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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從龍在線閱讀 - 第16節(jié)

第16節(jié)

    圣上確實有手段。拉著眾世家合縱連橫,把一手平衡之術(shù)玩得爐火純青。做事又滴水不漏,叫人一點方向都揣測不著??上?jīng)驗尚淺,不能幫家里做什么,只有乖乖聽安排。

    他正惆悵,突然聽得門外一陣亂響,驛差又抱了個巨大的包袱送了進來。云行之頓時暴躁,跳起來大吼:“怎么還有!”

    驛差搖搖頭,指著泓道:“是這位的。”

    泓無比詫異,接過了包袱。他莫名其妙,想不出誰給他寄東西來,便在床上解了包袱翻看。只見包袱里裝了各種夏衣,常用傷藥和碎銀,還有個八寶攢心的食盒,打開一層糕點蜜餞,一層糖果乳酪,又一層全是切得方方正正的臘rou和火腿。他摸到包袱最底下,摸到毛茸茸的一條水獺皮的毯子才明白,臉上登時火一樣燒起來。

    是……陛下送過來的。

    和云行之的家人一樣……一樣惦記他吃穿,也一樣怕他在軍營里辛苦,送了零食安撫。

    泓面紅耳赤,帶著說不清楚的畏懼和期待,把包袱翻了一遍,想著說不定和云行之一樣,也能翻出封信來??上Х瓉矸?,陛下并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只有那條薄薄的毛毯子,曖昧又纏綿的,說盡了千言萬語。

    父親雖然關(guān)心他,卻也是教導(dǎo)多而嬌慣少。被人這樣當小孩子寵愛,還是平生第一回。

    泓又高興又害羞,先把毛毯子抽出來,搭在身邊,再打開食盒把里面的零食撿點了一遍。他像個一夜暴富的窮人,對著滿床的珍寶不知所措,又想悄悄藏起來,又想大聲昭告天下。

    云行之以為泓的家里也給寄了東西,并沒有在意。他見泓對著亂七八糟的一床東西半天不吭聲,就大聲嘲笑道:“等著吧,過不了幾天,別人一樣背后叫你小少爺!”

    泓沒有回答,垂下眼睛,把手探進衣服里,去摸那些沁涼的絲料。

    云行之說他不知道家人給送東西來有多煩。

    現(xiàn)在他知道了……是好煩啊……

    煩得他滿心慌張……和思念。

    他半天不說話,云行之就多看了一眼。見那包袱半解,露出了里面絲料的夏衣,看著不起眼,卻流轉(zhuǎn)著微潤的光澤。他是何等眼光,加上家里產(chǎn)絲,常年耳濡目染,只一眼,就認出了那料子是冰凌絲織的,登時心里一凜。

    這種絲僅在沅江出產(chǎn),絲質(zhì)細潤帶光,產(chǎn)量極低,幾百年來已成了云氏例貢,年年進上,專供御用。連皇室宗族都不敢僭越。小時候父母溺愛,曾給他穿過一件冰凌絲小褂,祖父看到痛罵了一頓,立即叫脫了下來,怕折了福分。

    他往泓的床上一掃,看見了七八件夏衣,都是一水兒的冰凌絲料。他心中驚異,面上不動聲色,走到泓身旁說了幾句閑話,已見了包袱里給泓送的東西,皆盡精致細巧,遠非尋常宮中所用。他借著拿點心,順勢在那幾件衣服上一捻,確定了手感,轉(zhuǎn)頭就給家里寫了封信,叫父親在宮里徹查泓的來歷。

    云白臨素來相信兒子眼光,見云行之鄭重其事的來信交待,便去找了結(jié)交的宮人打聽??墒堑弁鯇m闈密事,哪有那么好查,宮里又沒有妃子可以里外照應(yīng)。輾轉(zhuǎn)周折,頗費了一番功夫,最后只得了一條記在明面上的消息,便是云行之赴軍營那天,宮里行了承恩禮。

