(xiàn)過任何女人,所以他絕對沒有什么紅顏知己的。” 她笑得雙眸明燦,眉眼彎彎的,明顯很開心。 珍珠笑著看她拿著剪刀裁衣,玄色的錦綢,這是要給顧琛做衣服了。要知道繁昌以前也是個不動針線的姑娘,比起拿著這小小的繡花針,她更喜歡舞刀弄槍,耍鞭弄劍的。當(dāng)初皇后娘娘找了好多嬤嬤來,最后都被她用鞭子打跑了。可是如今,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拿起了自己最討厭的東西。也難怪,最近皇后娘娘心情不甚明朗——這女兒還沒嫁了,就一心撲在意中人身上,也沒見她給她的母后父皇裁剪衣裳啊。 漫無邊際的想著,珍珠湊過去與她討論要在衣裳上繡什么花紋。 十月到了,天色更加冷了,綺羅很會做衣裳,和碧玉一起給珍珠做了一件水綠色的對襟祥云暗紋的襖裙,上邊繡著的花樣活靈活現(xiàn)的,珍珠見了就喜歡極了。 天色陰沉了好幾天,昨日從傍晚一直下雨,一直下到今晨,到了午時這雨才停,外邊一片濕漉漉的,走出去便是一股子濕氣涼意。 珍珠的肚子又大了兩分,不過五個月的肚子,卻已經(jīng)有人家七個月的大了,張?zhí)t(yī)說了,她這胎,大概是雙胎。一個人吃三個人的份,她餓得更快,吃得更多,雖然奉行了少食多餐的原則,身體還是瑩潤了一圈,直讓張嬤嬤發(fā)愁。她自己倒是想得開,自從太子說了她圓潤一些更好看的話之后,她就忘記了當(dāng)初自己說的要減肥的話,一日要吃七八頓,這樣下去恐怕很快雙下巴都要養(yǎng)出來了。 還好她皮膚又白又嫩,就算是胖了,也是一個好看的胖美人。 午時天邊烏云散了些,可以看見灰色云彩之間微白的白云,不過風(fēng)卻很大,吹得廊下掛著的宮燈不停的擺動著。 珍珠縮在絳色院里,如今她肚子大了,外邊天氣又冷了,更加不愿意動彈了。 剛吃過午膳,在屋里走了兩圈,她拿了針線在那做衣服。是上好的白色的布料,摸著柔軟極了,碧玉幾個丫頭幫著裁剪了,衣裳是給太子做的。 她雖然不擅長這些東西,但是她很有耐心,剛開始雖然笨手笨腳的在手指頭上戳了好幾個洞眼,不過如今卻已經(jīng)能繡出竹葉這樣簡單的花紋了。再加上碧玉等人在一旁幫襯著,倒是勉強(qiáng)能做出一件能看的衣裳。 在襟口上繡好一朵祥云,綺羅將手里用琉璃盤子裝著的瓜果擱在羅漢桌上,抬眼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衣裳,笑道:“太子爺若是知道良媛這么用心為他做衣裳,一定會很感動的。” 珍珠抿唇笑了笑,不說話,但是眉眼間全是得意。 “這天也真是一天一個眼,前兩日良媛您還叫著熱了,現(xiàn)下若穿得少些,在外邊還要凍得發(fā)抖了?!?/br> 張嬤嬤從外邊走進(jìn)來,帶來一陣涼氣,珍珠忙讓碧檸給她泡了一杯熱茶過來。 “那俞昭訓(xùn)沒事吧?豆蔻,給嬤嬤抬把椅子過來?!?/br> 珍珠讓她坐下說話,張嬤嬤站在距離珍珠八步遠(yuǎn)的距離,忙推拒道:“奴婢剛從那腌臜地方回來,可別過了病氣給您,奴婢就在這兒與您回話得了。” 珍珠頷首,豆蔻把椅子抬到她的位置。 熱茶捧在手里張嬤嬤沒先喝,只用冰涼的手捂著茶杯,覺得那股刺骨的寒意終于在這溫暖的屋里逐漸散去。 “回稟良媛,那俞昭訓(xùn)不過是感染了風(fēng)寒,奴婢讓太醫(yī)給她開了藥,吃上幾副,運(yùn)氣好的話,也就沒事了。” 珍珠微訝,道:“不是說,眼看著不好了嗎?” 張嬤嬤頷首:“可不是,因而奴婢才說運(yùn)氣好呀。奴婢瞧她那是心病,只有她自己想通了,那病也就好了。若是想不通,吃太多的藥,那也是無用的?!?/br> 珍珠若有所思,吩咐道:“碧玉,你去封幾兩燕窩讓喜樂他們給她送去,讓她放寬心養(yǎng)病?!?/br> 這俞昭訓(xùn),珍珠對她并沒什么好感,當(dāng)初她便看自己不順眼,甚至差點(diǎn)害她跌倒。如今她病重,珍珠能請?zhí)t(yī)給她看病就不錯了。 張嬤嬤又道:“這俞昭訓(xùn)若真是有事,還得將她移出東宮,可別給其他貴人過了病氣才是。” 