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鄭繡起身后,剛梳洗好,薛直便進(jìn)來了,笑道:“你醒了?” 鄭繡見他還在家里,便奇怪道:“今日也不是休沐,你怎么在家?” 薛直道:“昨夜睡得不好,今早起來有些頭疼,便讓人去告了假?!?/br> 聽他說不舒服,鄭繡走到他跟前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感覺到他額頭不是很燙,才覺得安心一些,不過她還是緊張起來了,道:“保險起見,你還是去找大夫瞧瞧的好,別引發(fā)了什么大病?!?/br> 薛直安撫道:“好,我已經(jīng)把大夫請過來了,一會兒就讓他為我診治?!?/br> 鄭繡讓粉葛給自己梳了個簡單的發(fā)髻,朝食也顧不上用了,去外間看大夫為薛直診治的如何。 薛直身上沒有什么不好的,不過是裝裝樣子,他已經(jīng)事先和大夫說好了,大夫便說他是這幾日忙多了,前一天有些著涼,也不用吃藥,休息一天便能好。 鄭繡在旁邊緊蹙眉頭聽著,還是略有些緊張地道:“他平日都不生病的,您給自己瞧瞧,可千萬別漏診了什么?!?/br> 大夫便又裝模作樣地看了會兒,還是說了方才那番話。 薛直見自己不過說了一個小小的頭疼,鄭繡就這般小題大做的緊張,心里越發(fā)忐忑,不過面上也不敢顯出什么,診治完后,就讓鄭繡在自己身邊坐下,對她道:“反正大夫也請過來了,索性讓他也給你把把平安脈?!?/br> 鄭繡也不疑有他,便伸出手,把手腕放在了藥枕上。 大夫已經(jīng)被薛直交代過了,自然之道此行的真正目的是為她診治。當(dāng)下也而不敢馬虎了,聚精會神地給他把起脈來。 過了片刻,鄭繡見大夫遲遲沒有開口,不禁也緊張起來,另一只手撫上了已經(jīng)隆起的肚子。 又過了一會兒,大夫縮回了手,道:“二太太脈相平和,腹中孩子的脈搏也是強勁有力,繼續(xù)吃些調(diào)養(yǎng)安胎的藥就好。” 鄭繡拍了拍胸脯,笑道:“您說話這樣慢,我還真當(dāng)自己出了什么事兒呢?!?/br> 大夫笑著搖了搖頭,并未多說什么。 薛直握了握鄭繡的手,“你別瞎想了,去用朝食吧,我隨大夫開藥去?!?/br> 鄭繡點了點頭,讓白術(shù)準(zhǔn)備朝食。薛直則隨著大夫出了去。 兩人一路走出了長風(fēng)苑,薛直也耐不住了,將大夫拉到一邊輕聲問:“她如何?”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太醫(yī)斟酌著字句道:“二太太心火過旺,肝火郁結(jié),脈相雖然細(xì)微,又隱在胎兒的脈相下不甚明顯,但仔細(xì)查驗還是能察覺的。” 薛直面色一沉,“你每隔幾日就會為二太太把脈,為何你之前從未提起過?” 大夫略顯慌張地連忙告罪道:“孕期中的婦人有這種癥狀的不在少數(shù),小的從前也以為二太太只是生活上的不便引起的心緒不寧,可如今這狀況來看,二太太似乎……” “似乎是什么?” “似乎是產(chǎn)前的心情郁結(jié),這雖然算不得什么病癥,但不少孕婦都會因為這種心情上的郁結(jié),衍生出各種病癥來……”大夫越說越心虛,悄悄打量起薛直的臉色來。他雖入慶國公府多年,但年輕時是跟著父親在外行醫(yī)的,就曾經(jīng)見過孕婦在懷孕期間因為這心病衍生出厭食、厭世甚至自殺的癥狀……當(dāng)然也有人只是孕時生了心病,生產(chǎn)過后便不藥而愈了…… 面對薛直的追問,他也不好隱瞞,只好把自己曾經(jīng)見識過的幾例病癥一一同他說了。 兩人一邊說就一邊到了藥房,薛直的臉冷的可以結(jié)出冰來,他屏退了眾人,看著大夫一字一句道:“不論用什么方法,一定不能讓二太太出事!” 大夫額頭已經(jīng)起了汗,這算是疑難雜癥了,且還沒有發(fā)病,實在不好對癥下藥,他不敢托大,只得道:“小的一定竭盡全力。只是二爺您看,是不是去再去請?zhí)t(yī)看看……” 薛直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跟大夫說完話后,薛直便去了長風(fēng)苑。 