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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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樣,程渲可以認(rèn)出五皇子穆棱身邊最不起眼的護(hù)衛(wèi)宮女,司天監(jiān)最末等的雜役,就算這個宮人從沒和程渲說過半句話。 可眼前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男人,程渲沒有過半點感覺。程渲可以肯定,他從沒有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過。如果是這樣,他為什么會寫下修兒這個名字?他要給自己…占卜? ——“修兒?”程渲疑聲念出,“她是誰?” “果然是異鄉(xiāng)客。”唐曉低笑著在程渲手心里又寫了一遍,“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并不要緊,程姑娘只需要替我卜一卜,這個人…是生是死?!?/br> “算生死?”程渲微微蹙眉,“生死卦可是天機,卦師泄露天機太多,可是會遭來禍?zhǔn)碌摹!?/br> 唐曉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放進(jìn)程渲手里,“不知道,這些夠不夠給程姑娘避禍?” 程渲有些小小的糾結(jié),誰和銀子有仇呢?何況,自己就算胡亂給他卜個什么,修兒就是自己,自己的臉已經(jīng)被莫牙的妙手改去,縱橫岳陽無人能識,不管這男人什么來歷,也不需要怕他。 ——可是。程渲不動聲色的想洞悉這人的深處。摘星樓被大火燒成一片焦土,寒玉衣里那具焦尸在別人看來必是修兒無疑…這個人,為什么會懷疑自己尚在人間?他看出了什么?又知道多少? 程渲決定接下這筆買賣。 唐曉在程渲手心里寫下兩個字,已經(jīng)給這個盲女選定了卜卦的手法——相字。何為相字?與相字比起,龜骨占卜的歷史更加悠久,古時沒有文字,便靠焚燒龜骨產(chǎn)生的裂紋進(jìn)行卜卦,文字便是龜骨裂紋的衍生。只是龜骨占卜繁瑣,又更加復(fù)雜多變,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jīng)沒有太多卦師會這門高深神秘的占卜之術(shù)。 相字是卜卦入門術(shù),連張胡子之流都可以信手拈來夸夸其談。唐曉不熟識程渲,也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少能耐,但如果她真是卦師,就算不會龜骨占卜,也一定會相字。 ——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世間每一個字,都各具頭尾,各有結(jié)構(gòu)。測字也不離這八卦相生的原理,然后生生化化,變幻萬端,根據(jù)求解人所問之事來推演。 卦象就在要相的文字之中,如水月鏡花,虛虛實實全看卦師的天資本事。 ——修兒… “修,拆開便是亻丨夂彡,亻,人是也;丨,自上而下之意,夂彡,意喻乘風(fēng)而去…你要卜的這個人…該是已經(jīng)死了?!背啼忠蛔忠痪湔J(rèn)真道,“壯士,節(jié)哀?!?/br> ——“死了?真的死了?”唐曉追問著,“僅憑這個字你就能肯定她死了?” 程渲有些不大高興,點了點桌面道:“你也真是搞笑,是你讓我相的這個字,相字結(jié)果我都告訴了你,你這會子又不信?既然不信,又來找我做什么?