    知道這一條就已經(jīng)足夠。云白臨當即修書,囑咐兒子說大家共同效忠圣上,要互相照應(yīng),像兄弟一樣彼此友愛。云行之自然明白言外之意,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和泓拉攏結(jié)交,兩人情誼日漸深厚。

    幾個月須臾即過。過了中秋,天漸漸涼了下去,皇城里又寄來個包袱給泓,送了秋衣和手爐,又備了各色吃食和厚厚的被褥。泓一開始還心虛,見云行之無知無覺才放下心來。兩人在翼東大營呆了一個多月,便共赴翼西大營。

    第18章 君恩

    九月剛過,秋汛漸起。漓江沿岸接連幾日暴雨,水位急劇上漲,又有了潰堤泛濫之象。

    治河是個長久功夫。朝廷召集了十萬民夫和各地守軍,如今大半都在荊陵清淤。秋汛一來,漓江沿岸其他州郡即缺人手,又無應(yīng)對,難免狼狽。這時候就考驗出當?shù)厥貍渲莨俚恼兞耍矊Π傩瞻参I闲牡?,平日里必然早有準備,或勤治水,或齊備糧草藥材,洪水雖急,卻能保得冶下平安。尤其是莞州陌陵,安青等地,大水一過,安然無恙,顯然平日里對河道疏通就下足了功夫。容胤見了兩河督道的折子,便下旨大大的褒獎了一番,從一邦邦主到兩河督道,都給了嘉賞。

    秋潮緩?fù)?,各邦便著手準備五年一次的察舉鄉(xiāng)議。這種選官制度是世家子弟論品入仕的一個補充,由各地駐城司隸主持,舉薦那些出身寒門卻有出眾才華的人入品。入品后便和世家子弟一樣,根據(jù)品級指官入仕。

    莞州陌陵。水吏陸德海家。

    窗外淅淅瀝瀝下了好幾天的雨。夜色已深,房中燭火搖曳。

    陸德海將手中的信重又讀了一遍,輕輕嘆口氣,把信紙伸到火上點燃。

    燭光大熾,映亮了這間狹小的臥室。也映亮了陸德海飽經(jīng)風霜,憔悴黑瘦的臉龐。

    這封信來自皇城,是他最后一點希望。

    他被貶回鄉(xiāng),便在陌陵府衙做了一名吏員,專司水利。朝廷下了大功夫治水,一道一道敕令催促甚急,層層遞到陌陵這小地方,也不過是撥調(diào)了吏員,每天到江邊巡視。他是朝里下來的,陌陵鄉(xiāng)間又頗有賢名,守備對他很是客氣,也不曾指派什么差事,由著他空領(lǐng)一份俸祿。當年漓江沿岸一路治水賑災(zāi),他跟著下過一番狠功夫,對疏水調(diào)沙也有不少心得。就任后沿江轉(zhuǎn)了幾圈,就看出江內(nèi)泥沙淤積,若不疏浚,來年秋汛要是暴雨,陌陵必有大災(zāi)。

    他當即找了守備,懇請出面治河。頭年一場洪災(zāi)剛過,鄉(xiāng)里流民無數(shù),又有大量失田人家,人手是不缺的。守備樂得不管,便撥了筆款子,全交給了他張羅。

    那時候正是水枯時節(jié),他便組織民丁,熱火朝天的開始疏浚底泥,擴寬河道。豈料工程干了一多半,突然傳來了消息,朝廷要招丁去荊陵修堤,連各城駐軍都調(diào)過去了。那頭給的工錢多,又是朝廷出面有保障,聽說吃住都有安置,能干上三五年。粗粗一算,三年下來攢的工錢就夠買兩畝好田,眾人當即響應(yīng),扔了手頭的活就走,陌陵的事便沒人干了。

