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楊彥拂了拂衣袖,歸劍入鞘,緩步到了馬車跟前笑著道:“趙姑娘真是耳目靈敏,連我去了寧府都知道,想必我是去做什么的也了若指掌了吧?” “殿下乃鳳子龍孫,別說是一名小妾了,就算十個八個又有何妨?”趙黛云面不改色地道,“只是我聽說你我二人的親事殿下還略有猶疑,不知道是真是假?” 盛和帝為景昀和寧珞賜了婚,對這個四兒子也感到了幾分內疚,這幾日日日召見以示恩寵,也熱心地撮合楊彥和趙黛云的婚事,只是楊彥的確有些猶豫,以情傷為由暫時拖延著。 趙家雖然掌握著殿前司的兵權,卻一直是梅皇貴妃的人,他怕娶進來后反倒讓梅皇貴妃在身邊埋下暗線。 “趙姑娘說笑了,前陣子你不是說另有心上人嗎?我是為你著想啊?!彼粍勇暽氐?。 趙黛云輕嘆了一聲道:“那都是我年幼無知一時犯了糊涂罷了,殿下英姿雄風,我早就在心中暗暗仰慕,可恨有些人不懂欣賞,反倒讓珠玉蒙塵,讓人著實心痛。” 楊彥的臉色微微一變,生硬地道:“我的事情,無須他人置喙?!?/br> 趙黛云輕笑了起來:“殿下這是打算打落牙齒和血吞了嗎?如今唯有一法才能搶回你該有的一切,你就不想聽聽嗎?” 全身的血驟然之間往上涌去,楊彥忽然覺得有些暈眩,盯著趙黛云的臉,聲音都有些嘶啞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趙黛云伸手示意,楊彥不自覺地湊了過去。 “只有身在高處,才能隨心所欲,”她壓低了聲音,語聲中透著難耐的興奮和渴望,“殿下有鴻鵠之志,黛云愿作翼下清風,助殿下直上九天?!?/br> ☆、第38章 寧萱的事情,板上釘釘?shù)厍枚讼聛恚螒{寧珞再如何相勸,寧成氏反倒一口咬定寧珞這是見不得他們這一房好,而寧萱原本以為今生和楊彥無望,一下子峰回路轉后滿腦子都是小女兒的憧憬,也聽不進寧珞委婉的勸說。 再說下去,只怕又要姐妹反目,家宅不寧了。 楊彥和趙黛云的賜婚也已經下旨,皇子婚期經欽天監(jiān)測算,定在了十一月底,等到將王妃迎進門后,寧萱才能過門。 寧珞只好揣摩著趙黛云的性子叮囑了寧萱一番,為今之計,只能讓寧萱避讓趙黛云的鋒芒,偏安在自己的方寸之地,但愿以趙黛云想要登上鳳位的雄心,不會在意寧萱這樣一個小小的庶女。 就算寧珞再擔憂,日子也不會就此停止,眨眼間,她出嫁的日子便到了。 一身大紅嫁衣出自江南名家裁云閣閣主之手,上面繡的牡丹和金鳳是二十個繡娘花了整整三十日繡成,金絲銀線極盡華美,一套頭面更是價值連城。 寧珞好似提線木偶般被喜娘們扯著打扮,等一切妥當被扶出屋門,饒是日日跟在身邊的綠竹和紫晶都直了眼。 “姑娘真是天仙下凡?!?/br> “世子爺見了一定要直了眼了?!?/br> 兩個小丫頭掩著嘴偷笑了起來。 的確,一身嫁衣將寧珞襯得肌膚勝雪,逶麗的裙擺層層疊疊,更顯得她的腰身不盈一握,而原本只愛薄施粉黛的臉上千嬌百媚,眼顰秋水,唇似櫻桃,眉間的一點花鈿惹人遐想,一派傾城之姿。 只是容顏再美,此刻寧珞自己也是瞧不見的,她踩在綿軟的紅毯上,心里卻好像空中的樓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整顆心虛飄飄地懸在半空。 她就要離開熟悉的寧國公府,走向一條和前世不一樣的路,路的那頭等著她的會是什么? 景昀能對她好嗎? 定云侯府的人容易相處嗎? 各種各樣的念頭紛至沓來,在腦中亂成一團,攪得她定不下神來。 秦湘蘭拽著她的手,一邊笑一邊哭,女兒還沒滿十五便要出嫁,做娘的心里不知道有多舍不得,她絮絮叨叨地講著,無非就是寧珞都聽了一百遍的那些話,什么要孝敬公婆、尊敬丈夫,什么要勤勉持家、愛惜身子。 向來穩(wěn)重斯文的中書令大人眼眶泛紅了,看向女兒的眼中即驕傲又傷感。 寧珞也哭了,前世在一片悲傷和倉促中出嫁,而這一世雙親猶在,雙雙親自將她送出府門,對于她來說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愿從今后雙親能和和美美、白頭偕老,但愿從今后寧府闔府上下平安喜樂。 這一場婚事,集了景、寧、秦三家之力,十里紅妝,逶迤不絕,堪稱京城這些年來最大的盛事。 寧珞坐在花轎中,聽著那鑼鼓喧天和絡繹不絕的恭喜聲,一路入了定云侯府,下花轎、跨火盆、拜天地,等入了洞房,她才從一片云霧中落在了實地:這就算是嫁給景昀了?