岳陽那么多卦師,你隨便找一個試試不就知道了,要是我相的不準(zhǔn),來找我拿回銀子就是?!?/br> 唐曉收起質(zhì)疑,“程姑娘別生氣,都是我的錯。你相的極準(zhǔn),這個人,的確已經(jīng)不在人世?!?/br> 程渲猛的一拍桌子,“你又試我?還以為張胡子他們要趕我離開岳陽,原來你也打的這個主意?昨日試的不錯,今天又來這出?說,是不是張胡子差你來的?” “程姑娘千萬不要誤會?!碧茣詻_程渲抱了抱拳,“沒有這回事。不過是…卦中那人是我朋友,我無法接受她已經(jīng)離開…這才…既然最后的希望都破滅,我也只有接受事實,開始新的生活…” ——我呸。程渲肚子里啐了口,你是哪根蔥,誰是你朋友? “你對她情深意重,一定會有福報的?!背啼譃樽约旱臋C智鼓掌叫好,摸起銀子塞進(jìn)錢袋里,起身道,“風(fēng)越來越大了,我可得走了?!?/br> ——“程姑娘住在哪里?”唐曉想去扶一把程渲,“你朋友不在?不如,我送你回去?!?/br> “我住在…”程渲話才說了一半,噠噠的腳步聲飛一般的沖向自己。 ——“要你管?!蹦来謿鈸踉诹顺啼智邦^,瞪著唐曉道,“你管的太多了?!?/br> 唐曉愣了愣退后了幾步,看著莫牙漲紅的臉,道:“我不過是見程姑娘的朋友不在,天就要下雨,這才多嘴問了句,你言重了?!?/br> 莫牙警覺的打量著俊朗不輸自己的唐曉,他忽然生出種說不清的感覺,是酸,是辣?這個人像蒼蠅一樣圍著程渲打轉(zhuǎn),一定沒好事。 莫牙拉住程渲的手腕:“我們走?!?/br> ——“程姑娘又餓又渴,你帶著她在身邊,怎么也得照顧著她。”唐曉故意又喊了一嗓子,“餓著了女兒家,可非大丈夫所為?!?/br> 莫牙停下腳步,咬牙扭頭道:“要你管?!?/br> 唐曉抱肩看著走遠(yuǎn)的這二人,莫牙看著了無心機是個性情男子,程渲一板一眼煞有其事不過是個有些小能耐的普通卦師,還和張胡子之流有著一樣的自負(fù)…應(yīng)該就是如此了。 ——修兒,也許真的已經(jīng)死了。 見莫牙拖著程渲的手拐過街角,唐曉這才轉(zhuǎn)身朝著賢王府走去。 拐過街角,莫牙忽然停住步子,程渲一個踉蹌撞上了他的后背,莫牙扭頭看著程渲惱火的臉,怒沖沖道:“又是那個人?他來找你做什么?” ——“照顧生意吶?!背啼秩嗔巳嗄X門。 “你大早前頭排了那么長的隊。”莫牙用雙手比劃了下,“還需要他照顧?” 程渲摸出錢袋在莫牙臉前晃了晃,“他是個冤大頭,相個字給了錠銀子,換你你賺不?” “我才不稀罕?!蹦雷焐线@樣說,語氣卻緩和了些,“他,真是找你卜卦而已?”話才出口莫牙就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問,程渲是程渲,自己是自己,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他要問程渲這么多做什么… ——“他還想送送我?!背啼滞崎_莫牙。 “我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莫牙躊躇著艱難的吐出字,“他攥著你的手…他又是要做什么?” “傻。”程渲有些哭笑不得,“相字相字,他在我手心寫字吶?!币娔肋€是有些聽不懂,程渲拉起他的手,指尖在他手心隨意描畫了幾下,“就是這樣,明白?” 一股子酥麻從莫牙的手心蔓延到身體的每一處,連耳邊都響起了嗡嗡聲,莫牙哪里還聽得見程渲在和自己說啥,呆滯著身子一動不動。 “你,剛剛寫的什么?”莫牙怔怔問。 “寫…你是個棒槌?!背啼秩讨τ滞屏税涯?,“走是不走,我可快餓瘋了?!?/br> “走…”莫牙轉(zhuǎn)過身,才邁開步子,天空忽的落下豆子大小的雨來,莫牙抬頭看向密云遍布的天空,略加思索,屈了屈膝,“雨天濕滑…你又看不見…上來,我背你?!?