貴和長公主剛起身不久,守在廊下的二等丫鬟便進(jìn)來通傳了。 貴和長公主倒是奇怪了,不禁對秋蕊道:“今兒個不是上值的日子么?他怎么來了?” 秋蕊便道:“奴婢也不知道,不過看二爺?shù)纳袂?,似乎是有要緊的事情。” 貴和長公主讓人把薛直喚了進(jìn)來,一邊讓秋蕊擺了朝食。 薛直大步流星地進(jìn)了屋。 貴和長公主打趣道:“這么一早不在屋里陪媳婦兒,跑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薛直朝著她拱了拱手,一言不發(fā)的坐下了。 貴和長公主瞧見了他愁眉深鎖的模樣,也就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讓秋蕊先不忙著擺朝食,接著讓人都退了出去。 人都退下后,屋里只剩下貴和長公主和薛直。 “說吧,是什么要緊事?” 薛直斟酌著字句,道:“阿繡,似乎不大好?!?/br> 貴和長公主眉毛一挑,立刻問道:“不大好?哪里不好?大夫看過了怎么說?可是她肚子里那孩子……” 薛直搖了搖頭,緩緩將鄭仁和大夫的話轉(zhuǎn)述給了貴和長公主。 貴和長公主聽完,眉頭也緊蹙起來,“這……這是不是有些捕風(fēng)捉影了?你也先別急,這不是還沒有定論么,阿繡平時看著多豁達(dá)一人,也不想會得那種心病的人?!?/br> 薛直悶悶地道:“就是因為平時看著十分豁達(dá),如今她的心態(tài)才會顯得特別奇怪。之前阿劭受了傷,她晚上就是睡不著覺,非得一晚上去看他兩回才能睡下。后來岳父科舉,她更是緊張地寢食難安……大嫂,您說好好的人會有這些焦慮緊張的癥狀嗎?” 貴和長公主緊緊抿著春沒有說話。 天下間哪家人家的女人最多?自然是皇宮。 貴和長公主生長在宮里,平日里相處最多的就是女人。宮中嬪妃每年都有不少人懷孕的,不少懷了孕最終卻沒能平安生產(chǎn)的、甚至連好運能順利產(chǎn)下皇子公主的,不少都是落得郁郁而終的下場。 薛直這么一說,貴和長公主不禁也擔(dān)心起來…… 兩人都沉默不語。雖然以現(xiàn)在的醫(yī)學(xué)手段還不能確診,可鄭繡若是有個萬一…… 又過了片刻,薛直艱難地開口道:“大嫂,你說若是阿繡不懷這個孩子,是不是就不會……” “你瘋了!”貴和長公主驚訝出聲,“為了還不能確認(rèn)的病癥,你想放棄自己的孩子?” 薛直痛苦地抱住了頭,“我不知道……我、我現(xiàn)在很亂??墒俏也桓蚁?,若是阿繡為了這孩子出了事……” 貴和長公主像哄孩子似的撫上了薛直的頭,“好了,阿直,沒事兒的,有我在呢,就算阿繡生了什么不得了的病,我去宮里求個幾個醫(yī)術(shù)高超的太醫(yī)回來,總有解決的辦法的。” 薛直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神色越發(fā)痛苦糾結(jié)。 貴和長公主看他的目光便越發(fā)柔軟了。眼前的薛直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遇到了什么困難就滿臉愁容地來找她求救。但這次的狀況,卻比從前任何一次都更棘手。 * 鄭繡把朝食都用完了,也不見薛直回來。 想著他不過是去領(lǐng)個藥,絕對不會需要這么久,便讓茗慧去藥房看了看。 茗慧出去沒多久,薛直就回來了。 “怎么去了這樣久?”鄭繡有些擔(dān)心地問,“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薛直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情緒,故作輕松地笑道:“能有什么事兒?我去取了藥,想著許多天沒有去問候大嫂,往長風(fēng)苑去了一趟罷了?!?/br> 鄭繡蹙著眉頭嘮叨起來:“你也是,生著病呢還四處亂跑,外頭風(fēng)還那么大,你吹著風(fēng)頭疼不是要更厲害了?再說公主的身子也不是特別好,你這樣冒然過去了,把病氣過給她了可怎么好?” 薛直耐心地聽她嘮叨完,溫柔地笑道:“好,我知道了,是我做的不對,下次不會了好不好?” 鄭繡點了點頭,讓白術(shù)先去把藥煎上。 