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郡主不是同木四生分了么?怎的還這樣關(guān)懷木四安危?都到宮門外截人來了。” 一語戳破叫褚靖貞愈發(fā)抹不開臉,只得顧左右而言他,掀了簾子同外頭自己的丫鬟交代: “你去同貴妃娘娘說一聲,木四我?guī)ё吡?,要煩她做好些事情,這幾日都進不得宮了。” 丫鬟笑著應(yīng)聲卻不急著走,順著窗子看車里死死攥住褚靖貞不放滿臉是笑的木容道: “誠謹郡主可別笑話我們主子,,只看我們主子這些日子日日苦心搜找梅氏母女的情分上,也不該奚落我們主子呀!” 話里調(diào)笑太過明顯,木容也只得配著松了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夸大了演繹: “噯呀,這叫木四如何以對……” 說著在馬車里就要行禮謝恩,叫褚靖貞愈發(fā)的局促,逗得車外莫桑莫槐帶著褚靖貞的丫鬟都捂嘴去笑。 “你……” 褚靖貞顯然耐不住要生怒,木容見好就收趕忙又拉住她手: “可叫我心里難受了好些日子……” 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褚靖貞甩手推開她,一臉的嫌棄: “少跟我裝模作樣,怪叫我看不上的!” 木容可不理她那些,好容易叫她開了心結(jié),只拉著她不放,叫褚靖貞也止不住笑了。卻忽然又想起什么,很是擔(dān)憂看了木容幾眼。 “看樣子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么?” 木容一臉不解,褚靖貞卻一下犯了難,忖了半晌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自襄國公是瑞賢太子遺孤身份露了出來,眼下人人都最關(guān)切他,倒是如今已是……” 褚靖貞掰了掰手指算算: “二十有五了,未曾成家沒有子嗣,眼下朝中百官正是在為他遴選妻妾,秦霜自不必提,之前就有心為她二人指婚,現(xiàn)下秦國公又顯然站在他身邊,自是更加般配。倒是還有一人你不得不防?!?/br> 她這話說的一下叫木容心里一片苦澀,她早就想過,如石隱現(xiàn)下這般,即便是他愿意恐怕旁人也會從中阻撓,后宅中必不會只有她一個。 勉強笑笑: “還有是誰?” “梅左相府中嫡幼女梅瑛。” 木容狠狠蹙眉,又是梅家。 “三皇子妃便是梅家嫡長女,再沒有比我看梅家姑娘更透的。雖看去是個溫婉賢淑的,卻實在是個手段高明又善妒跋扈,哄得三表哥在后宅里對她敬愛有加。這梅瑛是三皇子妃的親meimei,連著容貌在內(nèi),各樣都比之更勝一籌?!?/br> 木容苦笑: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有些事本也由不得你我?!?/br> 褚靖貞本要反駁斥責(zé)她幾句,只是轉(zhuǎn)念一想,可不果然如此。連她自己都不能做到事事如意,何況這沒有根基的木四。 “若真到那一步,想要好過也只能離了他了。” 她拍拍木容手,卻叫木容刺心一樣的難受。她知道自己,即便真到那一步恐怕她也不愿意離開石隱。 以木容為餌要挾石隱的計謀叫褚靖貞破壞,圣上雖氣惱萬分卻也不好表現(xiàn)出來,只是想著石洺說的石隱也沒多少耐性了,他心底便愈發(fā)的急躁。那些事一旦真叫揭露了出來,莫說皇位,恐怕他不僅不會有個好下場,還得落得史書遺臭萬年。 “召梅左相……” 他匆匆召了幾個一貫忠誠于自己的臣工入內(nèi),君臣幾個閉門商議,足足三個多時辰宮門臨要下鑰才算結(jié)束。 只是此回后,圣上神情卻松泛起來,還是梅左相的主意絕佳。 不過隔了一日,宮中便傳了旨意出來,敕封石隱為親王,不設(shè)品階凌駕眾王之上僅于圣上一人之下,甚至以國姓簡為封號。 