她已經不是寧家女而是景家婦了? 一早到現(xiàn)在,她才吃了幾口喜餅,這時才感到了饑腸轆轆,可頂著那新娘的蓋頭什么都看不見,只好聽著那肚子“咕咕”叫著。 一塊糕餅遞進了紅蓋下,綠竹小聲道:“姑娘先吃點吧,只怕世子爺來還早著呢?!?/br> 寧珞就著她的手咬了兩口,這才感覺好了一點。 旁邊又有人遞過來一杯茶,脆脆的聲音帶著笑:“夫人喝口茶,別噎著,世子特意叮囑過了,憑夫人要做什么都行。” 寧珞心里一甜,百忙之中還能惦記著她,足見景昀的用心。 “我叫四葉,她叫瓔香,是世子專門挑來伺候夫人的,”那個脆脆的聲音又道,“以后夫人就是我們的主子,有什么事盡管吩咐?!?/br> 寧珞點了點頭,示意綠松,綠松會意,便取了兩個鐲子遞給了這兩個新的奴婢。 四葉和瓔香落落大方地受了禮,又伺候著寧珞用了些東西,屋外隱隱有喧嘩聲傳來。 寧珞凝神細聽了片刻,只聽到幾個喜婆在趕人:“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可不敢放你們進去,世子說了,誰都不可去打擾新夫人?!?/br> “你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還想過來鬧房,不怕你世子哥哥的臉色嗎?” “快去前面吃酒,不然世子爺來了,吃不了酒倒是要吃上爆栗子了?!?/br> …… 嬉笑聲沒一會兒便消失,想必是讓幾個喜婆干凈利落地打發(fā)了,四葉和瓔香對視一眼笑著道:“世子對夫人真是體貼?!?/br> 寧珞松了一口氣,臨行前秦湘蘭特意叮囑,京城這里習俗便是“成親三日無大小”,若是有人來鬧洞房,就算出格她也不可生氣??伤€真怕有人捉弄,尤其是那些還未加冠的孩童,家里的老嬤嬤說起來能有一大堆捉弄人的把戲呢。 幾個婢女小聲地說笑著,中途四葉和瓔香還出去了兩趟,回來和寧珞說著前廳酒席的趣事,這一來一去時間倒也不難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沉穩(wěn)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一下一下的,仿佛踏在了寧珞的心口,剛才還嘰嘰喳喳說話的小丫頭們一下子沒了聲息。 腳步聲在面前停了下來,寧珞只覺得胸口那處好像要蹦出來似的,一陣口干舌燥。 還沒等她想出說些什么,一桿喜秤挑了進來,蓋頭一掀,寧珞的眼前頓時一亮。 入目而來的是一身四海升平紋新郎喜袍的景昀,那大紅的顏色鮮艷奪目,襯得他愈發(fā)面如冠玉、身姿挺拔,那一雙黑眸仿似天山上的寒潭,深邃冷冽,唯有一點光芒閃爍其中,映出了寧珞的臉龐。 寧珞怦怦亂跳的心一下子便平靜了下來。 這便是她的夫君,是她這輩子可以放心倚靠的后盾,還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她的嘴角漾出了一絲笑意,眼中一片柔情似水。 “珞妹……” 景昀啞聲叫道,眼前的佳人仿佛露水下含苞待放的第一朵梨花,粉色的花蕊好似才剛剛探出花瓣,顫巍巍地感受著來自陽光雨露的滋養(yǎng),他想把這朵嬌花碰在手心,讓她享受他的精心呵護,從此為他一個人盛放。 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含住了那嬌嫩的唇瓣,清淺的胭脂味道在唇齒間流轉,這一刻,他好像等了一輩子那么長。 追尋著那小巧的丁香,吸吮著那無盡的甘香,景昀沉醉在這快/感中幾乎不能自拔。 寧珞“嚶嚀”了一聲,好不容易才奪回了自己的呼吸,在他懷里輕輕掙扎了兩下。 景昀這才清醒過來,戀戀不舍地松開了他的桎梏,輕聲笑道:“珞妹這下可不能向岳父大人告狀了吧?” 寧珞又羞又惱,用小拳捶了他的胸口幾下:“好啊,你這就欺負起我來了!” 寬大的手掌包住了那雙粉拳,指尖的肌膚滑如凝脂,景昀忍不住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討?zhàn)埖溃骸拔铱刹桓?,珞妹不要生氣?!?/br> 寧珞剜了他一眼,似嗔還喜,眼波流轉見仿佛有著看不見的絲線,將心口一絲一絲地纏繞了起來。 