沒多久,兩人的湯藥都端了上來。 鄭繡先看著薛直喝下了,才端起了自己那碗藥。 這段時間她的安胎藥一直沒有斷過,喝久了也差不多習(xí)慣了那味道。 可這日的藥一入口,她就覺出不對勁兒了,從前的湯藥都是苦澀為主,今日的藥卻有些發(fā)酸,她抿了兩口就放下了藥碗。 “怎么不一口氣喝完?藥還是要趁熱喝了才能發(fā)揮藥效?!毖χ币荒橁P(guān)切地望著她。 鄭繡奇怪地看著藥碗道:“今日這藥的味道怎么不太一樣?”換成平時她也不會注意這些,可眼下這時候到底是不同的,她說著便看向薛直,等著聽他怎么說。 薛直沒想到鄭繡能嘗出湯藥的不同,只能硬著頭皮現(xiàn)編道:“許是大夫增減了一兩味藥材,你別多想。” “不會,”鄭繡斬釘截鐵道:“之前的藥房是大夫和公主那兒的醫(yī)女商量后改良過的,今日大夫不過是來順便請個平安脈,若是更改藥方,沒道理會不同醫(yī)女商量,也不告知我們……”她越說越緊張,忽然就站起身道:“阿直,會不會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所以換了我的藥?” 說完也不待薛直回答,用帕子捂著嘴一路奔到凈手的銅盆邊開始干嘔起來,想把剛喝下去的那兩口湯藥給吐出來。 薛直忙去把她抱住,口中不住地安慰道:“沒事兒的阿繡,沒事兒的,我在呢。沒有人要害我們的孩子……我想起來了,是今日大夫提過要改一改藥方,只是我忘了同你說……” 鄭繡止住了干嘔,連連咳嗽了一陣,薛直又忙給她撫著后背,讓丫鬟換了熱水上來。 “先喝點水,別急,別急?!?/br> 鄭繡捧著茶盞喝了幾口,這才覺得胃里舒服不少。 薛直是真的沒嚇到了,他絕對沒想到,鄭繡會因為藥的味道稍稍變化了,就做出這樣劇烈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鄭繡的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她緊緊抓著薛直的手,再三地向他確認(rèn)道:“真的是大夫換了藥?而你給忘記了?” 薛直連連點頭,“是的,阿繡,真的是這樣。大夫同我提了句,我趕著去長風(fēng)苑,就沒記住。你剛才一提我才想起來,沒有人要害你……” 鄭繡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薛直扶著她去炕上坐下。 鄭繡歉意地笑了笑,“是我太緊張了?!?/br> 薛直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禁道:“若是早知道這個孩子會讓你如此緊張,我肯定……” “肯定什么?”鄭繡立刻接口道,“孩子來了,就是種緣分,阿直,不要說這種話。他聽了要不高興的?!彼袂樽兊卯惓H岷推饋恚瑩嶂∑鸬亩亲?,又繼續(xù)道:“我從前還體會不到何為母愛。聽說有的母親肯為了孩子獻(xiàn)出生命,心里欽佩之余,卻覺得有些難以理解。畢竟求生才是人的本能??墒乾F(xiàn)在有了他,我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到……” 薛直心頭一緊,若是讓他來選,他絕對不會容許他的阿繡為了孩子而犧牲自己。他愛這個沒有出生的孩子,可他更愛的,還是鄭繡。但看著鄭繡滿懷希冀憧憬的眼神,他又什么的都說不出了。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鄭繡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 大夫和醫(yī)女每日都來給她把脈,貴和長公主還拿了對牌去了宮里,請了太醫(yī)正時不時來慶國公府。 鄭繡想著自己能吃能睡的,便對薛直說不必這樣大動干戈。 薛直每日都過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她出什么事兒,便推說是她月份大了,眼看著就要到產(chǎn)期,多請幾次脈總是好的。 鄭繡也說不過他,索性就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