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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寵花暖且香在線閱讀 - 第23節(jié)

第23節(jié)

    開弓沒有回頭箭,要得罪也就得罪徹底了。暖香心下一橫,壓低了聲音道:“太太沒安好心。只管眼前榮華,親家財勢,不管女兒死活的。jiejie倒不如按著自己的心意來。”

    如今認(rèn)真揣測起來,她前世應(yīng)該也是得到了花球的,但要么是羞澀畏怯,要么是被李氏哄轉(zhuǎn)回去,暖香倒記得她是歡天喜地滿帶著期望嫁到了高家去從此就入了狼窩。

    或許是暖香的話語嚇到了她,或許是那堅毅的眼神給了她信心,明月嘴唇抿了抿,從懷里摸出一張小紙條給她看。臉上愈紅,聲如蚊吶:“夾在花球里面的,被我摳出來了。”

    暖香一怔,接了過來,心道這小子倒是挺機(jī)靈。

    “木有妖桃,野有靜女,笑貌良順,言語溫宜,其誰與歸?吾之幸歟?”下面還有一個落款,青龍山賀敬之。暖香用力抓頭,卻也想不到這個人是誰,眼熟倒是有點。不過這字還是寫的真不賴。這么坦誠直接的文再搭上這么漂亮的字,對明月這種年華剛好的姑娘來說,實在是很有吸引力。尤其她從小鎮(zhèn)上進(jìn)入伯爵府,惡補(bǔ)之后,粗通文墨,很容易對這種識文斷字的書生有好感。

    其誰與歸?吾之幸歟?暖香捉摸片刻,認(rèn)真道:“jiejie,meimei不敢說自己講的都對,只給你做個參考。青龍山那個地方并沒有什么出名的豪門世家,再加上這兩句,是感慨的試問。我有這個幸運嗎?那么有一個可能,對方家境很一般,而你是伯府嫡女,他心虛。當(dāng)然,他對你很有好感,這就不用我多講了?!?/br>
    笑貌,言語。他明顯觀察了不止一會兒,大約看了挺久。

    “他的衣冠是挺普通的?!泵髟锣?。

    她意識到有人在看她,還偷偷看回去了?暖香忽然想笑。河邊花下,果然是滋生愛情的凈土啊。

    抱著膝蓋,明月垂著頭:“我自己也是日子窮過,現(xiàn)在當(dāng)了小姐千金的,要我再去受窮,我定然不樂意的呀??墒牵墒恰?/br>
    可是你確實有些心動。

    自己不堅決,自然容易被人哄調(diào)頭。暖香是行動力強(qiáng)做事果斷的人,受不了這樣磨磨蹭蹭,前瞻后顧,便直接說道:“還是那句話,meimei只說meimei的意思,jiejie還得自己拿決定。嫁人主要看人品,銀子可以賺,前途可以掙,人若心眼子孬了,便是他家財萬貫也不會給你用一分。但人若有志有情,就鐵定舍不得妻小受苦的”。

    明月左思右想,猶疑不決,暖香已經(jīng)不耐煩重新睡下。迷迷糊糊地明月卻又在她耳邊低語:“若是這人真的有情有義肯上進(jìn),那我那我也不嫌他家里窮的”

    暖香輕輕嗤笑“從這手字看,是文星書院最流行的館閣體。他是文星書院的學(xué)生。少年窮不怕啊?!?/br>
    這人并不傻,他最大程度的展現(xiàn)了自己的賣點,應(yīng)該也是唯一能拿出手的身份:文星書院的士子。如今明月終于拿好了注意。那這么一來,便是要尋訪,也方便多了。

    兩人終于雙雙臥倒,閉上眼睛,半晌后,暖香卻又忽然開口:“jiejie,你抱我一下?!彼⑽⑻鹕碜?。明月一臉莫名,卻還是湊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

    “硬嗎?”