    那河道半通,挖出成山的底泥還在水里堆著。他欲哭無淚,一家家登門哀求,求鄉(xiāng)民們拖延個把月,至少把河道清干凈了再走,不然今年再有大潮,堤壩撐不住。可是今年有沒有大潮不好說,朝廷召令急如星火,錯過機會卻再沒有。眾人都罷了工,收拾行囊準備去荊陵,他實在沒辦法,就去找守備哀告,求府衙以徭役的名義,強行把人留下。

    這消息一傳出來,他當即成了豬狗不如的畜生,人人唾罵。眾人恨他擋了財路,沖到他家里亂砸一通,又圍了府衙要找他算賬。守備怕鬧出人命,趕緊打消了主意,勸他放手。他看著未完的淺灘窄壩,洪峰一來就是修羅場,如何放得下手?那一日眾人結(jié)隊赴荊陵,他一人扛著鐵鏟拎了竹筐逆流獨行,發(fā)誓就算一個人,也要把河道里的淤泥清出來。

    他一個人,在曠闊無垠的江灘里,是只微不足道的螞蟻。淤泥堆積如山高,他算過,日日干上七八個時辰,臨到水豐時節(jié),差不多能清掉一大半。一大半也就夠了,足能保證水來了從河道中走,不會再漫無邊際的蔓延,毀了好不容易修出來的堤壩。他一個人干得辛苦,吃睡都在壩上,蓬頭垢面,像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鄉(xiāng)里小孩子不懂事,便過來看瘋子,圍著他嬉鬧。

    后來漸漸的,有小孩子開始幫他干活。鄉(xiāng)民們雖然恨他曾經(jīng)強留男丁,卻也知道治水通淤是為大家好的事,家里孩子愿意去干,母親也不攔著,還給中午送飯。后來,連大人閑下來沒事,都樂于過去幫他挖一鍬泥。他風雨不歇,日日苦干,有一天日頭大曬,昏倒在泥水里,被人抬回家休息。他懊惱自己耽誤了辰光,第二日早早就去了江邊,卻見到了數(shù)千鄉(xiāng)民。

    老人,小孩,女人。男人都去荊陵賺錢了,剩下這些老弱婦孺,清晨聚到了堤壩上,拿著鐵鍬,挎著筐子等他。守備脫下了官服,女子換下了裙釵,愿意和他一起,用rou身,死磕一條河。

    他熱淚盈眶。那一日,似乎重回意氣風發(fā)時,滿胸的壯志昂揚,要以一鈞之器,為天子盛一小碗國泰民安。他帶領(lǐng)眾人干了好幾個月,疏通河道,挖出來淤泥加固堤壩,到底把陌陵地界調(diào)理得順順當當。等到秋洪再來,淺灘變大江,漓江沿岸各處遭災(zāi),唯有此地安穩(wěn)。因為河道暢通,連帶上游安青郡都保了下來。消息上報到朝廷,天子果然嘉獎,圣諭通傳九邦,點名夸贊諸位臣躬治理有方。

    天子恩賜,自然是輪不到他這樣的小吏來領(lǐng)的。連城里守備,也不過是得了幾句上司溫言。他早知官場如此,心平氣和,并不當回事,守備卻為他不平,在察舉鄉(xiāng)議的時候,把他的名字報了上去。

    當年他不知官場險惡,為了賑災(zāi),壓糧逼商得罪過不少貴人,對晉升早已死心。本以為名字最多上到郡里便會有人作梗,豈料一路通達,竟然直接過了鄉(xiāng)議這關(guān),叫他入邦考教經(jīng)綸。他對政局早就通曉,又踏踏實實干過事,滿肚子經(jīng)緯。在一眾察舉中脫穎而出,到最后論品的時候,籍本全紅,齊刷刷一等甲。

    這樣的才干,連邦主都驚動。當年他雷厲風行,救災(zāi)濟民的事跡邦主也有所耳聞,欣賞他為人純直,便召來面授機宜,承諾親自保舉,助他一臂之力。有了漂亮的履歷,又得了雄厚人脈支持,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免熱望再起,又偷懷了鴻圖壯志。邦主知他野心,告訴他想入朝就得評進一品,眼下最難的,是找個愿出品劵引薦的一品世家。