無盡的相思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沉淀,愈發(fā)醇厚深沉,他們倆的時光,有一輩子那么長呢。景昀按捺住了想要再次擁她入懷的沖動,幾名婢女都被他趕走了,他便親自倒了合巹酒,匏瓜被一分為二,用紅線系著,兩人一人拿著一個,四目交接,將酒徐徐咽入口中。 合巹酒味苦,卻帶著余味,景昀低聲道:“珞妹,從此之后,你便是我掌中至寶,就算這世上有千般苦楚,你只管在我身后,有我替你頂著。” 寧珞搖了搖頭,仰起臉來柔聲糾正道:“不,景大哥,我不要躲在你身后,這世上的風雨,你我攜手共度?!?/br> 那雙眼中柔情似水卻又堅定異常,一股暖意襲來,胸中仿佛被什么溢滿了似的,景昀再也忍耐不住,抬手便將她攔腰抱起,寧珞驚呼了一聲,下意識地便攬住了景昀的脖子。 一股馨香沁入鼻翼,肌膚相觸之處,熱意瞬間遍布全身,難以忍耐。 景昀大步走到了那張?zhí)聪隳镜窕ㄏ泊策?,小心翼翼地將寧珞放在了百子被上?/br> “景大哥……”她顫聲地低喃著。 “該叫我什么?”景昀輕聲哄著,抬手解寧珞的衣扣。 “夫君……”寧珞羞澀地改口,那一個“君”字拖得長長的,還帶著顫音。 景昀的腦中仿佛被什么烙了一下,一陣酥麻傳過,他深吸了一口氣,又解開了一顆扣子,精美的鎖骨露了出來,修長的脖頸下誘人的凹陷讓人情動?!澳镒印业溺髢耗镒印彼皖^在那鎖骨處輕吮了一下。 寧珞仿佛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往里瑟縮了一下。 去解第三顆衣扣的手頓了頓,一絲清明閃過腦海。 老丈人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元熹,這婚事暫且便應了你了,只是我和珞兒母親有一個不情之請,珞兒還太小,等到十五歲及笄后才可圓房,元熹可能允之?” 他答應了沒有? 好像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景昀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腦中一片天人交戰(zhàn),佳人就在眼前,這老丈人的話,到底是聽還是不聽呢? ☆、第39章 燭火搖曳,入目所及之處的大紅喜色被喜燭染上了一層暈黃,顯得分外旖旎。 景昀倚在床頭,看著枕在臂彎中已經沉沉睡去的新娘,雖然小腹中的熱意已經泄過一次了,卻非但沒有減去分毫,反倒又有抬頭的跡象。 許是有些熱了,寧珞動了動,手臂從錦被中伸了出來,淘氣地放在了景昀的胸前,那中衣的衣領被她這樣一動歪斜了下來,露出了半截豐盈。 若是手掌覆上去,不知道是不盈一握還是呼之欲出呢? 景昀的腦中閃過一絲念頭,卻又趕緊止住,把目光落在了那筍芽般的嫩手上。 然而這不看還好,一看更是熱意涌動,方才他懸崖勒馬,正是這柔荑包裹住了他,讓他享受到了這世上最美妙的歡愉。 緋紅的雙頰、唇間的輕喃還有緊閉雙眸時微微顫動的睫毛在他眼前掠過,他暗道不妙,只好屏息凝神,在腦中念了兩遍清心咒,又拼命想了些不相干的事,這才將這躁動壓制了下來。 男兒一諾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寧珞的確還是年幼,若是二人歡/好,只怕會對寧珞的身體有所損傷,只不過再等上三四個月罷了,并不是什么難事。 他剛要熄滅燭火,忽然瞧見寧珞的脖子上掛著一塊玉牌,玉牌透著柔潤的光,麒麟和蓮花的圖案精美,尤其是蓮花處仿佛滲入了血色,點點嫣紅分外惹眼。 景昀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將那玉牌拿在指尖摩挲了片刻,居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可他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帶著這分狐疑,他徐徐進入了夢鄉(xiāng)。 “你們都騙我!她沒有死,她不可能死!我來救她了,她怎么可能會死!” “我要這天下有何用?能換她活過來嗎?” “誰害死了她,我定要讓他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