    “有點,你肩背少rou。再豐滿些就好了?!毕騺砗竦赖拿髟聦嵲拰嵳f。

    看來我還可以更軟一點,暖香心道。

    第48章 9.15丨丨丨

    文星書院在京郊松鶴山,有國學(xué)大師博學(xué)鴻儒,司馬非攻駐留于此,是以天下士子,不遠(yuǎn)萬里趕來求教者,以千數(shù)計。忠勇伯府三位公子,明成最小,還在府中,長子明輝承父業(yè),學(xué)習(xí)兵法拳棒,次子明光因為身體底子不好,便走文職,也在文星書院求學(xué)。文星書院大致三類學(xué)生,一種是芝蘭玉樹,一種是粗籬秀葩。還有一種便是全仗著門第或關(guān)系進(jìn)來,指望著結(jié)交些人脈,沾染些高雅之氣的。

    齊明光雖然不甚踏實,但關(guān)鍵時候還下的了功夫,因此身份總是在第一種和第三種中間游移不定。他手中銀錢散漫,素喜人前大方,是以花用頗多。李氏斷不會委屈了親生兒子,更不肯損傷伯府體面,再加上一廂情愿的認(rèn)為兒子在這里讀書,不清楚實際情況,是以有求必應(yīng)。每過十天半月的,便會有下人過來送東西。

    恰逢老師傅司馬非攻五十整壽,各個學(xué)生自然要有些表示。李氏也有段時間沒見著兒子想念的很,是以便趁著加送賀儀一起前來,有這種出門亮相的機(jī)會,齊明珠當(dāng)然不會放過。只帶這個嫡女不帶另一個,會讓人說后娘偏心。李氏自然不肯落人話柄,只好又捎帶上明月和暖香。

    姐妹兩個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看得齊明珠沒好氣的轉(zhuǎn)過臉:這倆小蹄子又在背后碎嘴本姑娘了。

    明月顯然用心裝束了一番,但想到對方家世貧寒,自己再怎么隨意也不會受人嗤笑了去,是以雖然要見男丁,卻沒有面對貴婦相看時那般緊張。一身煙柳色束腰飛花裙子,罩著乳白色暗冰花紋紗衫,頭上壓了朵豆綠牡丹堆紗花,一根白玉如意大簪定住了頭發(fā)??瓷先デ逍阃窦s,倒比她勉力撐著金鳳的時候增色。

    松濤陣陣,讓人聽而忘俗,綠竹幽幽,讓人見而心動。白云卷起,似雪浪般堆在天際,老樹盤根,如虬龍盤踞地下。還有一掛瀑布在綠樹之間飛流而下,聚水成潭,引來甌鳥嬉戲。前面是書院,后面是景區(qū),正所謂地杰人靈,鐘靈毓秀。

    李氏親自去給兒子送事先要求尋覓的古畫。明月揣著心事,暖香不愿獨守,明珠不甘寂寞。是以李氏往山門前頭找兒子,三個姑娘卻是一個接一個躡手躡腳溜了出來,拐角處碰到好不尷尬,但好歹同屬游擊隊員,彼此賞一個白眼各自走開。

    明月卻是個好心的,眼看明珠溜著墻根踏著小徑獨自摸索,有些放心不下,便道:“四meimei,你往哪里去?”

    明珠這個嫡女對前任嫡女卻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厭恨對方平白搶了名頭,原本她這個嫡女該是獨一無二,聞言扭頭撇嘴,甚沒好氣:“jiejie多cao心自己吧,馬上十六見十七了還只是個悶葫蘆。我不管你的事,你倒來管我?”