/br> 背…程渲咽了咽喉嚨。 “你剛剛還嚷著餓的慌,腿肚子一軟摔個狗吃屎怎么辦?上來?!蹦腊殉啼掷约海p手一托已經(jīng)背起了她。 他的手大力的不容程渲掙脫,他的背堅實的像最寬廣的大地,他的頸邊溢出男子才有的氣息,卻不讓程渲覺得怪異,莫牙愛干凈,他的身上任何時候都是淡淡的皂莢氣味,這會子就靠在他的背上,皂莢氣味愈加明顯,程渲貪婪的嗅了幾下,輕輕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想吃什么?”莫牙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沉默。 “額…”程渲想了想,也是奇怪…怎么突然不覺得饑腸轆轆,莫非…男色也可以填飽肚子,“想吃…陽春面…” “出息?!蹦莱靶α寺?,“那就…吃面去?!?/br> ☆、第17章 寒玉衣 “額…”程渲想了想,也是奇怪…怎么突然不覺得饑腸轆轆,莫非…男色也可以填飽肚子,“想吃…陽春面…” “出息。”莫牙嘲笑了聲,“那就…吃面去?!?/br> 莫牙踩著地上落下的雨水,一步一步穩(wěn)實的走著,他想回頭看一眼背上的程渲,但他有些不敢,好好的自己看她做什么,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自己可不要再見了,雖是這樣想,莫牙還是鬼使神差的扭頭看了眼,只見程渲瞇著眼睛一臉愜意,兩條腿還得意洋洋的晃蕩著,就差手里執(zhí)條辮子“駕駕駕”的抽打自己,莫牙咬著唇道:“程渲,你舒服的緊吶?” “還行?!背啼秩鋭又碜酉肱矢降母咝?,“煩勞莫大夫托高些,快滑下來了?!?/br> 莫牙不想照做,可還是順從的托了托,一步重似一步。 街邊的面館里,莫牙給程渲要了碗陽春面,給自己要了碗排骨面,熱湯面上來,香氣撲鼻。莫牙那碗上面蓋著六七塊誘人的紅燒排骨,莫牙歡喜的挑起筷子就要夾起一塊,再看程渲碗里光禿禿的只有細(xì)面,紅湯上飄著可憐兮兮的幾片蔥花… 程渲捧著海碗美滋滋的喝了碗紅湯,摸著筷子大口大口吃的歡實滿足,像是聞不見莫牙碗里的rou香一般。 莫牙有些于心不忍,在自己碗里挑了兩塊rou多的排骨,輕輕的放進(jìn)程渲碗里,這才捧起碗埋頭吃了起來。 程渲碰到敦實的排骨rou,微微一頓夾了起來,“多謝莫大夫?!别X咬下,程渲愛惜的咀嚼著咽下。 “明明可以收人十文錢,非要一股子傲氣守著兩文錢。”莫牙想起早上的事還是有些糟心,“一來一去可以多吃多少排骨?活該你吃這什么都沒有的尼姑面?!?/br> “我就愛吃尼姑面?!背啼滞鲁鲎炖锟懈蓛舻墓穷^,又意猶未盡的吮了下嘴唇“你什么時候知道我愛吃rou了?” 莫牙啞然,執(zhí)著筷子戳了戳程渲,埋頭大口吃著不再搭理她。 賢王府 ——“唐護(hù)衛(wèi)回來了?!痹鹤永锏南氯藳_唐曉頷首示意。 管家從正廳里迎了出來,“唐護(hù)衛(wèi),王爺在書房,已經(jīng)問了兩遍你回來了沒,唐護(hù)衛(wèi)沒什么事就先去見王爺吧?!?/br> “我這就去?!碧茣該哿藫凵砩系挠晁?,也顧不得去換件衣裳,直往書房而去。 賢王府書房 書房里,一個發(fā)束金冠,身著繡莽白袍的男子正坐在案桌下俯首看著書卷,男子約莫四五十歲,淡眉深目,面容帶著親厚的善意。 這人就是齊國武帝的親弟弟——賢王穆瑞。 賢王穆瑞,也就是莫牙從老爹口中聽說過的那個人——連年大旱,民不聊生,賢王自請祭天,甘愿*用性命換取天降雨水,解百姓苦痛。大火燃起之前,天空斗轉(zhuǎn)星移,烏云驟起下起大雨,岳陽百姓齊齊跪在被捆綁在集口高臺上的賢王,抹著眼淚高喊“賢王盛德”。 經(jīng)此一事,賢王穆瑞圣名遠(yuǎn)揚,深得齊國百姓的擁護(hù)愛戴。提起賢王,連齊國的三歲孩童都知道直呼“圣人”二字。