珍珠有些遲疑,想了想還是道:“先等等吧,讓人把俞昭訓(xùn)的院子封起來,里邊的人別放出來。若是再重些,再移出去吧?!?/br> 宮里有專門的地方給養(yǎng)病的人住,但是那里的條件肯定是比不上東宮的,這俞昭訓(xùn)這病這么養(yǎng)著都不見好,若真是移到那地方去,怕是永遠(yuǎn)都不會好了。 “良媛您就是心善?!?/br> 張嬤嬤無奈嘆道,又覺得有些安慰——能在享受過東宮掌事之權(quán)之后,她還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實(shí)在是難得。 “良媛您這衣裳也快完成了吧,若是太子爺知道你這么費(fèi)心,還不知道怎么心疼了。” 張嬤嬤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白衣上,忍不住嘆道。 平日他們太子爺可是連自家良媛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動,可是如今珍珠卻把自己兩個手指頭戳了好幾個針眼。 主仆幾人正說著閑話,碧水將剛煮好的羊乳端了上來。每日都會有新鮮的羊奶送到膳房,付恒記得她愛吃這東西,每日午時都會煮上一碗,讓他身邊的兩個小太監(jiān)送過來。 “良媛,良媛!” 外邊突然傳來喜財慌亂無措的聲音,人還未進(jìn)屋,聲音已經(jīng)傳了進(jìn)來。不一會兒,便見他慌慌張張滿頭是汗的跑進(jìn)來。 張嬤嬤見狀,立刻斥道:“咋咋呼呼的像什么話?若是驚擾了良媛,唯你是問!” 喜財滿臉焦急,也不辯駁,開口道:“良媛,大事不好了,太子爺在椒蘭宮暈倒了?!?/br> 珍珠一愣,猛地站起身來,長袖拂過小桌,桌上的一晚牛乳哐啷翻倒在地上,滿地狼狽。只是此時,也沒人注意到這些,都被喜財?shù)南⒕鹱×诵纳瘛?/br> ☆、、第104章 外邊風(fēng)刮得呼呼作響,涼意一直從外邊滲到骨子里。 冷風(fēng)吹到臉上,刮得臉生疼,外邊地上還沒干,天上又飄起了小雨,珍珠出來的時候急,沒有帶傘,等到了椒蘭宮的時候,烏黑的青絲上已經(jīng)覆上了一層經(jīng)營的雨珠。 “寧良媛!” 椒蘭宮的宮人朝她行禮,珍珠白著一張臉,迫不及待的問:“殿下呢?” 宮人引著她往屋里走,外邊冷風(fēng)陣陣,宮殿里邊卻是暖意融融,屋里擺著的金菊像是一團(tuán)鮮艷的火,可是卻讓珍珠感覺不到半分暖意。 寬闊的屋子里,燒著好聞的香餅,是皇后最喜歡的冷香。 屋里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除了皇后之外,還有東宮已經(jīng)得到消息的太子妃、沈昭訓(xùn),趙承徽等人。 珍珠站在門口,微喘了口氣,頭上的水珠滑落下來,像是汗水一樣。 提著裙擺往里走,便見寬大的床榻之上,太子背靠著引枕,面色有些潮紅,眉間有幾分深沉的倦意,不過雙眼清明,看起來倒是沒有什么大礙。 而在床邊,著了白袍的太醫(yī)正凝神為他把脈,屋里的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都緊張的盯著他。 “母后你放心,兒臣不過是近來事務(wù)繁忙,有些累了而已。” 太子軟言寬慰,皇后微微凝眉,并不搭理他,只問把脈的太醫(yī),問道:“宋太醫(yī),太子可無事?” 宋太醫(yī)睜開眼,臉上表情有些慌亂,從椅子上站起來,而后猛的跪下。 “娘娘,微臣,微臣······” 看著他的表情,皇后心有不安,張了張唇,一時間,竟然吐不出半個字來。 宋太醫(yī)這番作態(tài),很明顯,太子的病,不是一般的嚴(yán)重,珍珠更是覺得一顆心直直的往下墜。 太子撫著腕間的佛珠,他面上雖然平靜,可是卻覺得身體很熱,那種由內(nèi)到外的熱度讓他有一種無力感, “宋太醫(yī)直說便是,本宮,究竟是何病癥?” 宋太醫(yī)跪在地上,臉上冒出冷汗,囁嚅道:“微臣醫(yī)術(shù)不精,太子,太子······” 他猶豫片刻,狠狠的閉眼道:“太子,這像是得了天花!”