    幾句話堵的明月紅了臉:“只不過這里都是男丁,你是閨秀小姐,著人撞見不好?;蛘咚さ沽四??你要小心?!?/br>
    明珠搖搖手里的帷帽,翻了個白眼:“當(dāng)心你自己吧,難道只有我撞見,你便不撞見嗎?我還小,你連親還沒訂,當(dāng)心沒人要?!?/br>
    明月低頭不發(fā)一語,暖香看看她又看看明珠,心道你個長姐不伏meimei,這狗嫌貓厭的脾氣也是你慣出來的。情知幫著一回沒用,說不定下次沒人處被擠兌的更狠,再加上明月另有事情,所以暖香也不耽擱,只扯了明月走人,眼睛盯在明珠鼻子上道:“我們自然當(dāng)心的,倒是meimei,戴著帷帽仔細(xì)走路撞墻,鼻梁撞平了,那臉可就變成餅子了。”

    你!齊明珠氣的跺腳。暖香卻拉了明月一溜小跑去也。

    暖香前世被言景行帶著到書院來玩過,所以對其形制并不算陌生。比如,現(xiàn)在這個時辰,酷愛松風(fēng)詠頌的司馬非攻應(yīng)該正帶著他的學(xué)生們在君子院幕天席地而坐,講演經(jīng)書,探討學(xué)問。

    君子院說是院其實不過是百年古松下面的一處空地,周圍有茂林修竹,蘭花萱草。場面開闊,方便疏通性情,也方便藏在草木后面偷窺。

    暖香準(zhǔn)確無誤的拉著明月來到了目的地,在不專心讀書,分神觀景的人看到之前,一把按住她肩膀,壓到草叢里。

    “恩師恰逢耳順之年,身如泰山松,壽如南山石,精神矍鑠,桃李滿園,博學(xué)高舉,令人仰慕,所謂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學(xué)生不才,定以老師為榜樣,萬分事得老師一分功,便以滿足。今日大壽,特送董叔達(dá)《夏景山口待渡圖》,以表心意?!?/br>
    話音剛落,場地中頓時熱鬧起來,一眾學(xué)生切切私語,看著齊明光的眼神又驚訝又嫉妒。董源叔達(dá)乃是五代著名畫家,尤擅山嵐氣象,其真跡如今被可以被沽出萬兩高價。這齊明光當(dāng)真大方!連向來苛刻嚴(yán)肅的司馬非攻都微微動容。他并不喜歡這個學(xué)生,清秀臉龐上一層笑,好比水面浮著一層油。

    但這禮物,實在是太讓人動心了?。∷抉R非攻酷愛五代作品,誰都知道,只是沒有那個能力或者財力得來罷了。忠勇伯府果然是新貴,如今剛剛崛起銳不可當(dāng)啊。接受著這種目光的籠罩,齊明光心中不得意都難。

    唯有暖香,在他拿出畫報出名字后,就一臉懵逼:這畫她見過啊,不是在言景行手里嗎?還是他亡母許氏尋訪珍藏的。

    她一早就看到李氏身后的丫鬟寶貝樣抱著一個長條匣子,松木香板,扎紅綢緞,她便推測大約是書畫。但李氏看到暖香望過來,便珍而貴之的抱了過來,自己護(hù)得更緊:“七千兩銀子換來的!”

    仿佛暖香看一眼便能看壞了似的。

    眼瞧著司馬夫子已經(jīng)在眾學(xué)生羨慕激動的目光下緩緩打開了卷軸,暖香不由得咽了口吐沫,也被吸引住了。明月則是一開始眼睛就落在場中那竹青色長衫的男子身上,那人身材高大,儀表不凡,暖香順著她的視線略望一望,又看看她的表情,心道明月必然有意動。但此人品行到底如何,卻看不出來,原本這點事情可以跟明光打探,可這弟弟暖香本能的覺得他不靠譜。

    卻不料就在此刻,一個螳螂揮舞著大砍刀悄悄爬了過來,堪堪爬到明月的裙子上。偏她看得專注,毫未察覺,暖香吃著一驚,急忙揮手帕去攆,這一動作終于讓明月意識到,怎么了?她扭頭看,然后就做了幾乎所有女孩子都會有的第一反應(yīng)。

    尖叫!

