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貴和長公主便讓人撤了飯桌,眾人又坐回一處喝茶。 薛勤這幾日雖然不用上值,但書房里依舊是一堆事要處理,不多時便說要回前頭去了。 王晗語的視線就跟在他身上,目送他出了屋子才收回。 人都走了后,屋里就只剩下她們?nèi)恕?/br> 貴和長公主久久不說話,王晗語有些忐忑地抬起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鄭繡。 鄭繡對她柔柔一笑,示意她別緊張,她心里才好受了些。 “我聽說,昨夜你鬧著要回信陽侯府?”喝完了一盞茶,貴和長公主才緩緩開口道。 王晗語站起身福了福,道:“兒媳昨日無理了,望您見諒?!?/br> 貴和長公主又問她:“我聽說你還當著下人的面拿枕頭砸世子了?” 王晗語面色一僵,“是兒媳一時糊涂,斷不會有下次了。” 貴和長公主沒再說話,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我有些累了,你們都回吧。” 鄭繡和王晗語便起身行禮告辭,兩人肩并肩一起出了長風苑。 一跨出長風苑,鄭繡就聽到王晗語如釋重負地一聲嘆息。 她拍著胸脯道:“總算是出來了,剛才可嚇死我了?!?/br> 鄭繡便笑著安慰道:“公主也就是問問,不會把你怎么樣的。”貴和長公主真要發(fā)落她,昨夜就不會只派了秋蕊去。 王晗語道:“二嬸不知道,我昨夜想到今日敬茶就是止不住地緊張,天亮前才睡著,連帶著世子也睡晚了?!边@也算解釋了她為何姍姍來遲。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很快就到了走到了岔路。 王晗語依依不舍道:“二嬸去我那里坐坐吧,或者我跟您過去也成?!?/br> 鄭繡也確實沒什么事做,而且還有些不放心西雅苑的那些人,便點頭道:“我那里沒怎么收拾,就不招待你了,我跟你去西雅苑吧?!?/br> 王晗語欣喜地笑了笑,挽著鄭繡的手臂就一起往西雅苑去了。 西雅苑里,貴和長公主安排了一眾下人,但等級還要王晗語自己分。 她身邊兩個陪嫁丫鬟都是一等,就還剩下兩個一等丫鬟的名額。 鄭繡去了以后,兩人坐在桌前飲茶,便說到了這上頭。 王晗語支開了人,問鄭繡道:“二嬸您看,這些下人我提誰上來比較好?” 鄭繡雖然在慶國公府的時日也不短了,但日常走動也僅限于浩夜堂和長風苑,對府中的下人倒不算熟悉。 “這事兒你還真是問錯人了,這幾個丫鬟我看著都挺面生。不過反正你身邊有自己兩個陪嫁丫鬟,再提兩個順眼老實的上來就好,平時讓你陪嫁丫鬟多看顧一些便好。” 其實王晗語的意思就是這西雅苑的丫鬟她都是不想用了,畢竟前一天大婚當日,鬧出了那樣的事情,她覺得這些個人都不是那么靠得住,也不放心把人放進屋里來。 她便道:“那我先把她們都放在二三等觀察一段時日,等觀察好了再提人上來。” 她是西雅苑的女主人,這些事情本不必要同鄭繡提的,跟她商量一番,也不過是剛來慶國公府心里沒底,覺得鄭繡親切可靠,才想著同她說說。 鄭繡想到自己剛來慶國公府的時候,后院里上下除了阿劭,也是誰都不算認識。當時她心里也十分忐忑,雖然表現(xiàn)得還算鎮(zhèn)定,但許多時候確實是捏不準的。好在有茗慧她們?nèi)齻€,時時能在一旁幫忙,不然她的日子也沒有那么舒坦。因而她也不見怪,耐心地聽著王晗語說話。 說完這事兒,王晗語又問她:“老太太那兒,您看我是不是該過去敬茶請安?”給長輩敬茶本是本分,可前一天她成親,老太太都沒有出席。又聽說老太太性情古怪,她才一時拿不定主意。 薛勤成親這樣的大事,自然也是要通知老太太的。貴和長公主也讓人邀了老太太出席婚宴。 老太太卻只道自己已經(jīng)是世外之人,不想理凡塵之事,并不愿意出小佛堂。 貴和長公主本就跟她不對付,也沒說非要讓她出席,便就此作罷。 “老太太潛心禮佛,我這段日子幾次求見,她也沒肯見我,還說讓我不要頻繁再去,影響她清修。我也是怕打擾了老太太,也許久沒有去過碧和園了。你要有心,使人去小佛堂問一聲,看老太太愿不愿意見。” 王晗語點了點頭,道:“還是我親自去吧,勞煩二嬸陪我走一遭。” 鄭繡自然不推辭,陪著她去了碧和園。 誰知道兩人進了碧和園還到進小佛堂,守在園子里灑掃的張嬤嬤見了她們便道:“老太太知道世子夫人有心,今天肯定會過來的,不過老太太這幾日身子不適,實在不方便見人,還請二太太和世子夫人先回去吧。” 吃閉門羹也在意料之中,鄭繡問候起老太太的身體,問是否有大夫來看過了。 張嬤嬤道:“老太太只是普通風寒,大夫來看過也開了藥,已經(jīng)吃起來了。”其他的,就是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了。 鄭繡和王晗語便不再多叨擾,又一起回了西雅苑。 * 西雅苑里,王晗語兩個陪嫁丫鬟,高挑清瘦的名叫墨云,矮一些臉盤瑩潤的叫碧桃。兩人見鄭繡先是昨日陪了一個白天,今日又不辭辛苦陪著王晗語去了碧和園,伺候起來便格外殷勤。她們回到西雅苑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拿了王晗語的陪嫁茶葉沏好了新茶。 鄭繡喝著,雖不如長風苑貴和長公主那里的好,倒是真比自己浩夜堂的香一些。 王晗語又拿了一些香料出來同她分享,讓鄭繡選自己喜歡的香料,并說要把方子給她。 京城貴女沒有不用香的,來往人情也有送香料的,可香料的方子卻都是視若珍寶,秘而不傳的。 鄭繡推辭了方子,只選了兩種味道清淡的香料。 王晗語也不勉強,只笑道:“二嬸喜歡就好,用完了就使人來說一聲,我讓人制好了再給您送過去?!?/br> 鄭繡笑著道了謝,王晗語道:“二嬸別跟我客氣,您是府里待我最好的人,我都記在心里呢?!?/br> 鄭繡便笑道:“你這么說,讓世子聽到了,心里可要不高興的。”新/鮮/中文/網(wǎng) 提到薛勤,王晗語羞澀一笑,“我說的是實話,他不高興我也沒轍?!弊蛲磬嵗C走后,下人們便換了一副面孔??上攵兹绽镟嵗C若是不在,她會是受到什么待遇。 兩人說了會子話,眼看著就快到午飯的點了。 王晗語本是想留鄭繡一起用午飯的,鄭繡推辭道:“午間阿劭要回來用飯的,世子差不多也該回來陪你了,你就別留我了?!?/br> 王晗語這才點了點頭,起身將她送出了門。 * 得知了老太太得病的消息后,鄭繡心里就有些不安生,白日里還讓茗慧特地去問了府里的大夫。 茗慧回來后說老太太得的就是普通風寒,大夫也開了藥,她這才安心了些。 晚上薛直回來后,鄭繡少不得和他提起。 薛直和老太太的母子情誼比不得尋常人家的母子,但到底是至親,他也是上了心,顧不上用夕食,當下就親自去了一趟碧和園。 鄭繡讓薛劭先用了飯,自己則準備等薛直回來了才一起用。 沒想到薛直沒過一會兒便一臉失落地回來了。 “沒見著人?”鄭繡問。 薛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先用飯吧?!?/br> 屋里放足了炭盆,十分暖和。鄭繡拉著薛直的手進屋,卻發(fā)現(xiàn)他整個手掌都是冰涼的,她也就不再多問,著人擺上了飯。 薛直胃口缺缺,吃了大半碗飯就放了碗筷。 薛劭已經(jīng)吃好了,回屋做功課去了。 鄭繡見他不太對勁,便也停了手,讓人先把飯食撤了。她拉著薛直去臨窗的炕上坐下,讓茗慧上了熱茶,然后屏退了其他人。 屋里只剩下兩人后,薛直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道:“阿繡,我覺得我娘她……像是要出事的樣子?!?/br> 鄭繡一驚,連忙問:“什么叫‘像要出事’的樣子?” 薛直的眼神直直地看向窗外,“我小時候,我娘她不是這樣的……聽府里的老人說,我娘她一直想有個女兒,生了大哥和我以后,卻沒能有孕。