消息傳出滿京嘩然,有人長出一口氣,有人卻憤憤不平,此時圣上自該遜位歸還,封什么勞什子的簡親王? “可見著五殿下又行無恥之事了,他現(xiàn)下該封你的是太子?!?/br> 洺師叔顯然不喜,石隱卻不以為然,封什么做什么他并不在意,為二殿下正名遷葬才是更為重要之事。 只是還未等說話,就見一嚴姓護衛(wèi)匆匆而來露著驚慌,在石隱耳邊報稟一二,石隱登時蹙眉而起,顯而易見的惱怒。 “怎么?” 趙出不解。 “宮中傳話出來,圣上有心將木四姑娘賜婚給四皇子為側(cè)妃?!?/br> 護衛(wèi)急急回話,趙出也一瞬擰眉。他到底如今尚在皇位上,這旨意若一出,恐怕再難回環(huán)。只是忽然轉(zhuǎn)念一想,圣上這話并未如同冊封石隱簡親王一般直接下了旨意,反而是悄悄傳了消息遞到了石隱耳中,可見著是以此為要挾逼他就范。 “你……” 趙出正要出言警示,誰知石隱已然邁步而出。 ☆、第一三三章 趙出自是大驚跟了出去,誰知一路跟去這石隱竟不是往皇宮去,反倒是往從前的襄國公府而去,趙出這才覺著多余,啼笑皆非往客?;?,半路上途經(jīng)周家一個布莊,就見幾個伙計還算客氣將一人給請了出來,那人卻不依不撓吵嚷,引得過路人駐足觀看,連趙出也不僅多掃了一眼,只見那人吵嚷中從身上掉了個帕子,藕荷色繡了朵白木蘭。 趙出忽然覺著有些眼熟,可也想不起哪里見過,自入仕后總也出入各達官貴人府邸,不少見這些女人使喚的物件,便也沒往心上去。 趙出回到客棧不多時就見石隱也回轉(zhuǎn)來,只交代眾人打點行禮,到夜間便浩浩蕩蕩搬回了如今的誠謹郡主府。 木容正用著晚膳就聽外間一片吵嚷,如今只有冬姨在身邊,主仆兩個正一齊吃飯,正是疑惑就見莫桑驚喜探頭來報: “四姑娘,我們主子搬回來了!” 木容一噎,飯也顧不得吃,擦了手趕忙出來,正見著石隱迎面進了院子。 “這是怎么說?” 她有些驚疑,石隱做事一貫有章法,這忽然而然的必有說處,石隱卻幾步上前含笑攬住她,又將她帶回了屋里,見她正吃飯,便也往一旁她洗過手的銅盆里去洗手。 “剛好,一齊吃?!?/br> 冬姨自是奉了潔凈碗筷來,石隱極為客氣點頭道了句煩勞,倒叫冬姨有些受寵若驚,安頓好便趕忙退了出來。 見木容仍舊盯著自己,石隱只得暫且放了碗筷: “也沒什么,圣上一計不成又生二計,想將你指婚給四皇子為側(cè)妃?!?/br> 木容面一沉: “堂堂一國之君怎么盡會行些下作手段,怪叫人看不起的?!?/br> 突然知道了這些實在有些堵心,只是轉(zhuǎn)念一想當年這人所作所為也就釋然,本就是個那樣的人,盼著他行君子之道恐怕才是癡心妄想。 “那你預(yù)備怎么辦?” 知道是這事木容也放了心,布了幾筷子菜給石隱,又端起粥碗來,石隱也就不再言語,安安生生同木容吃罷了飯,又親自去絞了帕子伺候木容擦手,這才說了自己意思。 “也沒什么,從定親到如今悄無聲息,憑白叫人惦記你?!?/br> 木容不覺撇嘴,惦記她?恐怕都是在惦記他,她這出身哪個富貴人能看得上,圣上出此下策無非還是想用自己牽制石隱罷了,只是他說要把婚約之事挑明出去,她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如此也免得旁人再惦記他,例如梅家那位梅瑛姑娘。 見木容一下喜笑顏開的,石隱也不覺心境大好,只是她眉間始終籠著淡淡愁色,叫他心底甚為疼惜,有些事不妨和她明說,免得叫她一直懸心。 “朝中的事……” 木容正擦著手,聽他一提朝中事,登時面色一僵,卻趕忙抿嘴笑笑: “怎么?” “沒什么,只是想問問你,你往后想過怎樣的日子。” 他挑明了問,木容心一沉,繼而有些發(fā)慌,轉(zhuǎn)眼避開了他目光,故作輕松: “日子哪由得我挑?現(xiàn)如今就極好……” 只是話說一半,卻叫石隱捻住下巴將她面容又別了回來,看她緊抿著嘴唇垂著眼,石隱不覺也抿了抿嘴唇,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只這樣盯住她看,看了半晌直把木容看的無所遁形,磕磕巴巴又說了下去: “你,你現(xiàn)下這樣,無非兩條路,要么圣上為保住名聲遜位于你,最差也如現(xiàn)在這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絕無僅有的親王爵位,可不管怎么著……” 她忽然又說不下去,這回咬住了嘴唇,覺出些委屈來,眼眶里發(fā)起熱來。 “不管怎么著?” 見她忽然不說了,石隱不得追問了一句,木容又別過頭去錯開了他捻著自己下巴的手,這才艱澀說出了自己心里的話: “先生,現(xiàn)如今不管怎么著,由不得你我,你身旁必不會僅只一個女人,即便你情愿,旁人卻不情愿,逼迫也好央求也罷。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們……索性不要……” “不要怎樣?” 這一回是不等她話說完石隱便追問一句,語調(diào)低沉帶著隱隱怒火。木容已是想起石隱將來要被那些女子團繞,自己卻要避得遠遠的,心里難受的很,眼淚就不爭氣先滾了下來。石隱本聽了她話勾起怒氣,可一瞧她這模樣,一瞬也就熄了火苗子,嘆息一聲伸手揩去了她面頰上的淚珠子。 “整日里不知胡思亂想些什么?!?/br> 把她攬進懷里,卻還是忍不住要問: “怎么,真到那一步了,你就預(yù)備離開我了?” “不,不是。真到那一步,你就在你的地方好好的過你的日子,我就在這府里,好好的過我的日子,你想我的時候就到這里來,至少在這兒,你可是我一個人的?!?/br> 她說的心里發(fā)酸,卻覺著面頰下貼著的石隱胸膛忽然震動了幾下,他竟是忍不住發(fā)笑,氣得她攥了拳連打幾下,到底叫他受不住攥住她手,知道她不是要離開自己,這才松泛下來。 “即便為帝,也定會為你六宮無妃。即便一個不甚仍舊落得要逃命天涯的地步,也一定要帶著你一齊逃命。你卻那樣想,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你自己?” 木容只聽六宮無妃四字已然哽咽難忍,整個心里都脹的滿滿的,將面容埋在他胸膛里狠狠去哭,自大事那日后足足一月功夫慪氣不肯見他,一半是氣他拿自己命去冒險,另一半?yún)s正是因為這般。 從前她總覺著本該如此,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便是平頭百姓但凡家道略好些的也要納個小放在房里?可直到如今這事擺到了自己跟前才覺著那般艱難。 原來覺得容易,無非還是因為沒那么在乎。 這心事沉甸甸的在心里,現(xiàn)下一下叫石隱挑開了去,大石落地叫她還是抽抽搭搭停不下,從前倒是一味能忍,到如今沒那些個鬧心事了她反倒為之前自己憂心忡忡覺著委屈。 莫桑忽然推了門縫兒往里偷瞧,石隱摟著木容回頭一眼掃過,莫桑趕忙嘶了一聲退回去,他聽著里頭聲響還當兩人一個沒說和吵嚷開了,誰知竟是這般光景,不覺著傻笑了笑,羞赧看一眼一齊守在外頭的冬姨,冬姨也止不住抿嘴笑他。 只是一下一下?lián)嶂救?,石隱心里也有了成算。他本想走的那條路還怕木容不喜歡,可如今看著,她大約想要的,和他想做的是一樣的。 “南疆有一處地方,四面環(huán)山,須得越山而過才能到,里面從沒人居住過,林野遍布,溪流縱橫,南疆又是四季如春的氣候,等得了空,我?guī)闳デ魄??!?/br> 木容點頭,也不知他何年月才能得空,只是他提起南疆卻叫她想起瑞王爺,倘若石隱將來也能做一個瑞王爺那般的閑散皇室才最好不過??伤牡滓仓鞘菐捉豢赡?,他如今這樣為的不就是要為二殿下討回公道更將本屬于東宮的一切要回來,又怎么能叫真正的亂臣賊子繼續(xù)逍遙安好坐著皇位? “梅氏母女現(xiàn)下已被送到巒安,你是預(yù)備自己處置還是怎樣?” 見木容漸漸才平和下來,石隱扶著她坐下,又絞了帕子給她擦臉,也就說起了那些事來,見木容雖哭紅兩眼,可到底沒了那些愁思,他心下也寬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