    眾人齊刷刷看了過來,明玉嚇癱在地上。剎那間,暖香額頭已有細(xì)汗。她看看明月,心中轉(zhuǎn)念有了注意,拎著裙子,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有蛇。剛剛有蛇跑過去?!迸隳樕钒缀盟普姹粐樀?。在一票探尋的目光下驚驚乍乍的跳出來,原本略有哆嗦的人,看到司馬非攻那張嚴(yán)肅的臉立即站直,仿佛在強(qiáng)自鎮(zhèn)定,屈膝問好:“先生萬福。”

    這女孩雖然瞧著有些狼狽,但面若芙蓉,眉彎巧月,黑曜石般一雙眼睛,真是討喜,笑起來又格外添些嬌憨。哪怕是司馬非攻嚴(yán)肅苛刻,這年紀(jì)已高的長者心里也軟化一些,開口的時候不像平時對學(xué)生那么冷肅:“何家女娃,何事到此?”

    “回先生的話,我原本是踏山游客,與家人走失迷路了。”暖香說著眼圈又是微紅。這便是她的打算,冒充失道的小孩兒。明月年紀(jì)大了,給人瞧見,顯得孟浪確實不好。但暖香卻還可以蒙混的過去。如今要到五黃六月,蛇蟲泛濫,這理由也說的通。

    原本司馬先生大方,允許學(xué)生來當(dāng)場賞畫。但眾人瞧著這女孩頓起見義勇為扶危濟(jì)困之心,個個都關(guān)注過來。莫名被搶去注意力的齊明光分外不爽。他原本對這個寄住在自己家的孤女只是淡淡,當(dāng)她是個吃閑飯的窮親戚,這一次卻厭上了她:狗撒尿不看場合,真是太沒眼色些。

    迷到哪里不好非要迷到這里來?言景行方才撫琴你不闖出來,偏偏這時候闖出來?!

    而這個時候,卻還有兩個人駐留原地,依舊在看畫,一個是言景行,一個就是賀敬之。言景行瞅了一眼,輕輕一笑,隨意走開。賀敬之卻還一動不動。

    看破不說破,因為,于我何干?這是典型的言景行式冷淡。但賀敬之顯然更加尊師重道,他仿佛下定了決心般,說道:“老師,這畫仿佛有點問題啊。”

    齊明光頓時轉(zhuǎn)過了身:“你亂說什么?這乃是五代真品。”

    又起風(fēng)波,眾人又立即轉(zhuǎn)過頭去,有同情賀敬之博聞刻苦卻出身貧寒的,有擁護(hù)齊明光真心敬師卻遭嫉妒的,但更多的是看戲的眼神,一個個都是瞧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其他人紛紛圍過去,圈了齊賀二人在中央,唯有言景行遠(yuǎn)遠(yuǎn)離開,笑著走過來,白玉般的手摸摸暖香的頭:“要不要帶你回去?迷路的小貓?”

    暖香點頭,笑瞇了眼,恨不得拿頭頂?shù)镊蓣萑ゲ渌恼菩模骸熬案绺??!?/br>
    言景行牽住了她的手。后面的齊明光錯眼看到,驚訝的瞪大了雙目。他打算先處理了這跳出來找麻煩的賀敬之,再去處理暖香的。這算怎么回事?

    還是今生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親近,暖香既緊張又興奮,臉頰微微發(fā)紅,幸好她還在扮演低齡幼女,這動作被人看到了也沒什么的吧?又想人知道,又怕人知道,這心理實在微妙。暖香手背在后,微微比了個手勢,望了明月一眼,不再發(fā)出聲音。

    這卻是言景行故意為之,他注意到了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對明月的行為略有不滿,在他心里哥哥jiejie哪能自己躲在后面讓meimei頂頭呢?那,她要躲著就躲著吧。沒人知道,她也可以悄悄離開的。

    第49章 9.15丨丨丨

    “你們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他一開口暖香便知道那借口沒能騙過他,暖香上輩子被他教育成人,養(yǎng)成的習(xí)慣就是絕對不會在他面前撒謊。于是當(dāng)即笑道:“我們是專門來看人的?!?/br>
    言景行微微勾起嘴角。暖香的手腕被他牽在手里,小姑娘似乎很開心,走路的時候一搖一搖。“來看賀敬之。”

    言景行有些驚訝竟然不是來看他的?