后來恰好我姨母家出了事,母親就讓人把表姐抱到了府上。表姐只比我稍微大些,母親卻格外偏疼她。等她大了,更是溫婉賢惠,善解人意,我娘十分喜歡她,將她當成了親生女兒。后來等我大哥長大一些,該說親事了,我娘就想著把表姐許給大哥,但是卻遭到了我爹的極力反對,便耽擱下來……再后來,我爹就病重了,可他臨去之前,卻把表姐送走了……” 說著說著,他面露痛苦之色,“送到了哪里我們誰都不知道,后來卻聽說表姐在山路上跳下馬車發(fā)生了意外,仆從搜尋半天都毫無發(fā)現(xiàn)。我娘聽說她愛若親女的表姐落得個尸骨無尋的下場,當下就驚厥過去,險些就過去了……等醒來后,她就搬到了小佛堂去住,連我爹去世她都沒有出來……” “從那以后老太太就沒再出佛堂了?” 薛直搖搖頭,“不是,三年后大哥大婚,娶了大嫂。那時候表姐也去了一段時日,我娘她心情平復了一些,倒是恢復了往日的模樣。那時候她十分不喜大嫂,覺得我爹臨去之前,和太后達成了協(xié)議,準備迎娶公主之尊的大嫂,才會把表姐送走,釀成慘禍……她仿佛有了斗志一般,從小佛堂搬了出來。尤其是后來知道表姐還活著……” “還活著?”鄭繡已經(jīng)隱隱有了預(yù)感,“阿劭的娘就是……” 薛直點了點頭,“大哥從來沒放棄尋找表姐,終于幾年后讓他找到了。聽說表姐吃了很多苦,大哥就一直讓人把她安排在身邊,邊關(guān)一役,他也把表姐帶去了。表姐生下阿劭后不知所蹤,我大哥又……她不堪打擊,自此閉門禮佛,不問世事?!?/br>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鄭繡聽的都有些亂了,連忙叫停,問道:“所以說,當初大伯以為你表姐死了,奉旨娶了公主。過了幾年,你表姐又被找到,他們便又在一起了,然后生下了阿劭?” 薛直點點頭,“事情略有些復雜,但就是這么回事。我娘她幾次經(jīng)歷起起落落,最終才真的不理塵世。她如今這一病,我心里總是不安。” 鄭繡沉吟片刻,理了理慶國公府的關(guān)系,之前聽薛直說薛劭是慶國公同別的女人生的私生子,她就很心疼貴和長公主,也給慶國公打上了‘渣男’的標簽。但聽薛直這么說,好像慶國公本來心屬的就是他表妹,以為他死了才安心娶了貴和長公主,表妹‘死而復生’后,他們舊情復燃,才有了薛劭。 雖然終歸是慶國公的不對,但他似乎沒有她之前想的那么渣。 說來說去,只能怪老慶國公了,若是當初他沒有強行拆散他們,便不會滋生后頭那么多事。 那樁錯誤的婚事,無疑是貴和長公主,慶國公和薛劭的娘三個人的不幸。 可再深究的話,太后似乎才是幕后主使,她要把貴和長公主嫁給身份夠高但沒有實權(quán)的勛貴,所以挑中了慶國公府,和老慶國公達成協(xié)議,才有了后頭那么些事兒。換到老慶國公的境地想,自己重病在身,不能護佑妻兒,兩個兒子又都沒有成家立業(yè),一家子的前途堪憂。這時候太后伸出橄欖枝,或許還是威逼利誘之下,他自然只有答應(yīng)的份兒。 別說鄭繡想的多,實在只有這樣說得通。不然為什么老慶國公早些年沒說要把這表姑娘和兒子隔開來,卻在領(lǐng)說親的時候變了卦。也難怪老太太埋怨他。 兩人沉默了片刻,鄭繡才開口道:“你若是擔心,就讓大夫時時留意,每日再多去看看?!?/br> 薛直無奈嘆息道:“我們再熱心又有什么用,就怕她自己不樂意?!?/br> 不樂意?不樂意什么? 不樂意生,想求死。 鄭繡頓了頓才明白過來,她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說,只能安慰道:“世子剛?cè)⑵?,或許晗語生個曾孫出來,老太太就能好了呢?” “但愿吧?!毖χ睙o奈道。 * 眼看著就要過年,家家戶戶都正是忙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