    像這種察舉入品,最后決定品級的,往往不是本人才干,而是一張世家品劵。平品和下品世家樂于多多拉攏人材,求一張品劵不難,可上品世家就不一樣了。一品的世家大族根本就不需要外姓投靠,若是貿(mào)然出劵引薦,將來出了什么岔子,還會落下話柄。因此自珍羽毛,極少外放品劵。邦主本人就是一品,沉吟了一會兒,把家里諸事過了一遍,最后滿面為難,告訴他實在不容易。

    陸德海當年在御書房,也交下過幾個好友。此時心中尚懷了一線希望,便辭謝出來,轉(zhuǎn)頭給幾位好友寫信求告??嗟攘耸畞硖欤匦艥u至,有人委婉拒絕,有人閉口不談。只有一位朋友說家里不行,但可以問問別家,會盡力而為。他翹首以盼,把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了這位朋友身上,直到了遞交籍本的日子還不能定下。他沒有辦法,便懇請邦主通融,自己拿著籍本先回陌陵,等回信一到,附上品劵立即發(fā)過來。邦主勸他以平品入仕,他卻犯了牛性,愿在這位朋友身上下豪賭,若不得入朝,寧愿回鄉(xiāng)作吏員。

    他日日煎熬,殷切盼了將近半月,朋友的信才姍姍來遲。一品引劵是個玉牌,隔著信封就能摸出來,朋友的信剛拿在手里,他便知道熱望撲空。

    朋友確實,為他盡力奔走過。如今無功而返,只能說他命中注定。

    陸德海燒了朋友的信,又把這幾日和邦里往來的信箋都燒掉了。

    窗外雨聲漸大,天邊隱隱雷滾,一道閃電下來,白亮刺眼,嚇了陸德海一跳,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竟然燒了一桌子的黑灰,連什么時候燒到了袖子都不知道。

    他慌忙跳起來,撲滅了余火,又推開窗子,讓外頭的水汽透進來。窗戶一開,就見窗下放了個芭蕉葉裹的小包,打開里面是一捧紅艷欲滴的大櫻桃,半浸在雨水里。

    鄉(xiāng)民們送些土產(chǎn)到家里給他吃,已是常事。陸德海便站在窗邊,頂著夜雨,把那一捧櫻桃慢慢吃掉了。

    算了吧。他認命。

    伴君如伴虎,他在皇城輾轉(zhuǎn)奮斗,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圣上雷霆之怒打下來,不是照樣褫奪了半生心血?最后只給了句刻薄評價,說他一鈞之器,不可容江海。

    不看他艱難,不看他成績,不給他時間,不給他機會。圣上嚴峻寡恩,自己沒那么大本事,何必還要往水深火熱的地方湊?

    不如留在陌陵。如今他廣得尊崇,連守備都敬讓三分。在這里好好耕耘,也算一份事業(yè)。

    只是意難平。

    不甘心。

    恨自己空有抱負凌云,卻虛飄飄沒處借力。

    他嘆了口氣,正打算關(guān)窗,卻突然愣住了。

    雨簾中,他見到遠處有一點亮光,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個方向奔來。蓬門小戶,也沒什么像樣遮蔽,站在窗邊一瞅,真真切切,一人一馬在道上狂奔。

    突然間一道霹靂,割裂了黑沉沉的夜空。神光陡炸,那道身影逆光疾奔,是一身長途跋涉的裝扮。他把兜帽扣在頭頂,雨水澆落,便在他周身飛濺,暈出一層霧蒙蒙的水光。他胯下駿馬高大雄偉,肌rou緊繃,跑出了一身的汗,在冰冷雨水中騰騰冒著熱氣。