    “賀敬之給大jiejie拋了花球,大jiejie有點心動,趁著探望二哥哥,我們就來偷看。”暖香摸著下巴道:“她一個人不敢,我陪她壯膽?!?/br>
    原來是這樣。言景行便道:“此人雖為寒士,卻性情堅毅,潔身自好??炭鄬W?,前途可期?!迸阌执蚵犘┈嵤拢跃靶杏幸徽f一。

    “我會告訴大jiejie的。謝謝你啦。”暖香掙脫了他的手去抓蝴蝶,跟著那拳頭大紅色黑邊蝶提著裙子一路跑過去,叉開了小徑,跑入草叢。這么貪玩的性子,倒像是會迷路的孩子有的。言景行負(fù)手而立,眼中的神色分外柔和。怎么現(xiàn)在倒不怕蛇了?笑她剛?cè)隽酥e就自己露餡兒。

    言景行并不急著送她回去,也不催促這跑神的人回來趕路。他站在花木蔥蘢的小徑上看著暖香玩耍。碧草如茵,白花如星光點點,風(fēng)吹來,一道道波浪,好像是笑容,一點點蕩開。那明眸皓齒桃花面的人似乎讓初夏的空氣都清涼起來,舉動笑貌,一時天真頑憨,一時又嬌艷可可,讓人分不大清她的年齡。

    十歲?真的是十歲?言景行想到被毀的畫。這一幅倒是需要用心畫下來。

    正心緒浮動,暖香卻忽然從濃密的菖蒲花后抬頭笑:“景哥哥,你欠我一個花球,你得賠我呀?!?/br>
    過于濃密的紫色有點致幻的效果,那笑容仿佛也是紫色,干凈中夾雜柔媚,帶著陽光和花香撲面而來。心頭仿佛撞入了一頭柔軟的小獸,言景行一時有點恍惚。

    抓不到蝴蝶,暖香已然放棄,她采了滿把的花,放在袖子里,從濃密的草叢里跋涉過來。一邊走,一邊飛快的轉(zhuǎn)動手指,待到走至近處,便卯足了力氣,咯咯笑,跳腳拋過去。哪知因為要笑,手臂的力量便不夠,言景行緊走兩步,猿臂一伸撈了過來。

    言景行掂量著這個花球,隨手拋了兩下,又拉暖香過來,要掩飾心中悸動便特特開口:“跟你大jiejie學(xué)的?”

    不是,跟你府里的丫鬟零魚。因為料理花草所以對編造花草制品猶為擅長。后來暖香嫁進(jìn)來,也跟她玩得最好。

    暖香搔頭:“我看別的女孩子編就學(xué)會了。”

    言景行便揉她的頭發(fā):“挺聰明的呀。”瞧她雙眼瞇瞇嘴角翹翹,顯然受了夸獎心情極好,言景行壞心忽起欲要難她:“剛剛你看到了,你二哥和你姐夫候選人爭執(zhí)起來,你希望哪個贏?”

    暖香眨眨眼:“我原本覺得二哥哥畫了大價錢定然得了好東西,可這會兒覺得又不大對。雖然我也不愿意看到他丟臉,不過買錯了就是買錯了,這是沒法子的呀。”

    言景行有些詫異,眸中欣賞之□□濃:“你怎么知道買錯了?”

    實話是我在你手里見過真的,但這絕對不能講。暖香便道:“因為我注意到你只看了一眼呀,若是真的,你定然要多看一會兒的。”

    “你注意到我?”

