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那么,其他人呢?” 皇后又問。 沈月瑯微微別開臉,心里猶豫自己要不要搏一把。如果這次太子無事,自己跟著去伺候一場(chǎng),那絕對(duì)能讓太子另眼相待??墒?,若是,太子這次活不成了呢?那么自己又該如何? 趙承徽捏了捏自己的帕子,恍恍惚惚的張口想說些什么,卻被身后的朱砂扯了扯袖子。她猛然一驚,終是沒有說什么——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能對(duì)不起太子了。 “我,我,我愿意去!” 哆哆嗦嗦的聲音,皇后看過去。就見珍珠一只手抓著身邊丫頭的手,眼淚汪汪的開口。那模樣,分明是很害怕的。 是啊,說不定隨著太子一起去,那就沒命回來了,誰敢賭這一把? 皇后問:“珍珠,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珍珠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怕死,可是做出了決定,她就不會(huì)退縮后悔。 皇后神色微緩,不過還是道:“你肚子里還有孩子,若是你有什么意外,那······” 頓了頓,她道:“東宮還有這么多人,本宮就不信,沒有一個(gè)人愿意去照顧太子!” 她銳利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直看得她們?nèi)滩蛔〈瓜骂^去。 珍珠咬著唇,認(rèn)真的道:“娘娘,太子爺最近一直是與我在一起的,說不定,我也已經(jīng)染上了天花。所以,最適合照顧太子爺?shù)娜?,是我。?/br> 她此話一出,原本離她最近的沈月瑯立刻忍不住退了一步。 皇后一愣,珍珠哀求道:“您就成全我吧,放太子爺一個(gè)人在別苑,我也不放心?!?/br> 試著,眼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滾出眼眶。 “好!” 皇后嘆了口氣,笑道:“你這丫頭,果真是好的,不怪太子當(dāng)初這么寵愛你?!?/br> 珍珠感激的笑了笑,忙道:“那我這就去收拾東西?!?/br> * 太子感染天花這件事宛若一滴水落盡了油鍋里,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 得到這個(gè)消息,容妃立刻讓宮人將徐懷雅叫過來,告知了她這件事。 徐懷雅神色一變,臉上表情變了又變,然后有些猶豫的問容妃:“姑姑,你叫我來,是要我做什么嗎?” 容妃端坐在玫瑰椅上,著了白底綃花的裳裙,臉上露出一個(gè)淡淡的笑來,輕聲道:“你父親讓本宮提拔你一把,本宮雖然不喜你父親,不過好歹你也是本宮侄女,本宮也是盡心在教導(dǎo)你?!?/br> 徐懷雅笑道:“姑姑大恩,懷雅一直銘記于心?!?/br> 容妃笑了笑,道:“本宮知你心思,不過太子并不是那等貪圖顏色,喜新厭舊的人。本宮以前還一直在苦惱,如何才能讓太子看上你。如今,你便有一個(gè)機(jī)會(huì),端看你賭,或不賭!” 徐懷雅忍不住攥緊了手里的帕子,輕聲問:“姑姑直說便是!” 容妃道:“你也知道太子得了天花,皇后定是要讓人去伺候他的,只要你愿意,本宮便能讓你一道跟去。要知道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只要你敢賭,賭贏了,那你就是一步登天?!?/br> “可是······”徐懷雅搖頭,道:“太子,他可是得的天花。這病,會(huì)死人的?!?/br> 容妃道:“若不是這么危急的病,還不能顯出你的好來。本宮只問你一句,你是賭,還是不賭?!?/br> 徐懷雅別過頭避開她的目光,猶豫片刻道:“可是,我還不想死?!?/br> “這天下可沒有無緣無故的寵愛!”容妃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盞,一副送客的姿態(tài),道:“反正機(jī)會(huì)只有這么一次,端看你自己選擇。