武帝雖有些妒意,但卻也是無可奈何。 這個賢王府,自然也成了岳陽乃至整個齊國的第一貴府,書生武人都以能為賢王府所用為榮,賢王穆瑞坐擁五百門客,其中遍是能人異士,甘愿為賢王府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唐曉,也是這賢王門客中的一人,還是,不可或缺的一人。 ——“唐曉見過王爺?!碧茣赃~進(jìn)門檻,單膝跪地道。 賢王穆瑞抬起頭,眼中溢出對這個男人的重視,起身道:“你腿腳不便,不必和本王客氣,快快起來?!?/br> 穆瑞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的懇切毫無做作之態(tài),每一個字都是發(fā)自肺腑一般,這樣待門客的方式,足矣讓任何人心悅誠服,甘心付出一切。 唐曉站起身,不等穆瑞開口,已經(jīng)道出了他要問的話,“王爺,屬下今天去找了那個新入岳陽的女卦師…” ——“卜出了?”穆瑞眼睛微動,“那個女卦師,當(dāng)真沒有問題??” 唐曉肯定道,“屬下打探過,女卦師和她的朋友的確是前幾日才來的岳陽,岳陽沒有人認(rèn)得他倆,他倆…也不知道岳陽的一切,絕無問題。” “不知道才是最最要緊?!辟t王吁出一口氣,“岳陽所有人都知道修兒,要是貿(mào)然找人卜卦,傳到皇上和五皇子耳朵里,還不知道我們賢王府在謀劃什么。這女卦師怎么說?” ——“修兒已經(jīng)不在人世…” “果真…”穆瑞緩緩坐下,“本王也是這樣覺得。那樣大的火,燒透了半邊天…怎么可能還有人活著…要不是唐曉你發(fā)現(xiàn)異樣,本王斷斷是不會懷疑修兒的生死。” 唐曉低緩道:“那天晚上…摘星樓有三十七人,焦尸三十四具,其中一具在寒玉衣里。有人看見還有幾人絕望跳下摘星樓落下大海,那天漲潮,跳海的也八成是活不成,之后五皇子下令打撈,漁民士兵駛船出去數(shù)十里,找了三日只撈到兩具尸首…還有一人…” “可你忘了么?”穆瑞幽幽道,“那天漲潮,最有經(jīng)驗的漁民都說墜海必死無疑,找不到尸首也是再正常不過,一定是葬身海底或是被入了魚腹。還有,修兒…眼睛看不見。她除了可以躲進(jìn)五殿下送她的寒玉衣里,一個瞎子,還能逃到哪里去?” “王爺說的也確有道理?!碧茣缘溃翱墒恰蠡鹄飭拭娜硕急粺山固?,寒玉衣里的也是一樣…偏偏又是少了一個人…屬下不得不多想些…” 穆瑞點頭道:“本王知道你一向心思縝密,總能想到許多旁人看不進(jìn)眼里的小事,而這些細(xì)微處,常是一些事情的關(guān)鍵所在。這也是本王最最器重你的地方。” “多謝王爺抬愛?!碧茣员┦祝巴鯛攲傧掠兄鲋?,屬下自當(dāng)為賢王府殫精竭力?!?/br> “都是為了齊國?!蹦氯鹦Φ?,“賢王府齊聚賢人,也是為了齊國吶?!?/br> ——“王爺說的是。” 齊國皇宮 景福宮是大齊皇宮皇子居所里僅此于東宮的宮殿,太子連著遭禍殞命,武帝不敢再貿(mào)然冊立太子,便讓五皇子穆陵搬進(jìn)景福宮,其用意再明顯不過,穆陵就是儲君的人選。 從午時到戌時,穆陵的眼神一直沒有挪開石桌上攤放的寒玉衣。這是穆陵最用心準(zhǔn)備的禮物,每一顆寒玉都是他親自挑選,顆顆一般大小,玲瓏剔透皆是極品。兩顆護(hù)住心口的羊脂,更是如夜明珠般可以在黑夜里熠熠生輝。 古書記載寒玉衣可以抵御烈火,穆陵拂過一顆顆寒玉,心中一陣唏噓。寒玉衣護(hù)不住修兒的性命,但從遺骸上褪下的寒玉衣,擦去焦黑色仍是顆顆如初,仿若嶄新的那樣。 “寒玉烈火難摧,卻還是救不了修兒?!痹鹤永飩鱽砟铝岘嚽宕嗟穆曇?。 穆陵沒有抬頭,掌心仍按在寒玉上,感受著刺骨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