    陸德海怔住了。

    這樣的人,這樣的馬,他是認得的。

    這是天子御前影衛(wèi)。九邦的護火人。

    他怔怔的看著,直到那位影衛(wèi)翻身下馬,進了大門口才明白過來,慌忙出迎。大雨中那位御前影衛(wèi)連屋都沒進,站在廊下,從懷里拿出了個黑色的木盒,雙手捧著交給他,歉聲道:“一直忙于打點疏通,送晚勿怪。”

    陸德海連忙跪地,接過了盒子。他心慌意亂,不知道現(xiàn)在這樣的自己,還有什么資格奉秘旨。等御前影衛(wèi)一走,他立即就開了盒子。

    帝王秘旨,素來是一道卷軸。廊下燈火昏暗,他一眼看過去,卻見是個空盒子,登時慌了,把那盒子一翻,只聽得“當啷”一聲清脆聲響,有東西掉在地上。他連忙揀起來,湊到燈火下去看。

    是張一品引劵。

    陸德海呆住了。一時間惶然無地,仿佛被當頭重擊。他捧著冰涼的小玉牌,腦袋里一片空白,覺得自己好像在夢中。

    突然又是一道閃電,照得四下里通透光明。接著一聲巨雷團團滾過,響徹天地。

    大雨滂沱。他心中巨震,想起圣上和他說過的話。

    “一鈞之器,不可容江海。你若藏大賢能,就必有匡輔之時?!?/br>
    那聲音莊嚴偉岸,在心頭一遍遍回響。陸德海猛地醒悟,霎時間仿佛被抽掉了渾身的力氣,緩緩癱軟在地上。他像個突然得了庇護的小孩子,在廊下蜷縮成一團,哆嗦著,緊緊攥住玉牌送到唇邊,瘋了似的咬。

    “你若藏大賢能,就必有匡輔之時?!?/br>
    圣上真正要和他說的話,原來在這里。

    他卻只記住了前半句,并日日為此黯然神傷。

    天子危坐深宮,政事何等繁忙,縱是手眼通天,又怎有余暇,顧他一只螻蟻?那句話,他只當說過而已,心中是不信的。

    天道朗朗,怎么就沒信!

    陸德海雙手顫抖,把那枚冰涼的玉牌緊緊按在胸口,突然想起了剛才那位御前影衛(wèi)說過的話。

    “一直忙于打點疏通,送晚勿怪?!?/br>
    是了。就奇怪為什么這么順。從察舉報上去開始,對別人,每一步都是坎。在他卻順順當當,一點波折都沒有。

    從考科舉進了金鑾殿,他就順。極順。

    一授官,就賜御書房行走,有了接觸政事的機會。剛當了參政沒兩天,家鄉(xiāng)發(fā)水,他順理成章就得了外派。差事不好做,圣上就送兵權(quán)在手。僅辦了一點點像樣的事,立刻就有了晉升的階梯。經(jīng)略督事和樞密院起了爭奪,互相檢舉揭發(fā)牽連無數(shù),他偏偏就在苗頭剛現(xiàn)的時候被遠遠遣放。如今政局穩(wěn)定,治水剛有了一點點功勞,入朝的路子重新又鋪在了眼前。

    他以為是自己有大才干,不曾想圣上一路護持。

    見他困難,就拉一把。見他驕傲,就當頭敲打。見他力有不逮,難以支應(yīng),就下放故鄉(xiāng),給時間讓他重新蓄力。何等慈厚,何等體察。他見圣上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就不信遠在陌陵的自己再有圣眷照拂。

    天子大德,撫育萬民,如日月當空,何處不受其惠?他怎么就沒信!