行了,你下去吧。若是想通了,再來尋本宮便是?!?/br> 徐懷雅點(diǎn)頭,站起身朝她福了一禮,帶著自己的丫頭下去。 “扶不上的阿斗!” 待她離開,容妃忍不住搖頭嘆道。 “娘娘消消氣!”宮人安慰她。 “本宮有什么好氣的?”容妃絲毫不將人放在心上,淡淡的道:“在這宮里生存,本就是一個(gè)賭字,運(yùn)氣好,你賭贏了,一步登天。若是賭輸了,那也是你的命?!?/br> ☆、、第105章 珍珠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回到絳色院,她也沒收拾什么東西,就把自己平日打賞人的金銀裸子拿了,衣裳收拾了兩件,而后便是幾個(gè)伺候的宮人。 將絳色院的人都叫到一起,珍珠神色沉穩(wěn),除了微紅的眼眶,完全看不出她心里的情緒。 掃視了他們一眼,珍珠道:“你們也知道我是去做什么,這一去,還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你們有更好的出路,盡管離開便是,我也不會(huì)怪罪你們的。” 碧玉等人相視一眼,綺羅笑道:“奴婢與豆蔻可是得了太子爺?shù)拿?,定是要護(hù)您周全的。您在哪兒,奴婢二人便在哪。這次,奴婢二人也定是要跟去的?!?/br> 碧玉等人也道:“奴婢等人,自然是要跟著良媛您的?!?/br> 珍珠也不知他們是否真心,但是,無論如何,聽到這樣的話她心里還是頗為感動(dòng)的,想了想便道:“你們之中,有誰曾經(jīng)得過天花?” 曾經(jīng)有一位極為有名望的的大夫便說過,只要得過天花的人,日后便不會(huì)再感染。 碧玉等人相視一眼,最后珍珠選了綺羅、碧玉還有碧檸三個(gè)丫頭,太監(jiān)之中,則選了調(diào)香、喜食,他們五人,皆是得過天花的。 一旁被珍珠忽視的張嬤嬤忍不住開口道:“良媛您也別忘了奴婢,您這身子,奴婢若是沒看著,也放不下心?!?/br> 珍珠有些遲疑,張嬤嬤經(jīng)驗(yàn)豐富,若有她在身邊,那是再好不過的。只是,她年紀(jì)大了,珍珠總是不忍心她跟著受累的。 張嬤嬤一口拍板,道:“就這么定了,奴婢與綺羅他們一起跟著您去?!?/br> 跟著伺候的人確定下來,珍珠讓碧水掌管東宮一切事務(wù),然后不再耽擱,讓碧玉他們提著收拾好的包袱,又匆匆忙忙的返回椒蘭宮。 椒蘭宮前邊偌大的空地之上,數(shù)十位身著黑色盔甲的御林軍團(tuán)團(tuán)守衛(wèi)在一輛平凡無奇的馬車周圍,神色肅然冷厲,不讓任何人接近。 珍珠抿了抿唇,帶著人走過去,立刻就被人攔了下來。 張嬤嬤立刻道:“這位是東宮絳色院的寧良媛,是特意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隨著太子一起去青山別苑的?!?/br> 攔住他們的兩位御林軍相視一眼,將人放了進(jìn)去,心里卻不免有些狐疑?;屎竽锬镒屓烁尤デ嗌絼e苑他們能理解,只是,怎么讓一個(gè)孕婦跟著去? 珍珠可不知道他們所想,她既然做了決定,就沒想過后悔。 “良媛!” 守在馬車邊上的趙圓瞪大眼睛,忙跪下與她行禮。 一旁的小太監(jiān)忙取了凳子過來,張嬤嬤扶著珍珠上了馬車。 馬車外邊不顯,可是里邊看起來卻極為寬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里邊放著軟塌,鋪著柔軟的褥子,左手邊則放了一方小桌,此時(shí)太子便躺在軟榻之上,臉色發(fā)紅,聽到動(dòng)靜,凝目看過來。當(dāng)看見珍珠之時(sh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你怎么來了?” 他揉了揉頭,有些生氣:“誰讓你來的?許久,扶你們寧良媛下去!” 他顯然是發(fā)怒了,聲音沉沉的。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才不要走,我要陪著你!” 