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太子妃心中錯愕,待反應(yīng)過來太醫(yī)說的什么意思,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只是太子妃,屋里的女人,下意識的都遠(yuǎn)離了太子的床榻。 那可是天花啊,可是會傳染人的! 珍珠完全懵了,臉色慘白,一時間完全無法消化這個消息。 “宋太醫(yī),你可知道你說的是什么話?” 皇后面上閃過一絲錯愕,可是很快她就冷靜下來了,面上浮出一絲沉凝,她一字一句的問 宋太醫(yī)汗如雨下,在地上不斷的磕著頭,道:“微臣學(xué)藝不精,娘娘,娘娘可再找些人來看看?!?/br> 皇后聞言,立刻喚了宮人去太醫(yī)署再多請幾個太醫(yī)來。只是,每個太醫(yī)得到的結(jié)論都是一個,這只讓屋里的人心里越來越絕望。 就算是皇后,此刻心里也免不了倉皇。反倒是太子,一直沉默著,微閉著眼,看起來十分的冷靜。 “母后!” 他突然開口喚道。 “太子!”皇后眼里浮出一層淚光,捏著帕子,不知道該說什么。 太子冷靜的道:“天花具有傳染性,您別呆在這屋里了,別讓兒臣拖累了您?!?/br> 皇后剛想說些什么,外邊突然跑進(jìn)來一個宮女,跪在地上,焦急地道:“娘娘,外邊來了御林軍,說是,說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將太子帶走,送往京外的青山別苑!” “什么?” 皇后猛地站起身來,太子得了天花這事,怎么這么快就傳到了皇帝耳里? 皇后咬牙,道:“本宮親自去與皇上說?!闭f著,提著裙擺她就要往外走。 “母后!” 太子叫住她,即使是得知自己得了天花,他仍然是那副疏離冷淡的模樣,不慌不亂,不急不慢的,讓屋里原本倉皇無措的眾人心里忍不住一定。 “兒臣得了天花,本不該留在宮內(nèi),父皇下的命令,是最正確的決定。” 皇后又氣又急,怒道:“可是,他怎么舍得將你移出宮去?怎么舍得?我絕對不會讓他把你移出宮去的?!?/br> “母后!”太子無奈,道:“母后,您是清楚的,兒臣得了這個病,絕對不可能再留在宮里。” 說著,他頓了頓,冷靜的道:“而在兒臣離宮這段時間,還不知會發(fā)生什么,到時候,還要靠您在宮內(nèi)斡旋。您如今,實(shí)在是不能惹父皇生氣了?!?/br> 皇后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diǎn)?只是,要她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被送出宮,她又實(shí)在無法接受。 “您放心吧,兒臣不會有事的,兒臣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 皇后無奈,只能任由御林軍進(jìn)來,將太子移出宮去。 待太子被御林軍用軟轎抬出椒蘭宮,皇后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 目光在屋里的女人身上掃過,她看向太子妃,淡淡的道:“如今太子生病,總該有個人去照顧他,你們有沒有人自愿去伺候太子爺?shù)???/br> 太子妃瞳孔微微一縮,低垂著眉眼,輕輕地?fù)嶂约旱亩亲?,她道:“能伺候太子爺,是兒媳們的福氣,兒媳相信,各位meimei都是心甘情愿的。若不是兒媳如今有了孩子,定是要隨太子一起去青山別苑的?!?/br> 說著,她捏著帕子拭了拭淚。 皇后冷眼瞧著她的作態(tài),覺得很是厭惡。以前還覺得這個太子妃好,可是如今看來卻不是這么回事。說什么愿不愿,她自個兒便是不甘不愿的,不過是面上說得好聽罷了。如果她沒有懷了孩子,皇后定是要“如了”她的愿的。 被皇后了然的目光盯得有些慌亂,太子妃別開眼去,不敢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