    陸德海失魂落魄,朝著皇城的方向,慢慢走進大雨中。

    大雨如鞭,狠狠抽打他的身體,蕩盡世間污濁,帶來一陣火辣辣,令人震栗的痛快。他越走越快,在那大路上縱情奔跑,雨水劈頭蓋臉的澆,澆得他睜不開眼,難以呼吸。他往皇城的方向跑,愿意就這樣奮不顧身,全力奔赴。他一直跑到了江邊,那江濤浩蕩,潮聲如山。大雨中他張開雙臂,仰望夜空,看見雷霆又起,滿天俱裂。他想起自己拿了兵權(quán)在手,一呼百應(yīng)拯救萬民的得意時光,也想起了自己被褫奪官位,狼狽出宮的那一天。他聲嘶力竭,大喊了一聲“陛下”,就跪倒在雨中嚎啕大哭。

    果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第19章 決心

    嘉統(tǒng)十九年秋,陸德海以察舉一品的身份,重新入朝為官。

    他再走老路,回了皇城。銀印青綬,重登金鑾。那一日入仕朝臣在崇極殿覲圣謝恩,他跟著眾人大禮參拜,見著了天子高坐明堂,威儀垂范不可直視。他渾渾噩噩的由著司禮官擺布,三跪九叩,躬身而退。宮里本來都是走熟了的,這次重回,卻覺得光彩耀眼,處處錦繡。天子恩賜新臣走御道出宮,沿途無數(shù)人逢迎問候。他頭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楚,一抹臉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察舉過后,便是科舉。然后是御前影衛(wèi)退宮,世家子弟依照品級,依次入仕。

    容胤借著這次機會,不動聲色的提拔了十幾位寒門子弟入朝,根據(jù)他們個人的能力背景,給安排了合適的位置。他親政時日尚短,撒播的種子還需蔭庇,便廣施恩典,給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高官厚祿,烘捧得熱熱鬧鬧,展示出一副帝王倚重世家的模樣,借以轉(zhuǎn)移眾人視線。這一年他支應(yīng)得很是狼狽,主要是朝廷出巨資治河,又高價在周氏那里收絲,搞得銀錢不堪支用。軍費不敢短缺,陳氏的八十萬大軍也得撫恤,漓江沿岸春種,災(zāi)糧還得繼續(xù)劃撥,事事急迫,個個嗷嗷待哺,伸手要錢。銀流來一筆就走一筆,七個茶碗五個蓋,蓋來蓋去總有地方合不攏。偏偏這時候尚書臺左丞劉盈告病,接替的新人事事不敢做主,決策下去了,怎么實施還得來問他,熬得他油盡燈枯。

    人家說圣明天子垂拱而治,可是他若敢垂拱,底下那些世家大族就敢來分權(quán),稍有松懈就被架空,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的局面就廢了。他的主要勢力在軍中,朝里孤掌難鳴,眼下只有勉力支撐,撐到他的幫手扎穩(wěn)根基的時候。好在最艱苦的一年已經(jīng)過去,秋后繳稅,莞濂湘三邦商稅翻了番,已經(jīng)顯出興旺的跡象。荊陵聚集了數(shù)萬丁夫,他又刻意多給兩成工錢,銀財聚集,商人們便聞風而動,沿漓江做起了紅火生意。他許以厚利從周氏那里收絲,商人固然獲利,周氏郡望的百姓也動了心思,已經(jīng)開始栽桑育蠶。兩年桑三年茶,到了明年這個時候,驪原莞州一起出絲,市價就能降下不少。他粗粗算過,只要朝廷持續(xù)出資養(yǎng)上五年,漓江就可以整條盤活。這期間有再大困難也得堅持住。

    要說困難,最大的難題就是這五年間云氏是否配合。

    眼下水路暢通,莞州的絲茶大量往下游傾瀉,果然沖擊了沅江云氏的絲業(yè)。國庫銀錢吃緊,先前說定朝廷出銀料理沅江,現(xiàn)在恐怕要云氏協(xié)理大半。雖然海港已開,可海上商路尚未成型,前期倒要云氏自己往里面墊補。有求于人就得彎腰,他放低了姿態(tài),婉言請云白臨留尚書臺再待幾年。云白臨滿口答應(yīng),隔幾天便來請旨,說云氏二女已到皇城,想入宮向太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