珍珠看著他眼眶一紅,眼淚卻沒掉下來,只是死死的盯著太子。 許久看了一眼太子,掀開簾子悄無聲息的下了馬車,給二人留出空間來。 珍珠看他離開,爬著坐到他的位置,伸手就要去牽太子的手。 太子好氣又好笑,淡淡的道:“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你不怕死嗎?” 珍珠猛地點(diǎn)頭,眼眶紅了一圈,不氣餒的又去抓他的手,抽了抽鼻子,道:“怕啊,我怕死!” 太子放在一側(cè)的手忍不住握成拳,道:“既然怕,那你何必跟來?” 珍珠往他身邊湊了湊,看他對(duì)自己不理不睬的,有些委屈,有些難過,小聲道:“我怕啊,我好怕死的,我還有這么多好吃的沒吃了,我還這么年輕,我一點(diǎn)都不想死??墒?,我都這么怕,那么玄生你一個(gè)人,你肯定會(huì)更怕的,我當(dāng)然要陪著你!” 誰不怕死?珍珠自然是怕的,只是,生病的太子肯定比她更怕。想到這,她就不能丟下太子不管。 聽著她的話,太子既覺得感動(dòng),又覺得好笑。 是啊,誰不怕死??!就連他自己,也是怕的······ 太子嘆了口氣,突然喚了一聲:“許久!” 許久立刻從外邊探進(jìn)來一個(gè)頭,問:“太子爺有何吩咐?” 太子揉了揉頭,道:“送你們良媛回去?!?/br> 珍珠瞪大眼睛,情急之下猛的撲在他身上,像個(gè)八爪章魚一樣抱著他,耍賴道:“不要,我才不要離開,我要陪著你!” 許久征詢的看向太子,太子無奈道:“你別胡鬧,回去。” 珍珠仰著頭鼓著臉道:“我才沒有胡鬧,你別趕我走,我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的?!?/br> 她瞪大眼睛,眼眶里淚水打轉(zhuǎn),卻沒有落出來,只是固執(zhí)的盯著太子。見他沉默不語,有些生氣,又有些難過的道:“大不了不就是你去了,那我也跟著你去了,我才不怕了?!?/br> 也不知道她從哪里來的勇氣說這話,分明一雙手還是抖著的。 “胡言亂語!”太子輕匙了她一句。 “殿下!” 馬車外突然傳來一個(gè)聲音,太子微愣,道:“宋太醫(yī),你有何事?” 馬車外的宋太醫(yī)干笑著,道:“若是寧良媛愿意跟去,倒不如讓她跟著您。微臣記得,寧良媛幼時(shí)便得過天花,您不用擔(dān)心她被您傳染了。” 天花這種病,極具有傳染性,一人得了,甚至?xí)魅窘o所有人。在前朝,便有一座城蔓延了這種疾病,最后當(dāng)時(shí)的皇帝下了命令,屠城,這才將病勢(shì)遏制住。由此便可知道,這種病,究竟有多么的可怖。但是,這病有一個(gè)特點(diǎn),便是得過的人,日后便不會(huì)再染上。 太子又是一愣,詢問的目光看向珍珠。 珍珠茫然的看著他,道:“我,我不知道啊。” 太子便問:“宋太醫(yī)你是從何得知的?” 宋太醫(yī)答道:“自然是寧侍郎告知于微臣的?!?/br> 珍珠雖然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患過天花,但是卻明白一點(diǎn),道:“也就是說,我可以跟著你了。” 太子無奈的看著她,珍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她將頭埋在他懷里,把眼淚往上邊抹,含糊不清的道:“我會(huì)陪著你的,你一定會(huì)好的!” 太子看著馬車車頂,淡淡的嗯了一聲。 馬車骨碌碌地往宮外走,珍珠握住太子的一只手,太子摸了摸她的頭,道:“別怕?!?/br> 珍珠對(duì)她笑了笑。 * 太子的馬車離開之后,整個(gè)皇宮便進(jìn)行了一次大清洗,無數(shù)身著黑色玄甲的御林軍在皇宮之內(nèi)搜索,若有生病的人,即刻將人帶走。而接觸過太子的人,就連皇后,也被禁足在椒蘭宮之中,整個(gè)皇宮風(fēng)聲鶴唳,每個(gè)人都繃緊著大腦里的那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