    “對啊,想不注意都難呀?!边@是暖香肺腑之言。于是頭頂又被揉了。暖香覺得他心情不錯,因為力量比方才大些。

    “也不算買錯。只是他會丟些面子罷了?!贝蠹s是想到掌心下這顆頭顱也是姓齊,言景行便多解釋一句:“那確為真跡,只不過不是董源的,是米芾的?!?/br>
    暖香豁然明悟。

    前宋米芾,書畫皆精,是為大家。但其臨摹技術(shù)更是高超。他有有個不算好的習(xí)慣,借閱別人收藏的古畫,都會用心揣摩,臨摹一幅,一同掛起,待到假借日期一到,便會兩副同時展出,讓對方選擇。因為其偽造技術(shù)極高,“至亂真不可辨”所以對方往往出錯,而他便可留下真跡。其繪畫之技卻是源自董源。

    “董源善用點,以點成意,人稱披麻皴?!彼娠L(fēng)院一眾人圍觀下,賀敬之也不緊張慌亂,頂著鄙夷和冷嘲侃侃而談:“而米芾雖然學(xué)于古人卻能自出機(jī)杼,創(chuàng)造落茄皴,以點代皴,進(jìn)行渲染。只是當(dāng)時世人不識,謂之狂生。披麻皴與落茄皴的區(qū)別就在于前者乃是點服從造型,而后者點自成意境成為構(gòu)圖類別。這幅圖畫幾可以假亂真,但若仔細(xì)揣摩便會發(fā)現(xiàn)皴法略有差異,大抵米芾不甘寂寞,或者無意為之,筆下的點有落茄趨向?!?/br>
    司馬非攻暗暗頷首。方才有人還在取笑:“你這等人手無十兩銀哪里見過真品?不過多看了些書紙上談兵,今日竟厚顏妄輪。”又有人嘲諷:“怕是你自己得不到,眼紅人家拿到了,心有嫉妒吧?!?/br>
    但現(xiàn)在眾人皆都閉了口,齊明光站在那里好不尷尬,尚算清秀的臉紅漲一片。他后悔,自己方才若是只說“古人名畫”就好了,反正米芾也是名家,但卻非得點出五代叔達(dá),導(dǎo)致這會兒出了這么大個丑!

    他有些怨毒的盯了賀敬之一眼,不得不團(tuán)團(tuán)作揖,強(qiáng)自解嘲,心里卻又氣又恨。而他的jiejie齊明月卻恰恰相反,人窩在石頭后面不敢出聲,臉上卻是微紅。女孩兒外向,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為賀敬之的磊落和談吐深深動心了。丟面子的異母二弟全然顧不上。

    且不管那邊風(fēng)波起落,這邊早知真相的人自顧自走路,一切都拋到身后。進(jìn)入一片樹林,道路變窄,長著青草的地面有些濕滑。言景行便讓暖香走到前面,萬一她不小心摔了,自己也可以扶到。微微落后半臂的距離,他一低頭,便能看到那桃紅領(lǐng)口后一段白膩側(cè)頸,據(jù)說這個區(qū)域恰好是衣裳包裹的過渡地帶,這段肌膚長得好的人,自然添加三分誘惑力讓人先伸出指頭把衣領(lǐng)勾下去。

    這個丫頭也算長得好了。言景行伸出手來,給她撩開蕩到眼前的一根蛛絲。微微錯過了視線。

    她的青金墜子太晃眼了,走著路,只蕩悠。不曉得是風(fēng)吹的,還是她動作帶的。暖香曾在鄉(xiāng)下做活,走這樣的路也算熟手,并不覺得多么為難?,F(xiàn)在大約了兩三刻,竟然也不叫累。張袖攬風(fēng),反而覺得暢快。

    忽然,她發(fā)覺身后的人停住了。“怎么了?”暖香回頭問。

    言景行默默站在那里,暗悔自己走路分心。似要開口,卻又沉默。暖香注意到他耳尖微微泛紅。又見到了!又見到了!按捺住狂跳的心臟,暖香眨眨眼,強(qiáng)裝鎮(zhèn)定“你累了?那我們歇歇?”

    言景行輕微搖頭。

    “那,你想出恭?我等你。”暖香自認(rèn)為非常體貼。